这个女兵太飒了!驾驶战舰到访26国,航迹可绕地球12圈……
文、图|田健敏、代靖宇、向黎鸣、李俊杰
水兵档案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女,维吾尔族,新疆阿克苏人。2012年12月入伍,党员,海军二级上士,大学本科学历,东部战区海军巢湖舰航海部门操舵兵,目前正在执行海军第41批护航任务。入伍以来,先后参加过远航访问、马航搜救、5次执行亚丁湾护航等重大任务,到访过26个国家,航迹可绕地球12圈。用她自己的话说,人民军队让“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了她身上,而她也用青春与战舰一道延伸着人民海军更深、更远的航迹,诠释着新时代中国海军女舰员的价值与梦想。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自信且从容地驾驶着军舰。
有一种梦想叫不可思议
9月的亚丁湾,风高浪急。此刻,海军第41批护航编队正组织复杂海况下的干、液货补给。海浪猛烈地拍打在战舰上,将镜头拉近,我们看到,驾驶补给舰的操舵兵,是新疆维吾尔族的二级上士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此刻,她沉着冷静,眼里充满着自信与果敢。数小时后,这艘万吨补给舰在她的操纵下,顺利为苏州舰和南通舰完成补给。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驾驶战舰在复杂海况下,为南通舰补给。
回想起这十年的“漂流记”,古力仍觉得在梦中一样。这位入伍前从未出过远门的女舰员,如今先后参与了远航访问、马航搜救、5次亚丁湾护航等重大任务,领略过26个国家的海岸之美,与战舰一道航行25万多海里,可绕赤道12圈。
相比之前的稚嫩,如今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的脸上洋溢着自信。
驾驶着威武的战舰,古力和战友们用青春在远海大洋绘出一道道精彩的弧线。回望弧线的原点,古力告诉记者,她妈妈有一天回家,说在街上的广播听见部队在征兵,让她也报名试一下。古力当时心里想着,像我这样普通的女孩子肯定没有机会。因为在古力眼里,当兵是她认识的所有职业里,最高的那种,感觉当兵很了不起,保卫国家,很受人尊重。
在妈妈的鼓励下,古力便抱着忐忑的心情去报名体检了,等待的日子里古力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当时报名来海军的女生有8000多名,而当时只有40个名额。于是,2012年的某一天下午,便成了古力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刻,因为这一刻是她梦想开始的时刻,也是她改变人生轨迹的时刻。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能从8000多名报名的女生中脱颖而出。当听到可以去当兵时,她激动地身体都在发抖,不相信自己能够被选中。
新兵时的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
经过新兵连和学兵连的训练,古力被分到了海军巢湖舰。当得知被分到舰艇上操纵战舰时,她当时开心地整夜整夜睡不着,感觉特别不可思议,同时心里也充满着感恩、知足。
新兵下连经过码头时,第一次看见高大威武的战舰,古力一度以为那是建在海上的房子。在班长们的带领下,古力怀着激动的心情登上了舰艇。那一刻,她又一次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上舰的第二天,古力迫不及待地给妈妈打了一通电话,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古力开心地哭了。她告诉妈妈,自己现在所在的军舰很大,大到超出了她的想象。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真实,却又是那样的不真实。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拒绝平庸,努力让自己成长起来。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在春节晚会上表演新疆舞。
乘着梦想,驰骋更深更远的蓝
操舵兵,是驾驶室里站在最中间的人,反应要最敏捷,执行要最精准坚决,人称“C位之主”。古力便是其“主”之一,但在刚上舰的时候,她却坐不稳这“主位”,原因就是不标准的普通话限制了古力发挥,导致她在回令时不够标准,不够坚决,不够清晰嘹亮。
不服输的古力,怎么就会轻易被普通话拦路。她买来学习普通话的书,对着学;收听广播,跟着里面主播“播新闻”;业余时间,就泡在学习室练习常用操舵口令。除此之外,舰上还特意安排普通话好的战友帮助古力讲好普通话。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利用业余时间练习汉语。
如今,驾驶室里清晰的口令,文艺晚会上字正腔圆的主持词和古力一起随着战舰的航迹越行越远。
古力身上乐观、向上、真诚的底色,不仅激励着自己勇毅前行,也像一盏灯,照亮自己前路的同时也给他人传递一份光芒。用操舵班长陈晶的话说,在她身上总能感觉到一股满满的正能量。
内心的恐惧可以在自我心理建设中克服,但生理上的痛点却不太容易消除。上舰后不久,古力迎来了人生第一次远航。山一般的浪头从正面拍过来,舰艏直接被按进了深绿的海水里,过了一会才从浪谷里破浪而出。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驾驶战舰乘风破浪。
操舵过程中,看着脸如白纸的古力以及装了大半袋“公粮”的塑料袋,一向严厉的操舵班长思虑半天,让古力回兵舱休息,但古力却坚定地从墨蓝色的作训裤袋中又拿出一个袋子。如今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次出海她出发时吐了8次,回来时吐了13次。当记者问起她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古力说:“乘着军舰去远航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所以再苦再难都要坚持下来,很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如果没有这份坚持,或许我现在就看不到驾驶室窗外美丽辽阔的大海了。”
古力向班长请教专业上的问题。
而谈起第一次独立完成补给作业,古力更难掩内心的喜悦与自豪。她将记者带到了一个满是舰徽的房间,里面全是被巢湖舰补给过的军舰的舰徽。古力告诉记者:“我记得第一次独立完成补给作业的时候,我当时心里在想啊,我终于可以一个人完成补给作业了。每次到这里看到这些舰徽的时候,会有那种我都给它们补给过的自豪感。”如今,古力已经驾驶军舰为数十艘不同舷号的舰艇补给过,能够从容应对各种复杂海况。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在采访时,向记者展示她补给过的部分军舰的舰徽。
在古力10年军旅生涯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第一次执行护航任务。执行第17批护航任务,当战舰驶至吉布提靠码头时,古力第一次将眼泪流在了异国他乡。
这眼泪是为自己是一名中国人、一名中人而流,眼泪里满是自豪和骄傲。她告诉记者,当她和战友踏上码头的时候,很多吉布提港口里面的人特别开心,在很远的地方就一直在大喊,用英文说 “china good” “中国好,中国好”,那种感觉真的是特别的自豪。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第一次到访吉布提留念。
无独有偶,在执行远航访问任务,经过一些国家时,这样的感受再次激励着古力。当她和战友们外出买东西,把出访证拿给商店的店员看时,他们会用那种很惊讶的眼神和很震惊的语气向古力和战友说:“中国海军很厉害!”然后对他们非常客气,非常尊重。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出访英国,外出时拍下的照片。
蜕变,遇见更好的自己
战舰重塑了古力,古力也改变着战舰,刷新着男兵对她的认识。今年7月,全舰举行的共同课目比武上,她拿到了第二名,荣誉的背后是无数汗水铺垫起来的。
由于在新兵连基础打得比较好,古力的共同科目比大多数女兵都要好。但是,相比于男兵,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差距。在这之前,古力也会积极参加舰上的一些比武,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取得名次。直到某一次,听见一名男兵开玩笑说,你们女兵和女兵比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和男兵比。于是她下定决心,在今年的比武中一定要和男兵比一比,拿到第一名!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苦练共同课目。
在准备比武的日子里,古力把之前一些比武中容易出现的问题都研究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诀窍,靠的就是练。于是古力抽出所有的空余时间,一遍又一遍练习。7月的舰艇通道格外的热,汗水将手浸泡得发白,坐在甲板上休息一会,上面都会留下一滩汗水……她说,要把肌肉练到有记忆了为准。
每一分努力都不会被辜负。在预赛时,古力拿到了第一名,由于正式比武时的一个小失误,她与第一名失之交臂,最终拿到了第二名。但是,通过比武,她不仅战胜了自己,而且有了不一样的感悟。她告诉记者:“人没有做不到的东西,只要有一个人做得到,很多人都做得到。很多人有梦想,但是没行动,它真的就成了一个白日梦。有梦想,就一定要行动起来,才能梦想成真。”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在老班长的指导下练习共同课目。
军营不仅改变了古力,也给古力的家庭带去了梦想与希望。古力的妈妈身体不怎么好,加上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每次出去执行任务,家乡政府总会派人去照顾她的妈妈,有什么困难也会尽力帮助解决。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休假时,带妈妈去海南旅游。
参军后的古力也一直担心着妈妈。于是,古力找各种机会和妈妈聊天。起初也是家长里短,都是妈妈身边司空见惯的事,并不能引起妈妈太多兴趣。后来,古力发现从未出过远门的妈妈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于是讲护航故事、说大好河山、谈网络时尚成为母女的话匣子宝库。休假的时候,古力带着妈妈去看升旗,去海南吹海风,去西安感受古城的恢弘气势……带着妈妈看祖国的美好与变化,给她讲国家现在好的发展与政策。慢慢的,妈妈变了。变得爱笑、爱说、更爱美。
遇见新时代,拥抱新时代
当问起古力,以后转业回家了想要做什么,她说执行第35批护航任务时,一直在看一个纪录片。纪录片里的党员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贫困地区的老百姓,她自己作为一名党员,也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去年建党100周年,古力学了很多党史知识。她告诉记者:“中国从建立到现在很不容易,看完《中国的历史》这本书,感悟非常深,能成为一名员,真的很荣幸,是一辈子的荣幸。”
执行第35批护航任务时,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被评为护航尖兵。
以前我看过一些纪录片,贫困地区的那些村干部,都是一名普通的党员,他们把一生都献给了老百姓,为他们作出了很多贡献。我非常喜欢看这方面的纪录片,我也看到了,党员在新疆的各个地方,在最角落的那些农村,帮助老百姓脱贫致富。看了以后,我觉得他们特别伟大,员最重要的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给我妈妈讲,是党和部队培养了我,实现了我许多不可思议的愿望,等我以后转业回家,我也想去那些地方,做一名党员该做的事情。”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努力练习专业知识。
采访结束后,记者给古力拍的个人照。
从新疆来,回新疆去。相比来之前的那份天真与懵懂,如今古力在党和部队的培养下,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变得更加自信、坚强、稳重。她明白来时的路沐浴着阳光与雨露,她更懂得将来回去也要将这份美好回馈给家乡;她也深知岁月静好的背后一定要有人为之负重前行,她更坚信大海中乘风破浪的磨砺,让她的双肩学会了责任与担当。奔跑吧,和这个时代每一个奔跑的人一样,只要奋进,万里归来仍是那个心怀梦想的翩翩少女,仍是那个初心不改的新时代女兵。
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驾驶战舰为苏州舰补给。
遇见新时代,拥抱新时代。此刻,古力正驾驶着威武的战舰,守护着黄金水道的安全,从近海、远海,奔向更深的海。她总说自己很幸运,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其实这是偶然也是必然,因为她遇见了一个好时代。因为这份遇见,她有幸在新时代强军目标的指引下,见证和参与了人民海军的不断发展与壮大,诠释着新时代中国海军女舰员的价值与梦想。
二级上士古力尼各尔·艾司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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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东部战区
这几种梦境,每一种都是心里暗示,纠结,悲伤……你有梦到过吗?
前言:梦境顾名思义其一是梦中的情形;宋有韩维《庵中睡起五颂寄海印》诗:“梦境觉来元一际,不劳唇齿话无生。”魏巍《东方》第五部第十章:“回想刚才迷离的梦境,更增添了对杨雪的怀念。”其二则是喻比虚构的美妙境界。《儿女英雄传》第二四回:“往东一所,是个园亭样子……道不得像小书部中的那样画里天宫、神仙洞府的梦境梦话。”
以上都是古人的梦境梦话,今天我们来说说我们生活中梦境有哪些?你是不是梦见过自己被追杀?亦或者从高空掉落,还有突然之间就梦见自己过世的亲人,走着走着一脚踩空,上一秒还在自己还在看书紧接着就掉到水里,跟别人吵架然后输了哭的很伤心枕头都湿了,等等。
而你知道其中的梦境,背后都有哪些含义吗?下面这几种你都遇见过吗?
一、生理梦它是提示的我们生理需求以及我们梦的状态;比如梦见想上厕所,就可能表示当前有尿意;如果梦里找到厕所并解决了的话,这很可能是已经尿床了。
记得之前高中有个同学,一大早起来就大叫起来,吓得我们一寝室跟着跳了起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她说她尿床了[流泪],但是她说明明起来上了厕所了啊,怎么就尿床了呢?丢死人了。原来她睡到半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要上厕所,眼睛都没睁开,她摸索着去找了好久的厕所,最后找到厕所就解决了,最后继续睡,谁成想居然是做梦,还尿床了……
其实这种梦就是生理梦了,很多人都会做,只是有些憋醒来去了洗手间,而有的则在梦中解决了。
二、梦到从高楼坠落心理学家认为,这一类型的梦代表的是失控的恐惧,你的生活着出现了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你无法应对;科学家也从生理学上解释过,着一类型梦,人在陷入沉睡后,神经系统会逐渐平静,血压、心率会降低,而大脑会将这些变化认为是危险的信号,然后通过坠落这种噩梦将你唤醒。
我自己也会经常性的做这种梦,有时候睡的很熟很舒服的时候,突然间就感觉自己踩空了,有时是掉到楼下,有时是掉到水里,而且身体也会跟着狠狠的抖动一下,那感觉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醒来后还心有余悸的平缓着自己刚刚的心跳加速瞬间。
以前老一辈都说这是在长身体,小时候是,长大了还是?这不是明显扯淡吗?人在深入睡眠时,身体器官都处于平静状态,所以这大脑一看,“呀,这孩子又睡过头了吧,不会一觉睡过了,这可不行,我得想办法叫醒他。”这不,就有了踩空或坠落的感觉。
三、清明梦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在做梦的过程中知道自己在做梦,这在心理学上叫做知梦。而只有极少数人有过,控制梦境的体验,这种梦就叫做清明梦。
这是一种在睡眠的快速演动期的清明梦。有研究表明,人在入梦时,大脑各个区域的功能和清醒状态没有什么区别,因此你在梦里遇到再荒诞的事,梦中的你都会感觉很真实。
我有一个朋友跟我说,她有次晚上做梦,梦见她老公背着她跟别的女人暧昧,而且她老公对她很凶,还不要她了,当时她怀着孕,虽然睡着但是脑袋却很清醒,思维一点都不乱,跟放连续剧一样的剧情,她都气哭了,还哭出了声音,连自己都听的到自己在哭,最后哭醒来了。
四、重播梦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人,相同的梦境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就是重播梦。他是大脑在试图传达,我们现实所忽略的重要信息。
我奶说,有段时间经常梦到我爷,好像有话要说,但是又欲言又止,直到我奶跟上他到老房子的床前,然后看到我爷用手指着床的一角,当我奶问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奶就醒了……后来这个场景一直做了半个月,我奶实在是想不通,然后让我爸带她去看房子的床头看看,结果我奶找到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一百多块钱。也许是我爷挂念这百来块钱没来的急给我奶就走了,所以托梦给我奶去拿。
我奶说,自从找到后就没有梦见过我爷了。
五、叙事梦醒来后,你可以清楚的回忆梦里的细节,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比如梦到过过世的亲人,绝交的朋友;这是大脑在选择告别一段回忆,或者解开心中的结。
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无意间就梦到了小学同学一个叫啊娇的女孩子,她得了白血病,后来去世了,但是在梦了,我跟她还是上小学时候的样子,一起玩耍,一起读书,她跟我说她得了白血病,下学期就不来上学了,说我们是好朋友,她不会忘记我的;直到醒来我还清晰记得梦里的内容。
后来我想了想,既然是朋友,也许我也没来的急跟她道个别,见最后一面吧,所以留下了遗憾。
结束语:费洛伊德认为,梦是一个人与自己内心的真实对话,是向自己学习的过程,也是另一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生。
这几种梦境你都经历过吗?
水为财?梦见洪水其实有四种象征含义,你是哪一条?
从古至今,人们一直将水与财富联系在一起,认为水具有旺财、兴旺商业、增加财富的功效。梦见洪水则被认为是不吉之兆,预示着一些不利的事情会发生。接下来,我们将会探讨这些民间信仰的来历和意义,以及在梦中出现洪水的可能象征含义。
一、「水为财」的来历
「水为财」之说的典故在《周易》中有所涉及。《易经》认为,水是生命之源,能够滋润一切生命,而且在自然界中拥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由于水的流动之势,它代表着财富的流动与积累。水可以带给人们财富和好运气,让人们更加兴旺和繁荣。因此,人们常常采取各种方式来向水祈求财富和吉祥,如在水边烧香祷祈、向河里丢铜钱、摆放水族箱等等。
二、梦见洪水的意义
梦见洪水通常被认为是不吉之兆,预示着一些不利的事情会发生。然而,具体的预示也会因个人经历、观念和文化背景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以下是梦见洪水可能象征的含义:
1. 感情不稳定:梦见洪水可以是感情不稳定的象征。可能是你正在经历一段情感上的波动,感情的起伏令你感到苦恼和无助。
2. 难以控制的情感:洪水是一种难以控制的自然力量,因此,梦见洪水也可能暗示你正在面对难以控制的情感状态。你可能感到内心沉重、挤压和压抑,需要寻求帮助和支持。
3. 潜在的恐惧、危险和威胁:洪水是一种具有毁灭性的自然灾害,因此,梦见洪水也可能预示着某种潜在的恐惧、危险或威胁。这可能与你的生活、关系或工作有关,需要警惕。
4. 转变的象征:洪水是一种具有破坏力和创造力的自然力量,因此,梦见洪水也可能代表某种重大的转变或变革。这个变化可能会导致痛苦和挑战,但最终会带来新的机遇和可能性。
三、结论
梦见洪水的象征含义因人而异,需要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分析和解读。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始终保持警觉和谨慎,避免遭受意想不到的灾难和危机。此外,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也应该注重保持财富和资源的流动与积累,提高自身的财务管理和风险意识,切莫白日做梦,天上是不会掉钱的。
他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 沈从文诞辰120周年
“今天是一个可诅咒又可爱的纪念日子。是宣传博爱以身殉道那个犹太胡子的诞生日,是云南反对帝制起义的纪念日;但是,这对于我这样一个流浪无所归宿的人算一回怎么事?世上佳节足以寻娱乐与追怀的于我总无分了!我要乘这人生静寂的深夜来痛哭一场。自然,我眼泪不是为那被钉死的犹太人而出;也不是抚今追昔为时事而出,我是哭我自己,二十年前这一天,正是我与这又光明又污秽的世界初次接触呢。”
没有人听到这哭声。1924年12月25日,过去一个世纪中并不重要的一天。天气多云有风,最高温度六度五,最低温度为零下七度四。对关注国事要闻的人而言,这段时日最重要的大事,便是南方革命政府领袖孙文扶病北上和国民会议的召开可以终结军阀内讧和南北对峙的战乱危局,将久违的和平还给这个国家,但张作霖麾下奉系军队的大举南下,又为这一愿景蒙上了令人忧虑的阴影。不过对北京的老百姓来说,走马灯似的政局变幻已经让人颇感到几分麻木,倒不如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自己的寻常生活更加要紧。
翻开这两天报纸的社会新闻,可以看到白塔寺庙会添了个新的表演,“有一极文雅之男子,年约三十余岁,手拉胡琴,旁立一年约二十余岁之少妇,大唱二簧,旁边围了许多闲人立听”。娱乐版的广告则告诉喜爱追逐时髦的摩登男女,北京最属繁华的真光剧场,特别举办歌舞大会,并加演“著名惊险趣剧《错中错》”。夜场全开,保证让来宾乐而忘返,不知黎明既至。
1920年代的老北京,图片出自孙福熙著《北京乎》,开明书店,1927年版。
然而,人类的哀乐并不相通,无论是国事的忧虑,还是街市的欢愉,都与这个痛哭的少年无关。他名叫沈从文,来到北京已经一年有余。一年前的秋天,当他从湘西小城保靖,走了19天的路程来到北京时,内心定然像许多初来大城市的少年一样,满怀对未来的愿景与畅想。北京,五四运动的发祥地,新文化运动之都,文化的出产地,大师云集之所。少年心目中的北京,就像飞蛾眼中散发着浓烈光焰的火炬,以至于他没有嗅到那点燃焰火时散发出的浓烈的硫磺味。
一连串无情的敲打,在过去一年里毫不留情地加诸在少年的身上。他原本打算来北京投考学校,但听说清华“未公开招考,一切全靠熟人”,报考北大等国立高校又相继失败,唯一发来录取通知的中法大学,却因交不起28元膳宿费而被迫放弃入学。
钱,是在这个大城市能存活的唯一凭证,而沈从文恰恰缺乏的就是这个凭证。他在北京的朋友们也同样一文不名,他们大都和自己一样,怀揣着一份拥抱新文化运动的热望,来到这座城市,却发现自己成了困在华丽蛛网的小虫。钱财的匮乏像蛛丝一样勒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在饥寒的边缘艰于喘息:
“这偌大一个都会里,城圈内外住上一百五十万市民,他从一个人所想象不到的小地方,来到这大都会里住下,凭一点点过去的兴趣和当前的方便,住下来学习用手和脑建设自己,对面是那么一个陌生、冷酷、流动的人海。生活既极其穷困,到无可奈何时,就缩成一团躺到床上去,用一点空气和一点希望,代替了那一顿应吃而不得吃的饭食。”
恰如沈从文为这篇小说所起的标题《生存》——生存对一个没有依傍的北漂少年来说,是如此艰难。沈从文与他的北漂朋友们,就像聚拢在一起的萤火虫,只能靠着自己微弱的荧光彼此取暖。但这荧光如此微弱,以至于有时不得不看着身边同伴的微光在蛛网上渐就涣灭。
初来北京22岁的沈从文。沈从文一直对自己的年岁不大关心,他写作这篇日记时说自己是20岁,但其实是22岁。师春雷绘。
在小说中,沈从文提到了一位年轻的好朋友,“回来就病倒了住在忠会公寓里,烧得个昏迷不醒。我们去看看他去。这是我们朋友中最好的最能干的一个,不应当这样死去”,但是仅仅是因为没有钱,朋友们无法将他送进医院,只能躺在硬板床上发着高烧。《生存》里没有讲到这位生病朋友最终如何,但在另一篇小说《老实人》中,沈从文以一种无奈而平淡的语气,讲述了这位年轻好友的命运:
“果若是当时有一百块钱,能早入稍好的医院半月,也未必即不可救。果能筹两百块钱,早离开北京,也未必即把这病转凶。比一百再少一半是五十,当时有五十块钱,就决不会半个月内死于那三等病院中!这数目,在一个稍稍宽绰的人家,又是怎样不值!把‘十’字,与‘万’字相连缀,以此数挥霍于一优娼身上者,又何尝乏人。死去的梦苇,又哪里能比稍好的人家一匹狗的命!”
一个如此鲜活的理想,便如此悄无声息地在蛛网中涣灭了。
“努着力,作着口喊什么运动的名士大家所不屑真为的工作,血枯干到最后一滴,手木强,人僵硬,我们是完了”,但哀叹只能是哀叹。为了活下去,还要继续努力去讨生存。纸和笔,对于北漂少年来说,或许是最廉价的投入成本,但每个字,都是从自己越来越困乏的身体中榨出来的,“我为了一个很远的希望努着力作,成天写。若是把成天写的去成天卖,五毛钱一千也罢,一天写三千,我可以得四十五块一个月了。照我生活情形来看有了四十五块钱已不必受穷。”然后等着或许自己的文字会出现在版面上,可以得到几块聊以度困的稿费,但成本并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可是今天送去的,明天这稿子退回,在附加的一张纸上说:这个,用不着,像是不合时代精神了,来一点别的吧。退回的东西我是没勇气来把它处置到我房中的。我脾气是虽有着那种呆子自信,然而一到别处退回这东西,我却除了用一种愤愤的神气在这神气下把它扯碎以外,简直真找不到较好的方法了。”
失落是惯常叩门的,北京的文坛是远非外面看到的那样开放。尽管新文化运动的发起者们总是摆出一副关心青年的姿态,谆谆劝勉并且也有力为沈从文这样的有志向学的青年人撑开一面庇荫伞。但这些占据了各大高校讲坛的文坛前驱们,已经和报馆的编辑们结成了一个个文学小团体,报纸副刊和杂志常常是自己和同仁发表作品的私人领地,他人不得染指。这个实则排外的小圈子,假如无人代为引介便不得门径而入,不仅稿件无法发出,甚至还会受到无情地嘲弄和羞辱。多年后,沈从文依然记得执掌当时北京发行量最大的《晨报》副刊的主编、鲁迅的好友孙伏园,在一次编务会上,把一大摞他寄来的未用稿件连成一长段,摊开后说:“这是大作家沈某某的作品!”说完后,“扭成一团,扔进了字纸篓。”
“衣袋中的铜元已到不能再因相撞而发响的数目了,本应再写一碰命运的信到陈先生那里去探探门房——他曾答应为我绍介一个湖南同乡的门房——的事情弄妥没有,再不然,便合再老起脸到郁先生处看看风色,但是,果真要拿这一枚双铜子买了半分邮花凑足剩下那半分去发信,明天可就无法进那又温暖,又不怕风,又不吵;又不至于像公寓中那么时刻听到老板娘大声大气骂儿子叫媳妇的老枭般声气,又有茶;又不至于像公寓中喝要开不开的半温水,又不……的图书馆了。”
在11月29日的日记中,沈从文如此写道,他困顿已极,而疾病也恰当其时地不请自来,他病了,流着鼻血,但为了生存,也为了那个已经渐行渐远的希望,他继续写着,钢表上映照出他瘦小的脸子,“的确,两个眼睛都益发陷进去了,胡子是青了硬了,脸上哑白颜色正同死人一样,额角上新添了一道长而深的皱纹”——但他这一年实际年岁只有20岁。他还是个少年,他也有生日,在无人理会的角落里,他度过了自己的生日:
“二十岁,不错,二十岁了,孩子的美丽光明的梦,被我做尽了!黄金的时光,被我浪费完了!少年的路,我已走得不剩什么了!时间在我生命上画了一道深沟。我要学二十年前初落地时那么任意大哭:虽然不能把我童年哭回,但总可以把我二十年来在这世界上所受的委曲与侮辱一齐用眼泪洗去。”
如此悲伤,如此痛苦,如此被疾病和穷困摧残的20岁的年轻的身体,看着自己的好友在贫病交加中死去,看着如此多与自己一般的少年的梦想和希望悄无声息地沉沦在北京深夜的蛛网中。自己也不知在躺下后,会不会睁开眼睛,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沈从文1924年12月25日的那个梦,终于发表在了1925年1月19日的《晨报副刊》上,标题《遥夜》。这是他在报纸上发表的第一篇文章,但他当时连买一份《晨报》的三分四厘钱都没有了。巧合的是,这篇文章发表的那天,正是阴历的十二月二十五日。
可是,至少,这个少年还有梦:
“我似乎不能上这高而危的石桥,不知是哪一个长辈曾像用嘴巴贴着我耳朵这样说过:‘爬得高,跌得重!’究竟这句话出自什么地方,我实不知道……我又仰了头去望空中,天是蓝的,蓝得怕人!真怪事!为甚这样蓝色天空会跳出许许多多同小电灯一样的五色小星星来?它们满天跑着,我眼睛被它光芒闪花了。”
这是梦,或许会像许许多多的梦一样,醒来之后被遗忘。但这梦终会让世人见到。世人将来也会知道,在一个世纪前的遥远的夜晚,一个叫沈从文的少年,做了一个如此美丽而忧伤的梦。
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12月23日专题《纪念沈从文诞辰一百二十周年:我沈从文》的B04-05版。
「主题」B01丨纪念沈从文诞辰一百二十周年:我沈从文
「主题」B02-B03丨沈从文:不折不扣的“乡下人”
「主题」B04-B05丨生与死:沈从文的远行
「人文」B06-B07丨林徽因:乱世的美神
「逝者」B08丨纪念柳鸣九:所有的种子都会发芽
今年的12月22日,阴历十一月廿九日,是沈从文的生日,我们策划了本期专题,以示纪念。
12月25日,是他在98年前写就自己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章《遥夜》的日子,而这天是1924年的阴历十一月廿九日,也刚好是他的生日。
12月28日,他的阳历生日那天,我们还将推出另一篇文章,敬请关注。
撰文 | 李夏恩
历史,多么古怪的事物。生恶性痈疽的人,照旧式治疗方法,可用一星一点毒药敷上,尽它溃烂,到溃烂净尽时,再用药物使新的肌肉生长,人也就恢复健康了。
——沈从文《箱子岩》
少年沈从文(初名沈岳焕),约十岁。
死,曾经与沈从文擦肩而过。那一年他六岁,和两岁的弟弟同时出了疹子。“时正六月,日夜皆在吓人高热中受苦。又不能躺下睡觉,一躺下就咳嗽发喘。又不要人抱,抱时全身难受。”死亡将这两个年幼的孩童从世间夺取,似乎只是瞬息间事。家里人也仿佛早就准备好了失去这两个孩子。多年后,这位记忆力极为出色的作家依然记得,自己和弟弟两个人“当时皆用竹簟卷好,同春卷一样,竖立在屋中阴凉处”,家里人也为他们看似不可避免的死亡做好了预备:
“两具小小的棺木搁在廊下。”
这两具当年险些将自己装进去的小小棺木,必定给沈从文的内心留下了难以言说的印象,以至于他在之后的小说中一再使用这个意象。在小说《泥涂》的开篇,他就描述了各处看到的“小小的棺木”,“街头成天有人用小篮儿或破席,包裹了小小的尸身向市外送去。每天早上,公厕所或那种较空阔地方,或人家铺柜门前,总可以发现那种死去不久、全身发胀崩裂、失去了原来人形、不知什么人弃下的小小尸骸”——这些死去孩童罹患的,正是近乎麻疹的天花恶疾。
而在另一篇题为《夜的空间》的文章里,他宛如历历可见般地描述了江边“一些日晒雨淋腐烂无主的棺材”,这些棺材与一些“同棺材差不多破烂的船只,在一处,相距不到二十步远近。一些棺材同一些小船,象是一个村庄样子,一点也不冲突,过着日子下来,到潮涨时则棺木同船的距离也似乎更近了”。住在船上的肮脏妇人,在天气好的时候,会把她们瘦弱多病的孩子抱出来,“或者站到棺材头上去望远处,看男子回来了没有。又或者用棺材作屏障,另外用木板竹席子之类堵塞其另一方,尽小孩子在那棺木间玩”。
死与生,在沈从文的笔下靠得如此近切,毫无避讳,不能不说童年时代这趟与死亡的擦肩而过,给了他某种近距离窥看死亡的可能性,也让他由此不再对死亡产生恐惧,不特如是,更可能对死亡产生了某种好奇,甚至是执迷。
电影《边城》(1992)中的热闹场景。
生死场:冥冥中的启蒙
“我就喜欢看那些东西,一面看一面明白了许多事情。”
每天上学故意绕远的那段路途,可以说是沈从文最早亲历目睹的生死场。这个“照例在手肘上挂了个竹书篮的,里面放十本多破书”的小学童,便赤着脚,踏上了这条生与死铺就的奇景之路。“在那边就可看到牢狱,大清早若干犯人从那方面戴了脚镣从牢中出来,派过衙门去挖土。若从杀人处走过,昨天杀的人还没有收尸,一定已被野狗把尸首咋碎或拖到小溪中去了”,这个顽皮的孩童,会“拾起一块小小石头,在那个污秽的头颅上敲打一下,或用一木棍去戳戳,看看会动不动”。在看够了这场生与死的行进后,他会从西门转到南门,再绕到城里大街一圈,去看杀牛,“机会好时恰好正看到那老实可怜畜牲放倒的情形。因为每天可以看一点点,杀牛的手续同牛内脏的位置不久也就被我完全弄清楚了”。
杀人与杀牛,以一种刻意的方式被叠加在沈从文年幼的双眸中。在一般连杀牛都未见过的读者眼中,这叠加的杀戮景象定然鲜血淋漓得令人心惊肉跳,但在读过沈从文的这段描述后,心中不仅不会感到恐惧,甚至可能会生出某种“想跟过去试试看”的孩童般天真的好奇心。尤其是这两段杀戮的描述紧随其后的,乃是一段热火朝天的打铁场景:
“一个小孩子两只手拉风箱横柄,把整个身子的分量前倾后倒,风箱于是就连续发出一种吼声,火炉上便放出一股臭烟同红光。待到把赤红的热铁拉出搁放到铁砧上时,这个小东西,赶忙舞动细柄铁锤,把铁锤从身背后扬起,在身面前落下,火花四溅地一下一下打着。有时打的是一把刀,有时打的是一件农具。”
生命的勃勃欲动,在风箱鼓荡起的火光与黑烟中淋漓尽致地挥霍着。如此热烈,如此庄严,与先前静默得甚至有些令人莫名怪笑的死亡形成的对比如此鲜明,让人感到从死到生,是如此迥然不同、截然对立的两端。然而,生与死,在沈从文的笔下并非仅仅是对照鲜明、判然有别的两个对立面,生同样可以在坠入死亡幽谷时顺畅自然得犹如欢快的溪水注入深潭。
文学批评家一贯称道沈从文写景状人惟妙惟肖。特别是自传中一段借孩童双眼描绘的集市景象更是经典之笔:针铺前戴了极大眼镜的老人在低头磨针;大门敞开的伞铺里,十几个学徒尽人欣赏他们的工作。他描述了大胖子皮匠“天热时总腆出一个大而黑的肚皮”特别点出“上面有一撮毛!”染坊里“强壮多力的苗人,踹在凹形石碾上面,站得高高的,手扶着墙上横木,偏左偏右的摇荡”,豆腐坊里,“小腰白齿头包花帕的苗妇人,时时刻刻口上都轻声唱歌,一面引逗缚在身背后包单里的小苗人,一面用放光的红铜勺舀取豆浆”——全部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电影《边城》(1992)中,爷爷给翠翠买肉途经屠案。
这一派生机在屠户肉案桌那里达到一个小小的高潮——“那些新鲜猪肉砍碎时尚在跳动不止”,仿佛已死的肌肉里依然搏动着不止不休的生命力。但是,接下来,突然之间,他的脚步在一家冥器铺前停下:
“有白面无常鬼,蓝面阎罗王,鱼龙,轿子,金童玉女。每天且可以从他那里看出有多少人接亲,有多少冥器,那些定做的作品又成就了多少,换了些什么式样。并且还常常停顿下来,看他们贴金敷粉,涂色,一站许久。”
所有热烈的生命,哪怕是像那块新鲜猪肉一样,在死亡之中依然努力地挣扎着的生命,最终都会归于死亡。如果说沈从文“明白了许多事情”,他恐怕最明白的就是这一件事。而这也成为了他将来写作时最重要的主题之一。
诚然,生与死定然是许多作家最倾心的主题,毕竟“死生之大”,乃是跨越了人生最重要的起始端点,因此值得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叩问。但沈从文笔下的生死似乎有种特别的魅力。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当属他的名作《边城》中老船夫的死,那是在一个雷雨过后,屋后的白塔被暴雨洪水摧坍,翠翠先是被白塔坍塌后极凌乱摊在那里的大堆砖石吓得不知所措,锐声叫她祖父时,才发觉“祖父不起身,也不答应,就赶回家去,到得祖父床边摇了祖父许久,祖父还不作声。原来这个老年人在雷雨将息时已死去了”。
或许是雷雨遮蔽了死亡将至的脚步,或许是白塔的坍塌声盖过了生命离开的声音,抑或是本身死亡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只是选在了一个如此热烈的夜晚,就像沈从文在上学路上的所见所闻:这一边是叮叮当当的热烈的打铁声,而那一边则是黄牛被屠戮时挣扎时发出的叹息。它们只是碰巧发生在同一时空下,彼此之间并无因果——若一定说有因果,至多只是铁匠正在打的刀子,或许在将来会插到牛的脖颈中——但也同样有可能砍在某个人的身上。生与死的切换,就是如此自然而然。
死亡会突如其来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看似极富戏剧性,但又合情入理。想必沈从文心下明白了这个道理,毕竟,日常所见的生死轮转,并不仅仅是河边的刑场和街市上的杀牛而已——这些生死只是被他看到,却与他无关,而有些死亡却与他的人生发生交织,并且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就像是当初险些把他装进廊下那口小小棺材里的死亡。当他离开学校,预备去当一名士兵时,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又遭遇了两次死亡,一次是营上守兵的考试,缺额被一个小孩子占去,多年后,沈从文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个小孩子姓舒。这个人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各种技术都不如自己,“可却有一分独特的胆量,能很勇敢的托在一个两丈余高的天桥上,翻倒斤斗掷下,落地时身子还能站立”——但就是这样一个勇敢的人,“后两年却害热病死了”。而就在他从预备兵退伍的那一年,他的一个姊姊死了,“她比我大两岁,美丽,骄傲,聪明,大胆,在一行九个兄弟姊妹中,这姊妹比任何一个都强过一等。她的死也就死在那分要好使强的性格上。”
死亡是不讲道理的,似乎也是毫无意义的,它会随意攫住一个人,割断他人生渡船上的缆绳,就这么把他拖进死亡的深渊里去。什么是要紧的,什么是不要紧,在它面前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唯有生者方能赋予死亡以意义。不过,有些时候,明了死的无意义,比明了死的意义,更能让人明白生的意义所在。
特别是生在这样一个生与死都如此无意义又被赋予了如此意义的时代。
《乡下人:沈从文与近代中国(1902-1947)》,作者:孙德鹏,版本:大学问 |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5月。
“大历史”的发生
“小东西,莫乱说,夜来我们杀败了!全军人马覆灭,死了几千人!”
前一天晚上,这些大人们分明还在红着脸在灯光下磨着刀,擦着枪,“一面检查,一面又常常互相来一个微笑”,于是年幼的沈从文“也跟着他们微笑”。他“看到他们在日光下做事,又看到他们在灯光下商量”,他无法理解其中的紧张气氛,也无从得知那天晚上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等到他照常睡醒了,才看到全家“各个人皆脸白白儿的”,而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家里似乎少了几个人,几个叔叔全不见了。直到此时,他的父亲才告诉他“造反”,但杀败了。
辛亥革命时期沈从文全家合影,前方白衣黑裤者为沈从文。
“革命算已失败了,杀戮还只是刚在开始。城防军把防务布置周密妥当后,就分头派兵下苗乡去捉人,捉来的人只问问一句两句话,就牵出城外去砍掉。平常杀人照例应当在西门外,现在造反的人既从北门来,因此应杀的人也就放在北门河滩上杀戮。当初每天必杀一百左右,每次杀五十个人时,行刑兵士还只是二十一个人,看热闹的也不过三十左右。有时衣也不剥,绳子也不捆缚,就那么跟着赶去的。常常有被杀的站得稍远一点,兵士以为是看热闹的人就忘掉走去。被杀的差不多全从苗乡捉来,糊糊涂涂不知道是些什么事,因此还有一直到了河滩被人吼着跪下时,才明白行将有什么新事,方大声哭喊惊惶乱跑,刽子手随即赶上前去那么一阵乱刀砍翻的。”
由于杀戮太重,杀不胜杀,因此刽子手发明出一种神裁的方法,将犯人生死委托给乡民信奉的天王:“把犯人牵到天王庙大殿前院坪里,在神前掷竹筊,一仰一覆的顺筊,开释,双仰的阳筊,开释,双覆的阴筊,杀头。生死取决于一掷,应死的自己向左走去,该活的自己向右走去。一个人在一分上既占去便宜四分之三,因此应死的谁也不说话,就低下头走去。”
沈从文的母亲黄素英与父亲沈宗嗣。
“看那些乡下人,如何闭了眼睛把手中一副竹筊用力抛去,有些人到已应当开释时还不敢睁开眼睛。又看着些虽应死去,还想念到家中小孩与小牛猪羊的,那份颓丧那份对神埋怨的神情,真使我永远忘不了,也影响到我一生对于滥用权力的特别厌恶。”
“我刚好知道人生时,我知道的原来就是这些事情”,这就是名为“辛亥革命”的时代风潮教给沈从文最生动的一课。在沈从文的自传中,革命与战争的屠刀在他的家乡湖南凤凰小城里反复刷洗,每一次都血流成河。革命后不久,当这名不到十四五岁的少年踏上军旅生涯后,他见证的暴力场景就更不胜枚举。杀人是打发无聊的“兴奋”事情,在看完砍头行刑之后,那些活力四射的同袍们会互相投掷人头取乐。沈从文本人也乐在其中,他好奇地踢了人头一脚,“踢疼了自己的脚趾尖”。晚上,那柄砍掉了无数颗脑袋的大刀,则被士兵们用来杀狗切肉,“醉酒饱肉,其乐无涯”。
《入伍后》,作者:沈从文,版本:1929年2月,这本小说集记述了沈从文在军队中的经历。
从某种程度上说,几乎可以说是革命,就此打开了血腥死亡的笼头。革命之后,袁世凯篡窃称帝的野心,使刚刚肇建的新生再度陷入混乱当中,二次革命、护国运动在湖南掀起的风潮,很快夹着浓重的血腥味吹到这座湘西乡城。袁世凯死后的军阀割据,又让湘西再度成为群雄竞逐的对象。
能从这片乱世中趁势崛起的军头,都毫无疑问是果于杀伐的狠角色。沈从文所追随的筸军头领陈渠珍就是个中翘楚。尽管沈从文对陈渠珍的印象颇佳,在他的“书房里,有四五个大楠木橱柜,装着百余轴宋至明清字画,还有几十件铜器,一大批碑帖和古磁(陶瓷),以及十几箱书籍”,《边城》中“十余年来主持地方军事的,注重在安辑保守,处置极其得法,并无变故发生。水陆商务既不至受战争停顿,也不至于为土匪影响,一切莫不极有秩序,人民也莫不安分乐生”的赞美也可以说归于这位军头的军政手腕。不过,他同样也是一个狠角色。
沈从文想必没有读过这位军头的回忆录《艽野尘梦》,不然他一定会被这位军头在辛亥革命时死里逃生的惨酷经历而深深吸引。革命爆发时,驻守西藏的陈渠珍为了避免被当地乱兵裹挟,带兵万里返乡,深入大漠,粮食断绝,追随士兵日有死亡。在一天中午,陈渠珍突然听到士兵哗变的声音,前往探视,才发现“士兵杨某,昨晚死于道旁,今日,众饥不可耐,乃寻其遗骸食之。殊昨晚已为狼吞噬几尽,仅余两手一足,众取回燔之,因争食詈骂也”——陈渠珍率领的就是这样一支因饥饿丧失理智的虎狼士兵回归乡里,在历经这一切死生的残酷试炼,他最终能凭借武力在湘西构建自己的独立王国,麾下有着怎样视生死如草芥的军队,也就不足为怪了。
《艽野尘梦》,陈渠珍 著,任乃强 注,版本:北方文艺出版社,2018年3月。
沈从文就曾和一个土匪改业的士兵同宿一室,这个昔日的山大王与他快乐地分享自己杀人、烧房子和妇女的种种犯罪记录。这是一堂古怪的课程,未来也会成为沈从文小说题材最擅长的质料:“我从他那种爽直说明中了解那些行为背后所隐伏的生命意识。我从他那儿明白所谓罪恶,且知道这些罪恶如何为社不容,却也如何培养着这个坚实强悍的灵魂。我从他坦白的陈述中,才明白用人生为题材的各样变故里,所发生的景象,如何离奇,如何眩目。”
这位大王的下场是因为企图重新上山落草而被同样是帮会出身的司令官张子卿下令枪毙。在被枪毙前,这位大王从从容容地和兄弟们道别再见,又对司令官说:“你真做梦,别人花六千块钱运动我刺你,我还不干!”
沈从文没有见到大王被处决的那一刻,他在当天下午登船回到保靖,护照上原本有他和这位大王的名姓,“大王那一个临时用朱笔涂去”。至于那位“帮会出身、温文尔雅才智不凡的张司令官”,沈从文也记下了他的下场:
“(他)同另外几个差弁,则三年后在湘西辰州地方,被一个姓田的部属客客气气请去吃酒,进到辰州考棚二门里,连同四个轿夫,当欢迎喇叭还未吹毕时,一起被机关枪打死,所有尸身随即被浸渍在阴沟里,直到两月事平后,方清出尸骸葬埋。刺他的部属田旅长,也很凑巧,一年后又依然在那地方,被湖南主席叶开鑫,派另一个部队长官,同样用请客方法,在文庙前面夹道中刺死。”
电影《边城》(1992)中,一群小孩子划龙舟。
启程的作家
亲眼见证了和听闻了如此多死亡故事,因此,也就无怪乎死亡会成为沈从文笔下最常见的景观。从某种程度上说,死比生更能驱动这位作家手中的笔,沈从文的笔下常常出现这样的情景,担着父兄脑袋的孩童,沿着山路走回家中(《黔小景》)。小孩子的尸骸被弃之道旁,任狗啃食(《泥涂》)。更有些惹人寒毛与肠胃都同时不适的诡奇故事,比如他的名作《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中,沈从文先是描述了“血迹殷然的地方,四具死尸躺在土坪里,上衣已完全剥去,恰如四只死猪。许多小兵穿着不相称的军服,脸上显着极其顽皮的神气,拿了小小竹竿,刺拨死尸的喉管。一些饿狗远远的蹲在一旁,眺望到这里一切新奇事情,非常出神”,而在故事发展的过程中,一个同时为号兵和豆腐老板觊觎美色的女子,无缘无故地吞金而死。这位女子美丽的尸体,则在一个月色优美的夜晚,被挖了出来,安放在洞中的石床上,“地下身上各处撒满了蓝色野菊花”。
蓝色野花也同样出现在他的自传中,那是在他行伍生涯中由堆砌的头颅和喷溅的鲜血组成的平常的一天,他怀着莫名的心情,走到杀人桥上去看。在横陈的尸骸旁,他看到:
“不知是谁悄悄的在大清早烧了一些纸钱,剩下的纸灰似乎是平常所见路旁的蓝色野花,作灰蓝颜色,很凄凉的与已凝结成为黑色浆块的血迹相对照。”
死亡可以像砍头一般粗暴,也可以像用脚踢人头一般戏谑,更可以像尸骸旁的蓝色野花一样充满了罗曼司的哀伤。死亡究竟对沈从文来说,意味着什么呢?阅读沈从文笔下的死亡,会感到那是一种几乎毫无寓意般的平铺直叙的描述,语言足够精准,但也足够淡然,仿佛那只是他眼中或笔下的日常公事,既不含太多的好奇,也不含过分的讽刺。我们可以想见,同样的情景如果由鲁迅或是别一个同时风头正炽的左翼作家来写,会写成怎样的情景,他们定然会着力描述刽子手的残暴与看客的麻木,以此嘲讽社会整体的不公不义与民族性的堕落。
电影《边城》(1992)中,翠翠送二老傩送上岸。
但这一切在沈从文的眼中和笔下,都是如此寻常,如此不疾不徐,不必大惊小怪——但如果真的不必大惊小怪,他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书写死亡的场景,甚至还在诸如《龙朱》中把它描写得如此凄美,在《菜园》中又描写得如此怅然。恰恰相反,死亡可能是沈从文所抓住的最重要的主题,这个主题甚至比他笔下那些勃然旺盛的生命更加重要。以至于他不得不采取一种庄严到寻常的态度去面对死亡。就像他当年被裹在竹簟子里,等待被装进廊下那口小小的棺材时一样——或许正是在那时那刻,死亡在他的耳畔呢喃了一些唯有他才能听懂的秘密,在日后他成长的日子里,又不断地把这个秘密反复地诉说给他。
这秘密或许不止于和他讲过,也和许许多多的人讲过,只是唯有他才能理解,并且以他的方式书写出来。
《沈从文的前半生,1902-1948》,作者:张新颖,版本:理想国 | 上海三联书店,2018年2月。
“好坏我总有一天得死去,多见几个新鲜日头,多过几个新鲜的桥,在一些危险中使尽最后一点气力,咽下最后一口气,比较在这儿病死或无意中为流弹打死,似乎应当有意思些。”或许是已经看过了这死亡的无常,也或许是已经听懂了死亡的呢喃。在见过了革命的流血,行伍中无意义的杀戮,沈从文再度与死亡擦肩而过,“一场热病袭到了身上,在高热糊涂中任何食物不入口,头痛得像斧劈,鼻血一碗一滩地流。”他足足耗费了四十天才从这场几乎夺取他生命的恶疾中恢复,而就在他自己死里逃生后不久,他的一位“平时结实得同一只猛虎一样的老同学”陆弢,仅仅是为了同一个朋友争口气,泅过宽约一里的河中,却在小小疏忽中被洄流卷下淹死了。
“我去收拾他的尸骸掩埋,看见那个臃肿样子时,我发生了对自己的疑问,我病死或淹死或到外边去饿死,有什么不同?若前些日子病死了,连许多没有看过的东西都不能见到,许多不曾到过的地方也无从走去,真无意思。我知道见到的实在太少,应知道应见到的可太多,怎么办?”
于是,他决定离开那里,离开他的家乡,他所熟悉的这片生死场,去踏上一片新的旅程。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将会在文学史上熠熠生辉,也不知道自己将经历何等跌宕起伏而富有传奇性的一生,这一生于他而言,仅仅是活着,就足以耗尽全部的生命的热诚、毅力与全部的智慧,情感以及——人类自出生以来便怀有的无穷无尽的欲望,去投入这条人生的长河之中。
但无论如何,那条生与死的缆绳,终归被他自己握在了手中。
于是,这个乡下人离开了,来到了北京。“提了一卷行李,出了北京前门的车站,呆头呆脑在车站前面广坪中站了一会儿。走来一个拉排车的,高个子,一看情形知道我是乡巴佬,就告给我可以坐他的排车到我所要到的地方去”。在北京西河沿一家小客店的旅客簿上写下——“沈从文年二十岁学生湖南凤凰县人”。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沈从文《边城》
电影《边城》(1992)的结尾,她在渡船上,等待他回来。
文/李阳
编辑/朱天元 申婵
校对/薛京宁 刘军
今天做梦梦到了有人给了我一张十万元的钞票,完事醒了之后……
醒了之后我就找,之后醒了才知道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