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登县志(16)看看清代的公职人员的工资待遇是什么样的
注:本篇读起来比较费劲,需要很好的耐心。主要内容是当年的赋役状况,编纂者在详细介绍当年的税收情况的同时,只要讲述了当年围绕百姓不堪沉重赋税及力争变更的过程。为官者抨击税赋沉重,反映出当年百姓的艰难。从另一个角度看,清代对官员的考核,核心是税收完成情况,文字的背后也反映出官员的焦虑。同时,文中详细列举当年县官的薪酬待遇,让我们有机会了解过去公务人员的收入状况。
文登县志卷三下
赋役
通志:任之土(注:任土:凭依土地)者谓之赋,任之力(注:任力:运用劳力,依凭力量)者谓之役。今则滋生之丁已免其徭,而原额之丁又编入地亩,是无所谓役也,故以田赋总之。然自古取民(注:向人民征取赋役,或得民心)之制有三,布缕、米粟、力役而已。《周礼》: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日,丁徭是也。唐人租庸调之法,与三代(注:夏、商、周三个朝代的合称)同,至宋而变为雇役,民间出钱,官家募人,历金元明不改。国朝雍正四年,将人丁摊入地亩,统归地亩条鞭,自古役法至是再变矣,法变而实存。康熙五十年后滋生之丁,永不加赋,而五十年以前完赋丁额自在也,现行全书犹以赋役名篇,兹仍其旧云。
注:租庸调制,唐时实行的赋税制度,以征收谷物、布匹或者为政府服役为主,是以均田制的推行为基础的赋役制度。此制规定,凡是均田人户,不论其家授田是多少,均按丁交纳定额的赋税并服一定的徭役。租庸调的制定和实施须均田制的配合,一旦均田被破坏,租庸调法则会随之失败,武周后由于人口增加,又不断土地兼并,公家已无土地实行均田制,男丁所得土地不足,又要缴纳定额的租庸调,使农民无力负担,大多逃亡。安史之乱后,朝廷负担遽增。唐德宗年间,改行杨炎的两税法,以征收银钱为主。
丁徭(注:为服劳役的壮丁)考
明丁徭,旧额六仟二百三十户,二万五仟一百二十七丁,此天启六年实数也。征徭(注:赋税与傜役)分三则:下上户三十丁,每丁征银五钱四分;下中户五仟一百二十三丁,每丁征银三钱二分;下下户一万九仟七十四丁,每丁征银一钱一分六厘。三户内共征银三仟八百十九两一钱六分六厘,支解不足,又从各色地粮内征派。寄庄地(注:指两个以上区之间因地界互相穿插或分割而形成的零星分布的土地。)除正粮外,每亩派银四厘。开过无粮荒地,每亩派银八厘。熟地每正粮一两外,派地徭银六分一厘零,三项地内又征银一仟六百十六两零,共合徭银五仟四百三十五两一钱六分六厘。明季丁徭之累,有挟妻子而逃,终身不回乡井者,遗下丁徭,即着落亲支近族完纳,无亲支近族者,即属合甲(注:甲,旧时户籍的编制单位。若干户为一甲,若干甲为一保)包赔,甚有一甲全逃,则摊之合里(注:里,古代五家为邻,五邻为里)赔纳,俗谓户倒累户,甲倒累甲,切骨剥肤,万民愁叹。兹据《天启志》(注:天启年间《文登县志》)附载于前,俾(注:bi,使)今日编氓(注:编入户籍的平民)知出水火(注:指明白过去曾经经历的苦难)而登衽席(注:ren xi,床褥与莞簟,泛指卧席,借指太平安宁的生活)。幸生宽大之朝,沐浩荡之恩,休养生息二百余年,不以丁徭为累,安居乐业,谁之力与?
注:以下文中有古代对银两的计算单位。明清两朝的银本位制,“两”是主单位。两以下的钱、分、厘、毫、丝、忽、微、纤、沙、尘、埃、渺、漠、糢。这十五个汉字作为量词,均是微小的意思。两以下的十五个单位,均为十进制。十丝为一毫,十忽为一丝,十沙为一纤,十尘为一沙等。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古人是如何计算“两”一下那么细微的重量。
现行《赋役全书》:文登县,旧管原额一例(注:一律,同等)人丁一万四仟四百七十一丁。又顺治十一年,清出人丁四百七十五丁,连旧编人丁共一万四仟九百四十六丁。以此为额,每丁该银一钱八分七厘四毫一丝二忽四微一纤一沙二渺,共该银二仟八百一两六分五厘八毫九丝五忽一微四沙九尘二渺,内除在请裁四卫酌设两县等事案内奉文归隶荣成县人丁七仟六十六丁,该银一仟三百二十四两二钱五分六厘九丝六忽二微六纤七沙三尘二渺。实该原额一例人丁七仟八百八十丁,共该银一仟四百七十六两八钱九厘七毫九丝八忽八微三纤七沙六尘,开除逃亡人丁一百一十九丁,该免银二十二两三钱二厘七丝六忽九微一纤一沙三尘八渺,新收康熙元年新增人丁一百一十九丁,该银二十二两三钱二厘七丝六忽九微一纤一沙三尘八渺,实在当差人丁共七仟八百八十丁,该银一仟四百七十六两八钱九厘七毫九丝八忽八微三纤七沙六尘,遵奉部文摊入地亩项下征收。旧管节年(注:积年,历年)额外新增人丁五百二十九丁,每丁该银一钱八分七厘四毫一丝二忽四微一纤一沙二渺,共该银九十九两一钱四分一厘一毫六丝五忽四微二纤六沙八渺,开除逃亡人丁四丁,该免银七钱四分九厘六毫四丝九忽六微四纤一沙二渺,新收节年额外新增人丁四百二十八丁,该银八十两二钱一分二厘五毫一丝一忽九微一纤六沙五尘六渺,实在额外新增人丁九百五十三丁,该银一百七十八两六钱四厘二丝七忽七微一沙六尘二渺。遵奉部文摊入地亩项下征收。旧管节年盛世滋生增益人丁五千四百九十丁,内除在请裁四卫酌设两县等事案内奉文归隶荣成人丁一千二十七丁,实该节年盛世滋生增益人丁六万一千六百六十八丁,开除抵补旧额人丁一万丁,新收滋生人丁一万一百六十丁,实在盛世滋生增益人丁六万一千八百二十八丁。钦奉恩诏,永不加赋。
旧管裁并宁海卫原额六则人丁一百一十九丁。内中上户五丁,每丁该银八钱八厘,共该银四两四分;中中户一十丁,每丁该银七钱八厘,共该银七两八分;中下户七十九丁,每丁该银六钱八厘,共该银四十八两三分二厘;下上户一十三丁,每丁该银五钱八厘,共该银六两六钱四厘;下中户一十丁,每丁该银四钱九厘,共该银四两九分;下下户二丁,每丁该银三钱八厘,共该银六钱一分六厘。以上六则共人丁一百一十九丁,共该银七十两四钱六分二厘,遵奉部文摊入地亩项下征收。旧管盛世滋生增益人丁一百四十六丁,钦奉恩诏,永不加赋。
收并威海卫,旧管原额中下二则,人丁一百八十五丁。内中则人丁一十丁,每丁该银八钱九分五厘,共该银八两九钱五分;下则人丁一百七十五丁,每丁该银六钱九分五厘,共该银一百二十一两六钱二分五厘。以上共人丁一百八十五丁,共该银一百三十两五钱七分五厘,开除死亡中下二则人丁三十丁,免银二十二两二钱五分,实在当差二则人丁一百五十五丁,该银一百八两三钱二分五厘,遵奉部文摊入地亩项下征收。旧管额外招抚流移人丁一十二丁,每丁该银二钱九分五厘,共该银三两五钱四分,实在额外招抚流移人丁一十二丁,该银三两五钱四分,遵奉部文摊入地亩项下征收。旧管盛世滋生增益人丁一仟八十三丁,开除抵补旧额人丁八百九十二丁,新收滋生人丁九百二十丁,实在盛世滋生增益人丁一千一百一十一丁,恩诏永不加赋。
收并成山卫旧管原额下则人丁二十七丁,每丁该银四钱二分九厘,共该银一十一两五钱八分三厘,实在当差下则人丁二十七丁,共该银一十一两五钱八分三厘,遵奉部文摊入地亩项下征收。旧管盛世滋生增益人丁二百六十丁,开除抵补旧额人丁二百四十七丁,新收滋生人丁二百八十丁,实在盛世滋生增益人丁二百九十八丁,恩诏永不加赋。
收并靖海卫旧管原额中下二则,人丁八百三十九丁。内中则人丁三十丁,每丁该银七钱,共该银二十一两;下则人丁八百九丁,每丁该银五钱三分四厘,共该银四百三十二两六厘。以上共人丁八百三十九丁,共该银四百五十三两六厘,开除逃亡下则人丁三十丁,免银一十六两二分,新收又在遵旨速议具奏事案内,乾隆五十六年奉文荣成县并卫改归人丁银一两五钱四分八厘六毫,实在当差二则人丁八百九丁,共该银四百三十八两五钱三分四厘六毫,遵奉部文摊入地亩项下征收。旧管盛世滋生增益人丁五千四百二丁,开除抵补旧额人丁三千四百三十八丁,新收滋生人丁三千四百四十五丁,实在盛世滋生增益人丁五千四百九丁,恩诏永不加赋。
田赋考
《天启志》:原额大亩地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二十二亩七分,考洪武初年称亩为上,至今犹然,亩止二百四十步,上则一千二百步。以境内非山即海,咸卤硗确,可田者少,故旧例一千二百步为亩,即以当他邑二百四十步之上地一亩,故曰上也。盖剂量其肥瘠,必如是损益,而后彼此适均耳。
隆庆五年,知县李中孚均丈地亩,止得实耕地四千八百二十一顷三厘四毫,比照洪武初年原额,少地一千六百二十二顷二十二亩三厘六毫,于是变立小亩,量分上中下三等。上地二千七百八十一顷五十一亩五分,每二亩折为一亩;中地五千七百二十八顷二十六亩五分七厘,每三亩折为一亩;下地一万七百十五顷二十三亩五分,每五亩折为一亩。共足原额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二十二亩七分之数。万历六年会计录(注:古代官方会计统计资料)所上土田原额即此数也。
按,李中孚清丈后少地一千余顷,而变立小亩,以足其数,地去而粮存,包赔之累基于此矣。
万历十一年,知县郭包田奉例复均地亩,值期逼迫未及,逐亩丈量。听积书张孔彦谬撮(注:错误摘取)纸上虚数,复立五等地名色(注:名目)捏报(注:谎报)新额小亩地一万九千三百一顷五十三亩七分九厘一毫之数,以致原额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之数销落无存。十三年,百姓纷纷告苦,至击登闻鼓,始议另行均丈,值例停止,不得已姑照隆庆五年清丈之数派征,将三四五等地并为下地。自后民多逃窜,地多荒芜,又不及五年之额,逃户荒粮为里甲包赔之累,每亩又加四厘,永为定例。泰昌元年,辽事告急,奉文加派署县事孙昌龄议入海运,加值申文获免。详见名宦门孙昌龄传。后天启五年,知县解启衷仍照万历六年会计录所上田地原额之数,将一等地仍改上地名色,计地九百一十顷九十九亩八分九厘六毫;二等地仍改为中地名色,计地一千八百八十九顷五十五亩一分四厘八毫;三四五等地仍改下地,名色计地三千六百四十二顷六十七亩六分五厘六毫,各三亩皆折征粮地一亩,共合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二十二亩七分,原额之数,共折中亩地六十四万四千三百零二亩二分七厘,每亩应摊二分七厘零,共征银一万七千四百四十一两零,此原额正粮实数也。
万历二十一年,因倭事告急,奉文加派兵饷银六百二十八两六钱六分零,又本县团操壮快工食银九百两。是年奉文备倭,改为左右二营,团操步兵工食银一千四百二十七两二钱,均派入地亩大粮征收,每正粮一两约加银一钱一分八厘,名曰兵饷。
《明史》神宗本纪:万历四十二年,福王常洵就藩诏赐庄田中州(注:河南),腴土不足,取山东、湖广庄田益之。《天启志》:福(注:福王)府租银六十一两八钱,又帮滕、汶二县湖地不足租银五十三两一钱四分零,二共名曰新增租银一百一十四两九钱四分零。今全书中所列寄庄地一项即福王庄田等租地也。
天启四年,因军饷告匮,奉旨照万历六年所定田土亩数,每亩九厘加派共加银五千七百九十八两九钱四厘三毫,名曰辽饷。详见名宦解启衷传。
右(注:上)加派三项,共银七千九百六十九两七钱四厘三毫。
明史怀宗本纪,崇祯十二年抽练各镇精兵,再加田赋,名曰练饷。其加派数目,旧志不载,莫可考证。
按,明原额正粮银一万七千四百四十一两零,万历天启加派三项银七千九百六十九两七钱四厘三毫零,共合银二万五千四百一十两七钱零。王志(注:康熙间王一夔修《文登县志》):原额大粮地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二十二亩七分,每亩征正供(注:法定赋税)、杂办(注:在规定的赋税之外,因特殊事项加征的税)九厘,胖衣等银四分一厘零,共征银二万六千九百二十五两三钱四分四厘零,比之天启之数,多征银一千五百一十四两六钱四分零,此盖崇祯十二年所加练饷之数四项迭加,比照正额多征银九千四百八十四两三钱四分零,至今未除也。
通共新旧额银二万六千九百二十五两三钱四分四厘零,每三亩折一亩,每亩应摊银四分一厘。故国朝顺治十一年,以此为额至今奉行。又考《八旗通志》范文程传,大清兵入燕京,文程招集诸曹胥吏收其册籍,明季赋额屡加,册皆毁于寇,惟万历时故籍存,或欲于直省征求新册,文程不可,曰即此为额,犹恐病民,岂可更求,迄今正供悉依万历旧额,实昉(注:起始)于此。据此则国初赋法,以万历为额,而文登则明季加派之项,至今未除,不解其故。
王志:国朝初年,仍照隆庆五年均丈地亩之数,顺治三年加九厘新饷胖袄军器等银四千一百二十五两二钱六分五厘,而百姓之逃亡益多,里甲之包赔益苦,田地之荒芜日甚一日。顺治十一年奉文,一例派征每亩征银四分一厘,不分上中下,定为三亩折一亩,至今以此为额,然而大亩之地,未复大亩之粮,仍存后来之苦累,正未有已,天高听远(注:指天帝高高在上,难以察知远在人间的详情。比喻远离君王和京城,下情无由上达。亦指中央权力难以控制的偏远地区),上流民之图者,抑何人哉。
按,邑中赋法,自明隆庆五年以后,以中亩纳大亩之粮,是为一变;又益以明季诸饷加而未除,额外多征九千四百八十余两,是为再变;顺治三年又加九厘新饷,是为三变。今民间买卖田土,通以二百四十步之小亩起算,欧志(注:道光间文登知县欧文编修的《文登县志》)不载,未知改于何时。计每小亩应摊粮银一分三厘六毫零,丁银之额每银一两摊银一钱一分五厘零,再益以一四加耗(注:加耗,古代向纳税人以填补保管和转运税物的损耗为名的加征税种,但后成为官员盘剥百姓的方式。一四,似为十分之一到四),工食盐票计每小亩应摊银二分零,民间过割(注:旧时田宅买卖、典当或赠与所办的过户或转移产权手续),此常数也。
现行《赋役全书》:文登县旧管原额大粮,一例地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二十二亩七分,每亩征银四分一厘七毫八丝八忽六微一沙六尘一渺,共征银二万六千九百二十五两三钱四分四厘六毫二丝一忽六微五纤三沙五尘,内除在请裁四卫酌设两县等事案内奉文,归隶荣成县地二千一百四十七顷七十五亩八分,征银八千九百七十五两一钱八分三毫四丝一忽六微六纤九沙三渺八漠,实该原额大粮一例地四千二百九十五顷四十六亩九分,共征银一万七千九百五十两一钱六分四厘二毫七丝九忽九微八纤四沙四尘六渺二漠,开除顺治四、六等年抚按两院题明,奉旨除豁(注:免除)抛荒地二百四十一顷六十七亩六分九厘,该免银一千九两九钱三分三厘九毫六丝九忽二微四纤四沙。又康熙元年,为登属被贼残破等事一案,蒙督抚两院题明,奉旨除豁抛荒地一百三十二顷三十六亩七分一厘,该免银五百五十三两一钱四分三厘六毫三忽八微九纤五沙九尘,新收节年起科新垦地三百七十四顷四亩四分,共征银一千五百六十三两七分七厘五毫七丝三忽一微三纤九沙九尘,实在成熟并新垦地,共四千二百九十五顷四十六亩九分,征银一万七千九百五十两一钱六分四厘二毫七丝九忽九微八纤四沙四尘六渺二漠。
旧管寄庄地二百九十九顷七十五亩五分,每亩外征银四厘,共征银一百一十九两九钱二厘,内除在请裁四卫酌设两县等事案内奉文,归隶荣成县地九十九顷九十二亩,外征银三十九两九钱六分八厘,实该寄庄地一百九十九顷八十三亩五分外征银七十九两九钱三分四厘,遵奉部文摊入阖县地粮内派征,其应摊银两在于后款开报理合(注:按理应当)登明。
旧管额外新垦大粮地四亩七分,每亩征银四分一厘七毫八丝八忽六微一沙六尘一渺,共征银一钱九分六厘四毫六忽四微九纤五沙六尘七渺。
旧管额外开荒地五百二十一顷七十一亩四分一厘二毫,每亩征银八厘,共征银四百一十七两三钱七分一厘二毫九丝六忽,内除在请裁四卫酌设两县等事案内奉文,归隶荣成县地八十二顷七十三亩五分三厘四毫,该征银六十六两一钱八分八厘二毫七丝二忽,实该额外开荒地四百三十八顷九十七亩八分七厘八毫,征银三百五十一两一钱八分三厘二丝八忽。
旧管原额额外荒田地九十四顷六十四亩九分三厘,每亩征银一分八厘五毫五忽五微一纤,全熟共征银一百七十五两一钱五分三厘三毫五丝六忽七微七纤,内除在请裁四卫酌设两县等事案内奉文,归隶荣成县地三十一顷六十四亩,该征银五十八两五钱五分一厘四毫三丝三忽六微四纤,实该原额额外荒田地六十三顷九分三厘,共征银一百一十六两六钱一厘九毫二丝三忽一微三纤,开除康熙二年为行查事一案,奉旨除豁刘公岛人民迁移所遗地三顷一十三亩四分二厘一丝六忽五微七纤二沙,该免银五两八钱,新收康熙二十九年起科开垦地三顷一十三亩四分二厘一丝六忽五微七纤二沙,征银五两八钱,实在成熟并开垦地共六十三顷九分三厘,征银一百一十六两六钱一厘九毫二丝三忽一微三纤。
旧管雍正七年首报逾额,额外荒田地二十七亩二分六毫七丝,每亩征银一分八厘五毫五丝五忽五微一纤,共征银五钱三厘四毫七丝三忽八微六纤。
旧管乾隆二十八年起科(注:对农田计亩征收钱粮)劝垦逾额,额外荒田地二顷九十二亩七分,每亩征银八厘,共征银二两三钱四分二厘。
裁并宁海卫原额三等地八十七顷四十七亩三分八毫。内旧管原额上地一十五顷三十二亩五分九厘,每亩征银二分七厘,共征银四十一两三钱七分九厘九毫三丝,开除逃荒上地一十一顷七十九亩七分九厘,该免银三十一两八钱五分四厘三毫三丝,新收康熙十七年起科新垦地一十一顷七十九亩七分九厘,征银三十一两八钱五分四厘三毫三丝。实在成熟并新垦上地,共一十五顷三十二亩五分九厘,征银四十一两三钱七分九厘九毫三丝。
旧管原额中地一十八顷五十八亩八分四厘,每亩征银一分七厘,共征银三十一两六钱二毫八丝,开除抛荒中地一十四顷三十亩九分四厘,该免银二十四两三钱二分五厘九毫八丝,新收康熙十七年起科新垦地一十四顷三十亩九分四厘,征银二十四两三钱二分五厘九毫八丝。实在成熟并新垦中地,共一十八顷五十八亩八分四厘,征银三十一两六钱二毫八丝。
旧管原额下地五十三顷五十五亩八分七厘八毫,每亩征银一分五毫,共征银五十六两二钱三分六厘七毫一丝九忽,开除抛荒下地四十一顷二十二亩九分四厘四毫,该免银四十三两二钱九分九毫一丝二忽,新收节年起科新垦下地四十一顷二十二亩九分四厘四毫,征银四十三两二钱九分九毫一丝二忽。实在成熟并新垦下地,共五十三顷五十五亩八分七厘八毫,征银五十六两二钱三分六厘七毫一丝九忽。
旧管原额学田地二顷六十五亩,内一号地一顷二十亩,全熟每亩征租银四分三厘三毫三丝,共该征银五两一钱九分九厘六毫。二号地一顷四十五亩,全熟每亩征租银二分二厘六毫三丝,共该征银三两二钱八分一厘。
以上地丁共征银二万二百八十四两五钱六分四厘四毫六丝六忽九微四纤二沙二尘八渺二漠。又本折苍术(注:药材),自康熙八年奉文照依时价,该增银一钱四分七厘五毫七丝三忽五微九纤。又本色水胶牛筋(注:植物)正费,于康熙二十三年原增时价银九两一钱九分九厘一毫五丝五忽七微七纤。又钦遵(注:恭敬遵奉)悉心等事案内奉文,自康熙四十二年为始。班匠(注:巧匠公输班和匠石的并称)摊入地亩项下征收银四十五两,又在敬陈管见(注:毕恭毕敬地阐明自己浅陋的见解或建议。多用于自谦词)事案内奉文,通省应征丁银,自雍正四年为始,摊入地银内征收。今查本县应摊征人丁银二千一百五十两七钱二分五厘三毫七丝二忽六微六沙二尘八渺六漠二埃七溟,较之现在人丁,共该银一千七百二十五两八钱七分五厘八毫二丝六忽五微三纤九沙二尘二渺,实增人丁银四百二十四两八钱四分九厘五毫四丝六忽六纤七沙六渺六漠二埃七溟,又在清查东省(注:清代山东简称)寄庄钱粮等事案内奉文,自雍正十三年为始,摊入阖县地粮内征收银七十九两九钱三分四厘,连前通共实征银二万八百四十三两六钱九分四厘七毫四丝二忽三微六纤九沙三尘四渺八漠二埃七溟。
壬子志,今天下亟(注:急迫)恤民困矣,而文邑之民之困,更有可太息(注:出声叹气)流涕者。明初则壤定,赋天下无论,已由山东土田大约皆以三等计,三亩折亩至矣尽矣。而五亩折亩,唯文邑为然,此六千四百四十三顷有零之所由始也。折亩之亩,既倍于他邑,三等之名复不列于简编(注:编写内容比较简要的),良以文邑地近海滨,在在沙碛,举全地大亩之二,亦未足当他邑小亩之一,故轻减如此,民庶(注:平民)不苦于办纳,然如此轻减,民犹不免于流亡,乃隆庆之李侯中孚顿减五亩而为三,万历之郭侯包田,更变三等而为五,有粮之地日荒,折亩之亩愈少,而文苦不堪命矣。揆(注:kui,揣测)厥(注:其)所由,皆曰旧编之定额,不敢有少新,丈之缺数,不得不增,信如斯言,则额外之开垦,凡浮于原数者,新地加一亩之粮,旧额即多一粮之地,亦与部版不合,而何以缺额者则曰不合,过额者不曰不合耶?且所谓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之数,清丈之始即包有海套河湾、高陵旷野、荒林古墓在内,全邑之境尽于此矣,全境之地尽于此矣。此后抛荒一亩,即于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之内少一亩之数,开垦一亩,即于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之内复一亩之数。以此观之,海水皆纳粮之地,山巅尽供赋之区,今虽时势变更,而海水未退,高山未平,苟无鞭山填海之术,而欲于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之外,稍有增加也难矣。且历年全书既云六千四百四十三顷有零之数,皆现耕熟地是无缺额矣,其所谓五百二十一顷七十一亩额外之开垦大地四亩七分之增长,何地何名耶?其所谓现在成熟九十一顷五十一亩之荒地,又何地何名耶?按簿有粮,核实无地,粮长而地并未长,赔累之里甲屈指可数,顾不曰假捏(注:假造)而曰开垦,不曰误报而曰增长,不曰摊派包赔而曰现在成熟,果何为耶?总之成法一变,弊窦丛生,在积书工一时之诡计,在穷黎贻万世之愁冤,而文益苦不堪命矣,至于丁有不足,复科之地,是更以粟米代力役之征也,一地而一粮,既尽其利于地力之中,一地而二粮,复尽其利于地力之外,而文益苦不堪命矣,困累日久,势不至展转离散,靡(注:没有)有孑遗(注:遭受兵灾等大变故多数人死亡后遗留下的少数人)不止。我国朝定鼎,焕然更始,岁地徭仍启、祯之旧,新饷监万历之编。然诸凡改为一例赋无三等丁无二则,不可谓非良法也,乃数年以来各项俱有裁扣,而税粮犹苦逋(注:逃亡,拖欠)欠,皆由以额内有数之荒地,捏为额外,无名之开垦,且开垦尽属子虚,而以熟地包报垦之税,逃亡未尽豁除,而以实丁包空丁之徭六千四百四十三顷之数,有名无实,二万七千四百余两之银一增不减,以致民穷财尽,以至于斯。呜乎,文之不幸久矣,使今日之功令稍宽于须臾,而有司之催科得行,其抚字(注:有抚养,对百姓的安抚体恤)则利可以兴,害可以除,事半功倍,又何虑乎,不庶且富耶。
收并威海卫旧管原额,一例屯地三十顷七十九亩三分三厘五毫五忽,每亩征银二分九厘三毫六丝四忽五微,共征银九十两四钱二分三厘一毫三丝四忽七纤五沙七尘二渺五漠,开除抛荒地一十一顷九十七亩二分一毫九丝,该免银三十五两一钱五分五厘二毫三丝五忽一微九纤二沙五尘五渺。新收节年新垦地八十四亩七分九厘四毫,共征银二两四钱八分九厘九毫三丝三忽四微一纤,实在成熟并新垦地一十九顷六十六亩九分二厘七毫一丝五忽,征银五十七两七钱五分七厘八毫三丝二忽二微九纤三沙一尘七渺五漠。
收并成山卫旧管原额屯地,并达官达军及墩寨教场,共地一十三顷九十四亩七分四厘七毫,每亩征银二分七厘八毫八丝一忽,共征银三十八两八钱八分六厘九毫四丝一忽一微七沙,开除抛荒地一顷一十七亩八分三厘,该免银三两二钱八分五厘二毫一丝八忽二微三纤,实在成熟地一十二顷七十六亩九分一厘七毫,征银三十五两六钱一厘七毫二丝二忽八微七纤七沙。
收并靖海卫旧管原额,一例屯地五百八十二顷四十六亩九分三厘一毫六丝,每亩征银三分一厘六毫九丝四忽六微,共征银一千八百四十六两一钱一分三厘一毫九丝八忽二微八纤九沙三尘六渺,开除抛荒地四百一十二顷七十八亩六分二毫七丝,该免银一千三百八两三钱八厘八毫一忽一微三纤五沙四尘八渺,新收节年劝垦地九顷四十一亩四分三厘一毫,共征银一十两五钱七分六厘七丝九忽六微八纤,又在遵旨速议具奏事案内,乾隆五十六年,奉文孤悬村庄荣成县并卫改归原额一例地三顷六分六厘,共征银九两五钱二分九厘二毫九丝八忽四微三纤六沙,实在成熟并新垦地一百八十二顷一十亩四分一厘九毫九丝,征银五百五十七两九钱九厘七毫七丝五忽二微六纤九沙八尘八渺。
收并宁海所在,遵旨速议具奏事案内,乾隆五十六年,奉文孤悬村庄荣成县并卫改归下地四顷九十六亩三分四厘,每亩征银一分五毫,共征银五两二钱一分一厘五毫七丝,实在成熟地四顷九十六亩三分四厘,共征银五两二钱一分一厘五毫七丝。以上地丁共征银一千二百一十八两四钱六分三厘五毫四微四纤五渺五漠,内在敬陈管见事案内,奉文通省应征丁银,自雍正四年为始,摊入地银内征收。今查本县收并威海成山靖海三卫,应摊征人丁银七十一两六钱一分五厘九毫二丝八忽五微六纤七沙一尘八渺一漠三埃四溟。又在遵旨速议具奏事案内,奉文改归人丁银一两五钱四分八厘六毫九丝七忽二微一纤三沙一尘五渺四漠五埃四溟,较之现在人丁共该银五百六十一两九钱八分二厘六毫九丝七忽二微一纤三沙一尘五渺四漠五埃四溟,实减人丁银四百八十八两八钱一分八厘七丝一忽四微三纤二沙八尘一渺八漠六埃六溟。下剩实征共银七百二十九两六钱四分五厘四毫二丝九忽七沙二尘三渺六漠三埃四溟。
地丁起运
旧管起运地丁银一万八千二百九十九两九钱六分三厘九毫五丝四忽三微三纤四沙五尘九渺八漠二埃七溟。旧管起运折色(注:古代田地所征赋税用征银布帛等代替,官员俸禄亦以折发钱钞。)脚价(注:搬运费)银六十四两四钱五分七厘三毫一丝四忽三纤。旧管历科举人车价银三两四钱三分二厘六毫一丝五微七纤,一本色旧管甲字库水胶牛筋八十七斤一十四两五钱三分九厘三毫二丝四忽三微四纤,每斤征银二分七厘,共征银二两三钱七分三厘五毫三丝五忽一微一纤。旧管铺垫银(注:清代征收漕粮之附加税。清制,各仓所需用之铺垫廒底之苫盖等物品,例由各省随粮带征、运解。如漕粮带征席片、木板、毛竹等项。各征漕省份所征之数, 有征本色起运者,有改折色附解者)九钱六分六厘九毫九丝五忽七微八纤。旧管脚价银一分八厘九毫八丝八忽二微九纤。旧管京库地亩棉花绒二斤六两九钱一厘九毫二丝五忽九纤,每斤征银七分,共征银一钱七分一毫九丝五忽九微二纤。旧管铺垫银二分四厘三毫一丝三忽七微一纤。旧管脚价银一厘三毫六丝一忽五微七纤。旧管丁字库牛筋四百斤,每斤征银七分七厘八毫,共征银三十一两一钱二分。旧管铺垫银六两四钱。旧管脚价银二钱四分八厘九毫六丝。旧管苍术三斤一十五两四钱,每斤征银二分,共征银七分九厘二毫五丝。旧管包裹红黄纸价银二钱四厘。旧管狐狸皮九十五张三分,每张价银四钱三分,共征银四十两九钱七分九厘。旧管脚价银一钱九分六厘六毫二丝九忽六微九纤。旧管牛角弓面四十二副五分,每副价银七钱,共征银二十九两七钱五分。
以上本色项下征折各项银两,于乾隆二十三年十月,在敬陈直省奏销等事案内,奉文将征折银两名目于奏销册内删除,统归地丁条编造报等因,又于乾隆三十年九月在覆奏事案内,四川藩司奏请赋役全书请删不经之名目等因,当查东省全书内,并无应删不经名目,其本色颜料等项,从前议归地丁项下,条编造报者应于全书内,仍应开载,将来倘遇饬办,以便按册查系何州县出产,易于遵办,详情具奏,奉有朱批钦遵在案,理合声明。
仓粮
旧管德州仓(注:设在德州的漕粮转运仓)小麦,无麦纳米,折色银五百八十八两七钱八分六厘一毫六丝八忽六微九纤三沙二尘五渺。旧管加银三两二钱一分一厘五毫六丝一忽八微九纤四沙。旧管脚价银一两七分三毫三丝七忽六微三纤。
学院钱粮
旧管学田租银八两四钱八分六毫。
以上起运,本色正费及学租通共征银七百一十四两八分一厘八毫九丝八忽二微八纤七沙二尘五渺。旧管起运收并威、成、靖三卫地丁银七百一十三两三钱五分五厘九毫六丝五微七纤一沙二尘三渺六漠三埃四溟。新增地丁银一十六两二钱八分九厘四毫六丝八忽四微三纤六沙,实在起运地丁银七百二十九两六钱四分五厘四毫二丝九忽七沙二尘三渺六漠三埃四溟,存留扣支官俸役食银一千四百两七钱六分四厘二毫。
知县一员,俸银二十九两二钱五分九厘。门子二名工食银一十一两一钱一分八厘,皂隶一十二名,工食银六十六两七钱八厘,仵作四名工食银二十二两二钱三分六厘,马快八名,工食银一百二十四两五钱三分五厘。民壮四十名工食银三百二十两。看监禁卒八名,工食银八十八两九钱四分四厘。轿伞扇夫七名工食银三十八两九钱一分三厘。库子(注:看守仓库)四名工食银二十二两二钱三分六厘。斗级四名工食银二十二两二钱三分六厘。
典史(注:县令的佐杂官,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一员俸银三十一两五钱二分。门子一名,工食银五两五钱五分九厘。皂隶四名,工食银二十二两二钱三分六厘。马夫一名工食银五两五钱五分九厘。
威海司巡检一员,俸银三十一两五钱二分。皂隶二名,工食银一十二两四钱。弓兵二十名,工食银六十二两。
靖海司巡检一员,俸银三十一两五钱二分。皂隶二名,工食银一十二两四钱。弓兵二十名,工食银六十二两。
儒学教谕(注:元、明、清县学的教官,主管文庙祭祀,教诲生员)一员,俸银四十两。训导一员,俸银四十两。斋夫三名,工食银三十七两二钱。膳夫二名,工食银一十三两七钱七分七厘八毫。门斗二名,工食银一十四两八钱八分。
递铺司兵二十五名,工食银八十八两七厘四毫。
孤贫四十名,口月粮冬衣布花银一百四十四两。
旧管里甲夫,马银一百一十五两一分一厘。走递马三匹,草料银五十五两八钱。马夫一名,半工食银一十八两六钱。白夫三名工,食银三十七两二钱。鞍屉(注:马鞍)、棚厂、槽铡银三两四钱一分一厘。
咸丰间,军事络绎,县署苛派马价,大为民累。经童生曹德馨等上控,然后获免。六年阖邑立碑城隍庙。文云,文邑僻在东隅,土瘠民贫,历年苛派马价有加无已,民不堪命,无所控告。壬子五月,掌山东道监察御史张以风闻具奏,奉旨著山东巡抚陈亲提人证,秉公确讯(注:切实地审问),钦此钦遵。嗣因护理山东巡抚刘判定,该县遇有大小差务,俱由该管官照发马价,该差役办理与尔居民无干,倘有因公勒派及妄行津贴钱文,一并究惩。并谕各乡保勒石晓谕,垂诸久远等因,嗣后遵照办理,乡民永无苛派之扰,乡长亦免追迫之苦。案结,阖邑感激。本县及府道司院衙门均有存案。是为志。
旧管杂支银二百四十五两九钱八分三厘七毫六丝五忽一微四纤七沙五尘,内修理龙亭帐幔等项并协济本府银二钱一分五厘七毫六丝四忽九纤二沙五尘,祭祀文庙银三十五两,香烛银一两二钱五分。崇圣乡贤名宦祠银四两。山川社稷坛银四两。孤魂邑厉坛银四两三钱八分。乡饮银五两八钱八分四厘四毫七丝五忽二微六纤五沙。廩生廩粮银一百七十三两六钱一毫。岁贡袍帽伞盖等项银一十一两七钱六分八厘九毫五丝五微三纤。岁贡生迎贺旗匾花红并协济本府银三两一钱八分七厘四毫二丝四忽一微。岁贡生正副盤费并协济本府银二两六钱九分七厘五丝一忽一微六纤。
额征地丁耗羡,每银一钱加征银一分四厘,内除学租无耗,该征银二仟九百一十六两九钱二分九厘九毫七丝九忽九微三纤一沙七尘。
收并威成靖三卫地丁耗羡,每银一钱加征银一分四厘,该征银一百二两一钱五分三毫六丝一沙六尘一渺三埃。
实解司库耗羡银五百八十二两七钱四分三厘,实解粮道衙门德麦耗羡银八十三两三分,解司库并卫耗羡银九十二两九钱五分六厘。
应支一分二厘六毫,地丁脚价银二百三十二两三钱七分七厘。
知县养廉银一千四百两。典史养廉银八十两。威海巡检养廉银八十两。靖海巡检养廉银八十两。本县知县公费银一百六十两。
荣成县不敷(注:不够)公费银二百一十八两七钱八分。
并卫耗羡银内应支一分二厘六毫,脚价银九两一钱九分四厘。
课程银一两三钱九分七厘,牛驴抽税银七两五钱二分九厘,牙杂税银七钱五分,船税银每货价值一两,税银三分,尽征尽解,无定额。
当税银每座五两,尽征尽解,无定额。
知县徐方来康熙三十年碑文
登州府宁海州文登县,为恩准立碑,剔弊苏商万年流沛(注:盛大)事。康熙三十年九月,蒙本府正堂方信牌,本年九月初五日,蒙按察使司宪牌,据当商杨明辉等呈称,当铺之设,上输国税,下便民生,遵例三分,毫不妄为,弊累贼赃贻害,因当赎人多莫辨贤愚,误当贼赃,亦非故意。及至贼盗被获,起取赃物,失主当堂验明确实,仍将赃物付本商领回,以俟失主持本取赎,并不取利。历来旧例亦非一日迩来,起赃大非前辙,如贼被获起赃,奸役即当过已物续票,起取以省当本利息。又有借名入库为由,便与抵换。又有并无失主,借贼起物,以为己用。更有假冒失主起取赃物,各自分肥,至于具领,原本十得一二,又有未见分文,种种弊端,难以枚举,以有限之血本,受无穷之苦累,叩乞宪恩,剔弊苏商,准批勒石,嗣后误当盗赃,著失主还本取赎,以杜后患,庶奸役不致朦蔽,而当商得以安生,永垂不朽,世世衔结。上呈等情具禀到司,据此,起赃诸弊,奸役肆虐,不止一端,而商等受累,亦自无穷等,因牌行到府,蒙此合行通饬,严禁仰该县官吏照牌事理,即便遵照勒石,严禁嗣后起取盗赃,许失主验明确实,仍将原赃付还当商,失主持本取赎,捕役人等不得借赃为名不给还,原本当商亦不得借端勒索利息,敢有仍前起取赃物,不令失主当堂验明不与,原本及当,过已物起取借名入库,以图抵换,假冒失主指赃起取,或为己用,或为分肥者,许本商指名呈告,以凭拿究,仍具遵依二本送府,转报勿违等因牌行到县,蒙此拟合勒碑,严禁嗣后起取赃物,遵照宪牌事理,永为遵行,须至碑者。
邑人林培玠记典肆(注:当铺)始末
典肆之设,所以裕国课而济民生,至于文(注:文登)则不尽然。文之地滨海地瘠民贫,力田多而逐末少,所赖以适用者,惟典肆而已。百年以前,文、荣尚属一县,其时典肆不下二百,凡乡里小有之家,有闲舍二区,识字一人,则于其家开设小当(注:小当铺),赀本二三四五百千不等,未有及仟钱者。至城市大当始以仟计,亦不过二三仟而止,请帖之费四两,缴者半之,岁纳税银五两,贫衣一两件,衙署毫无需索,隶役绝不登门,三分行息,冬腊正三月减息一分,人情质朴,乡民无绮罗之衣裙钗之饰,春初开市,先将男女改岁布衣,质钱以治田器,天道日燠(注:yu,热),布被绵袄折洗洁净,败裘敝囊及穷履之未著者,俱可质钱,无不可当之物,惟无丝衣首饰间有之值亦不昂。麦秋将至,商无余钱,民无遗衣,麦一登场,司簿人扃(注:jiong,从外面关门的门闩)户归田,遇婚丧等事持票来取,始一启户,余则常扃而已。至秋后万宝(注:各种作物的果实)告成,农计一岁赢余,悉易钱以待二分,二分期至,旬日赎取过半,复以田器易之,所以必需二室者,一藏衣服一贮田器,故农器亦无风雨之伤。及岁逼近,其不能赎者,浼(注:mei,托别人帮忙的客气话)一中保借出一用,灯节以后原物送还,利息补上,名曰倒号。有急难事借,亦如之通计国税,几及千金利民,如左右手,裕国便民,莫此为甚也。至乾隆三四十年间,海运通利,商贾越海贸易,获息既多,乃于各市开设大当,本各四五六千钱不等,意在兼并小当,扬言以二分易三分,乡民狃(注:niu,拘泥,因袭,习惯了不愿改变)于其便,且总计二分,亦无大异于三分,莫为所动,又复句通吏役关说(注:指代人陈说,从中给人说好话),县令贪冒者受贿出示,严禁三分,详上谓当商情愿减息,自三分利改当,赎皆无定期,乡间小当终年不得闭门,钱不足用,一概停止,所余不过七八十座而已。顾虽以市易,乡制仍未改,犹为大为民困也。至嘉庆六年,文邑大饥,贵州翟令翔仪岁暮莅任,无可征比(注:征用人力并考校其服役成绩),每当捐银二十五两,大小一例,岁以为常,众惮其威,各交纳如数,而巨屨小屨同价矣。至来年春,无赎亦不能当,黄县富商赉(注:lai,赠送)银十万两,在邑东关开设大当三座,本各三万有奇,专取绮罗(注:指华贵的丝织品或丝绸衣服)之衣,雕镂之器,世族家藏一概搜出,败裘破被多不见收,农人荷田器至予以薄值,置诸天井,土润溽暑,即腐其半,两伏不赎,化为朽木,借当一概无有,而农始病矣,三年限满赎者不及其半,而世族亦病,士子应试,各有衣数袭其当不能赎者,无以应试,多浙辽教读,客死他乡,及流落异域者,不乏寒士,亦病,文风亦因而不振矣。翟令去后,当商咸思减捐,而衙署己有成规,莫之能易,且银价日昂,二三千之当一概停止,所存不过四五十座而已。邑中大当无可搜罗,仅留其一,以其二移之乡间大市,凡渠所到之处,小当不能与抗,且官捐春初全纳,小当迟至麦后始拮据半赀,亲赉赴署欲效上下忙(注:雍正 十三年规定征收田赋,分上下二期。上期从农历二月开征,五月截止,叫“上忙”。下期从八月接征,十一月截止,叫“下忙”。合称“上下忙”)之例,阁人拒之,谓:人皆春初全纳,汝至此时仅纳其半,何故?婉(注:委婉)言辨之,曰:彼赀本皆三两万,吾等不过数千焉,能与比?复叱(注:大声斥责)之曰:谁不教汝亦三两万,其速携以去。不得已,怀归隶役踵至,言与阁同,当商既不获息,复被叱辱,又停止过半,所余不过二十五座而已。令以停止过多恐干吏议,乃昂其缴帖之费,非百金不纳贫商焉,措百金甘输税银五两,有停止十数年尚纳空税。至道光六年,江苏徐令鈖(注:徐鈖,文登县令)莅任,按籍捐派,半属空虚,减价严追当帖,始皆缴销小当,又乘机停止数座,所余遂不及二十焉。邻邑闻知,间有至乡市开设典肆,本皆不下万千。黄县又于各市遍设大当,今虽有当三十余座,而旧规全改,凡破被敝袄值钱少而占地多者,一概不收,贫人借人细衣,质钱不及其值之半,一不能赎偿价三倍,遂大困矣。甲午以后,文邑荐饥(注:连年灾荒)十余年间,所存小当冀(注:希望)收夙债,困守穷庐,有质物者答以无钱,亦莫与较大当,见人情平善,各减当赀,至海滨贩粮,其利倍蓰(注:xi,五倍),获息既多,恐招物议,乃运粮于室,以市价作当本。又扬言室中实不能容,创为套粮之法,用粗粮二三斗,计值不过七八百,放去则作千文,照例行息,必用略有家赀者作保,麦熟收麦,豆熟收豆,视市价损值一分,于是利徒起而攘(注:抢夺)之,不须中保,每粮一套质地一亩,及期不偿,略有仁心者,仅持典券索租,为富不仁者逼索绝卖文契,贫民终岁勤动,不知麦菽之味,悬鹑百结(注:原指鹌鹑的羽毛又短又花,比喻破烂的衣服),败灶无烟,田归富人,家徒四壁,虽渔利尽属,市侩而作俑,实始富商,其困遂不堪言矣。夫典肆原以利民,何独至于文,则利弊适均,良以沃土瘠土,情形各殊,比而同之迁地弗良矣。伏望当路,君子以此情告之,上宪将文邑小当亦与西府一例三分行息,冬腊正三月减息一分,各予告示,一纸悬之室中,以作凭信,再谕县令,凡有捐派,各照赀本千千者,捐制钱五千万千者五十千,照本递加,勿拘二十五两成数。十年以后,小当渐复,国税日增,民困日释,文风亦庶几日振矣。夫古者太史陈诗,观民风之贞淫奢俭而施之教,卑(注:bei,低下)人伏处草莽,自幼未登长吏(注:地位较高的县级官吏)之廷司铎,半载遽(注:ju,匆忙,惊慌)遭摈斥(注:排斥)无由。以此情上告,崇辕仅以俚言恭记其详,亦以冀采风问俗者不弃葑菲(注:fēng fēi,鄙陋之人或有一德可取之谦辞)云尔。
盐法
雍正八年,长芦盐(注:位于天津)院郑禅宝,会同河东总督田文镜、山东巡抚岳濬奏以登莱青三府,票地濒海,多近盐滩,空立商名,请改盐课摊入地亩,由州县总征分解,永免设商。其奏略曰:据十八州县绅民公呈,请免设商,照旧行盐办课,俯从民便等情,经督臣饬查妥议,今运司杨宏俊详称,盐课摊入地粮,每银一两计摊课仅一分几厘,是所增不过毫末,而食贱盐之利,实多此富户固所乐从至,无地贫民既无摊增之费,而又得肩挑散卖,糊口营生,上不亏课,下不累民,民灶相安,法可永久云云。经户部议准施行。新登州志,各场灶籍有丁曰灶丁,每丁征银一钱四分七厘三毫零。康熙五十二年以后滋生之丁,永不加赋。又拨给灶户之地曰灶地,供刍薪(注:柴草)者曰草荡地,供煎晒者曰滩池地,每亩征银六厘,又盐锅每面征银一钱二分,又有鱼盐课钞食盐折价,皆征之于灶户。
注:郑禅宝,(生卒年不详) 清代官员。字永锡,满洲正白旗人。雍正五年(1727)巡盐山东。任内上陈盐务事六条,又续陈十条。凡官制、考成、优商、恤灶、防弊、缉私诸善政皆次第兴行。行法宽严相济,一时盐政整肃,口碑载道。八年以长芦盐政御史奏定:山东青、登、莱三府所属之安丘、蓬莱等十六州县票盐,旧系招商办课,并未办运,请除商名,听民领票销卖,其应纳课银摊入地粮,征收造报。
新登州志,明季各场灶丁多逃亡,所遗灶地,居民辄佃种之,日久患滋,民灶讦讼不休,官以种户虽非灶丁,而所种原系灶地,遂名之曰民佃。雍正四年清查灶地,凡远年迷失,钱粮均摊民佃项下,民间所买灶地转售之日,必归之灶,而灶地永不许再售之民,以符原额,其应征灶丁银,按原额除一半摊入灶地及民佃内征收一半,仍按丁均摊。乾隆二年,又将现存一半灶丁银,全摊入灶地及民佃内征收,以纾丁力。
额票七百五十三张,余票六十四张,征票价银一百二十六两二钱九分,余票价银一十两七钱三分四厘,票价积并银二钱七分八厘。领票纸朱(注:各武职官员, 照例支给心红银,即办公费用称为纸朱银)价银二两四钱五分一厘,随正纸朱价银九分九厘,饭食银三十九两六钱二分五厘,新增饭食银一两五钱三分二厘,缮书银一两二钱七分,解费银(注:附加税种)六两二分九厘,都翰(注:长而硬的羽毛,古代用来写字。后来借指毛笔、文字、书信等)公费银一两一钱四分四厘,笔帖式(注官府中低级文书官员、执掌部院衙门的文书档案的官员:)银七两八分,给兵银一两一钱四分四厘,缉枭(注:旧时指私贩食盐的人)银八两一钱七分,缴残票银一两六钱三分四厘,新增解费银一两六钱三分四厘,盐课银二十六两六钱八分七厘,额征民佃银五十六两七钱三分一厘,民佃积并银二钱七分七厘,加摊迷失灶地银二钱九分五厘,灶丁银四十二两一钱七分五厘八毫。
四四耗银五两五钱三分八厘。
本县额课摊入地丁,共解银二百七十六两六钱四分三厘,灶户余票共银十七两七钱二分,由灶户完纳,计南北海额锅五十一面,每面秋兑余票钱四百文,共兑钱二十千零四百文,下短钱十五千六百文,原系孙家滩杨家滩,均照七面锅摊兑。同治二年,生员孙杰生具控,经知县帅议定章程,短钱十五千六百文,归威海鱼船钱文内扣留,每年以三月十五日十月十五日为期,仓房赴威海各铺收取,每铺装载鱼船一只,抽取大钱五千文,扣留余票钱十五千六百文,若鱼船稀少,仍由灶户照北海七面锅摊兑。同治四年,复经兴讼,知县陈复照帅议立案,并悬匾大堂明示章程,永息讼端。
按同治初年,尚无晒盐煎盐,价昂,故铺商买关东大盐醃鱼,灶户讦讼不休,今本邑盐滩改煎为晒,无复以购买外盐兴讼者。
附光绪十九年阖邑公立税契碑文
田房税契向例不过三分,国家体恤民隐,酌其中而取之法甚善也。文邑向因蠹书舞弊,额外增加契尾(注:即官署统一印制的典买文契,也即税契凭证。是土地、房屋交易经官府登记并纳税后,由官府填发的一种文书,作为地契、房契等的重要附件)无算,视民户之肥瘠而朘削(注:剥削)之,饱其愆(注:过失,错过)而后已,甚至逐户逼索,闾阎(注:平民百姓)不堪其苦,愁叹之声,遍于境内。道光二十六年,汪秋潭明府(注:对郡守牧尹的尊称。又称明府君)剖符(注:或叫“剖竹”。封建时代的帝王在建国之后,就会封赏有功的诸侯将士,将符节剖分为二,君臣各执一半,作为信守的约证,叫做“剖符”。用铜或竹、木制成,上刻有字)兹邑,慨然曰:为民父母,不能设法以养民,而借法以虐民,职司安在?乃下令曰:民间田土,以契为凭,契内书银价者,每银一两税银三分,若钱价则每钱一千税钱三千。文邑人颂汪明府之德,而以火耗解费,无从措办,情愿三分之外,乐输一分,契尾无论价之多寡,以制钱四百为度,凡市镇俱勒石志之。光绪十九年正月,倪邑侯问源莅任伊始,见蠹书舞弊,更胜于前,民有税契之价,远过地价者。慨然曰:如此瘠土,诛(注:要求)求无厌,民何以堪?乃下令曰:银契钱契俱遵向章,契尾无论价之多寡,以制钱三百为度,可乎?众抃(注:bian,鼓掌)手欢呼曰: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若我汪侯创法于始,倪侯赞成于终,直所谓前有召父后有杜母(注:召父杜母,用于称赞地方官政绩显赫)也。复于市镇勒石,以垂久远。
注:有关于清代文登典当业,有专家赛明霞发了一篇文章,详细讲述了文登当铺业的沉浮史,与《县志》描述相近,摘要如下:
当铺是文登金融发展史上有文字记载的源头,起于清代,以民间金融的形式,发展、兴盛、衰败,历经百余年,直至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全部消逝。
一、民风淳朴,官商体恤仁义,促使文登当铺发展兴盛
(一)开铺门槛低,官府不扰民。一百年以前,文登、荣成还属于一个县,那时的当铺不少于二百个。大凡乡里稍微富裕的人家,有两间闲房,一个识字的人,就可以在家里开设一个小当铺,资本二、三、四、五百千钱(千钱:一千文钱,即一贯钱)不等,内中还没有够一千贯钱的。至于城里的大当铺,他们的资本才可以用千贯来计算,也不过二、三千贯。开设当铺请帖费(请求官府批准的营业执照)是四两银子,自觉缴纳者可减半。每年交纳税银五两,贫民穿的衣服一两件。官府丝毫不加勒索,差役们也绝不登门。
(二)商人讲仁义,便民是宗旨。典当行的利息是三分,冬月、腊月、正月这三个月减息一分。文登人的性情质朴,在乡里没有人穿绫罗绸缎制成的衣服,女子们也不穿裙子,也没有头钗的装饰。初春,当铺开始营业,农夫们先把一家男男女女改岁(由旧年进入新年)的衣服抵押给当铺,得了钱可以置办农具。天气一天天地暖和了,他们就把布被、棉袄拆洗干净,破旧的皮衣、口袋、穷裤(即套裤亦名绲裆袴)以及没有穿过的袜子和鞋子都可以做抵押换钱。总之,没有不可以做抵押的东西。只是没有人来抵押丝织的衣服或首饰;间或有抵押的,价格也不是太高。初夏将要到来,当铺的商人没有多余的钱了,百姓也没有多余的衣服了。小麦一上场,当铺的管账先生就锁上当铺的门到田里忙活去了。百姓遇到婚丧等大事儿,就拿着当票来取抵押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当铺才开一回门,其余的时间就经常锁着。到了秋后,各种农作物都成熟了,农民就计算着,留下可够自己使用的粮食,其余的都换作钱等待二分季节(春分和秋分)的到来。二分季节一到,十天之内,一大半儿抵押的东西就被农民赎出去了。这回儿,农民就用农具作抵押,换走过去抵押的衣物等。所以。开当铺必须有两间屋子,一间用来藏衣物,一间用来藏农具,这样,农具就不会被风雨损坏。到了年关逼近,农民急需被当的物品却又无力赎取,他可以求一个保人,有了保人,就可以把东西暂时借出一用。灯节(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后就把原物送还,把利息补上,这叫做“倒号”。若有其他急难之事也可以这样去借出来用。每年总计,国家可在此项收取税银将近千两。在利民方面,百姓把当铺简直看成自己的左右手。这样开当铺达到了富国便民的目的。
二、官府,商人唯利是图,导致文登当铺走向衰败
(一)富商意欲大吃小,结乱市场。到乾隆三四十年间,海上运输交通便利,商人跨海贸易获利甚多。于是,他们就在各大市集开设大当铺,本钱各在四、五、六千钱不等,他们的意图在于兼并那些小当铺,扬言要把三分利息改成二分利息。可是,乡间的农民已经习惯于乡间当铺给自己带来的便利,再说,总的算来二分利息与三分利息也无大的差别,因此对大当铺的宣传并不动心。开大当铺的商人就勾结县衙的小吏与差役们,打通县令的关节。贪图钱财的县令接受贿赂,就发出告示,严禁当铺收取三分的利息。此文报告上级时,说的是当铺的商人情愿减息,从三分利改为二分,并且前来当东西、取东西的日期也没有固定的期限。这样一来,乡间的小当铺整年都不许锁门,本钱不够用,所以都关门倒闭了,这时当铺只剩下七八十个了。但是,以市易乡制(意思是从城市内转至乡间,即乡间的小当纷纷倒闭,城市的大当占领乡间市场)此时还没有改,所以还不至于给百姓造成很大的困扰。
(二)县衙政策不公,当铺不再便民,小当难以为继。到了嘉庆六年,文登遭遇大饥荒。贵州的翟姓县令年底来文登上任,此时没有什么可征比(征收钱粮而比较其多寡之数)的了,于是,他让每个当铺捐银二十五两,不论当铺大小,交银一样多,而且此后作为定例。众人都怕县令大人的威严也就如数交纳了,而且大鞋小鞋(大当、小当)价钱相等。到了第二年春天,小当铺的商人们就没钱了,如果没有人来赎东西,也就不能来当东西了。黄县有位富商带来十万两银子,在城东关开设三座当铺,每座当铺的本钱都在三万两以上,专门收取绫罗绸缎质地的衣服,精雕细镂的器具。世家大族收藏的珍品都被搜罗出来,那些破皮衣、破被子大多数都不要。农民扛着农具到来,他们就少给几个钱收下来,然后就放在院子里,土地湿润,酷暑高温,很容易腐烂,如果两个伏天不去赎取,那些农具就化为一堆朽木了。至于借当(即上文所说的“倒号”),那是所有的当铺都没有的规矩了。这样,农民就开始不满意了。三年期满,绫罗绸缎、精美器具能够赎取的不到一半,这样,世家大族也不满意了。士子(学子,读书人)要去应试,他们都有几件衣服抵押在当铺里。无钱赎出来的学子,没法去应试,大多跑到辽东去做塾师,客死他乡以及流落异地的人不在少数。这样,那些贫穷的读书人也不满意了,从文的学风也大受影响。
翟县令离开文登后,开设当铺的商人都想减少捐银,但是,衙门以为已有成规无人敢改变。再加上银子的价格一天比一天贵起来,仅有一二千贯本钱的小当铺就都倒闭了。这样,文登的当铺就剩下四五十座了。城里的大当铺没有什么可以搜罗了,黄县富商就只留下一座,其余两座转移到乡间的大集市。凡是大当铺到过的地方,那里的小当铺自然无法与之抗衡。而且给官府的捐银,大当铺在初春时候就全部缴纳了,小当铺得推迟到麦收之后,才艰难地凑足一半的捐银。当铺商人亲自拿着银子到了官署,想仿效国家征收田税分“上忙”“下忙”的规定分两期缴纳捐银。守门人拒绝收取说:“别人都是初春一次性缴纳,你们拖到此时还想仅仅缴纳一半,这是为什么呢?”小当铺商人就委婉地辩解说:“他们的资本都是三万两万的,我们的资本不过几千两,怎么能与他们相比呢?”守门人又斥责他们说:“谁不教你们的资本也三两万两?赶快拿着你的银子走吧!”不得已,他们就带着银子回去了。接着,官署的小吏和差役就脚跟脚的来了,他们说的与守门人说的一样。商人一方面赚不到钱,另一方面又要受呵斥,这样,小当铺又倒闭了一半多,剩下的也就不过二十几座了。县令觉得当铺倒闭太多,恐怕遭到吏议(处分官吏,议定其罪。意思是,知县认为当铺倒闭太多会影响自己的政绩,并因此而受到上级处分),于是就抬高缴销营业执照的费用,没有一百两银子就不能缴销营业执照。贫穷的商人到哪里去筹措一百两银子,甘愿每年白白地缴纳五两税银。有的当铺倒闭十几年,还在白白缴纳税银。到了道光六年,江苏徐鈖县令到文登上任,他查看了一下账薄,当铺一项的税收,有半数以上属于买卖倒闭还在白白交税银的。于是,他决定减少缴销营业执照的价钱,并严厉督办,一一核查。这样,那些已经倒闭多年的当铺营业执照才缴销了。那些小当铺又趁机倒闭了几座,剩下的当铺就不够二十座了。邻县商人听说此事,间或有人来到文登的乡间市集开设当铺,资本都不少于一万贯。黄县的商人又在各市集设置大当铺。后来虽然有三十几座当铺,但是旧规矩全部改了。凡是破被、破袄和那些值钱少而占地多的东西,一概不收。穷人借了别人的细布衣服,当的钱不足这件衣服价钱的一半儿,一旦无力按期赎回,再要赎取就要索要三倍的价钱,于是,此人处境就十分困窘了。
(三)富商为富不仁,穷人上当更穷。甲午以后,文登屡屡遭遇饥年。十几年后,还剩下来的小当铺,只希望把年久的债务收回来。他们困守在破旧的当铺里,有前来当东西的,他们就回答说:“没钱。”也没有人与他们计较。大当铺的人见文登人性情平和善良,各自都减少付出抵押物品的钱。他们有的到海边贩卖粮食,获利倍徙(徙,五倍。倍徙,一到五倍)。他们获得的利润很多,恐怕遭人议论,就把粮食运回来,按照粮食的市价当做当铺的本钱,对外宣称他的粮食太多了,当铺里实在装不下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独创了一个“套粮之法”。他们用二三斗粗粮,其价值不过七八百文钱,放贷出去时就作价一千文,还要按照贯例加纳利息,并务必要有略有家财的人做担保。以后呢,小麦成熟了,就收人家的小麦;大豆成熟了,就收取人家的大豆。这些粮食作价要比市价减一分。于是,那些趋利之徒纷纷行动起来,都来攫取这种利益。他们更进一步,不用什么保人了,每当借贷粮食者被他们哄骗了,就要他们用一亩地作抵押。到了期限,如果借贷者不能偿还,“好心的”商人就拿着典券(即当票,当铺收到当物,付给对方的票据)去讨债。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威逼追索,把抵押的地契当成绝卖(田契或地契被抵押,按约定的期限无法赎出来,其所有权就归当铺所有,成为绝卖)。贫苦的农民终年辛苦劳作,口不知小麦大豆的滋味儿,身穿破衣烂衫,破旧的灶台里没有烟火,土地反倒成了别人的,家中空空一贫如洗,虽然也创造了不少财富,但是,全部进了奸商的口袋,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些富商。人们的困苦无法言说。
三、天道无私,得失自有定数,唯利是图者生意不长久
丙午年以后,连年五谷丰登,农业渐渐恢复。戊申、己酉两年,西部邻县境内大丰收,粮食大量运到文登,粮食价格很快减下来。穷人就自己张罗着去买粮食,没有人肯付出利息去借贷了。而那些套购粮食的商户,家里粮食堆满屋子,不得不减价放贷,开始要三分利息,接着降到二分,那些容易腐烂难以贮存的粮食就仅要一分的利息。于是,“套粮之法”就如同倒持的太阿宝剑,反使自己受害了。有高坡就有低谷,有去就有来,这也是天道运转的常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