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文写手
5月8日,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洛阳的20余位文友一起到伊川县参观了程林,这里殿堂巍峨,碑碣林立,历代名人对北宋时期杰出的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的程颢、程颐都给予了高度赞扬,两人是宋明理学的创始人。
此后随车拜谒了范仲淹的墓,又称范园,位于伊川县彭婆镇许营村。在葱笼的群山环绕下,范园周边的麦田已经泛黄,再有十几天就要收割了。范仲淹雕像高高矗立在范园大门前,那雕像面朝公路,仿佛注视着前面那条公路过往的车辆及芸芸众生。范仲淹墓现在碑刻6通,碑刻多为歌颂范仲淹生平事迹及忧国为民的情怀。范仲淹在地方治政,守边皆有成绩,文学成就最为突出。他的那篇《岳阳楼记》上了中学课本,此文表达了作者忧国忧民的爱国思想感情。
这次旅游跑到了荥阳县,参观了刘禹锡公园和李商隐公园。李商隐的诗在晚唐独树一帜,他的作品多表现了晚唐士人伤感哀苦的情绪。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后人有多种解释,但不少人认为此诗句是李商隐爱情诗的最强音。
刘禹锡,世人称其为“诗豪”。他的“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颇为有名,满含哲理。大家边参观边议论,交流着诗人的评价和看法。“花红易衰似郎意,流水无限似侬愁。”这句诗大家无不惊叹诗人的想象力。“花开时节动京城,唯有牡丹真国色。”这句亦是出自刘禹锡的诗句。
女导游程程说:“这条旅游线很少有人走。我跟着你们这些文人走下来,听了你们的讲解真感到收获不小,涨了知识,很有意思。”
在荥阳参观两位诗人的公园,又联想在清朝末年发生在荥阳的故事,整了篇《祭文写手》的小说片段,于是也发在这里,丰富下这片杏花盛开古老土地上所发生过的故事。
2023年5月9日
捻匪骚扰中原那段时间,孙翰林感觉每天都在送葬,耳畔总萦绕着哭声。逝者后代由于悲伤,在讲叙逝者生前事迹时,往往杂乱无序,经常是哽咽声代替了冷静的叙述。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常让孙翰林感到有点像老虎吃天,无从落笔!好吧!歇歇吧,等冷静下来再说吧。
过了一夜,逝者的后代清醒了,孙翰林听了逝者后代断断续续的叙述后,去芜存菁,抓住实质的内容,伏案挥毫。他所写的墓志铭记述准确扎实,颇有桐城派的韵致。逝者后代读了为先人写的墓志铭,那颗悲痛的心得到了慰藉。
孙翰林所写墓铭的逝者中,有寿终正寝、无疾而终者;有被捻匪勒索而杀害者;有要树牌坊的贞洁烈女,还有的是行走在乡间的手艺人。还为一些姓氏的家谱写过序言,为文人雅士所出文集写的跋,洋洋洒洒,蔚为大观。
在这段悲悲切切的生活中,孙翰林家里仍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这啼哭声传到孙翰林耳朵里就化为了笑声,在他听来,这婴儿的啼哭声就是自家院子里枣树上喜鹊悦耳歌声。
这歌声,引来了孙家远近亲友纷纷上门贺礼。新郑绅士范培钦送的一对青花瓷胆瓶,瓶上是一幅状元中榜的画儿,价值不菲。荥阳知县郭敬斋父子送了一套贵重的楠木屏风,那上面雕刻的是极为精美的五子登科图。黄河北的舅家送来了是一只很重的银锁。还有的送的是墨玉手镯,和田玉雕刻的大白菜,白菜上卧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蝈蝈,那块玉石晶莹剔透,柔和如脂,村人看了无啧啧称赞。还有的送来了樟木箱子及名家的字画,这些礼品莫不寄着一种希望,好像注定孙家的这个儿子会中上状元,唯恐礼薄了自己反而会后悔似的,就连多年不来往的亲戚也送来了贺礼。巩义康店镇的康家送来了名贵的刻印章的田黄玉,还有不少增加营养的鸡蛋、羊牛肉等。孙翰林说:“你真是大财主,送如此厚礼,叫我如何还你?还送这么贵田黄玉,你也真舍得?”康坦园说:“有啥不舍得,将来孩子成了文曲星,当大官,印把子要有个块好料子嘛!你也别睡不着觉,这礼不用你还。”这句话可谓是一语成谶,后来,孙翰林的老二孩子孙综源考中进士,也被皇上钦点了翰林,为了与“老翰林”孙钦昂有所区别,家乡人称孙综源是“少翰林”。一门父子双翰林,很是让人眼热。
另外一个密秘外人都知道,这个少翰林殿考时排名靠前,人们称他是大翰林,他的父亲孙钦昂反被称为小翰林。他俩被人们称为“父子双翰林”,这不仅给家族带来了荣耀,整个孙庄也熠熠闪辉了。后来,孙综源用这块美玉刻印章,上刻“臣孙综源”。还刻了几枚闲章,用以励志自娱。
须水镇上的钱贵媳妇送来了一包新弹好的棉花,说是给贵娃絮被褥最好,还送来了这个巧媳妇亲手做的婴儿的肚兜,虎头鞋。荥阳县城的同窗李歉和同学这几年就下落不明,因此就没有见他送贺礼。
孙钦昂把亲友送来的礼品一一记下来,父亲孙树之说:“可要记好,将来是要还人情的。”孙翰林补充了一句:“钱贵家送的礼不重,但礼轻情意重,将来不仅要还礼,而且要还重礼,也算帮帮他的生活。没想到钱贵吸大烟如今这样落魄。多好的媳妇一心一意跟着他,想着他中了秀才,将来会有出息,结果却坑了人家。”莽牛说:“好药难治吸白面的人,好话难劝糊涂虫呀!钱贵那人,他爹当年攒钱时是惜粪如金,如今他是挥金如粪。家里有点钱都让他化成白烟吸崩了。原先人敬他才,到如今狗都嫌他了。老辈人说‘人爱富的,狗咬穷的’一点都不假呀!”
孙钦昂喜得贵子,在这送礼的队伍里有个昔日同窗好友举人李暕。李暕是郑州北郊庙李镇的人,此人素好开玩笑,整天一副恃才傲物,落拓不羁的样子。这天他遣人来孙庄孙翰林府上送贺礼。孙翰林打开礼单一看,礼单的下方写有四句取笑孙翰林的打油诗:“可恨祖上太无良,孙姓大字挂中堂。凭白比人低两辈,姓啥都比姓孙强。”
孙钦昂看罢,心里暗暗发笑,好吧!来而无往非礼也,遂如法炮制回书一封,也整了首打油诗:“可恨李暕太无理,不该差人送贺礼。除了赵钱二大哥,孙字底下才有你。”李暕接信后一看,都笑岔气了,心里说,看来你孙翰林也没有雅量嘛。这两首打油诗也像风一样,传遍了几个村子,成了庄稼人茶余饭的笑谈。文人雅士碰见了李举人,就撺掇他:“再写诗跟孙翰林斗斗笔墨,这是多风雅的事啊。”李举人仰头看天,并不答腔,阔步前行。
自此以后,这李举人那恃才傲物的劲头就像退了潮的海水一样,再也掀不起浪花了。后来,每当有了空闲,他就往孙翰林府上跑,那劲头与之前判若两人,虔诚的像个小学生,有时谦恭地让孙翰林有些受不了,有的人还在背后笑话他,说他过于巴结了。李举人依然我行我素,才不管别人背后说他啥,他心里说圣人说“见贤思齐”嘛!
李举人来孙翰林府,必然会拿些土特产,比如瓜果、花生、大枣、杮饼,甚至还送过白菜和大葱。他感觉拿了些礼物,自己才气势些,另外呢,孙翰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说上话的,听孙翰林言,那是种精神享受,往往他那一两句话,就点醒了梦中沉睡的人。路上碰到熟人,人家问他去哪了?他得意地说:“去孙庄孙翰林府上了!”那种炫耀劲傻子都能听出来。
李举人自然是本地的才子,熟读四书五经,写的一手好字,他除办私塾教书之外,也给四邻八村写春联,写书信,写请柬,热心协助乡亲办理红白事。他为故去的人写墓志铭等,颇有些名声。
碑志文尽述逝者的生前事迹,是后辈人显哀荣,尽礼俗的文体。这就要求碑志写人记事须真实准确,唯此才能传之不朽。
那一日,孙翰林府上,茶香氤氲,李举人和孙翰林聊起了碑志文写作的事。李举人说:“秦汉以来,碑志文写作方兴,至今已有千余年。想来自古至今,人莫不想青史留名呢。”孙翰林说:“朝堂之上,清浊对抗,两派都需要借助碑志张扬造势。而人的善德懿行写作尺度难以把握,于是,言过其实的阿谀之笔也就难免以避免。若逝者实属浊流宦官,而作者失去笔墨分寸,任意拔高溢美,小美大赞,无美称美,甚至以丑为美,那岂能不为后辈人所垢病呢?”李举人实话实说:“我多是受人之托,成人之美,所写碑志文多是乡村士绅野老,这些都是应景之作,人死为大,万事皆空,如此捧场之作,稍有粉饰拔高那是有的,这无非反映了我对逝者景仰之情。人匆匆走过了这一生,总是有可以记述的二三事吧?而涉及地方浊流恶官劣绅,鄙人羞与为伍,断不可能为其树碑立传!”
孙翰林说:“李举人哇!受人之托写的碑志文的事,于我来说那是太多了,推都推不掉,这事我给谁说去?”
“那谁叫您是翰林呢,名气大,人人景仰,能者多劳嘛。”
“写碑志文,咱们都要向韩愈学习,他的碑志文记叙抒情,议论说理,对墓主的善举义行褒奖有加,但无过分的溢美之词。墓主虽为贵胄,韩愈仍然是秉笔直书,抚今追昔,感叹人生苍凉,用笔婉转多情,让人苍然涕下,使后辈人知人生苦短,多行善事,有益于一方百姓。但对于墓主生前所行的不良习俗,也应给予鞭笞,以此引导人们移风易俗,其善大焉。”
喝茶聊天,在漫不经心中两个人谈着关于生死的重大问题。滚烫的茶水续了又续,谈到高兴处,孙翰林站起来,时不时翻动着古人的诗文,欣赏着前人的作品,并以此为例阐述他们所讨论的问题。两人谈起话犹如脱缰的野马,哪里还能分得清话题的边界,刚开始话题仅限于墓志铭的写作,后来就谈到了世情人情,谈盛世欢歌,谈末世危情、醒世恒言;上至达官贵人,下至痴男怨女,谈酒色财气、谈地方戏剧种。俩人谈雅事,亦谈俗事,谈锋所向痛快淋漓。
正谈的热闹,李举人忽然说:“每次来孙府,即占您的时间,又让您沏茶倒水的,很过意不去哇。”孙翰林说:“李举人哇!你怎么这样说话,你我是知音啊!你没听说:‘自古文人多茶客,清茗一盏酬知音’嘛!你如果是个目不识字的白丁,咱还能聊下去吗?咱们是在聊中相互学习嘛。”李举人说:“孙翰林真的是满满的闲情逸趣,风雅无比呀!你知道我对你孙翰林有啥评价吗?”孙翰林追问一句:“您说,啥评价?”李举人悠悠地吟了一首诗:“潜心儒业数十年,文亦登仙字亦登仙。接人从未带骄痕,贫也温良富也温良。”孙钦昂听了,呵呵笑着说:“李举人哇!莫夸莫夸,彼此彼此!”
有几次都是夕阳西下,凉风渐起时,李举人才会猛然想起该回家了。
告别了孙翰林,上了马车,马夫一扬鞭子,吆喝了一声“驾!”,马车“笃笃笃”地行走起来,刚走出村子没多远,迎面碰到一辆马车,将要错车时,李举人提前让车夫停车,让对面的马车先行。车夫娴熟地拉着缰绳,稳稳地停了下来,对面的车走过去了。车夫有些不解地问:“举人老爷!以往都是别人给咱让车,今天咋给村夫让起了车?”李举人说:“记住!以后都要这样做,谦恭礼让才称的上品德高尚嘛!”车夫有些惊诧,心里想这李举人怪了,在孙翰林府上呆了会,性情都变了,这孙翰林使的是啥法呀?
马车行走着,一会儿便消失在村外的田野里。
对于墓志铭的写作讨论,孙翰林分析的鞭辟入里,李举人感到望尘莫及,自此以后,李举人的墓志铭写作文风大变,既有汉唐之风又有了爱憎分明,一扫以往过分的夸张谀美之词。
那日,黄河边上一个村里的陆财主行将谢世,在奄奄一息中告诉家人,想在生前看到李举人为他写的墓志铭,见不到这个墓志铭自己就咽不下这口气。家人不敢怠慢,指使仆人赶快到庙李镇去找李举人。
见了李举人,仆人恭敬地向李举人说明了来意,末了,不忘补充一句诱人的话:“我家主人说了,写墓志铭的润笔费任凭举人老爷说,主人绝不还价。”李举人问:“是北乡的那个外号人称‘陆三敢’的财主吗?”仆人点头哈腰地说:“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家主人也行过不少善事呢。”李举人接着说:“灾荒年里,伐人家寡妇家老坟里的柏树买钱是他吧?声言还要买掉寡妇的也是他吧?好事不出门,赖事传千里,这事谁不知道。”那仆人站在那里一时语塞不能说话。
李举人停了停说:“你回去吧。我近来身体欠安,多少银子都不能接活,我总不能要钱不要命吧,你们另找高明吧。”仆人看李举人态度坚决,在这里求情也没啥戏,就悻悻地走了,见那仆人走远了,李举人气哼哼地说:“为这种敢侵他人田,敢贪赈灾粮,敢欺寡妇人家的‘三敢人’写墓志铭,岂不玷污了我的一支笔,毁了我的一世清誉。在世上他冷的要,热的要,不该要的也要,他总是要,占了利场还想占名场,这世界哪有这样的好事?呸!什么东西!”
仆人回去回复了主人,陆财主说:“就信这个李举人,那笔下真的会开出灼人的花呢!俺老陆纵横一世,要告别这人世了,总该有个波澜吧。既然李举人身体欠安,那就再等几天吧。”
又过了个七八天,陆财主撒手尘寰,驾鹤西去了,一家人大放悲声,哭得山摇地动。家人急催仆人快去请李举人写墓志铭,以使包财主入土安息。
那仆人快马加鞭,风尘仆仆来到庙李镇见到了李举人,李举人仍然是一副没睡醒的似的,哈欠连连。等那仆人说明了来意,李举人说:“我还是身体欠安,头晕目旋,根本动不了脑劲,如何能写不成这墓志铭?不过呢,我这里有一栋纸扎的四合小院‘灵屋’,算是我对你家主人的悼念吧。”仆人看跟这眼前的李举人说不成啥景,只好拿了那“灵屋”策马而去。到了家,回复了包财主的遗孀,那妇人的眼睛已哭成了两个烂桃,但仍然看清了“灵屋”小门的上方有块“养心斋”的牌匾。那妇人似乎读懂了牌匾上的这三个字,心象被蝎子咬了一般,惊叫了一声,咬牙切齿地对仆人说:“快快烧了吧!”
其实,那几天里,李举人并没有停笔为人写墓志铭。铁炉村一个樊铁匠过世了,李举人就连夜写了篇墓志铭。这篇墓铭叙述了铁匠的生平经历及业绩,极尽哀悼之情。连那刻字的石匠读了也很受感动。樊铁匠的铁匠铺子不大,约六七平方米,铺子虽小,生意红火。村民每天都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樊铁匠是打制各种铁器农具的行家。炉火点燃了,徒弟拉动风箱,将炉火烧旺,再用钳子把红铁块夾出来,放在铁砧上锤子锻打,在敲敲打打的过程中,就打出了精美的农具,每年的夏收前,铁匠铺就开始昼夜不停地打制镰刀等农具,他打制出来的马掌,治住了骡马的漏蹄,庄稼人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在捻匪骚扰地方时,樊铁匠打制冷兵器,保卫家乡,还积极参与侦察匪情,掩护乡亲们及早跑到安全地带,为保卫家乡父老屡建奇功,而自安缄默,未尝言功。“铭曰;大河洋洋,铁铺叮当;为农制器,不辞劳伤;防匪西蹿,功勋卓彰。高山仰止,万世流芳!”
忽一日,巩义县康店镇一马飞驰一般来到孙庄,来人直奔孙府向孙翰林报丧。说是“光绪五年六月三十日,巩义县康店镇的康坦园溘然长逝。”初闻恶耗,孙钦昂悲痛无比。
康氏家族传话,康坦园的墓志铭,恭请孙钦昂翰林来撰写。孙钦昂怀着悲痛,当晚就写出了康坦园的墓志铭,尽述了康坦园的生前善举:“公性孝友,(公指康坦园)事父谨,治家俭,而待人厚,读书务实用。咸丰间,逆匪犯巩境,(巩义县)东都十郡震动,公率族人姪文浩等,带乡团守洛河,扼黑石关,散财助乡,督练勇数万人,遏贼寇不敢西,公之力居多。筑寨邙岭,颜曰金谷,乡人衔感,勒碑道左,荐绅诸公赋诗志其美。光绪三年岁复饥,给棉花米粟,全活邻族数百家,众咸美之。”
在这个墓志铭中,孙钦昂还记述了,孙家与康的亲戚关系,孙钦昂的第四个儿子孙绍源是康家的孙女婿,也是因为孙家与康是亲戚关系,这个墓志铭的撰写是不能推辞的。的墓志铭的结尾,孙钦昂悲怆地写到“铭曰:卓哉坦翁,望高一乡;天性孝友,教子义方;督勇御寇,发粟赈荒;好施乐善,惠泽孔长;嵩邙郁郁,洛水汤汤;永垂嘉荫,终古流芳。”
墓志铭写罢,把手里的毛笔放到笔架上,推开窗户,如水的月光涌进了屋里,一股悲痛的情绪涌上心头,孙钦昂终于忍不住号哭起来,哭着他想到前两年与康坦园的一起搞团练,一起保境抵御捻匪的一幕幕往事。
过了几天,孙钦昂接到巩义县康店镇康坦园的大儿子的来信,信中对孙翰林为其父撰写墓志铭的事表示感谢,族人都说墓志铭写得好,大家都很满意。又说,清明前,自己入夜做了一个梦,梦中乃父托他务必对孙翰林表示感谢,其父在梦中说,自己一生兢兢业业,一心想振兴家业,造福桑梓,虽说不能使乡亲尽人满意,但也是尽了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离世,由好友孙翰林所写墓志铭陪伴其安然入睡千年,自己也是无憾了!
读了来信,孙翰林潸然泪下。这使他回想起来,康坦园去世的那天晚上,他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在梦中,孙钦昂与康坦园又见面了,两个人一会在严肃地讨论着防御捻匪的事和赈济灾民的事,一会儿又喜笑颜开地聊起了两家联姻的事。梦里的事杂乱无序,一晚上做着无头无脑的连环梦,正做到捻匪追赶,有的人家逃躲不及,上吊自尽了。有的村人坐上马车逃出村外,孙钦昂看看这些村人,竟然都是故去的人。马车上的人向康坦园招着手,康坦园没有上那辆马车,只是气喘吁吁地往前跑,眼看捻匪就要追上了,孙钦昂一急,腿一蹬,醒了,梦境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