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缘不缘分,除非可以像时针分针,重叠过这一生
冷
再爱你
仍然是两个人
不在乎
缘分不缘分
除非可以像时针分针
重叠过这一生
(1)
项美景在杂志上看到季淑仪的专访,才想起她这位挂名的未来婆婆马上就要过生日了。
去年季淑仪办生日宴是宝雅负责的,今年还没有消息,想来应该是找的别家。
容玉兰既不在乎赚生日宴的钱,也清楚季淑仪是不想让宾客把注意力都放到“公关项美景”身上,所以才刻意避嫌。她反倒更有兴致问项美景预备送什么礼物给季淑仪。
项美景觉得头大,只好将林启湘搬出来当挡箭牌:“我还要和阿启商量一下。”
容玉兰点头赞同,又问:“你和林启湘在一起挺长时间了,有没有考虑过更进一步发展?”
项美景继续拿林启湘说事:“阿启一直挺忙,而且我们都觉得有些事不用太急。”
容玉兰笑说:“你也不比他清闲。早起贪黑地忙,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眼里,还以为我故意不给你放假,让你飞去柏林和男朋友缠绵呢。”
项美景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摇头说:“季女士生日,他肯定会回来住一阵子的。”
容玉兰便说:“那我到时给你放假。”
项美景没觉得有这个必要,但也不好拒绝容玉兰一片好心意,点头表示谢意。
两人这一番闲聊是在三十层的无国界料理餐厅中进行的。
项美景因为忙着为一个意大利鞋履品牌进驻本市打响头炮做预案而错过了正常的午餐时间,刚巧隔壁的容玉兰与大陆彼岸的友人打电话聊天忘记了时间,等想起来该去吃午餐的时候见到她单手撑着下巴在冥思苦想,当即将她拉出来去吃饭。
二十一层以下的餐厅到这个时候肯定是只剩汤水青菜,而且容玉兰从来只在三十层和三十五层吃饭。在项美景的有意诱导下,容玉兰放弃了三十五层正统西餐,去到选择更多、高层人物相对较少的三十层。
项美景工作和生活面对的十有八九都是达官贵人,集团所有公司的高层人物姓甚名谁,甚至连他们的喜好她都记得。她一直清楚地明白一个道理,公关就是公关,连像易晓雾那样出类拔萃、引得满城青年才俊侧目的女人,终究也不能真真正正进入他们的圈子。不是每个人都像汪一琢,即便遇到汪一琢那样的人,易晓雾也再不是当年的易晓雾。人贵有自知之明,她项美景断然不会将这位财务总监、那位销售总监之类的人物对她表示出的表面友好真当那么一回事。她此刻肚子饿得咕咕叫,风残云卷地吃完一盘食物之后立马又去补给一盘。
而她的名声一直还不错,要不是被容智逸胡搅蛮缠地盯上玩闹,应该算是宝雅同一个职级别里的奇葩。她虽然不是特别在意别人言论的人,但对容智逸每每做出一些有损她清誉的行为举止还是十分无奈。这几天来,她因为莫名其妙被编派出与容智恒的一出桃色新闻,俨然又成了八卦风暴的中心,端着玻璃杯倒青瓜汁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不少人的目光前后不一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当然得保持淡定,不过是到三十层吃顿午餐罢了,又不是跳到三十九层去勾引容智恒。但问题是,她不上三十九层,不代表在三十九层的容智恒就不会下到三十层来吃午餐。
回身看到容智恒正背对着她与容玉兰面对面坐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突然被那么多双眼睛关注。原来这些高级知识分子比楼下那些普通文员还八卦,都伸长了脖子想看下一幕的故事。
项美景不想做这种桃色故事的女主角,可她要是这个时候遁走,就等于坐实了别人口中的与容智恒有私情的猜想。无奈之下,她唯有暗暗打好底气,光明正大地走回自己的原桌,毕恭毕敬地向坐在自己位置旁边的容智恒问了声:“容先生好。”
容智恒正与容玉兰说话,抬眼看了她一下,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地回了她一声:“好。”然后继续与容玉兰说,“我还是决定将Jerry调去台北。他从没当过主管,这次过去那边对他来说也是个挑战,况且他外祖父在那边还有许多旧关系,利于他开展工作。至于他们说他太年轻,我也无法赞同,难道一定要年过四十岁才算成熟稳重?”
项美景没想到容智恒的回应这么随意,戳在原处没动。
容玉兰微微弯着嘴角叫她:“站着干吗?坐啊。”
她早已将手中的青瓜汁藏到身后,退意明显地表示:“我吃饱了。容先生、容小姐慢用。”
言毕,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容智恒叫住。
他看了一眼她盘子里琳琅满目的食物,完全是一副不相信的口气:“吃饱了?”
她十分后悔自己的第二次补给,只能硬着头皮说:“也不是太饱。”然后乖乖绕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其实也没再跟她说话,仿佛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因为要避开自己而浪费食物。他一直在与容玉兰聊天,话题比较广泛,措辞也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不容反对,有时还会征求容玉兰的意见,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听出他有自己的坚持。
结果她类似于布景板一样在容智恒旁边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先前那部肥皂剧居然就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被人写出了续集的剧本。
欧娜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其中的内容,还不忘问她,剧情写得逼不逼真。
她还算淡定,没有被这一茬事扰乱正经工作,拨开欧娜五花八门的提问,说道:“我决定为这个意大利鞋履品牌入市造出一个高跟鞋女王。”
欧娜眨巴眨巴眼,问她:“你准备把谁造成女王?”
她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耐心解释说:“第一,这个牌子走的是高端路线,以都市女精英为主要消费群体,所以我们造出来的女王必须能在职场游刃自如。第二,这个牌子的整体风格很时尚多彩,那就要求穿她的人一定要有非凡的品味、绝对的气质和异于常人的闪光点。第三,明星打广告已经不是新鲜事,明星效应还赶不上名媛效应,所以如果我们能说动她,我想这个牌子的第一枪肯定能打得很响亮。”
欧娜脑子里只蹦出来一个人:“Orchid?”
她摇头:“你忘了容家就是不想让Orchid在屏幕里走来走去,才让她打理宝雅的?”然后说,“是蒙江雨。”
欧娜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你是不是忘了她上个月过的五十五岁生日?”
她不慌不忙地说:“可自从她三月份与第六任丈夫从美国移居本市之后,几乎每场宴会都能见到她的身影。如果不告诉你她五十五岁,你敢猜她有四十五岁吗?欧娜,她是个传奇,世家出身,天资聪敏,最得蒙元帅的宠爱,会说三种外语,三十几岁游历诸国,情史可以拍成百集连续剧。现代女性,崇拜的不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而是这种既能恣意妄为又能收放自如的奇女子。我保证,如果在她衣帽间的鞋柜里摆满我们的鞋,造出一个‘高跟鞋女王’,肯定能大红。”
欧娜被她说动了,但又担心:“她会给我们做这种‘人体广告’吗?”
项美景还是有信心的:“刚巧林启湘算是她表侄子,只要能见到她面谈,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预案呈到容玉兰面前,立马就得到认可。项美景抓紧时间请林启湘帮忙,半个小时之后得到回复,说她可以第二天上午去紫园拜访蒙江雨。
她见过蒙江雨几次,因为顶着林启湘女朋友的光环,蒙江雨对她的印象应该不浅。她这回是专门请蒙江雨帮忙的,虽然觉得以蒙江雨的性格应该会有兴趣,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害怕一个不谨慎冲撞了这位金牌名媛。
第二天项美景起了个早,按着蒙江雨的喜好,难得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妆容,戴了上回方洵俭送的耳钉,又专门挑了一件杏色与浅黄色拼接的洋裙,搭配着白色漆皮高跟鞋和浅绿色手包,将长发从额头两侧结了辫子盘在后脑勺,尽量让别人看着觉得青春可人。
约的是十点。但她九点不到就开车出门了,一来是路途远;二来她的车技一般。
说来其实她没打算这么早买车,城市交通总是堵得像炸开锅的粥,到处都是黏黏糊糊的行不动,地铁虽然挤了些,但方便快捷,而且有公事在身时,公司的车随时能派遣。买车的事也是方洵俭决定的,根本没问她想不想要,直接就拿了几款车的介绍给她,问喜欢哪一款。她在他面前一向乖巧听话,看完介绍之后指了黑色的大众CC。他为她明智的选择赏了一个漫长缠绵的吻给她。她被他吻得天旋地转,但心里却清楚,虽然他拿了几款百万名车供她选择,可她一介公关,除非是林启湘大张旗鼓地赠送,不然她哪有那个消费能力?
紫园位于西佘山南侧,依山傍水。
项美景九点四十五到访,门卫确认来访属实之后才让她进园。这里住的都是名流富豪,她四年间来过不下十次,九次是因为承办小型晚宴,还有一次是与林启湘一起来参加生日派对。蒙江雨移居来本市不久,她头一回拜访,沿着指引牌开了十分钟才找到。停好车,再稍微整理妆容,在佣人的引导下进到宅子后院刚好十点。
蒙江雨正坐在后院的泳池边喝茶看报。这会儿的太阳光最是衬人,加上蒙江雨穿了一件红色与紫色相间的真丝长裙,齐肩的卷发吹得像盛开的牡丹花。她在白色的镂空花桌与太阳伞下随意地坐着,远看好比一幅现代油画。
面对这样精致的人物,项美景不由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蒙江雨发现她到了,十分礼貌客气地起身与她打招呼:“Theresa。”来了个西式拥抱之后,那口京腔就憋不住跑出来了,“瞧你水嫩的,跟刚拌出来的小葱豆腐似的。阿启那小子别的我都看不上,就这挑女朋友的眼光很合我意。”
项美景觉得蒙江雨的客气并不虚假,于是放松了,跟她说起自己的来意。
蒙江雨果然是兴趣十足,两眼放光地说道:“高跟鞋收藏这个事儿,我要认了第二,国内肯定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说罢就拉着项美景上三楼的衣帽间。
项美景从前去过容连山庄一次,见到过容玉兰的衣帽间,那时她只觉得眼花缭乱得很,今天走进蒙江雨这由整整一层楼改装成的衣帽间才觉得一山果然还比一山高。
蒙江雨的鞋柜有整整三面,每一面七层,一层可以放十双鞋,也就等于她才回国小半年,就已经有两百双鞋。
项美景觉得自己果然没找错人,但如果要用商家的鞋填满她的鞋架,则又是另一个需要攻克的问题。
蒙江雨兴致勃勃地拉着项美景试鞋,快十一点的时候,佣人来送了一次茶点,没隔多久,佣人又上来告诉她:“太太,徐小姐来了。”
项美景不晓得蒙江雨还另有约,怕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会尴尬,便说自己先回去,具体的细节等商榷好了再通知蒙江雨。
蒙江雨留住她,说:“是Orchid的表妹。”
项美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徐希黎,潜意识想再与她接触,竟有些期待地随蒙江雨下到一楼。
徐希黎今天穿了一条粉红色底面、奶白色叠层的无袖中裙,粉绿色的彩带系了蝴蝶结围在腰间,顺直的长发披散着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那一点儿光润的珍珠。她显然也是惊讶在这里遇到项美景,与蒙江雨问过好之后就将柔和的目光转去项美景身上。
蒙江雨早已经做好了介绍的准备,但见两人像是相识的,便不再啰唆,吩咐人去准备午餐。
一番谈话过后,项美景才知道原来蒙江雨是徐希黎在比利佛山庄居住时的邻居,与徐妈妈是好友。徐希黎今天是专程来拜访的。
蒙江雨虽然五十好几,但行事作风十分开化,又善言辞,三人从饭前聊到饭后,话题从时装美容转到国内外时事焦点,提了近期要举办的聚会晚宴,讲起市里新近开了什么好吃的餐馆,还说起各家的青年才俊、淑女美人。
徐希黎属于典型话不多的人,项美景想多了解她一些,有意设下一些问题。她的回答总是中规中矩,但又不像是刻意隐瞒,仿佛本来就是那样,清清淡淡,不浑浊也不世故。
(2)
午餐过后,蒙江雨留项美景和徐希黎休息一会儿,等避过毒日头再走。
两人都觉得好,各自去到客房。
项美景心情十分复杂。如果说从前那些想要与方洵俭搭上婚姻关系的富家小姐还不足够让他正视,那现在出现的徐希黎绝对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容家是真正的财团,华夏集团的影子遍布世界各地,几乎涉及到每一个行业。徐希黎虽然是外家小姐,但地位超然,容老太太百年之后不是不可能将手握的华夏集团股份分出一部分给她,况且她父亲在洛杉矶根基稳健,又只有她一个独女,她将继承的钱财资产不计其数。可巧她还温柔可人,如果能娶进门,就真正是财色双收。
游艇聚会上,她不相信方洵俭感觉不出徐希黎对他的好感。可五天过去了,她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方洵俭追求徐希黎的消息。她不晓得是不是他瞒得好,但他在她面前从来就没有隐瞒这些的必要。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如果他明天就和别的女人结婚,没准她还得尽心尽力地帮他筹备婚礼。他不用询问她的意见,也可以不用在乎她的感受,她的感觉,本来就是一文不值的。她就是忍不住好奇,忍不住去猜测他为什么没有行动,还是说他已经行动了?只是一切都还在泥土之下?种子终究会破土而出?
项美景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四点,想向蒙江雨告辞,却被佣人告之:“太太还在睡觉,一般五点才会起床。”
她当然理解蒙江雨还在睡觉。晚上在各类宴会上疯到凌晨,回到家卸妆、洗澡得一个小时,真正入睡怕已经过了两点,早上饿了就起床吃东西,没饿就把早餐、中餐并一起,下午又是补觉。这样的生活,真是随性得不得了。
是有求于别人,所以项美景没好意思不告而别,于是去到泳池边的小桌那边坐着。太阳还烈,但因为开始西下,强热的光被房子挡去了大半,只能照到泳池一角。
她发了会儿呆,然后收到方洵俭的短信。
他说让她晚上煮饭,他晚点过去。
她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气,灵活的手指很快编出几个字:“例假提前,不方便。”似乎还没来得及趁着风发的意气点发送,就被从身后走出来的徐希黎突然唤她的那一声“Theresa”吓了一跳,手机直接摔到地上。
徐希黎没想到自己会吓到项美景,又见她的手机落地,急忙就要俯身去帮捡。
项美景生怕徐希黎会看到短信的内容以及回复人,急急忙忙往前迈了一大步,十分凑巧地将手机踢到了泳池里。
手机泡汤不算是太严重的损失,但无端遭此一劫,项美景不免觉得糟心。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反省,一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回复人即便是方洵俭,可徐希黎也不可能有那个本事能辨认出那一串数字是方洵俭的小号,二是让她再次清醒地认识到,方洵俭不愧是她的金主,哪怕她想小小耍个性子,都能被老天爷没收,让她只能乖乖买菜回去煮饭。
她从毕业开始一直忙碌了四年,要不是有阵子方洵俭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逼着她挤时间去学做菜,她的水平就只停留在能把方便面煮熟。所幸她东拼西凑地学了几道能抬上场面的菜式,也算能应付方洵俭偶尔心血来潮让她煮饭的难题。
准备的时间不多,煲汤肯定来不及。去市场转了一圈,项美景决定蒸条鱼,做道葱烧羊肉,再清炒个笋片。但蒸鱼这种菜对开餐的时间要求比较高,她专门用于与方洵俭联系的手机掉水里当机了,又不好用工作号码拨过去,只能估摸着时间。
可蒸了不到两分钟,方洵俭就到了。
他像是刚从哪里回来的,身上还带着一小点机油味,难得他自己受得住,但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脱西装外套。
她十分自觉地帮他去接脱下来的外套,转身挂在衣帽架上,解释说:“手机掉在泳池里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所以还没炒菜。”
他从房里取了睡衣出来,明显是心情大好,说:“现在可以炒了,我先洗澡。”
她有两个月没下厨炒菜,一时还有些生疏了,溅到好几点油在手背上。她没太在意,却被眼尖的方洵俭发现。他不是会软声说话的人,就提醒她:“下次等锅烧干了再放油。”
她连连点头,心中却等着他吃下第一块鱼后的评价。
结果他的重心不在这条鱼上面,吃了半碗饭之后才告诉她:“我这两天去了趟武汉,看到中宁重科的工厂,我觉得入股的资金可以更多一些。”
她继续连连点头。
他本来也没打算跟她说太多工作的事,见她兴致淡淡,便问起:“手机怎么掉泳池里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她一直偷偷瞄住他的表情,但他淡然得很,一点儿不像是对徐希黎有兴趣。她明知道这不一定就是他的真实反应,可心里忍不住高兴,晚餐过后摆了个内容丰富的水果拼盘呈到他面前。
他抬起胳膊示意她贴着自己的侧身坐下,她立马窝成一团蜷在他身旁。
电视屏幕里放的是一部王家卫的老电影,没看到开篇,主题摸不清,但王家卫的电影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即便从头看到尾连眼睛都不眨,也不见得能明白创作这个故事的最初是想要表达个什么。
项美景觉得广角镜头对演员的要求很高,所幸无论是李嘉欣、金城武,还是杨采妮,颜面都十分经得住这样的考验。整部电影的光线都不亮,内容也略显颓废,尤其结局让人唏嘘,不过李嘉欣略带着机车女风格的装扮让人眼前一亮,音乐搭配更是一贯的让人心动。最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金城武骑着摩托车载着失去爱人的李嘉欣穿过被灯光映得黄澄澄的隧道,响起的是一首男声英文歌,融情入境、相得益彰。但项美景记得清的却是其中反复被放唱的一首粤语歌,那女声幽怨中带着坚定,绵长而又令人无限伤怀,尤其是那两句“忘记他,怎么忘记得起,铭心刻骨来永久记住,从此永无尽期”。
她保持一个姿势认真看完电影,侧头才发现方洵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时间还不算太晚,她想他这两天一定是太辛苦了才会一反常态地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不忍心叫醒他,但也不忍心让他一直这样窝着睡,正准备推醒他,才一抬手,他却突然歪了歪脖子,点了一下头之后睁开蒙蒙眬眬的双眼。
她连忙放下手,向他建议:“去床上睡吧?”
他松开一直揽住她的手,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没等她站好,就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她吓得差点大叫,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他刚睡了一觉,精神头已经上来了,玩味的笑容看着她问:“听说你例假提前来了?”
她没想到那条短信竟然发送成功了,一时尴尬住。
他心情极好,将她像扔枕头似的扔到床上,也不给她爬起来的时间,直接横身在她眼前。
她不是不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但感觉今晚似乎又与往日不太一样。
他俯下脸,看了她一会儿,他难得唤她一声:“美景。”
她整个人几乎完全瘫软了,由着他低头轻轻地吮吻她充满弹性的下唇,再含入上唇。
他灼热的气息在她鼻尖回荡,与她的呼吸融为一体,他身上独有的干净的味道随着他的呼吸一起入了她的肺,充塞胸臆之间。情欲之火在体内熊熊燃起,让人只想贴近贴近再贴近。
项美景的好心情只保持了十二个小时。
第二天朱丽丽举着报纸的娱乐版头条故意在她面前晃荡,她如朱丽丽所愿地看到了魏洁的大头贴出现在报纸页的正中间,标题赫然写着“宝雅女公关插足柯燕与富豪老公婚姻”。
她来不及对这条新闻做出分析就被容玉兰请进办公室。倒也不是她一个人得此待遇,魏洁到得更早,一双眼睛红肿得犹如兔子眼,也不敢看她,很明显是心虚。
容玉兰难得神情正经,开门见山地问魏洁:“是你自己辞职还是要公司辞退你?”
项美景忍不住蹙眉看向容玉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容玉兰对项美景的态度还是好的,解释说:“报纸一整页都是讲的这个丑闻。我是从来不干涉员工私生活的,但现在牵扯出公司的名字,今早例会已经有人拿这个问题向我开玩笑。我不希望让别人误以为我们宝雅是靠一些旁门左道才取得今天的成绩,更不希望有心人借机抹黑华夏集团。魏洁是你这组的人,我知道你对下属一直很照顾,但现在我必须做出对公司有益的决策。”
魏洁自知理亏,并没有让项美景多做争取,直接向容玉兰表示:“我辞职。”
项美景没在容玉兰办公室多说什么,等出了门,将魏洁拉到一边,这才细问:“到底怎么回事?”
魏洁一直不敢正眼看项美景,斜着脸,生生忍住眼泪,恳求的语气,说:“Theresa,别再逼我了好吗?我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没有办法再在公司继续待下去。我出了事,多少会连累你,请你原谅我。我很感谢这一年多来你对我的关心,也很遗憾没有机会再向你多学习一些。”
项美景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眼见魏洁情绪很不稳定,也清楚容玉兰做出的决定不可能再更改,当下并未做出任何表态。等魏洁走了,才通过欧娜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魏洁在去年宝雅承办的某个晚宴上认识了大明星柯燕的老公。四十几岁的男人在婚姻生活中找不到,所以将目标锁定在不谙世事的魏洁身上。具体过程项美景无法猜度,但显然魏洁上钩了,而且在充当情人这一角色时不小心怀孕了。她上次去机场时说阑尾炎发作,实际上是流产的前兆,所以即便休息了十天,回来上班时的气色仍然很差。如此“风光”地做了一回头版头条的女配角,也难怪容玉兰要辞退她。
项美景想不出方法帮魏洁回到公司,况且这个时候离开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欧娜挺喜欢看柯燕演的戏,因此对魏洁好感全无,批评说:“仗着自己有些姿色就傍大款,到头来工作丢了,名声毁了,还流了产,把身体都搞差了。”
项美景情绪不太高,靠坐在沙发椅上,缓缓说:“如果不是迫于无奈,谁想失去自己的孩子?”
(3)
项美景果然还是受到了魏洁一事的影响。
她三番几次因为容家兄弟成为集团上下的谈资,多半是被人嫉妒的瞧不起,现在手下的人闹出这么大的绯闻,三姑六婆二舅四叔的一群人指指点点说魏洁不是的同时,就把她也框进来一起问罪。
她不得不打起十八万分精神躲闪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明枪暗箭,但也有情绪控制得不那么好的时候,比如在钱敏面前,她便带着些硬气地质问,将人拦在茶水间:“她不过是个孤身打拼的小女人,何必把人逼到这种境地?”
钱敏挑起眼角看她:“你以为是我爆出去的料?”
她反问:“送她去医院的司机不是你的人?”
钱敏不否认这一点儿,但也没打算不明不白地背黑锅,冷笑道:“我虽然不喜欢魏洁那个小骚货,但也没闲到有工夫去揭她的老底。她敢给人当情妇就应该料到会有被踢爆的一天,房子、车子都到手了,还有什么可装无辜的?难不成她以为那些有钱人是真爱她,会和她结婚还是怎么?不过是个公关罢了,当年易晓雾红透半边天,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她连易晓雾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就别妄想当灰姑娘。”
她被堵得说不出话。
钱敏看了她一眼,往外走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能找到林启湘。我要是你,一定会趁着名声还没被毁完之前早点金盆洗手,把浑身解数使出来讨未来婆婆欢心,免得到头来失掉金龟婿。”
糟心的事像一团被拉扯得到处都是的毛线让项美景没法静下心来。与杂志社洽谈从什么角度去采访宣传蒙江雨这位即将被造出来的“高跟鞋女王”的时候走了两回神,讲述创作构思的时候也发挥不好,被对方的编辑占尽了优势。好在她与主编保持了不错的关系,时常会送上两支葡萄好酒给对方,才没让最终方案太偏离自己的预想。
与项美景一同前来杂志社的娇娇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一心认为她还在为魏洁的事想办法,便有些不满意地投诉。
项美景心情不太好,难得没给娇娇好脸色,只说自己还有事要办,让她先回公司。
其实公司就有一堆事情等着项美景去完成,她就是不想再听人说魏洁的不是,即便魏洁的确做得不对。她在商场闲逛了半个小时,吃了两只冰激凌,还是决定回公司。
结果正巧遇到容智恒与另外几个高层刚从电梯里出来,往大堂走,像是要出门。
项美景与大堂里其他人一样避让开主路,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待容智恒等人出大门。
容智恒今天穿了一套深海蓝色西装,衬衣搭配的是稍浅一些的蓝灰色,没有系领带,所以看上去与往常不太一样。
项美景等他走过的时候有意低了头,既可以表示礼貌,又避免再有视线上的接触以至于那部泡沫剧出第三季。
容智恒却像是非要与项美景过不去,原本好好走着的步子居然停在她跟前。
项美景看到他的皮鞋,知道自己不可能做鸵鸟,于是打起精神,抬头微笑看着他:“容先生好。”
这样的举止已经引得不少人侧目观望,与容智恒同行的几个高层也一改平日的冰山面孔,打量起项美景来。
项美景哭的心情都有了,正准备主动询问容智恒有什么吩咐。
容智恒用十分寻常的口气吩咐她:“Anne,你跟Orchid说,从明天起所有楼层的装饰花改成白蔷薇。”
这实在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指示,但因为容智恒把她的名字由“Theresa”改成了“Anne”,顿时挫伤了在场所有等着看八卦的人。
要知道,这栋大厦里叫“Theresa”的目前只有她项美景一个人,但叫“Anne”的却是一大堆。如果像传言所说的那样,容智恒真的对项美景另眼相看,那他怎么可能混淆她的英文名?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难堪?完全不符合情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于是大家对两人之间绯闻的编辑在此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另有八卦者起了新炉灶去研究容智恒究竟喜欢什么花种。
无论如何,这对项美景来说是件好事。她因为魏洁的事被大家施了连坐的刑,可容智恒一句话就撇清了两人“莫须有”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腹背受敌的境地。
项美景回到办公室向容玉兰报告这一改动,容玉兰怔了几秒之后才缓过神来让她打电话与鲜花供应商协调。
一个小时之后欧娜就巴巴儿地跑过来拿“Anne”这个名字开玩笑。项美景正对着电脑挑选鞋款,白了欧娜一眼,骂道:“有活不干,就知道跑来八卦我。扣掉你这个月一半的奖金!”
欧娜才不害怕,底气十足地表示:“我是受大家所托,来采访一下你此刻的心情。怎么样?被绯闻男友当众叫错名字的感觉如何?”
项美景随手抄了笔向欧娜扔过去,赶她走:“你真是闲得皮痒了。”
闲得皮痒的还不止欧娜一个,容智逸也打电话过来。
项美景都能猜到容智逸的口气,接上电话就毕恭毕敬地说:“容先生,我和阿启的感情挺好的,他后天就回来了,我真的对大容先生没有任何的桃花邪念。”
容智逸那边惊得半晌没出声。
项美景觉得不对劲,这才又问了句:“容先生?”
容智逸感情充沛地笑道:“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项美景觉得自己果然是被搅浑了。后来才知道容智逸是因为得了新跑车,又不敢与容家人分享这个不被允许的喜悦,加上一群朋友没有一个在市里的,于是想说带她去兜风。
她失礼于人在前,又无法拒绝容智逸的胡搅蛮缠,唯一能争取的就是要求容智逸别在大厦楼下等她,自己去到约定的地点。
容智逸果然是个骚包货,跑车选了大红色。但骚包归骚包,他本来就是花花公子的做派,借着仅剩的那一点儿夕阳光斜斜靠在靓车上等人的姿势的确十分引人注目。出租车司机误以为他是项美景的男朋友,一边给项美景找零钱,一边提醒她:“找个这样的男朋友,可得看紧咯。”
项美景不想费舌解释,连连说好。等下了车,就开始极尽其力地夸奖容智逸的新跑车:“昨天还只看到图片,今天就见到真身了。果然是钱砸出来的,看两眼就觉得头晕了。”
容智逸十分满意她的奉承,摇手让她上车,兴致勃勃地预告她:“为了让你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超级跑车,我决定带你去杭州楼外楼吃醋鱼。”
项美景惊叹:“现在已经六点半了。能不能就近吃点?”
当然,她的反对意见无效。容智逸在车水马龙中左右逢源拐上高速,只差飙到两百码,进入杭州市,却因为路不熟,绕了许多弯路才找到楼外楼。
项美景几乎要饿扁了,再顾不上夸奖他的车技一流亦或是车的性能一流,直奔酒楼,先点了东坡肉填肚子。
容智逸对她摇头表示失望:“我这么优秀的车手开着这么拉风的跑车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载你来到西湖边,你居然只顾着吃东坡肉?”
她没打算与他辩论,乖乖接受批评。
他吃着吃着想起什么来,问她:“你刚接电话的时候说的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你真的不喜欢Victor?”
她咽下菜,解释说:“我最近脑子有点混,你别理我。”又适时转移话题地问道,“你得了新车怎么不带徐小姐出来兜风?”
他坦白告诉她:“姑父病倒了,Sisley昨天回洛杉矶了。”
“病了?”她略有些惊讶。
他蹙眉看她:“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她自圆其说:“我前几天在蒙江雨家遇到徐小姐,与她聊得比较投机。”
他十分惊讶:“Sisley从小喜欢安静,朋友也不多,你居然能与她聊得投机?真是神奇。”
她倒也理解徐希黎朋友不多这一点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开放的社会,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天天泡在宴会里与戴着各种面具的人打交道。
容智逸与徐希黎的感情大约还不错,对于她的短暂到来以及匆匆离去表现出舍不得:“真是该走的没走,该留的没留。”
她很快想到容智逸话中点到的另一人是冯雨霏,但出于不过问容家家事的礼貌,她并没有接话发表意见。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尤其他觉得项美景可靠,便所无顾忌地说道:“要不是家里要求一定要住在山庄里,我才不愿意每天早上起床都见到Grace。”
她笑问:“莫非她长得很抱歉?”
他并不刻意扭曲事实,坦白说:“长得是挺好看,和Yan十分相像,但为人处世就差了十万八千里。说是来陪Yan,我看更像是来给添麻烦的。Yan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还要担心Grace会到处树敌。上回宴请贵宾,她口无遮拦的,要不是Victor在场,我都觉得别人可能会当场剥了她的皮。”他说完这些,又补充道,“说话太没分寸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她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多秘密,但还是保持原样微笑,只说:“容先生真是很爱容太太。”
他耸肩,仿佛有自己的见解想表达,但顿了一顿之后却颇有些保留地说:“娶了老婆回家就是要好好疼爱的。奶奶立下的规矩严,又不只是严在逢年过节三拜九叩,结婚前玩闹还不算过分,婚后却是没人敢乱来的。不然你以为Orchid为什么常年待在这里?”
(4)
林启湘的航班是早上五点落地。
项美景前一天就接到季淑仪秘书的通知,说林家的车会在四点过来接她,让她梳妆打扮好之后准点下楼。
她在季淑仪心里虽然印象欠佳,但也不至于当面顶撞,三点钟就爬起床。
动作不大,可还是把方洵俭弄醒了,没等她下床,他就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捞回来贴在自己前胸,脸埋在她颈后。他还没睡醒,声音有些蒙蒙的:“怎么这么早?”
他呼出来的热气喷在她耳根处,手掌的热度也直穿皮肤烙进细胞里,她差点软过去,狠心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才说:“我要去机场接林启湘。”
她感觉到他睁开了眼睛,因为他的睫毛在她皮肤上来回刷了两回。
他表示:“你昨晚没说。”
她昨晚和厂商协调好所有的鞋款之后回到公寓已经十一点,洗过澡又胡乱塞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将今天要穿的衣服选好,就到十二点了。刚躺在床上睡了几分钟,方洵俭就来了。
他喝了许多酒,不太站得稳当。她给他放水洗澡,等转身去拿了睡衣之后再回来,他差点就在浴缸里睡着了。她只能红着脸帮他洗了澡,他是醉得不像话了,也没睁眼,任由她摆布。等把他弄到床上,都已经快一点,所以总共她也就睡了两个小时。
他现在怪她昨晚没说,她便不客气地抱怨道:“你醉成那样,我说了你也记不得。”
他笑了一笑,告诉她:“昨晚请顾子朝他们吃饭。你又不是不晓得他们有多能喝,如果不是一琢帮我挡了几杯,只怕我连回来的路都认不得了。”
她立马翻过身来看着他,问道:“中非那几个工程成事了?”
他“嗯”了一声,说:“应该没问题了。”
她觉得高兴,倾身上去吻他的嘴唇。
他酒醒了大半,反客为主吻住她。
两人厮磨了半个小时,她累得筋疲力尽,可也不得不起身装扮赶去机场。
好在是比季淑仪早到五分钟,赶得及再去一趟洗手间整理脖子上的丝巾,好盖住左边的吻痕。
季淑仪是地道的上海小姐,有私人造型师,六十六岁的年纪在这个点来到机场也可以将头发吹成类似于香港八十年代女明星钟爱的一片云。她身材比较丰满,保养得算不错,是有名的女强人,周身有种不怒而威的味道。她喜欢改良的旗袍,今天又是来接宝贝儿子,所以穿的是一身紫色底,金色与红色绣花的中长旗袍,盘扣上有金线,做工十分考究。
项美景从没贸然独自去拜访季淑仪,从上次林启湘回来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见过面。她清楚季淑仪不喜欢自己,就没有过度热情地拥抱季淑仪,只像对待工作上的贵客一般弯了腰问好:“阿姨早。”
季淑仪不喜欢项美景是事实,项美景与林启湘成为男女朋友两年的时间也是事实。在两个事实面前,季淑仪显然越来越趋向于后者,并且寄希望于项美景将林启湘劝回国发展。她“嗯”了一声,看到时间还早,便有意说起:“阿启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男人三十而立,他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家了。”
项美景没打算第一天就开罪季淑仪,尤其明天还是她生日,所以顺着她的意思表示:“我也希望他回国。”
季淑仪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聊了几句杂事,那边就告之航班着路了。
坐车进到机场大坪,去到飞机外,等了不到一分钟,机舱开启,林启湘很快就出来了。
林启湘与寻常的富家子弟不一样,也不完全是整日待在实验室里的人那种古板的做派,他穿着短衣短裤外加球鞋,随手拎了旅行袋。他眼圈是一贯的黑褐色,不用多想也知道回来之前肯定会将落下的工作提前完成了,下巴上生出一层细细碎碎的胡楂,比上次回来又瘦了些,面部轮廓也更加分明。
季淑仪心疼得很,上前就抱住林启湘。
林启湘双臂张开抱了季淑仪,喊她:“妈。”
两母子见面自然是温情,项美景站在一旁,角色不比秘书、司机强多少。
林启湘倒也没忘记她,等与季淑仪温情完,长臂一伸将她揽到怀里,使了很大的力气抱她。她被勒得疼,强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演过了啊。”
他哧哧一笑,松开她,将行李袋交给司机,然后左右手各牵住季淑仪与项美景往外走。
三人回到林家才六点多,早餐丰盛得不得了。林启湘与项美景都精神不佳,季淑仪这个时候格外善解人意,让两人回房休息。
项美景的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等林启湘将房门锁好,就拉着他说:“你妈居然让我睡你房里!”
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行李,一边分析:“她在一步一步接受你。”
她躺在沙发上,长腿一伸,大叹:“那怎么办?要不要我干点让她不喜欢的事?”
他摇头:“要行动也得等她过完生日。”
她觉得有道理,又问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他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给她看:“是胸针,这一串钻石连成的字母是我妈的英文名。”
她觉得这枚胸针十分好看,价钱也一定“好看”,便故意夸他:“出手真大方。”
他又拿出一个小些的盒子给她:“别说我偏心。”
她说了谢谢,高高兴兴接过礼物,打开来,是一条墨绿色宝石项链。款式十分简单,宝石也不太大,但圆溜溜的,十分闪眼,也十分好看。
她很喜欢,又一次对他说谢谢。
他说:“是我谢谢你才对。”然后催着她去床上睡觉。
她的确欠睡眠,挨着软绵绵的枕头不过两分钟就睡着了。还是他把她叫醒,说已经十一点半了,该下楼吃午餐了,又故意指着她脖子上的吻痕打趣道:“昨晚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去了?”
她被他抓了个现形,急急忙忙去整理了仪容,又向他解释说:“被虫咬的。”
他故意哈哈笑:“这条虫可真够狠的。”
下了楼,才发现方洵俭来访。
方家与林家同住这片别墅区,只不过一个在最东,一个在最西,是最大的两户。方洵俭的母亲生前与季淑仪交好,所以很会做人做事的方洵俭一直与季淑仪保持着不错的关系。项美景之前同章瑜说,方子瑜想通过她与季淑仪合作实是找错了对象,其实她心里更明白的是,方家虽然不比季淑仪执掌的林氏弱,但季淑仪这人不只看钱行事,方子博和方子珮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嫡出,哪怕那两兄妹再得方定泽的欢心,也终究入不了季淑仪的眼。方洵俭就不同了,他有本事能与季淑仪畅谈,也有本事搅得方子瑜无法和季淑仪合作。
林启湘与方洵俭是旧识,虽然走的路不同,但关系算不错。方洵俭听闻林启湘回来了,特意来拜访老友,并被季淑仪留下来吃午餐。
项美景没想到方洵俭会过来,从二楼走下来见到他,多少有些意外。
不知情的林启湘则十分大方,与方洵俭又是打招呼又是谈天说地,一直聊到餐桌上。方洵俭说起下午得空去看看由章瑜负责的明天晚上的生日宴准备得怎么样,林启湘就说也去看看。项美景全程都是陪衬。
三人去到酒店,章瑜已经提前到了,将场内外诸项事宜同林启湘详细解释了一遍。
项美景与方洵俭跟在后面,两人这时说话也不会惹人侧目,方洵俭便一本正经地夸她:“你比以前得林家人喜欢。”
她晓得他是特指季淑仪,于是反击:“你更得季女士的欢心。”
他突然就问她:“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她怔了一下,侧头去看他。
他又恢复了玩笑的表情:“他和那边公司签了合约,还得一年才到期吧?”
她茫茫然点头说是。
手机这时响起来,汪一琢来电。她估摸与易晓雾有关,觉得不太适合在方洵俭面前接听,于是走开两步。
汪一琢的声音十分急切,开门见山地说:“Theresa,晓雾执意要去买酒,家里没人拦得住她。我刚到深圳,赶不及回去,你能不能马上去酒窖找她?”
她一口答应了好,挂断电话后方洵俭问她什么事。她只能骗他说鞋商那边出了点问题,要赶回去处理,接着又骗了林启湘和章瑜。
赶去酒窖,易晓雾果然已经站在酒架之间挑酒了。她也就在项美景的指导下学了一小点皮毛,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好酒,只反复从酒架上拿下来看两眼,放回去之后又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酒窖的副经理见她这样倒腾酒,心疼得不得了,但碍于有保镖在,无法近易晓雾的身去劝阻。
项美景先是安慰副经理说这些酒一会儿都打包买下,然后才接近易晓雾,亲切地唤她:“晓雾。”
易晓雾听到有人喊自己,侧头看了项美景许久才认出她来,拿着酒瓶子高兴地挥着手:“Theresa,你怎么在这里?”
项美景撒谎说:“我来帮小容先生挑酒。”
“小容先生?”易晓雾蹙眉,想了想,还是不明白,问她,“哪位小容先生?”
她当即改口问:“你看中哪支酒了?”
易晓雾被带出刚才的困惑,高高兴兴说:“一琢今天拿到华山路空置的那块地,我打算买支酒回去和他庆祝。”
华山路那块地是汪家三年前拿到的,因为是当年的地王,项美景一直记得十分清楚。易晓雾的表现明显就是记忆与意识产生了错乱。
项美景看着易晓雾的模样,心中忍不住难过,并不更正她的错误,反而尽心帮她挑了一支05年的白葡萄酒。
易晓雾看到年份,十分高兴:“我和一琢就是这一年认识的。”
项美景点头:“2005年是个好年份。”
易晓雾满心欢喜地抱着那支酒离开。
林启湘打电话过来问项美景忙完了没有,是不是有空与方洵俭和章瑜一起吃晚餐。
她说不去了,一个人坐在酒架之间,手里拿的是易晓雾刚才来来回回放下又拿起的红葡萄酒。这酒的味道其实不干涩,但喝到嘴里,仿佛连心都是苦的。
(5)
为了表示对季淑仪生日的重视,项美景向Orchid告假一天,清早起床之后就按着日程安排先去做了个全身美容,然后搭配着刘莎带来的礼服上了妆,将头发吹好。这一连串精细的事情干完都已经是下午四点,林启湘来接她,她穿着宛如美人鱼款型的裸色镶珠长裙一小步一小步挪上车。
林启湘十分善解人意,从车后座拿了外卖的三明治给她,笑说:“新娘子都没你这么隆重。”
项美景唇上有妆,没敢大口咬三明治,只用拇指与食指捏了一小块一小块往嘴里送。她实在是饿,吃了半个三明治之后才说:“再化下去,都没人认得是我了。”然后感慨:“我觉得你妈大概就是这么个意图。希望大家忘记我是公关项美景。”
林启湘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问她:“万一我妈今晚提出让你别再干公关的要求,你怎么办?”
她那双被化得有些上挑的眼睛瞄了林启湘一下,很有些底气地说:“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也正好让她更加不喜欢我。”
他似乎是为她着想:“其实公关这份工作很难干一辈子的,要是有机会,换个岗位也不错。林氏的待遇不一定比宝雅差。”
她摇头:“换到你妈手底下?那等我们分手之后,她还不把我捏死啊。”
他笑了笑,想起来问她:“华夏集团那么多公司,当初你怎么会想去宝雅的?难道是人事部门把你的资料送错楼层了?”
她顿了顿,而后笑说:“哎呀,这都能被你猜到。”
他明显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
她于是又笑说:“其实是因为我觉得当公关的工资高,干得好还可以提成,奖金也特别的丰厚。我这种贫困家庭走出来的人,对钱的渴望程度自然是你不能理解的。”
他这回倒是信了她的话,表示:“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说。”
她咯咯笑:“还真把自己当我男朋友了?”
他耸肩,故意笑说:“好吧,我差点忘了你家中有一条很厉害的虫。”
她无奈瞪他,撒谎说:“就不许我了?”
他又是不信:“人家做公关,你也做公关,但我却晓得你和她们不一样。”
她没答腔。
他继续说:“之前我说的话现在还是作数的。你要是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我们就马上结束这种挂名关系。”
她突然想起方洵俭昨天问她什么时候和林启湘分手,他问得那么随意,她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当他是真的在意。她还是不想在林启湘面前暴露太多秘密,笑笑说:“等遇到那个人再说吧。”
不同于华夏集团年庆晚宴办得那么隆重,季淑仪的生日宴只邀请了本市的名流,宾客不过百来人。项美景认得其中八十,剩下不相识的都是公子少爷们身边那些流水般转换的绝色佳丽。当然,也有一两个例外,好比闻名已久却不得见面的冯雨霏。
容智逸的确说得没错,冯雨霏生得好看,身材也凹凸有致,而且容貌与冯艺茵颇为相似,尤其一双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冯艺茵是温和,冯雨霏则是傲慢。她穿了一件鹅淡黄抹胸贴身不规则斜边长裙,脖子上戴了一条椭圆形黄钻项链,头发刚过耳,烫了些卷,越发显得一张脸蛋精致异常。她是社交场上的新面孔,又因为挽着容智恒出场,所以引得许多人侧目。
项美景今天是以林启湘女朋友的身份出席宴会的,所以断没有甩开林启湘和季淑仪跑去向容家人献殷勤的必要。她一直乖巧地跟在林启湘身边,等着容家三姐弟与冯雨霏过来向季淑仪拜寿。
大家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所以打招呼都是按着礼数来。容玉兰在本市时间最长,与季淑仪的接触也最多,充当的是中间人的身份。一切的介绍都十分客套也十分完美,可最后却因为冯雨霏斜眼瞟了项美景,满是不屑口气的那一句“原来你就是Mandy说的那个项美景”,而让气氛顿时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
季淑仪与林启湘显然不知道冯雨霏口中的“Mandy”是谁,容智恒认识“Mandy”却不晓得冯雨霏口出此话的意思,容玉兰和容智逸倒是清楚这其中的纠葛,但却没想到冯雨霏会在这种场合提及。
项美景当即明白眼前的冯雨霏与吴曼妮绝对是“闺中密友”,急智一闪,笑着承认:“不知道冯小姐有什么要指教?”
这样直白白地承认,冯雨霏又是不客气地瞟了项美景一眼。
结果冯雨霏瞟了这两眼惹得季淑仪不高兴了。她是今天的主角,在本市的地位也难有人撼动,点着容智恒的名却是看向冯雨霏说:“容先生的小姨子是有哪里不满意了?”
冯雨霏高傲惯了,不曾有人像季淑仪这样看轻自己,连名字都不称,只叫“容先生的小姨子”,心中立马起了气,就要反嘴占回上风。
容智恒拦了冯雨霏一下,很谦逊地对季淑仪笑道:“Grace是听说Theresa能干,想与她交个朋友。”然后又看向项美景。
项美景可没想过与容家人结梁子,立马就接上容智恒的话尾,表示:“那是我的荣幸。”
饶是后头的话说得再顺,其中的疙瘩肯定是消不去的。项美景觉得自己无辜,先前与吴曼妮的不合竟然这般神奇地转接到冯雨霏身上,万一日后冯雨霏真的嫁给了容智恒做填房,九成九是要给她小鞋穿的。
林启湘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这些,就挑了感兴趣的说:“我还以为容家人都和容玉兰或是容智逸那样,没想到还有位这样的容智恒。”
项美景更正他的想法:“应该说容家除了容玉兰和容智逸,其他都是容智恒那样的。”
林启湘耸肩,表扬她:“你与容家人的关系处理得挺好。”
项美景看着他笑:“有哪个想好好干下去的员工会和老板拍桌子?”
林启湘点头,又故意笑说:“我刚才注意到我妈十分留意你与容智逸之间的交流,想来是你俩之间的绯闻传了许多到她耳朵里。可我却觉得你不会喜欢那种没定性的,换了是容智恒还差不多。”
项美景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容先生与容太太鹣鲽情深。况且……”她刚想说容智恒连她的名字都记错,但转念记起刚才他分明是叫她“Theresa”,一时有些困惑。
林启湘有兴致,追问:“况且什么?”
项美景想了一下,继续说:“况且我有自知之明,没想过做扑火的飞蛾。”
林启湘莞尔一笑,牵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其实扑火的飞蛾过得很快乐。”
方家出席季淑仪生日宴的人比容家还要多两个,与季淑仪同岁的方定泽携了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小娇妻,方子博带了老婆,方子珮与方洵俭挂单。
项美景一贯觉得方定泽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中,除去年纪还小的方友来,另外两个同母所生的方子博和方子珮其实并没有方洵俭长得像他。但亲疏关系从来不是靠长相来决定,方定泽偏爱方子博、方子珮两兄妹,薄待正儿八经的方太太白选仪所生的方洵俭早已经是圈里公开的秘密。
项美景从没见过白选仪,连照片都没有,二十年前的一场事故断送了这位白家四小姐的性命,而二十年前的新闻媒体远没有今日的发达,那些旧人旧事也不再有人刻意提起。只是有一回,季淑仪十分无意地骂了句“方定泽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她记了这话,又多方悄悄打听,才知道原来方定泽是靠白选仪的嫁妆起的家。
白选仪为方定泽放弃了与家人移民美国,可没多久就发现方定泽早已经结过一次婚,而且还有一子一女。这样的故事多少带着些无可奈何,白选仪保住了方太太的头衔,却没能留住方定泽的心,后来方定泽前妻突然过世,没多久白选仪也离世。爱恨情仇再怎么轰轰烈烈也抵不过生死,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了那么多年,结果最后的最后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成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继任方太太。
世事就是这样的多变。
有头面的人家,无论内里斗得多狠,出了门总还是一派和气。尤其方子珮还对与季淑仪合作的事抱着一丝期望,于是越发表现出与方洵俭的亲昵。
项美景瞥见方子珮挽住方洵俭的胳膊,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样好的一身西装,至少飞去伦敦量了四五回身,过了今晚却得扔掉,真真是可惜。
方洵俭仿佛是看穿她的想法,趁着没人注意便瞪了她一眼。她一贯怕他,可此刻被他一瞪,她反而有些想笑,身子不注意稍稍往后一仰,脚踩在自己的裙摆上,手里满满的香槟洒出了两点在心口。
这样的举止着实算失礼。原本不咸不淡与方定泽说着话的季淑仪立马扫了项美景一眼。
项美景当即退出这个话圈,去到休息室整理仪容。
结果刚推开门就遇到从洗手间出来的容智逸。
容智逸为了避嫌,一整晚都没主动与项美景说话,现在这样遇上,立马忍不住夸奖她:“你真是女中豪杰,一上来就与Grace结梁子。”
项美景更正他:“错了错了,是冯小姐看我不顺眼。”
容智逸故意说:“那你可小心了,她最是小心眼,要是真的嫁给了Victor,没准会把你发配去洗厕所。”
项美景耸肩:“那我就只好辞职不干了。反正我现在也有些名头,应该有不少公司会要我的。”
容智逸点头,还帮她出主意:“你可以转投海成集团,他们的公关主管不是带你出道的嘛。”
项美景故意摇头:“和前辈抢饭碗那可不行。”
容智逸又说:“那你就给我当私人秘书,保证你每天好吃好喝。”
项美景又摇头:“跟着你干活,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失业。”
容智逸这回认真了,说:“我明天就去考察一个项目的可行性,如果入了我的眼,我就等于是给华夏集团新增了一块未开发的领域。”
项美景没把他的话当真,笑道:“那我祝你马到成功。”
(6)
季淑仪的生日宴虽然出了一些小状况,但还没有到让人无法应付的地步。
容玉兰当着林启湘的面说要给项美景放假,她一面高兴地接受,一面又表示要先将鞋履的案子做完,并在当晚约定有份参加生日宴的蒙江雨翌日去家中拍摄及进行专访。
林启湘将男朋友这个角色扮演得十分到位,第二天陪着项美景一起去紫园。
项美景不懂摄像、拍照,也不是杂志编辑,所以只负责将鞋履送到,然后就可以在一旁休息。
林启湘与她坐在一起,说起蒙江雨的过往:“我听我爸说,表姑第一次离婚的时候,几乎弄得整个蒙家鸡犬不宁,还差点被禁足。她听说自己可能会被禁足,居然就南下跑去深圳了,然后在大家都还没从她第一次离婚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她又嫁人了。再后来,离了结,结了又离。她就是这样随性自在,到后来,我就感觉自己每回见到的表姑夫都不是同一张脸。”
她笑着点头,没有任何的鄙夷,全都是发自真心的感慨:“她在我心中是个传奇。”
他也点头:“她在我心中是个勇于追求心中所想的女人。”
她问他:“那你觉得她最爱哪一任丈夫?”
这个问题让他有些犯难,蹙了蹙眉,仿佛有答案,又仿佛不确信,最后只得放弃,说:“也许每个都是她的最爱,也有可能每一个都不是。爱这种感情,连自己都不见得说得准,何况是旁观的人?”
她觉得有道理,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呢?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他一半高兴,一半蹙眉忧虑,十分有感触地说:“和爱的人在一起,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得到的时候觉得不真实,也害怕会失去,总之很折磨人。”
她被他的话所触动,兀自静了一阵儿,才缓缓说:“如果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了,明知道得不到就不要放那么多爱进去。我一直觉得那些逢场作戏的人真是厉害,也不怕不知不觉地弄丢了真心。人的心就那么一颗,弄丢了,或是被人踩碎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他见她话语里带着些许消极,表情也不轻松,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呵呵说道:“如果一个人一生能有因为另一个人而弄到遍体鳞伤的机会,未必不是幸运的,至少到最后的最后,回忆起往事,会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样爱过一回。”
她自觉情绪没有把握好,稍作调整之后,笑看着他,说:“但愿我没有这个机会。”
两人这一番关于情爱的见解没被蒙江雨听到,但林启湘摸项美景的头这种亲密的动作却一点儿没落下地看在她眼里。待杂志社的工作结束,她找到机会表扬林启湘:“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多陪陪女朋友。”
林启湘乖乖说是。
蒙江雨想起来邀请两人:“我准备七夕那天办个派对,你们俩一定要来。”
项美景算了算日子,看了林启湘一眼,对蒙江雨说:“那个时候他已经回柏林了。”
林启湘不想扫兴,说:“没事的,我可以多留两天。”
拍摄任务完成之后,项美景正式开始了容玉兰特赦的小假期。
她的工作一直不清闲,除了每年公司集体出游期当作放松外,几乎很难有三天以上的休息时间,连新年都只回三亚过过一次。欧娜总说她太拼命,她却说要抓紧时间赚钱,其实她就是害怕闲静下来的那种感觉,也害怕过了几天安逸的生活之后就不想再折腾地过日子。现在突然让她放下工作,尤其还得每天与林启湘在一起,这实在让她有些许的不适应。但值得高兴的是,林启湘这人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喜好,两人在一起,或是看电影,或是陪季淑仪吃饭,都是在不会触及她个人秘密的范围内。
她觉得林启湘这一次的回国探亲应该也和上次一样,参加完蒙江雨的七夕派对之后结束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中,唯一算漏的是冯雨霏这一号人物。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你不小心惹到了,或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惹到,但从此以后就不得不承受对方莫名其妙、不可理解且绵延不绝的憎恶,以及因为憎恶而产生的一系列附加后果。项美景与冯雨霏的关系就是如此。
林启湘说想吃本帮熏鱼,项美景白吃白喝了他好几日,便下本钱请他去慧公馆。
项美景订了二楼看风景最佳的位置,因为塞车,去得稍晚了些许。才一被人领上二层,就看到冯雨霏坐在她预定下的位置上,压根儿没把一旁的经理当一回事,尽情与同来的朋友聊天。
经理与项美景认识,见到她来了,便走过来,一脸抱歉地表示:“Theresa,实在对不起,那位小姐一定要坐在你之前预定的位置。她是老板的客人,我……”
她有意不与冯雨霏再起矛盾,林启湘也考虑到她还在华夏集团工作,没必要因为一张桌子与老板家的人争,主动告诉经理:“没关系,我们换张桌就是。”
她十分感谢林启湘的谅解,转身要走去别处,却被冯雨霏看到。
冯雨霏从小霸道惯了,本来听吴曼妮说起项美景时已经对她心生厌恶,加上那晚在生日宴上受了气,至今都记恨在心。突地在这里遇到项美景,竟是一点儿也不做考虑,起身就走过来。
这个时候项美景要是装作没见到而走人,只会让冯雨霏气焰更加嚣张。她稍作考虑,还是以最端正礼貌的姿态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冯雨霏,礼貌地唤了声:“冯小姐。”
冯雨霏挑着眉眼将项美景与林启湘打量了一番,轻蔑地说:“怎么这么巧啊。”
林启湘没搭腔,项美景自觉与冯雨霏不熟,接什么话都可能是自找无趣或是被冯雨霏讥讽,于是也只回了个笑容。
冯雨霏显然不高兴就这样了事,又见四周已经没有空桌,优越感十足地表示:“你们来吃饭怎么连位都没订?”
经理在一旁欲解释又怕惹恼了冯雨霏,项美景正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林启湘却是忍不了了,不卑不亢地说:“冯小姐大概还不知道,你那张桌是我们先订下的。我们是见冯小姐你远道而来,又不太通晓本地的人情世故,所以才将那张桌让给你。至于说到吃饭,先前是想吃的,但现在胃口倒了,再待下去更没意思。”
林启湘这话说得不重但也不轻,句句都是冲着冯雨霏去的。
冯雨霏当场就不高兴了,咬了牙想发火。
项美景及时拦了冯雨霏,示意她身后像是拉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的同行人:“冯小姐,你的朋友还在等你呢。”
冯雨霏狠狠剜了林启湘一眼,又向项美景冷哼一声:“你可真是找了个好男友!”
项美景觉得自己委实是倒了霉,才会在短短几日内与冯雨霏一再结下梁子。
事后,他们在大马路边的小店里吃烧烤。
林启湘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向项美景道歉:“我刚才说那些话,肯定会给你招麻烦的。”
项美景喝了一小口啤酒,故意瞥林启湘:“知道你还说?”
林启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我就是看不过眼。”
项美景耸肩自夸:“所以我能成为最优秀的公关,而你也不愧对林家公子的称呼。”
林启湘自辩:“我从没有仗势欺人。”
项美景给他满上啤酒,笑道:“一个人拥有得越多,说话的时候才越有底气。冯雨霏虽然只是容智恒太太的妹妹,但在这里,她就是容家的人。你以为刚才那些明里暗里讽刺的话有多少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林启湘有些不屑:“那是因为大多数人想与容家保持好关系。”
项美景点头:“这就是现实社会。你不用考虑和容家的关系,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走进商场,没有真正走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保持好关系不见得有多大用处,但恶交却是万万不能的。我虽然也不喜欢冯雨霏,但如果有机会可以改变她对我的态度,我还是会尽一切努力。生活在这个圈子的底层,除了改变自己去迎合、迁就别人,别无选择。”
林启湘想点明白她:“你只是打一份工,不用改变自己。”
项美景又喝了一大口酒,缓缓说:“我也希望我只是打一份工,可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这种生活。我会有期望,即便有些事明晓得会很难,我也舍不得放弃。”
林启湘觉得她神态、语气都有些异常,试着问:“你是不是爱上什么人了?”
项美景抬眉看了他一眼,顿了片刻,还是告诉他:“我只会爱自己。”
林启湘并不相信她的话,但也不刨根问底,只提醒说:“你手机响了。”
项美景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来电的是方洵俭。她十分自然地与林启湘说了声:“老板来电。”然后起身,走开几步之后才接听。
方洵俭猜到她是和林启湘在一起,不说别的,只拣重点问:“什么时候回来?”
项美景刚与林启湘聊了许多,又喝了啤酒,答起话来的语气不比平时那么严谨,反倒带着些许孩子气:“还没吃饱呢。”
想来方洵俭的心情是特别的好,竟然主动说:“回来我给你做饭。”
项美景惊得连心跳都漏拍了,好不容易压制住满腔的喜悦,说道:“可是冰箱里没有菜。”
方洵俭耐心回答她:“我买了。”然后像是怕她再抛出诸多理由晚归,给她下最后通牒,“半个小时之内回来。”
项美景压根儿没想过不听方洵俭的话,回头就跟林启湘说:“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
林启湘表示理解,而且并不打算送她:“你不介意自己坐车回去的吧?”
项美景点头:“今天这顿不作数,等你走之前,再请你吃好的。”
(7)
项美景一共吃过两回方洵俭做的饭,因为味道和卖相都太好,而她总是被他匆匆通知,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他甚至都已经洗过澡,身上半点油烟气味都没有,所以她一直怀疑自己吃的其实是外带。但话说回来,方洵俭又不是她私藏的“田螺小伙”,实在没必要费这个心思瞒她,她纯粹是出于好奇心,想见一见他拿锅铲的模样。
可她火烧火燎地赶回来还是迟了一步。
方洵俭这次没来得及洗澡,但已经把锅铲洗得干干净净。他关掉抽油烟机,看着气喘吁吁的项美景,仿佛格外理解她的心情,笑着说:“下次速度再快一点儿就能赶上了。”
她觉得可惜,可见他猜到她的心思,又觉得高兴,回身关上门之后就快步往房里走,说:“是穿蓝色条纹那套睡衣,还是亚麻色那套?”
他将她半路拦下,拉到餐桌前:“先吃饭吧。”
她谨记着他的喜好,又要往洗漱间去:“你先吃,我卸妆。”
他再次将她拦下,重复说:“先吃饭。”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半点不自在的表情,拉了椅子让她落座。
她猜着他今天有这样的好兴致,肯定是在方家内部争斗中占据了上风,而他此刻避而不谈,只将周身的快乐带来与她分享,肯定也有特殊的原因。她心里无比高兴,便也忘了常规,拿起自己的筷子给他夹海螺片。
他十分明显地怔住。
她察觉到自己行径不妥,一双筷子在半空中放下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美景。”他就坐在她对面,可特意这样不急不缓地唤了她一声。
她顿时紧张起来,收回筷子的同时将海螺片塞到自己嘴里,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他一声,又很快说:“好吃好吃。”
他却好像不同意就这么了事,又叫她:“美景。”
她没办法,只能缓缓抬起头,一副承认错误的表情看着他:“我下次不敢了。”
他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故意端正语气说:“下次还记不住我对海螺过敏,就该打了。”
她惊了一惊。
他蹙起眉来,又笑着坦白:“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怕我。”
她连忙摇头,死不承认自己怕他,狡辩说:“我是尊重你。”
他明显不相信她,但也没有往下讨论,反而问她:“林启湘什么时候走?”
她乖乖告诉他:“等参加完明晚的Party。”
他很有些不满意的口气:“这次回来的时间真长。”
她的高兴全都写在脸上,故意问他:“明晚你去吗?”
他告诉她:“我明天去阿姆斯特丹,部分航线需要调整。可能会随船出海,大概要一个月。”
她从前也时常一个月不见他,心里不是不想念,但并不敢像现在这样表现在脸上。
他清楚她的想法,可故意说:“怎么?菜不好吃?”
她一边摇头,一边加紧吃饭菜。
从慧公馆去到路边小摊,再从路边小摊赶回来,待到项美景将最后一粒米饭送到嘴里,已经过了九点。她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胃也胀得有些突出。
两人不能下楼去散步,方洵俭便拉着她在屋里转圈。
她今晚也格外放肆,不管身上是不是有他不喜欢的脂粉气,双手从他腰下环抱住他的后背,侧脸贴在他的心口,就着他的步子,慢慢挪动。
他配合她的动作,也抱住她的后背,低头用下颚靠在她额头上。
他一直觉得她抱起来的感觉很好,不会太瘦,有些小肉,但都是长在该长的地方。他那时挑剔得厉害,和外面那些名媛小姐都是点到即止的关系,有心人将她送到他面前,他也没有真当一回事。
那晚之后,他是觉得她干净,长得好看,而且不存在沟通上的问题,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关系。他没有正经谈女朋友,与她在一起,不存在谁对不起谁的问题,何况他从来没骗过她什么,出手也大方。他是个正常男人,也一直告诉自己这么多年还与她在一起正是因为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他觉得自己满足了她一切物质上的需求,所以不用在乎她的感受,更不用付出感情,因为他们的关系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之上。
他有非达到不可的目标,女朋友或是妻子的位置只能留给对他有帮助的人。可那天出海,她被吴曼妮设计,他看到她在水里挣扎,竟会忘掉自己的身份跳下海去救她。直到那一刻,他才敢正视那些长久被自己刻意隐瞒起来的感情。她不经意走进他的生活,然后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好在他现在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朝着成功前进,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达成白选仪的遗愿,等到那个时候,他会牵着她的手光明正大地走出这间房子。
他今晚有些迷恋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样抱着她漫步了很久,才说:“找个机会和林启湘分手。”
“嗯?”她沉迷在他的怀抱里,想着自己的小心事,一时没听清他的话。
他松开双臂,双手抬起她的下颚。
她的五官离得那样近,他能从她的眼珠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完完全全是他一个人的模样,没有别的任何人。他不晓得现在的感觉是不是叫幸福,因为这种感觉已经离开他太长年岁,他总是害怕承认,好像一旦承认就会失去,但她现在就在他面前,她是属于他的。
他想向她许诺,也想向她讲出心中的话,但最后还是说:“等我回来。”
她认真点头,认真答应他:“好。”
(8)
林启湘觉得项美景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两人去店里试晚上参加蒙江雨Party的礼服,项美景拿了许多套在身上比画,又嫌光照镜子的效果不好,竟一反常态地逐件逐件上身。
林启湘性子耐得住,又是难得与项美景逛街,便坐在小牛皮沙发上边喝着红茶边给她做参考。
因为工作需要,项美景有半个衣柜是用来挂各式各样的礼服。每个礼拜都有宴会要参加,不能穿重样,更不能穿廉价的,所以如果没有方洵俭给她撑腰,只怕拿到手的薪酬有一大半要砸在那些身外物上面。
她其实不常穿惹眼的款式和颜色,黑白居多,少许紫色与银色,偶尔有一两件鲜艳的花字,也都是为了配合宴会的主题。今天她高兴,连带着觉得这些花花绿绿、红红艳艳的长短裙也特别好看。来来回回试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选了一件明黄色紧身抹胸搭配错落不规则叠纱裙摆的夏款礼裙。裙身布满了金银色细线勾勒出的弯曲图案,裙摆从右边大腿中部错开,恰到好处地露出她白嫩细长的。
林启湘毫不犹豫地夸奖她:“如果你今晚单独赴宴,肯定有很多男士要与同去的女伴撇清关系,殷勤地向你示好了。”
她笑着瞪了他一眼,抬手将卷发绾了一个松松的髻在脑后。
他看到她光洁的脖子和漂亮的锁骨,一下子反应过来,拍着大腿说:“还少了一条项链。”
她没这些个讲究,摆手说:“没事,我很少戴项链。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宴会,简单点更好。”
他是不喜欢复杂的,但偏偏注意到她耳垂上闪闪的耳钉,当即笑说:“你这些耳钉还真多,好像每天都戴不一样的。”
她不骗他,可也不能解释究竟,只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我的爱好是收藏耳钉。”
他一直在笑:“你这个爱好可不便宜。”
她举出例子:“有的人爱好收集名车、游艇、豪宅和小岛。”
他像是被她提醒到了什么,告诉她:“容家上个星期在檀香山附近买了个小岛。”
她一点儿不惊讶:“他们又不是第一次买小岛了。”
他也不是因为容家买岛而惊讶,而是因为:“这次买下的岛是以容智恒太太的英文名Yan命名的。”
她更不觉得惊讶:“我说过了,容先生和容太太是鹣鲽情深。”
他耸肩,问她:“再理智的男人都有只用下半身思考的时候。容智恒的太太两年前身体就出现了问题,你觉得他们的夫妻生活会很协调吗?”
她不想对自己的老板做太多评论,便说:“也不是没有一生只爱一个女人的男人。”
他完全没被她的话牵开注意力:“你觉得容智恒会不会有秘密情人?”
她瞥他一眼:“我觉得你很八卦。”
他双手一摊:“我实在不是八卦的人,只不过回来受到太多耳濡目染,不自觉就这样了,所以我还是要尽早离开这里才好。”
她想起之前答应方洵俭要和林启湘提分手的事,有意笑说:“其实你们家还是挺开明的,应该也不难接受Sunny。”
他笑着反问她:“你遇到喜欢的人了?”
她不正面承认,而是说:“我怕你妈一天比一天愿意接受我。”
他并不信她胡乱说的话,但也不刨根问底,只说:“我会找个机会跟她坦白。”
项美景是不怕林启湘跟季淑仪坦白的。反正林启湘不会供出她是同谋,那她的角色由头至尾都是受害者。她也不求季淑仪补偿她,就希望结果出来之后不会闹得满城风雨。
蒙江雨是在家中开Party。只请了五六十宾客,小区物业公司的公关团队负责整个Party,项美景与林启湘去得早,与蒙江雨和她的第六任丈夫Peter吃了少许晚餐。
八点过后就有人陆续来了。
项美景今晚是正儿八经来放松的,早早寻了面对泳池的乳白色布衣沙发圈坐下,又从侍应生手里拿了上好的香槟。与旁人聊上几句,然后轻呷一口金黄得无比通透的液体,感觉还十分惬意。林启湘说她心情好,她的心情的确好得像随时都能飞起来,就连看到傲娇得满身长刺的冯雨霏携着白人帅哥气势汹汹地前来也一点儿没受影响。
找个机会修补与冯雨霏的关系是项美景一定会付诸实践的动作,但她没想过是今晚,所以不会自讨无趣地主动前去与冯雨霏扮熟人。然而她与冯雨霏的想法从来不在一个平面上,她越是扎到人堆里求无视,冯雨霏越是要找到她。她避无可避,只能正面与冯雨霏打招呼。
冯雨霏的眼睛依旧是往上挑,但语气却与面部表情极度不协调,带着些莫名其妙的礼貌问项美景:“你男朋友呢?”
项美景觉得情况可疑,扫了一眼冯雨霏带来的白人帅哥,正打算撒谎说林启湘有事先离场了。
结果原本在二楼与友人私聊的林启湘从窗户见到她与冯雨霏在一起,以为冯雨霏又要为难她,立马就下楼来,在泳池对面就提高了音量唤:“Theresa,你过来一下,有个朋友介绍你认识。”
项美景应了一声,立马就要绕开冯雨霏去找林启湘。
冯雨霏嘴角一勾,抬手拦住项美景的去路,还不等项美景吱声,那位白人帅哥就飞快地冲向泳池对面的林启湘,高声唤着:“Sweet!”
林启湘刚才一声高唤已经引得不少人注意,现下白人帅哥一嗓子出来,几乎是所有人都侧目了。
项美景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自己能做只鸵鸟,但她的本能反应非常快,立马就决定奔到林启湘身边,并已经在脑海中凑齐了如何以正牌女友的身份解围的言辞。该死的是冯雨霏看出了她的想法,才让她迈开了一步,就踩住她落在地上的那一小块裙摆,然后用膝盖顶了一下她的腿。她一心想过去援助林启湘,被这样一算计,整个人横进了泳池里。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林启湘那边脱了外套要下水,可白人帅哥将他紧紧抱住,一张嘴噘起来要亲他,他没办法,干脆带着白人帅哥一起跳进泳池里。无奈白人帅哥黏人的功力非常,下了水更像是八爪鱼一样抓着林启湘不让他游动。
项美景水性好,之前被推下海遭遇险情是因为腿抽筋,今天的筋骨正常,虽然穿的是礼裙,但好在不是鱼尾摆,游回池边不过是一蹬脚的事,并不需要再有人跳下水帮忙。
见她已经靠池边,冯雨霏故意俯下身子向她伸出玉手。旁人乍看都觉得冯雨霏是出手帮她,只有她一个人听清了冯雨霏那句:“离Victor远一点儿,不然可不止失掉一个同性恋的男友这么简单。”
(9)
项美景被容玉兰特批的假期因为与林启湘的分手而提早结束。
前晚参加Party的人不多,可其中不乏爱好当扩音器的,又是遇上这样好做头版头条的爆炸性新闻,不到一日时间,城中圈里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林家的儿子,季淑仪的宝贝,留学德国多年的顶尖生物工程知识分子,一表人才且风度翩翩,还与她项美景谈了两年恋爱的林启湘,居然是个同性恋。
虽然现代社会已经对个人的性取向有了比较开明的看法,但当前男友突然冒出来阻挡男主角去救现任女友的戏码在几十双眼皮子底下上演的时候,每个人的脑海里浮现的关于这个故事的前传、正传、后传、外传都不尽相同,甚至可以说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更奇葩的是居然还有人关心林启湘的现任男友是谁,然后到此刻,有大本事不用在正道上,偏偏喜欢挖掘别人隐私的闲散有钱人们前后传了不下十张Sunny的照片给项美景,明明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却个个都装成是帮她下定决心与林启湘分手的忠实朋友。
事实上,她昨晚就已经与林启湘分手了。她忍着没将冯雨霏拖进泳池暴打一顿的想法,从水里爬出来之后,先是狠狠赏了白人帅哥两个巴掌,然后借机对林启湘表示了失望,摆明就是在大家面前表演了分手。
连久经情场考验的蒙江雨都觉得她是来真的,拿了干净的衣服等她洗完澡出来换上之后,还大方安慰她:“好女不跟男抢。”
所以一经计算,她除了会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实在没有什么具体的损失。
那晚回到家之后,林启湘给她打电话,她唯一担心的是季淑仪的反应。
林启湘哪里会做出这种被人当众揭穿的心理准备,但他敢出柜,就已经预备好了接受众人异样的目光,加上不想再让她劳心,所以表现也还算镇定,说会好好同季淑仪谈。
她怕他谈来谈去最后却不得不向季淑仪妥协,那不止Sunny会杀过来找他算账,她分手的好梦也没得做了,于是向他表明:“你不用考虑我的处境。”
他咯咯笑,说:“我知道你不怕和我分手。”
她不可否认,并很快将这件事告诉了方洵俭。
方洵俭听她说完之后,只问了一句:“你究竟是怎么得罪冯雨霏了?她居然费这么大的精气神来针对你。”
她也是被能成功分手的事冲昏了头,经方洵俭一说,才猛地想起冯雨霏警告她的那句话。可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与容智恒的距离实在非常遥远,甚至都没有正式跟他说过话。他在她的世界里是老板也是路人,总不见得他会把她当成女主角吧?那也太扯了。他至多是出于教养送还了一条新丝巾给她,出于饥饿问了她一句哪里的三明治好吃,出于节约让她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出于个人喜好吩咐她换掉所有的百合花罢了。如果这样也要被冯雨霏列为妄想靠近容智恒的自不量力的女人之一,那他的二秘三秘才更需要防范吧?
她是哪里长得像会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了?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也没看出来。
容玉兰敲门进来的时候见到她在照镜子,想当然地误会了她的意思,大气地安慰她:“无论是那个Leon还是Sunny,都没有你长得好看。”
她立马摆出该有的低落情绪,苦苦对着容玉兰笑了一笑。
容玉兰一直很看重她,私心是不想她太快嫁进林家做少奶奶的,现在捅出这样的事,心中既为她不值,又有一些高兴,拉着她的手说:“来了几个法国朋友。他们想去杭州玩一玩,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是不想留在这里,可以陪他们过去,就当是散心也好。”
项美景大学时副修过法语,多少听得懂一些。她心里清楚容玉兰现在做这样的安排,一来是想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二来有个能交流的人也更加方便些。
她从不挑剔工作,何况现在留在办公室或是出去办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明里暗里谈论她和林启湘以及林启湘的新男友,能离开几天去寻个清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便答应了。
项美景去到夏樾酒店接人,好巧遇到Bill。
Bill故意拉着项美景问:“现在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项美景晓得Bill话里没多少真,笑道:“你这样是乘人之危?”
Bill反问:“你这样是拒绝我?”
项美景点头。
Bill耸肩,还想说点什么,却瞥见容智恒从酒店大门走进来,连忙端正姿势,迎了上去。
项美景转身看到容智恒,她十分意外,但也紧跟着Bill的步子迎上去。
容智恒见到Bill并不诧异,可看到后面跟上来的项美景却怔了一下,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容玉兰派了项美景来负责此次的接待任务。
项美景注意到容智恒脸上表情的微小变化,当即判定容智恒事先不晓得是她负责。交流之后,她又明白容智恒最开始并没有做亲自陪同的打算,只是手头上的事忙完了才临时起意过来。
兴许是因为之前冯雨霏那一闹,这样巧合地与容智恒碰面,多少让项美景心里有些不自在。但事实上她真没觉得容智恒对自己有多余的想法。接上客人之后,他们乘车去往杭州,一路上他并未与她多交谈。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与客人交流,稍稍一放松就歪着脑袋睡着了。她一贯多梦,快到酒店,司机叫醒她的时候,她在梦里正与冯雨霏抢一颗巨大的鸵鸟蛋。最后是谁抢着了鸵鸟蛋不得而知,但她睁眼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果然是被冯雨霏荼毒深了,就连在梦里也不能和平相处,而且她要鸵鸟蛋干吗?她有方洵俭就够了。
杭州分公司早已经派了人在酒店候着,什么都准备得妥妥当当。项美景看了行程表,又比照了这几日的天气,越发觉得容玉兰派她来等于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带薪假期。
中午安排在楼外楼吃饭。
容智恒是第一次来,项美景却是常客,前阵子还被容智逸拉来过,所以是在场唯一一个了解菜谱且能与法国客人沟通的人。她终于发挥了些作用,而不是让分公司的人误以为是容智恒带在身边的情人。
下午游西湖和周边景点。正值暑假,游人格外多,太阳也大。
项美景怕热,买了帽子戴上,还添置了把扇子,一边走,一边扇风解暑。
容智恒走在前面,他穿了件深蓝色汗衫搭配灰色西装裤,也是因为热,后背出了不少汗,将衣服都沾湿了。项美景不由自主地盯着他后背看了一会儿,她一直觉得像容智恒这类人是不会出现衣服被汗湿的情况,因为他们不会在太阳底下暴晒,走到哪里都有冷气伺候,除非是专程去运动,不然永远都该是浑身散发出冰冷的西装革履的味道。好像方洵俭那样,若非动情,否则连嘴唇都是微凉的。
项美景想起方洵俭就开始走神,也不知道他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那晚他把她叫回家,虽然没对她说太多,但她很清楚那已经代表了他对她的感情。她在不知不觉间爱他入骨,却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让他发现她的爱,只因为害怕一旦被他发现,他就不会再给她温暖,哪怕仅仅是身体的温暖也不再给。
她爱得卑微,爱得忐忑,尤其当徐希黎出现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就像是个笑话。汪一琢那么爱易晓雾,都无法保全易晓雾,她不过是方洵俭养着的女人罢了,还能期望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可他让她等他回来,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高兴。她从来不敢奢望与他长相厮守,但从那时起,她觉得与他长相厮守或许不再只是个奢望。
(10)
晚上看印象西湖,容智恒抓紧时间与分公司高层见面,没有参加这一项活动。
项美景与客人回到酒店已经十点多。她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去到酒店靠近西湖的那一面庭院给方洵俭打电话。她甚少给他打电话,听到长缓的“嘀”声还有些莫名的紧张与兴奋,那头接听“喂”了一声之后,她很快问他:“在干吗?”
方洵俭故意拖着闷闷的声音说:“刚做了个好梦,被你打断了。”
她十分高兴,大胆数落他:“我还以为你会很忙,没想到都这个点了居然还在睡觉。”
他口气变得温和,笑着说:“外国人总是批评我们中国人太勤劳。为了与他们合拍,我必须放缓步调。”
她咯咯笑,停下脚步,坐在面向湖水的长椅上,告诉他:“我现在在西湖边。”
他有意曲解:“跑去西湖散心?没想到和林启湘分手竟然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她想与他继续开玩笑,但又怕他信以为真,于是将事情的始末跟他说了一遍。
他听完之后只说:“Orchid对你可真够好的。”
她顺口就说:“她对你更好。”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合适,容玉兰对方洵俭的好,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想撮合他与徐希黎。
不晓得他是真的没体会到她不经意说出来的这句话里头的意思,还是有意跳开,他将潘雪搬出来说事:“她的确对我不错。我之前受人所托,找她介绍一些大导演给潘雪,她还真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她说:“那阵子大家都以为潘雪是你的新宠。”
“大家?”他似乎不满意她的说法,“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随便和哪个女人发生关系,他那轻微的洁癖症在女人身上却是不轻微的。起初她还觉得他太怪异,后来才庆幸他在这方面的怪异。她爱他,就算从前不能光明正大地爱,至少不用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她久久没搭腔,他又问她:“你以为我为什么帮潘雪?”
她扬起音调说:“我可不知道。”
他这下认定了她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嘴上故意唱反调,于是笑起来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拿着腔调说话了。跟容智逸学的是不是?”
她趁机解释:“我就是他的女管家而已。”
他听出她话里意欲撇清关系的意思,先说了声:“我知道。”然后进一步说,“他一开始待你好,是因为你取了个好名字。”
她十分惊奇,追问他:“什么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告诉她:“容智逸的初恋女友就叫Theresa。”
她“啊?”了一声,蹙眉说:“那怎么没听他提过?”
他说:“那位Theresa死了七八年了。”
她倒吸一口气:“怎么死的?”
他说:“容家把这件事藏得很好,不知道怎么死的,只知道容智逸应该很爱他的初恋女友,因为她的死,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十分震惊,想起容智逸那张脸来,原来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只不过故事有悲有喜罢了。她一直觉得容智逸成日花天酒地都是因为家庭成长环境造成的,现在想来,兴许和他初恋女友早逝的关系更大。
他见她沉默,出声问:“是不是突然间觉得容智逸从花花公子变成了情圣?”
她不否认:“是挺意外的。”
他似乎对容智逸十分欣赏,说道:“容智逸这个人其实是非常聪明的。他清楚自己很难得到容家长辈的认可,所以也就没有费尽心思去讨好他们,而是走了另一条路,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别人看着他好像只与容玉兰的关系好,其实他和容智恒的关系更好。容老太太年纪大了,百年之后,华夏集团的第二把交椅肯定是他的囊中物。”
她明白他为了达成目标几乎对每个大家族都投注了心血,也尽量与圈子里的每个人都保持良好的关系,现下说起容智逸,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已经是点到了重心。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既不愿意他活得这么辛苦,也怕他不小心在哪个地方失足而导致失败。她轻轻“嗯”了一声,温柔地向他说:“我很想你。”
他那边似乎是怔了一下,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口气,又像是太明白她这一声轻柔的想念。
他没有顿留太长的时间,很快回应她:“我也很想你。”
西湖边的夜,不比大都市那种灯火通明的喧嚣夺目。它沉静而美好,带着些让人莫名悸动的奇幻气味。
项美景在长椅上坐了很久,想起大学时代唯一的一次旅行来的就是杭州。那时没什么钱,与同学夜游西湖,凑了钱才能乘小船划去湖中。船夫的桨在黑漆漆的湖水中划出一层层波谲云诡的纹路,天上有星星,月亮却不见,沿湖的灯火看上去迷离而又遥远。
有同学说起湖中黑鲤鱼精的故事。那是比雷峰塔白蛇还要久远的日子里,湖中住着一条黑色的鲤鱼精,她爱慕日日出现在亭台书院中吟诗作对的男子,却碍于身份的差异不得亲近。终于有一天,男子不慎落水,她赶去救他,却在即将要把他送上岸的前一刻改变了主意,将他拖回水中。她将他的三魂七魄锁在一个小瓶子里,然后将自己的元珠分了一半给他,男子醒了,与她一样变成了鱼精。
故事的结局并不是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男子因为憎恨她夺去了自己的生命恨她入骨,趁着她熟睡之际,引来法力高深的道士。她失去了一半的元珠,自然敌不过道士,被巨大的钟鼎压下去的那一刻将锁住他三魂七魄的小瓶还给了他。他得以复活,重新回到人间,却夜夜梦见她,渐渐地,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最后在一个冬夜,在同一处跌落入湖,那一夜之后,再没人见过他。
其实这个故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不像别的鬼神故事那样流传得广泛,兴许只是同学一时兴起编造的,可项美景一直记得。有次喝醉了拉着欧娜说起这个故事,欧娜问是有哪一点儿触动她了,她觉得自己念念不忘是因为自己和黑鲤鱼精一样痴心妄想,而最后的最后,黑鲤鱼精赢了,可她却没有什么胜算。
今夜想起这个故事,既是因为重临故地,也是因为她与方洵俭的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让她觉得随时会坍塌。
她心里十分满足,却不想因为独自在离水不远的地方静坐着会引得刚从外面回来的容智恒的注意。
她无法排除容智恒可能是误会她想不开要跳湖的猜想,因为他一开口就是说:“虽然是夏天,夜里的水还是挺凉的。又没什么光线,要是不小心掉进去了,恐怕很难上得来。”
她起身回头看他,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太合适,毕恭毕敬向他问了好之后,便说:“这里风很凉爽。”
他原本是站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但仿佛也像是想感觉到她说的凉爽风,往前走了好些步,确实吹到了风之后,又问她:“印象西湖怎么样?”
她挑重点向他报告:“皮尔先生说很好看。”
她倾向工作,他就也交代她:“我明天回上海,接下来的时间你把他们陪好。”
她点头答是。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眺望起远处的塔。停顿了几秒之后,又说起:“Grace年纪还小,又被家里惯坏了,如果她做了什么事对你造成了伤害,我替她道个歉。”
她觉得他这句话里的“如果”两字完全可以删除,但她没有迁怒于别人的习惯,况且这个别人还是她的大老板。打这份工,受过的委屈何止几回,冯雨霏虽然让她出丑人前,却也不可否认地帮了她一个大忙,也更加不存在对她造成伤害。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太清楚容智恒这话里客气的成分居多,便十分宽容地说:“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冯小姐,不然还不知道自己要傻到什么时候为止。”
他乍一听像是听到了她语气里的无可奈何,但回味起来又觉得她并没有太多的依恋不舍,仿佛是真的感谢冯雨霏这一闹,让她了解了事情原本的模样。他有些好奇,可这好奇并不被允许,想说的话到嘴边溜了一圈还是咽了回来,改成向她明示:“Joe太喜欢玩了,以后他如果找你帮他开Party,你都推掉。”
她没想到话题转变得这么快,迅速回应了“好的”之后,才发觉奇怪。容智逸那么爱玩,就算她不帮他承办Party,他也可以找别人,甚至可以自己操刀。容智恒这要求着实让人难懂了些。
可容智恒并不打算向她解释什么,向她说了晚安之后就离场了。
项美景躺在床上反复想着容智恒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总体也就指明了两件事,一是冯雨霏年纪小,就算嚣张得不像话,也有他做后盾;二是要求她与容智逸保持一定的距离。前面一点儿她是理解的,可后面这点让她不得不往深里想。
她与容智逸相交大半年,这位公子哥对她真真是一点儿桃花邪念都没有。诚如方洵俭所说,她九成九是顶了个好英文名,所以才得到容智逸另眼相看。总不能是这个英文名在容智逸面前有优待,去到容智恒面前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了吧?还是说容智逸的初恋女友做了十分惊世骇俗的事,所以连重复的英文名都不能出现在容家的势力范围之内?那她是不是应该感谢容玉兰没让她改名字?亦或者关于容智逸初恋女友的一切一切都被掩盖在了美国,连容玉兰也不知道?可方洵俭又像是了解颇多,岂不是意味着方洵俭对容家的了解比家族内部成员还要具体?
她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脑子就容易混沌,尤其最后的问题又绕到了方洵俭身上,这让她压根儿没办法继续思考。满心满意地计划着与方洵俭的将来,渐渐地眼皮子发重起来,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11)
在外地的容智逸终于还是听说了项美景与林启湘分手的事,他打电话来表示慰问的时候,项美景正躺在西溪水边吹着夜凉风。
虽然项美景的一颗心半点伤都没受,但演戏要演全套,所以特意压低了嗓子,有气无力地回应容智逸:“以前只晓得防火防盗防闺密,现在才晓得最该防的是男人。”
容智逸是真当她在伤心难过,想了一想,带着些数落的口气说:“你也真是大意,连自己男朋友的喜好都看不出来。”可说着又变了调子,调侃似的表示,“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没有如狼似虎地渴求你,你就应该警惕的。”
她当即哑口,容智逸这话实在不好接,说和林启湘有亲密举止,那就等于把林启湘推到双性恋的阵营,说没有亲密举止,对谈了两年恋爱的男女朋友而言又不合理,思来想去,她只得大叹一声,哀怨地说:“本来还想过少奶奶的生活,现在都泡汤了。”
他倒是没觉得她的哀叹是个问题,立马就建议:“等我从武汉回去,专门给你办个独身Party,把城中新贵都请过来,任你挑选。”
他提到Party,她立马想起容智恒的交代,连忙说:“你还嫌我名声不够糟啊?办这样一个Party,来的人肯定都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他哈哈笑,又问她:“听说是Grace踢爆林启湘的?”
她“嗯”了一声,说道:“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我,没想到居然不喜欢到了会费这么老大劲儿来让我出这样的丑。”
他解释:“她把你当假想情敌。对待情敌,当然要采取最狠的打击方式。”
她无奈:“我能说她太神经质了吗?”
他表示:“没办法,她和她的家族都太想守住Victor太太这个位置,对所有可能会产生威胁的人都是不留情面。谁让Victor送你丝巾的事被她知道了,你只能自认倒霉。”
她觉得冯雨霏的逻辑思维有问题,坦白说:“那她就更不应该拆散我和阿启。况且我根本没想过和大容先生会有工作以外的交集。”
他似乎是低低笑了两声,气氛亦不像刚才那样轻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并不快乐的过往,顿了一会儿,才又重新说:“Vcitor是个自制能力很强、头脑很清晰的人,先不说Yan还在,就算她走了,他也会再娶一个和Yan身份背景相像的人。而且我现在想明白了,你和我走得太近,他是不太放心的,所以才会多关注了一些你的动态,让别人产生了误会。”
她沉默着没搭话。
他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用词不太妥当,继而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他不放心我,怕我重蹈覆辙,你别误会。”
她觉得肯定是和容智逸的初恋女友有关,但容智逸并不晓得她已经知晓了些许他的过往,所以只能装作不知情地问他:“什么重蹈覆辙?”
他果然是不愿意提及的,一笔带过地表示:“年轻时犯过的一个严重错误,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但影响至今。”又安慰她说,“你放心,等我回去会找个时间和Victor谈一谈。他的确太敏感了,不过是同名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杯弓蛇影。”
她没想过对容智逸的过去刨根问底,她是有秘密的人,所以十分能体谅那些同样有秘密的人的心情。生活是要向前看的,沉醉在过去的美好或是残酷里都不切实际。
圈子里的八卦总是层出不穷。林启湘是同性恋、项美景被飞的事才不过红了几天,就在项美景从杭州回到上海的当日被另一件更具爆炸性的事压了下去。
汪一琢与易晓雾结婚了。而披露这一消息的就是汪一琢本人,他将自己与易晓雾的结婚证照片通过微博发布之后,就带着易晓雾去大溪地度假了,留下一片又一片哗然的亲朋好友。
事先知晓这情况的人只有寥寥几个,所以想当然也引起了宝雅上下的热烈关注,连之前总拿着林启湘戳项美景痛处的朱丽丽也将林启湘踢到了一边,如同亲密朋友似的拉着项美景八卦:“你以前不是和易晓雾关系不错吗?知不知道她这两年上哪儿去了?怎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了?还和汪一琢结婚了?汪家不是一直反对的吗?他们这样算不算私奔啊?”
项美景做出一副也很惊诧的模样,又是蹙眉,又是摆手地说:“我也是刚回来才听说这事的。真是太突然了。”
朱丽丽信了她的话,点头说:“就是啊,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这汪一琢也太反转了,不过他一直都这样。之前差点和甘家小姐结婚,结果临进场又跑了,闹得满城风雨的。”
项美景没花太多时间与朱丽丽聊八卦,转身去向容玉兰汇报这几日的情况。
容玉兰已经知道容智恒亲自陪了客人们一日,有些随意地向项美景解释:“Victor有个酒庄,没什么时间打理,平时都是这些朋友抽空照料。”
项美景之前听容智逸提过容智恒在波多尔有酒庄的事,何况容家连小岛都有好几个,拥有一座酒庄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所以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
容玉兰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项美景如实说:“我表妹今晚从三亚过来,我答应了去机场接她。”
容玉兰点头,自辩说:“新开了一家新疆餐厅,想去尝尝他们的大盘鸡做得好不好。既然你有事,那就改天再去吧。”
项美景直觉容玉兰肯定不是找自己去吃大盘鸡这么简单,果然待她要出办公室了,容玉兰又叫住她:“Theresa。”
项美景在门前回身,看向容玉兰,有意笑着说:“不然我让我表妹自己搭车去学校。”
容玉兰笑了笑,耸肩道:“香港那边的Jane打算移民新西兰,主管的位置空了下来。原本是想他们自己那边推个人上位,但Victor似乎对那边的人都不太满意。你是那边生长的,语言和生活习惯都不是问题,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考虑换个环境?”
项美景没料到一回来就遇上调职的问题,当即想起容智恒那晚的话,这已经是变相地让她离容智逸远一些。她从没想过离开本地,一是已经在这边拥有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办起任何事都比较得心应手,更主要的是她若是去到香港,那方洵俭怎么办?他从前就不喜欢她东跑西跑的,现在就更加不可能同意她调职。
她思考了片刻,亦感觉出容玉兰并不是特别想要她离开,十分婉转地表示:“Orchid,我不想让大家以为我是那种感情上受到挫折就逃跑的人。”
容玉兰十分赞同地点头,明显也是不愿意她离开,说道:“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合适的人。”
虽然只是简单一问,也没有下硬性指示让她离开,但项美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看来容智逸当初犯的错误的确不小。她没办法用仅仅是英文名一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猜想也许是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可容智逸恨不得一天换一个女人,却也从不与她搞男女之间的任何小暧昧,他是真心将她当作朋友,想必是容智恒真的太杯弓蛇影了。
她原本对容智逸的初恋女友只存有些许的好奇心,现下却觉得有必要深入了解,思来想去,最后找上林启湘帮忙打探。
林启湘一听她的意思,笑问她:“你该不会是想攻破容智逸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她十分无奈:“我只想保住这份工。”
他大力挺她:“如果干不下去,我投资帮你开店,自己当老板岂不更好。”
她故意调侃他:“我还以为你的资产应该被冻结了。”
他咯咯笑,说:“我的处境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
她也笑了笑,问:“还能回去吗?”
他告诉她:“我已经订了后天的机票。”
她有些诧异,说:“你妈其实也没那么专权霸道。”
他如实说:“她一直没理我,我觉得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儿,也许给段时间让大家冷静一下更好。”
她觉得有道理,安慰他说:“你妈这么大年纪了,身份地位又摆在那里,没把你抓起来关禁闭已经是仁慈。”
他“嗯”了一声,说:“容智逸的事我会尽快去打听,但容家常住国外,家风又严,不一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她十分理解地说:“能打听得到就打听吧,不用太勉强。”
他说好,又说:“鉴于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感情破裂的男女朋友,饯行的饭就不用吃了吧?”
她完全同意他的想法,只在电话里祝他好运。
暑假过到最末,机场里依旧是兵荒马乱得厉害,所幸姚蓓蓓的航班没有因为台风或是航空管制而晚点,项美景只在出闸口等了一小会儿。
姚蓓蓓穿了一条红绿色相间的吊带短裙,裙子格外贴身,动作稍微不注意些就会走光,左手拖了个超大的粉红色行李箱,右肩背了新款蓝色链条包。
项美景一眼没认出姚蓓蓓来,还是姚蓓蓓主动摘了墨镜挥手打招呼。她的心当即一沉,接受完姚蓓蓓的热情拥抱之后,首先就问:“这手袋什么时候买的?”
姚蓓蓓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边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一边噼里啪啦告诉她:“就是上个月和同学去欧洲旅游的时候啊。那边买这包可便宜了,我给你也买了一个,就在箱子里,一会儿拿给你。是玫红色的,特别适合参加宴会的时候用,你肯定会喜欢的。”
项美景又问她:“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姚蓓蓓笑眯眯说:“就是你给我的钱啊,还有平时攒下来的生活费。”
项美景耐心教育她:“蓓蓓,你现在还是学生,不应该买这些奢侈品。”
姚蓓蓓好脾气地点头,摆出一副接受教育的态度诚恳表示:“我就是特别特别喜欢这个包,以后不会花这些钱了。”
项美景还是蹙眉:“那你这裙子是怎么回事?这么短,上下都容易走光。”
姚蓓蓓“哎呀”一声:“姐,亏你还是干公关的,思想怎么保守得跟我妈一样。这天多热啊,我又不是没穿衣服,就是穿得少了一点点嘛,街上大把穿吊带热裤的人呢。”见项美景还要发难,她立马接着说,“其实我特别羡慕你的工作,每天都能穿着漂亮的衣服在各种宴会上穿梭,认识的都是云端上的人。等我毕业了,我也去你们公司上班好不好?”
“不好!”项美景十分坚决地打断她,表情也瞬时严肃起来,停住脚步,认真看着她,“你学的是会计,毕业之后要么去考公务员,要么找个正经公司上班。”
姚蓓蓓被她严肃的模样吓住了,一时没敢反对她的意思,十分聪明地向她示弱:“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我还打算考研呢,你得继续供我读书。”
(12)
“高跟鞋女王”蒙江雨一经塑造出街,鞋履店的开张典礼自然也是交由宝雅全权负责。
类似的活动项美景承办了多次,经验不用说,该邀请的、能邀请到场的明星嘉宾也一个没漏。而女人大多爱闪光灯,渴望成为焦点,但今晚的明星中潘雪显然是焦点中的焦点,因为她以黑马的姿态挤掉一众一线女明星,成为某位大导演新戏的绝对女一号。
娱乐圈从来不缺五花八门的新闻。潘雪虽然在电视屏幕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一转大荧幕就担此重任,自然引来各路妖魔鬼怪的猜想。说背后有大金主捧她的是正常,说她傍上制片商的也情有可原,当然也有人说是因为同剧的男主角是她前男友叶声,叶声极力向导演推荐她才有机会,总之就是没人肯承认她是因为演技好、面孔又新才得到导演的垂青。
项美景也看过一两集潘雪演的电视剧,是年代戏,因为故事的原型让她感兴趣,所以那不到一百分钟的剧情看得还算认真。老实说,她觉得潘雪演得不错,身材虽然不是容智逸喜欢的波涛汹涌型,但纤腰翘臀穿起旗袍来还是十分好看的,而且性格看上去很温婉,惹人怜爱。方洵俭那段时间与潘雪走得近,她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歇业了,现在再看到潘雪,已经是大不相同的心情。
潘雪也还记得项美景,谋获了大把闪光灯之后,还与她打招呼,只是名字记不太清,就礼貌地说:“Hi.”
项美景没忘记自己的工作,主动为潘雪介绍起两层楼店面里的具体内容。
两人不算相熟,交谈的内容仅限于时尚,最后少不得合影。项美景看到照片,一时起了玩心,发到了方洵俭手机上。
方洵俭一直没有回音,等她忙完,已经驾车往公寓回了,他才打了电话过来,开头就是说她。
“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心里发痒的高兴,笑咯咯说:“我明明是想让你参考一下旁边那两双鞋哪一双好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明晓得她本意不是如此,却有意顺着她的意思说:“你要喜欢,两双都买下就是。”
她得意地说:“我帮他们家打响了品牌知名度,不用花钱,他们白送了我两双鞋。”
他笑问:“所以你这是在求表扬吗?”
她大方承认:“是呀,你快表扬表扬我。”
他从前最常夸她聪明,可这会儿憋了好一阵儿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竟有些支吾地问她:“要我表扬你什么?”
她越发得意,像蹦豆子似的报出一连串好词:“聪明、能干、大方、得体、漂亮、善解人意、能屈能伸、会体谅人、会做家务、会做饭、懂收拾自己、身材也不错、皮肤还特别好。”
他“呀”了一声:“原来你有这么多优点。”
她重重“嗯”了一声,反问他:“怎么?你不同意?”
他笑道:“同意啊,怎么能不同意呢。”
她特别迷恋他现在说话的这种轻松腔调,缠着说:“你也自我剖析一下,讲讲自己的优点。”
他倒简单,直接说:“我没有优点。”
她立马就不同意:“怎么没有优点了!”
他故意正经问她:“那你说说我的优点是什么。”
她一头栽进去,直直说:“除了有轻微洁癖这点之外,其他都是优点。”
他高兴地笑起来:“那我的优点岂不是比你的还多?”又紧接着问她,“我的洁癖症很难忍受?”
她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觉得你这种程度还是很好接受的。”想了想,如实告诉他,“而且你这样,我都不用担心外面那些红花绿柳。”
他心情好得不得了:“你还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点儿不隐瞒地告诉他:“当然想过,只不过以前想也白想罢了。谁知道你哪天会突然就不需要我了。”
他不违心地否认她以前的猜想,只笑说:“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你胆子是这么大的。你以前总表现得很怕我。”
她点出重心:“关系不同了嘛。”
他有意问她:“怎么不同了?”
她也耍起小性子,说:“那得等你回来告诉我。”
他笑了一阵儿,说:“你先准备上一支好酒,我看看你功夫到不到家再说。”
她笑问:“如果挑酒的功夫不够,别的功夫弥补行不行?”
他说:“我现在在异国他乡,你这样挑逗我,实在有点不负责任。”
她立马就脸红了,嘤咛一声,正色说:“我指的做鲍汁焗饭。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亦摆正态度表示:“我说的也是鲍汁焗饭,你以为我想到哪里去了?”
和方洵俭这样瞎聊,项美景压根儿没心思开车,过了半个小时还在原处打转。她见离酒庄近,干脆就拐去挑酒。
这个时间点,酒庄的客人已经不多,陈家峰出国淘货,相熟的酒保过来给项美景做参考。
酒保见她平时挑酒都干脆利落,今晚却格外小心谨慎,还以为是接待十分重要的贵宾用的,便建议她拿鲁尘世家2005年出品的白葡萄酒。
她清楚方洵俭不喜欢白葡萄酒,没接,借口说:“十有八九太酸。”然后去挑波菲堡2008年出的红酒。
酒保将酒放回原处,想起来什么,笑着告诉她:“你上次不是想知道是谁送了你白葡萄酒吗?”
她其实早把这件事忘记了,酒保现在提起来,她也只是忙着挑酒,不太在意地说:“你不是说事关你的职业道德,不能告诉我吗?”
酒保耸肩说:“我现在也没打算告诉你他是谁,只不过他正巧在九楼,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自己上楼去看看,也不算违反我的职业操守。”
她狠狠怔住,原本预备拿起心仪红酒的手慢慢放下来,抬眼去看酒保:“你说他现在在九楼?”
酒保点头,笑说:“他是包场,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认错人。”
她一时难以回过神。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晚她与容玉兰去新开的新疆餐厅吃饭,容玉兰无意提起冯艺茵今天过生日。冯艺茵身体不好,也不愿意见到外人,所以容智恒定了来这家酒庄单独庆祝。显然容智恒会包场,那也就代表之前送她白葡萄酒的人就是容智恒。可他无缘无故送她一支酒做什么?难道真如容智逸说的那样,是因为她和容智逸走得太近,所以才得到他的特别关注?
这么多的不合理,让项美景更加想知道容智逸的过去。林启湘的动作也算速度,隔了两日,便打电话过来向她说明已经打听到的情况。
到底算是窥探别人的秘密,她将办公室的门锁好之后才敢让林启湘说话。
林启湘首先向她吐苦水:“别人一听我想知道容智逸的过去,还以为我是对他存了桃花邪念,你说我冤不冤?”
项美景一边注意办公室外的情况,一边问他:“那你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
林启湘说:“他那个初恋女友的确是叫Theresa,更巧的是她的中文名叫良辰,许良辰,和你的美景正好相对。许良辰祖籍是广东惠州,幼时跟随母亲移民美国。她也是命运多舛,十七岁那年母亲病死之后就开始混社会,打过的工不下二十份。也不晓得她是怎么认识容智逸的,但显然这是个典型的山鸡变凤凰的故事。中间发生了什么打听不到,只知道她是死在容家的,而且是被枪杀的。”
项美景倒吸一口凉气:“被枪杀?”
林启湘猜到她会疑问,进而解释说:“因为警察判定是正当防卫,所以没有人需要负责。她又是孤儿,更加没人会上诉。”
项美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林启湘听到她沉默不语,顿了片刻,最后问她:“找到一张她高中时期的照片。我看了之后觉得与你不太相像,需不需要传真给你?”
项美景摇头,又赫然发现摇头这个动作林启湘是看不到的,连忙说:“不用了。”
林启湘怕她吓到,于是轻松笑了笑,说:“别觉得容家秘密多,其实每个大家族都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要知道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通常都是满目疮痍。”
项美景想过关于那位许良辰亡故的各种可能性,出车祸、自杀,甚至吸毒致死,就是没想到是被枪杀。无论容家是不是出于正当防卫,这结局对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而言都太过残忍。如果许良辰是死在容智逸面前的,那对他的打击该有多深?也难怪容智恒会如此敏感。
她突然觉得容智逸十分可怜,也不晓得他每次叫她“Theresa”的时候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或许她应该改个英文名。可“Theresa”是母亲取的,母亲自杀的时候没留下什么给她,这个英文名是唯一的纪念。于是她考虑起与容智逸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们不是男女情爱,不存在难分难舍的问题,况且她与方洵俭总得有公开的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应该把自己仅剩的一点儿名声保护好。
(13)
九月的第一天下了一场大雨,风刮起来凉丝丝的,仿佛在宣告炎热的夏日已经过去,接下来的就是高爽的好天气。
项美景的工作依然忙碌,但仿佛如同不复存在的闷热日子一般,生活中的各种不顺、各种倒霉也一并离开。她没再与冯雨霏打过照面,也没被季淑仪叫去问话,连与朱丽丽和钱敏也相处得十分友好。
欧娜觉得这样的情况正好说明老天爷是公平的,如果一直让某个人倒霉外加不幸,那最终的结局只能逼得这个人用暴力反抗社会,最狠的整人仿佛应该是让人看到一点儿希望,然后怀抱着这一点儿希望辛辛苦苦过日子,可结果希望到手却发现其实是绝望。
此时项美景正在掰着手指头数方洵俭回来的时间,一点儿没把欧娜的话听进去。
欧娜以为项美景还沉浸在与林启湘分手的难过中无法自拔,所以一旦有空余下来的时间就拉着她看这个电影,逛那家商场,再不然就是寻个犄角旮旯的小店吃东西。
欧娜比她爱八卦,昨天告诉她容玉兰似乎新交了个男朋友,今天就说起容智逸这两天换了一亮特别拉风的跑车,一出场比电影明星的派头还要大气得多。
项美景也见着了容智逸那辆车,就停在大厦楼下,大红色,全市都找不出几辆同款。她还坐过那车去杭州,性能自然是顶好,可说实话,她是不大喜欢坐得那么低,尤其从高大的货车身边穿过的时候,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她一直以为容智逸不想被家里人知道砸钱买车这事,可他现在如此招摇地开来上班,想来是已经得到了容智恒的首肯。再往深里一想,容智逸回来已有几日,她还未与他打过照面。虽然他也不是一回来就必须要向她报告,但因为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她不得不往容智逸也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方向胡思乱想。
不过容智逸这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当项美景以为他远离自己生活的时候,他又突然蹦了出来,大摇大摆地来到宝雅说请她吃饭。
她与他的情谊不到海深,却也是不错的,他要请吃饭,她答应之后的第一个建议就是把容玉兰也一道叫上。
他完全将她的心思看穿,笑说:“她忙着和新男朋友约会。”又安慰似的向她保证,“你放心,我已经和Victor谈过了。”
她有些尴尬。
他倒是大方,笑说:“我偏好胸大屁股圆、床上功夫好的女人。虽然最后一点儿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但前两点你显然不满足,所以你真的不是我的菜。”
她瞪了他一眼,可脑子里想的却是过世的许良辰,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他捕捉到她眼里的异样,蹙眉笑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怎么好像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她反击说:“我只喜欢成熟稳重、私生活不复杂,并且喜欢我的男人。”
他先是点头,然后调侃说:“是不是应该再加一条,他必须是异性恋?”
她送他两个大白眼:“你非得这样揭我伤疤吗?”
他立马否认:“我是庆祝你逃出生天。”又问她,“麻辣火锅还是烤全羊?”
她口味一向清淡,抛开这两个选择,问:“潮州菜行不行?”
结果两人去到“一潮”。
项美景是胃口大开,容智逸则是滔滔不绝地讲起他这次实地考察的情况。可他说得不清不楚,她最后也只听明白是华夏集团有往重工业这一块领域发展的意向,要从头干起需要的时间太长,所以决定砸钱下去买下别人的公司。
对此她最大的感触共计四个字:有钱真好!
容智逸非说从她的口气中读出了对有钱人的仇视。
她盲目承认,故意笑说:“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大财团,一抬手、一放手就决定了几千上万人的生死。”
他展眉笑:“那你要恨的人多了去了。”
她摇头,一边喝蟹粥,一边正经地说:“内地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财团。”
他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又不愿意认输,便拖出方洵俭来说事:“方洵俭外公家就是大财团。前年的排名还超过了我家老爷子。”
她继续喝着粥,漫不经心说:“那是他外公家,又不是他家。”
他耸肩:“也是,白家的亲孙都有四五个,他一外孙,母亲又是与白家断绝过关系的,想也难在那边捞到什么好处。”他起了劲儿,继续说,“这么一想,他真是挺难的,在方家也不太受重视。可我见他对谁都挺礼貌,做的也都是得体的大事,比另外两个强多了。”
她听到他说方洵俭,心中并不太自在,于是挑起别的话题。
他本来也不是有意提方洵俭,被她绕出这个话题之后,就拣了有兴趣的告诉她:“Grace有事回纽约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她做出高兴的样子,但心思却飘得很远。
吃完饭回到公寓,她见时间还早,便将床单被罩拆下来丢到洗衣机里搅,甩干之后拿到阳台晾。衣架挂上晾衣竿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容智逸刚才说的收购重工业公司的事情。方洵俭之前也是做了这方面的计划,而且也得到了董事会的认可,只是因为他这回出差,项目暂时搁置,这么巧合的,容智逸也是去武汉,考察的内容还与方洵俭的雷同。她一颗心惊了惊,连被罩也顾不上晾了,赶忙拿手机给方洵俭打电话。
她连着拨了三回,他的电话都处在接不通的状态,最后给他发短信让他尽快回电。她十分不希望这两者之间存在任何关联,在等他回电这段时间里什么都没心思干。
好不容易盼到手机响,却是新接手商家的经理打来说要改变预定方案,噼里啪啦对着她讲了一大通。她根本没注意听,另一部手机响起来,她猜着是方洵俭,可手头上的工作还没讲完,她只得装作信号不灵通,敷衍了两三句之后就挂断了,急急接陌生号码的新来电。
方洵俭的声音十分轻快,笑问她:“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想告诉我功夫已经练到家了?”
她没心情与他开玩笑,也还不确定容智逸去踩点的公司就是方洵俭属意的那家,所以不希望自己过于紧张的情绪影响到他的工作,顿了片刻,先问他:“你上次说入股中宁重科的事怎么样了?”
他有些疑惑,告诉她:“等我回去就可以签合同了。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她将吃晚饭时从容智逸那里得来的消息跟他说了一遍。
他听完之后,语气立马沉下来,交代她一定不要再去向容智逸打听,免得引起怀疑。
她十分担心,问他该怎么办。
他虽然大惊,但还保持镇定,并不与她多说生意场上的事,只表示:“我现在在船上,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只能先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生意场上的厮杀项美景见过不少,1997年父亲因为生意失败而跳楼自杀对她的影响至今犹在,可那时到底年幼,后来也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别人的痛苦,所以并没有产生像此刻一样的心情。
刚才方洵俭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并不知道容家也盯上了中宁重科的事,可按理说方家早已经有意入股中宁重科,就算方洵俭出国办事,也不可能没有人盯梢,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方家上下都不希望方洵俭做成这个项目。
她一直知道方洵俭不受方定泽的重视,却没想到方定泽宁可放掉这个拓展海成集团领域的机会,也要扼杀方洵俭取得董事会认可的可能性。一个父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不得不说是残忍的。而她能想到这些,方洵俭肯定比她想得更多、更深。她不禁悲从中来,只觉得入秋的风真真是格外的凉。
因为担心方洵俭的事,项美景一个晚上没睡着。
早上不到六点就醒了,在床上躺着更觉得烦躁,于是早早去上班,直至开例会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
容玉兰将她单独留下,口气温和地问她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需不需要休假。
她很少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自觉十分抱歉。
容玉兰不是个拐弯抹角的老板,直白地向她说:“昨晚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好像不太接受他们公司对预定方案的修改意见。”
她这才想起昨晚是接过这样一通电话,只不过她没认真听,后来还挂断了。她越发觉得抱歉,马上说:“我上午就去他们公司重新商定方案。”
得罪人通常只需要一秒钟,可想要将关系重修旧好却要花上几十倍甚至几万倍的时间。
项美景十分清楚错在自己,所以无论客户说什么难听的话,她都一一接了下来,方案一不行,就摆出方案二、方案三、方案四,总之务必让对方满意。等到客户点头同意已经是下午五点,一同前去的欧娜十分恰当地抱怨:“从前她对你可不是这种态度。Theresa长Theresa短的,那叫一个亲热,听得我都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这算怎么回事?没了林家,项美景难道就不叫项美景了?”
项美景一丁点儿考虑这种被前后差别对待的心情都没有,加上前几个小时脑袋和嘴皮子都在高速运转,现在连话都不想讲了。
欧娜提议直接去吃晚饭,项美景突然想起可以找章瑜探探海成集团现在的情况,于是打起精神试着给章瑜打电话。
难得这个时候打电话还能约到章瑜。
定的吃泰国菜,餐厅不处在闹市区,包间的私密性也非常好。
项美景到得早,先将菜拟好,等章瑜来过目之后才真正下单。
虽然已经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几年,但毕竟姜是老的辣,一上来,项美景就被章瑜笑问:“突然请我吃饭,是有什么好事要分享?”
项美景早做好了准备,笑道:“有客户想找叶声做代言,我知道你和叶声关系不错,想你帮忙在中间搭条线。”
章瑜挑眉看她:“宝雅那么大名气,他的经纪人会不见你吗?”
项美景一边拿了茶壶帮章瑜添茶,一边说:“经纪人都是漫天要价,客户给我的预算可没那么高。”
章瑜笑道:“预算不够,你还接来做什么?”
项美景叹气:“这个不接,那个不接,怎么养得活自己啊。”
章瑜不信她。
项美景绘声绘色地说:“以前有男人帮忙供楼,买车,买漂亮衣服、漂亮首饰,现在没了,什么都得靠自己,才发觉荷包太容易扁了。”
章瑜咯咯笑了一阵儿,答应说:“我先帮你联系联系他。”
不管章瑜是不是真的相信项美景的话,反正她是成功过关了。她没有马上问海成集团入股中宁重科的事,整顿晚饭的前半段都与章瑜聊着不相干的事,即便后来提到中宁重科,也是从容智逸身上说起。
“别看他整日好像不干什么事似的,可一认真起来就是大手笔,听说这回还要买下中宁重科。”
章瑜闻言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倒是有些许的可惜,顿了一顿,说:“如果方洵俭不被派出国,中宁重科轮不到容家插手。不过方家内部的事本来就复杂,这种时候让人出国,明显就是没安好心,方洵俭这回的确是太大意了。我听说他正在赶回来,可赶回来也没用了,原本入股的资金被方子博用去扩建造船厂了,还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在等着他。”
章瑜的话坐实了项美景的猜想。她觉得心烦意乱,更觉得方家人实在欺人太甚。
(14)
在生意场上,时间比金子还要值钱。
方洵俭花了两天才回来,正好赶上华夏集团召开记者会,宣布全面收购中宁重科。
负责招待会的是朱丽丽,项美景硬是挤出时间去了现场。
整个过程短暂却不失严谨,多家媒体在网上做全程直播,不过几分钟后就会有大批人称赞容智恒的好眼光。
项美景脑子里一直都是容智恒在台上讲话以及在合同上签字的画面。她不敢相信方洵俭这么多时日的努力就这样掉进了别人的口袋,可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朱丽丽见她望着已经开始撤布景的台面发呆,用手肘碰了一下她后腰,凑到她跟前瞟了她一眼,笑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项美景颤了一下,对着朱丽丽浅浅笑了一笑,有意摆出赞叹的口气,说:“我们集团真是资金雄厚,拿出这么大一笔现金收购中宁重科,之前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朱丽丽笑道:“收购这类行为都属于高度机密,高层肯定研究很长时间了,测算报告都不知道做了几回,是不想有人趁机抬高中宁重科的底价才这么低调的。”
项美景想起方洵俭希望入股中宁重科的计划之前也一直没有走漏风声,现在这样的结果,不知道究竟是事有凑巧,还是有人故意泄露了消息。人说成王败寇,可世人连方洵俭差一点儿就能成王都不会知道。
她情绪不高,没与朱丽丽闲话太多,准备搭电梯回办公室的时候遇到容智恒一行人从休息室出来。她避让一旁,容智恒也没有多看她一眼,走到后面的容智逸却在她面前停下,等容智恒走远了,才笑问她:“你还爱看这种热闹?”
她将投放在容智恒背影上的目光缓缓收回来,连假装高兴的心情都没有,淡淡说:“我来看什么叫弱肉强食。”
容智逸眉毛一横,大气地说:“这明明是带领他们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她瞥他,没好气地说:“赶明儿有人全面收购华夏集团,你也会高高兴兴说他是带领你们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他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点儿不在意地说:“我倒想看看谁能有这个本事。”
她转身就要走。
他连忙拉住她胳膊:“干吗啊,这是?不就是个正常的商业运作,你这么悲天悯人算怎么回事?这中宁重科里头有你什么重要的人?你说是谁,我立马就给他提职。”
她撇开他的手,抬眼看他,见他一脸疑惑,突然觉得也不该把心中的不快撒在他身上,于是软了口气,随口问:“干吗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怔了一下,眼底的神色竟有些慌张,迅速镇定下来之后,笑嘻嘻说:“我高兴。”
她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他这样没个正经的回答,她没往深里想。
回到办公室,她也没法静下心做事。方洵俭早上给她打电话说已经回来了,到现在过去了四个小时,她知道他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一直不敢打扰他。
浑浑噩噩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四点。
朱丽丽见项美景上午似乎对记者招待会很感兴趣,特地过来问她想不想参加晚上的小型宴会。
她哪里会有心思去,一到五点,就准时下班回公寓。
气象报告说有台风在附近城市登陆,这边的天气受到很大影响,风刮得呼呼的,看天也像是要下大暴雨的样子。原本就拥堵的交通像是被胶水凝固住了,前后都动弹不得,让人心生烦躁。
她拿出手机想给方洵俭发短信,酝酿了好几句话都觉得不够合适,努力让心静了两分钟之后,编了“我在家等你”五个字发过去。
方洵俭那边没有回应,她其实也不是希望他给她什么回应,这个时候,她只希望他明白她一直都在他背后就好。
一小节、一小节地挪动车身,回到公寓已经快七点。
雨已经从天空迅速下坠,在风的协同下力度大得像是恨不得将这座城市里的一切污渍都冲刷干净。
项美景直接将车停到车库,从地下室坐电梯上楼。
她觉得疲倦,拿出房卡来开门却赫然发现玄关处整整齐齐摆着一双男式皮鞋。她认得这是方洵俭的,精神立马振作,还没脱开脚上的鞋就往屋里唤:“方洵俭?”
她急急往屋里走,却没看到人影,忍不住又唤了一声:“方洵俭?”
这次方洵俭回应她了,低低“嗯”了一声,声音从浴室传过来。她转身跑去浴室,想也不想就打开门。
方洵俭是躺在浴缸里的。因为浴室并不特别大,所以浴缸自然也大得十分有限。方洵俭两条胳膊搭在乳白色的边沿,胸以上的部位都在水上,但即便大部分身体都在水里,也让人一眼便能看光。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颓废神态,反而是故意抬眼看着项美景,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问她:“是不是很好看?”
虽然他们已经坦诚相见了四年,但他摆出这样美男出浴的姿态,她一下就烧红了脸,连刚才为了什么而忧心忡忡都忘记了,又是转身背对他,又是解释:“我以为——”
他很快打断她:“你以为什么?”
她想了一下,将话缩回去,只说:“没什么。”
他似乎也不想深入探讨什么问题,告诉她:“我饿了,你去做饭吧。”
她踉跄地出了浴室,机械地转身去到厨房。冰箱里的菜是她前几天买的,能吃却谈不上新鲜。眼下她没心情再去楼下买菜,她只想知道他的情况如何,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假装无所谓?可偏偏他一点儿往那方面提的意思都没有,吃完饭还与她看了两集肥皂剧。
她的心比窗外的狂风暴雨还要凌乱不安,最后终于忍不住,将两条腿盘起坐在沙发上,正面看着他。刚想开口,却被他抬臂一捞,后背顺势往前倒,整个人就靠到了他心口上。
他一边关掉电视机,一边朝她“嘘”一声,又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这样温柔的亲密,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老老实实伸手环抱住他的后背。她真心不愿意承认他瘦了,可他奔波忙碌了这么些日子,去掉的那些肉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她想起来又忍不住难过,不由得将他的后背抱紧了一些,认真对他说:“我很担心你。你不要这样硬扛着好吗?我就在你身边,无论他们怎样对你,我都在你身边。你所有的高兴、不高兴,都可以和我说。”
他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过了一阵儿,才终于缓缓说:“美景,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很傻,以为自己只要做得够出色,表现得够能干,就能光明正大地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可其实我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从来都不愿意认可我。我做的一切努力,到头来只不过被他当作一个人情送给容智恒,他宁愿自损也要堵住我的路。我并没有期望他爱我,可他却一步一步把我推向恨的那一边。我真不明白母亲当年怎么会爱上他,还为了他与家里断绝关系,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但我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二个母亲那样的人,他不给我股份,阻止我的项目,不代表我就会向他投降。外公说我还不够狠心,我现在也看清楚了我的确不够他狠心,但我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和他的宝贝儿女跪在我面前求我。海成集团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她怕他会落泪,可他的声音平缓而没有起伏,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感情与遭遇,冰凉得不可思议。她想安慰他,也觉得太多余,他从不在旁人面前表现软弱,即便已到了可以忍耐的极限也坚持自持。她晓得这样强忍着感情并不好,可对于他而言,这些话大约已经是他这辈子对旁人说过的最发自肺腑的感情宣泄。
他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每过一天,她对他的爱就会更深一点儿。她说不清楚这种爱是因为在最初的最初,他伸手帮了她一把,还是因为他的一切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她只清楚,如果有一天他疯魔了,那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陪他一起在那条疯魔的道路上前行。
可惜她忘了,他的疯魔,或许能让她陪伴,而他的成功,却需要别人来相佐。
结婚早和结婚晚哪个好?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你会如何抉择?
婚姻是人生中的一段重要旅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着不同的意义和期望。在现代社会中,关于结婚的年龄和时机常常引起人们的争议和思考。
有人认为结婚早有利于稳定和幸福的家庭生活,而有人则认为结婚晚可以追求个人发展和自由。那么,结婚早和结婚晚哪个好?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你会如何抉择?
结婚早可以带来一系列的优势早婚可以享受更长的婚姻时光。婚姻是一段需要经营和磨合的关系,早婚意味着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和适应对方,共同成长和建立更深厚的感情基础。
早婚还可以带来更早的生育机会,对于想要拥有孩子的夫妻来说,这可以让他们在年轻的时候享受到亲子的乐趣,并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和教育孩子。
结婚早还可以带来更多的家庭支持在年轻的时候,父母通常还在身边,他们可以为新婚夫妻提供经济和情感上的支持。
同时,年轻人通常在事业上还没有形成很强的自己的社会地位,因此,他们可能更加愿意相互依赖和支持,形成共同的家庭理念和生活方式。
此外,结婚早也有助于建立更稳定的家庭关系,避免了年龄增长后选择对象时的不确定性和困惑。
结婚早也存在一些挑战和风险年龄较轻的人在婚姻中可能面临更多的心理和生活压力。他们可能还没有足够的成熟和自我认知,对婚姻中的问题和困难缺乏处理的经验和能力。
此外,早婚可能也限制了个人的发展空间。在年轻的时候结婚,可能会错过一些个人成长和追求自己兴趣的机会,因为婚姻生活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早婚还可能面临经济上的压力,因为年轻夫妻通常在职业上还没有取得稳定的收入和职位,可能会面临生活费用和财务管理上的困难。
相反,选择结婚晚的人通常会在三十岁甚至更晚才步入婚姻的殿堂。结婚晚可以带来更多的自由和独立。
晚婚的人通常在事业上已经有了一定的成就和稳定的经济基础,他们可以更加自主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目标。
晚婚的人可能在情感和心理上更加成熟和稳重,更能够处理婚姻中的问题和困难。他们也可能更加明确自己的家庭理念和期望,对婚姻有更深入的思考和规划。
结婚晚还可以带来更多的人生经验和丰富的生活在年龄较大的时候结婚,通常意味着在婚前有更多的机会去经历和体验世界,结交不同的朋友,积累更多的人际关系和社会经验。
这些经验可以丰富个人的生活阅历,增加婚姻中的谈资和共同话题。
结婚晚也可能面临一些挑战和困难晚婚可能意味着较长的单身期,可能会让人感到寂寞和焦虑。此外,晚婚可能还会面临生育和养育孩子的压力。
年龄的增长可能会导致生育能力下降,从而增加怀孕和生育的风险。晚婚还可能面临家庭压力和社会观念的困扰,因为在一些文化中,晚婚被视为不正常或者不被接受的现象。
看八字算合婚分析婚姻合不合
姻缘的情况如何与我们的八字是密切相关的,毕竟八字与我们的运势相关,必然与我们的姻缘也相关,而姻缘作为我们这一生中,关系着我们恋爱与婚姻的重要所在,我们必然也要重视自己的姻缘情况,八字合婚中,可以从夫妻的八字合婚看出是否配对。那么你知道怎样看八字合婚吗?你了解八字合婚多少呢?那么今天老徐谈谈关于姻缘八字怎么看分析呢?
古人的合婚之法大体有这么几种:
一是神煞法就是根据八字命局存有的所谓的神煞合。男命八字中有某某神煞是克妻的命,女的不能嫁他;女的八字中有某某煞克夫,男的不能娶她。这样的合婚法现在除了极少数农村地区外已经基本绝迹了。
二是属相法就是用男女年支之间的关系来定。据说男女间的年支害婚姻就不行,冲不行,刑也不行。
三是年柱法就是用年柱两个字的关系来看某男女婚姻吉不吉。年柱天合地合婚姻吉,相生吉,天克地冲凶,相克凶。四是用神法。就是男女八字命局的用神互帮婚姻为吉,相克为凶。以老徐《yx765432198》这大半辈子实践看,这几种办法都必须坚决抛弃。一句话,没用,害人!那八字究竟能不能合婚呢。我看叫合婚可以,但要改变它的内涵。合婚,决不是某人的婚姻不吉叫预测师给合一下就变吉了。天下没有一个预测师有这么大的本事。合是预测,而不是“制造”。如果某人确实叫预测师合过婚,而且婚姻也确实好,那是他(她)的婚姻本来就好,并不是合的结果。想改变命运,现在能做到的只能在程度上加大或缩小人的吉凶,而且这个程度还很有限。从根本上是做不到的。那么我们在平时预测时怎么为人合婚呢?我的经验是根据以下几个原则来办:
1、 看两个人的八字,只要两个人的八字和年运在婚姻上显示的都是吉的信息,那他们的婚姻就肯定很好。你可以打包票他们是好婚姻。
2、 如果男女两个人八字显示的婚姻信息都凶,再合也解不了他们的婚灾。合的目的是不出离婚的事,中国人讲究白头到老。那怎么办呢?这里边有几种情况:两个年轻人来合婚,感情已经如胶似漆,但从命运看40岁要离婚。怎么办?总不能劝他们不结婚或者40岁以后再结吧。最多告诉他们40岁后有感情风波,到时候注意就完事了。假如两个年轻人来合婚,看他们结婚就要闹离婚,那不妨劝他们过了最不好的年结婚,也可以和他们说清楚的。至于人家怎么办是人家的事。预测师能做到这一步就不错了。
3.在预测中还经常遇到这样的问题:我和他(她)能结婚吗?我和她(他)有缘吗?实际上没有一个预测师能从八字中看出这个八字所代表的人和张三或李四结婚。最多能说说对方的一些特征。遇到这样的问题,可以用两个八字婚姻信息是否同步来处理就行了。如两个人感情好的年份都好,凶的年份都凶,那自然是有缘的。如信息很不一致,绝对无缘。还有婚外情的情况。也要根据这个原则断。
如何查看八字合婚第一从年柱查看根基好坏。年柱代表根基,如果相合相生,这属上乘婚配,如果相克则属一般;如果相刑相害,则属不吉;如果相冲则属大凶。
第二从月柱查看情善恶深浅。月柱代表情缘,如果相合相生,则表示情缘善好;如果相克则属一般;如果相刑相害,则并非善缘,如果相冲则属恶缘,而且情缘不稳。如果落空,则易半途而废。
第三从日柱查看性情是否融洽。日干代表本人,日支代表婚宫、配偶、心态、修养、性格脾气、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所以日柱也是合婚的关键。如果日柱相生相合,则表示比较或非常融洽,如果日柱相克,则表示并无大碍;如果日柱刑害,则表示争吵伤害;如果日柱相冲,则表示差异很大,非常不和,离婚风险很大。
第四从时柱查看婚途趋势。时柱代表未来与发展,如果相生相合,则表示婚途看好;如果相克则表示有些波折;如果刑害则表示不够和睦;如果相冲则表示婚途多艰,有可能半途中断。
第五从大运流年查看婚运走势。如果说命局中显示了婚姻信息,那大运流年,就是兑现这些信息的时间。如果俩人大运相合,则表示在此运中有成婚或喜庆迹象;如果俩人大运相生或相克,则表示在此运中有成婚或喜庆迹象不明显;如果俩人大运刑害冲,则表示在此运中婚情挫折不够稳定。
如果俩人流年成婚信息一致,便表示有可能成婚。如果俩人流年成婚信息不一致,便表示不一定能够成婚。
第六从俩人八字喜忌,兼看这对婚姻是否互补。如果一方八字中旺盛的某种五行,恰好是对方需用的五行,则容易生旺对方,此婚姻有利益关系,则比较稳定,能够喜用互补的,是最难分开的。如果一方八字中旺盛的某种五行,恰好是对方忌讳的五行,则容易对方构成伤害,此婚姻则比较痛苦,或容易中断
结婚选日子不再难,这些方法帮你找到最佳的结婚日期
结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所以很多人都想选一个好日子来举行婚礼。那么,怎么才能选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结婚吉日呢?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参考,比如看生辰八字、看黄道吉日、看季节气候等等。下面,我就为大家介绍一些常用的结婚择日方法,希望能帮助到大家。
首先,我们可以看生辰八字来测算结婚吉日。生辰八字是指出生年月日时的天干地支组合,反映了一个人的命运和性格。结婚时要看双方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是否有利于婚姻和家庭的发展。一般来说,要先看女方的属相,根据属相来选择最适合结婚的大利月。比如属鼠的女方,就应该在农历二月、五月、八月、十一月等月份结婚。然后再根据两人的八字,选一个相合的结婚吉日。这样算出来的日子结婚才会让两人的结婚以后的生活更加幸福美满。
其次,我们可以看黄道吉日来选择结婚日期。黄道吉日是指按照传统黄历和星象运行规律而定出的吉祥日子,适合办理各种喜事。有些地方看结婚吉日,是从黄道吉日上面看。最好选择闰年、闰月的日子结婚,有着好事成双的好寓意。随后再选择天德、天赦、天愿等日子,都是结婚吉日。在黄道吉日结婚,婚后的生活才会幸福美好。
再次,我们可以根据自己想要的婚礼风格、配色、花材等来选定季节和月份。不同季节有不同的应季花材和色系,可以给婚礼增添不同的气氛和美感。比如春季适合白色、粉色系花材,如郁金香、芍药、牡丹等;夏季适合白色、香槟色、绿色系花材,如木绣球、薰衣草、荷花等;秋季适合橙色、深棕色系花材,如芦苇、枫叶、柿子等;冬季适合红色、绿色系花材,如腊梅、冬青等。所以,在选择季节和月份时,最好考虑自己的预算和喜好。不同季节和月份的婚礼成本也会有所不同,比如春节、国庆等黄金周,婚庆、酒店、婚车等的价格都会上涨,而淡季则会有优惠。另外,不同的季节和月份也会影响新人和宾客的出行和着装,比如夏天太热,冬天太冷,雨季太湿等。所以,在选择季节和月份时,最好考虑自己的预算和喜好,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时间。
最后,我们可以参考一些传统的择日方法,比如看黄历、看生肖、看星座等。黄历是中国传统的历法,上面标注了各种吉凶祸福的信息,可以帮助我们避开一些不利的日子,比如三娘煞、杨公忌、煞星入命等。生肖是中国传统的十二地支动物符号,代表了人的性格和命运,可以帮助我们选择一个与自己生肖相合的日子,比如属相相合、三合局、六合局等。星座是西方传统的十二星座符号,代表了人的性格和爱情,可以帮助我们选择一个与自己星座相合的日子,比如星座配对、星座运势等。
总之,结婚择日是一门很讲究的学问,需要综合考虑多方面的因素,不能随意而为。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参考一些专业的择日方法,也可以咨询一些有经验的人士或者机构,找到一个最适合自己的结婚吉日。结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我们都希望能在一个好日子里举行婚礼,祈求婚后的生活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