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掘墓(挖坟掘墓下一句)

风物燕赵|庚子六书

太康元年、天福五年、嘉祐五年、宣和二年、淳熙七年、康熙五十九年,在干支纪年,均为庚子年。

这六年,六部著作的面世或重生,不乏传奇,且多涉河北人事,值得一记。

1、竹书纪年

盗墓贼盗出的惊世之作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太康元年,公元280年,于晋王朝而言轰轰烈烈:建业下,东吴亡,三国一统。

于汲郡人不准来说,这同样是“轰轰烈烈”的一年。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这一年,会让他这个无名小民青史留名。一次盗墓,竟成惊天之举,牵出惊世之作。

挖坟掘墓,盗取文物,不准并非始作俑者。他也算不上最早最大的盗墓贼。前有刘去疾、董卓、吕布之流,后有温韬、孙殿英之辈,这些人都比他位高权重,盗名昭著。但在中国历史上,因为“盗发魏襄王墓,或言安釐王冢,得竹书数十车。其纪年十三篇,记夏以来至周幽王为犬戎所灭”,他这个小字辈盗墓贼,绝对算得上最著名的盗墓贼之一。

不准这次是临时起意,还是平日以盗墓为生使然,已经被他带进坟墓,永远成为秘密。在民间,盗墓这类勾当无关国事。所以文献对不准盗墓这件事,记述颇不一致。这可以理解。此事从策划实施到最后完成,极可能跨年了。无论当时还是后来,这个盗墓事件影响都很大,在学术界更是意义深远。汲冢古书,十五种,皆竹简丝编,其简长二尺四寸,一简四十字,墨书,数量或称十余万言,或称75卷。其中两部,穆天子传为人熟知,另一部被称为汲冢竹书或汲冢纪年,今天人们习惯叫它竹书纪年。

河北乡贤束皙与著名学者荀勖、和峤,直接参与了竹书纪年最初的整理和校释。其后,诸多学人接力,最终使它焕发光芒。明代天一阁主人范钦、清代洪颐煊、戴震、杨守敬和近代王国维,都相继投入对它的抢救和研究。竹书纪年让人不再拘泥于成说,有勇气有能力重新打量一些著名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比如美好的禅让故事,比如伊尹的传说,在它的记载中,是“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舜放尧于平阳”,是“太甲杀伊尹”,再次印证权力交接,表面和风细雨,内里血雨腥风。

可以说,今天研究历史,它仍叫人脑洞大开,放飞思想。

2、花间集

不只香艳而已

如果没有花间集,我不知道公元940年该会多无聊多无趣。即便当时有后晋、南唐、南楚、吴越、南汉、南平、闽、后蜀、辽、于阗十国存在。花间集,这名字叫得绝,西方人译成“在花丛里唱的歌”,更使人绝倒。

它诞生在让人提起就会想到孟昶和花蕊夫人的后蜀,那座今天去一次就想第二次使人乐不思返的成都。编者赵崇祚,字弘基,官卫尉少卿,全赖花间集传名。用今天的话说,他应该不是文学圈子里的人,充其量是个诗词爱好者或狂热分子。然而无意间,他经手完成了词的第一部总集。

不为猎名,为什么要编这么一个集子?不为厚古薄今,只为“迩来作者,无愧前人”?

词人欧阳迥称赵崇祚“以拾翠洲边,自得羽毛之异;织绡泉底,独殊机杼之功。广会众宾,时延佳论,因集近来诗客曲子词五百首,分为十卷”。

跨越了836年到940年的时空,温庭筠、韦庄、张泌、毛文锡、和凝、孙光庭、李珣等十八位词人就这样集中到了一起,欧阳炯也在其中。那个夏天,欧阳炯应赵弘基之请为花间集作序,在序文最后他写道:以炯粗预知音,辱请命题,仍为序引。昔郢人有歌阳春者,号为绝唱,乃命之为花间集。庶以阳春之甲,将使西园英哲,用资羽盖之欢,南国婵娟,休唱莲舟之引。

欧阳炯明明白白地点出了花间集名字的寓意。

赵崇祚的官职,暗示了他与宫廷关系密切。或许,花间集迎合了官方意愿,赵崇祚只是个影子,出资人,挂名总编。真正的操刀手是欧阳炯。但不管怎样,都抹杀不掉这样一个事实:一部花间集,绝非香艳而已,其价值,正如纪晓岚所说:唐末名家词曲,俱赖以仅存。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花间集中这些深情款款而又热烈真挚的词句,今天依然脍炙人口,使人心动神往。

3、新唐书

后来居上?

欧阳修、宋祁、宋敏求……都是宋朝一流的文学大家。

嘉祐五年,公元1060年,他们合作的唐书告竣。此前已有后晋刘昫领衔的写作班子用时四年多撰成二百卷唐书,为示区别,后世称之新唐书。

夏末,曾公亮作进唐书表,道及原因,话头直指旧唐书“纪次无法,详略失中,文采不明,事实零落”。称“衰世之士,气力卑弱,言浅意陋,不足以起其文,而使明君贤臣,俊功伟烈,与夫昏虐贼乱,祸根罪首,皆不得暴其善恶以动人耳目,诚不可垂劝戒,示久远,甚可叹也”。

曾公亮语含轻蔑,对旧唐书及其作者颇为不屑,对新唐书作者则不吝美誉:并膺儒学之选,悉发秘府之藏,俾之讨论,共加删定,凡十有七年,成225卷。其事则增于前,其文则省于旧。至于名篇著目,有革有因,立传纪实,或增或损,义类凡例,皆有据依。

尘埃落定。回头再看曾氏之论,欠公允。要了解大唐王朝,无论旧唐书还是新唐书,都是重要的参考书。新旧并存,各长其长,不可替代。两书参与者中,刘昫和宋敏求,皆河北乡贤。

4、宣和书谱

豪华版皇家特藏展

自有年号,帝王都会在它上面花费些心思。或纪念,或明志,或祈愿,总之,会选些表示富贵吉祥的词语。

宋徽宗赵佶在位期间用过六个年号,文化味道浓又具历史感并为人熟知的大概是大观、政和和宣和。大观是第二个,赵县的国保大观圣作之碑即大观年间的作品。政和用时最久,用了八年。宣和是最后一个,用了七年。

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夏天,一部画谱编撰完成,取名宣和画谱。

这部画谱,20卷,“乃集中秘所藏者,晋魏以来名画凡231人,计6396轴,析为十门,随其世次而品第之”,希望“披卷者,因门而得画,因画而得人,因人而论世”。

审之,宣和画谱有国家资金支持,来头非小。“画虽艺也,前圣未尝忽焉。自三代而下,其所以夸大勋劳,纪叙名实,谓竹帛不足以形容盛德之举,则云台麟阁之所由作,而后之览观者,亦足以想见其人。是则画之作也,善足以观时,恶足以戒其后,岂徒为是五色之章,以取玩于世也哉”,序言如此交代,也不忘粉饰:今天子廊庙无事,承累圣之基绪,重熙浃洽,玉关沉柝,边燧不烟,故得玩心图书,庶几见善以戒恶,见恶以思贤,以至多识虫鱼草木之名,与夫传记之所不能书,形容之所不能及者,因得以周览焉。

近乎同时,一部20卷的宣和书谱也编撰完成,与宣和画谱并驾。

二谱相辅相成,在中国古代书画艺术史上,如双璧。它们是以文字呈现出的艺术盛宴,更像为我举办的一场可以在家欣赏的豪华版皇家书画特藏展。

5、容斋随笔

学问可以这样做下去

淳熙七年,1180年,一部16卷书稿刊刻。

作者洪迈那年58岁,自道:予老去,习懒,读书不多,意之所之,随即纪录。因其后先无复诠次,故目之曰随笔。

不久,随笔传入宫中,让宋孝宗赵昚大加赞赏。七年后一个秋日,洪迈又听到了赵昚的面誉:煞有好议论。

赵眘的表扬,使洪迈感到至荣,大受鼓舞。那高兴劲不亚于23岁时考中进士,20岁那年见到不辱使命,使金被扣十五年之久始终不屈而归国的父亲浩皓。

写则个,写则个,学问可以这样做下去,“于宽闲寂寞之滨,穷胜乐时之暇,时时捉笔据几,随所趣而志之,虽无甚奇论,然意到即就,亦殊自喜”……

洪迈的哥哥洪适和洪遵是大学问家。做学问洪迈不输于两位哥哥,不怕揭己之短。一次,误把宋朝皇帝的生日长春节写成金国皇帝的生日万春节,有人指以相告,他悚然面发赤,亟改之。又有一次,讲毛诗,引孔子话,他把“不学诗,无以言”中的“无以言”,误为“无以立”。还有一次,作诏书,他又将“夏正”错为“周正”。

这些错误,他都记录在案,时时反省。

前后算下来,他的随笔从一笔续笔写到三笔四笔,坚持写了三十余年。临去世,他还在写五笔。

聚天下之书而遍阅之,搜悉异闻,考覈经史,捃拾典故,值言之最者必札之,遇事之奇者必摘之,虽诗词文翰,历谶卜医,钩纂不遗。

洪迈号容斋,这部容斋随笔,他写了74卷,50多万字,最后还是没写完。

史称洪迈:尤以博洽受知孝宗,谓其文备众体。考阅典故,渔猎经史,极鬼神事物之变……

自经史诸子百家,以及医卜星算之属,靡不引证详洽,又大致辨析精审。可以见,可以证论谬,可以膏笔端……

清人辑四库全书,赞容斋随笔是“南宋笔纪之冠”。传于今,则有“宋以前之小百科全书”之美誉。据说,容斋随笔是“爱读的两部古典名著”中的一部,也是他生前阅读的最后一部古籍。我所重其者,又有董仲舒、魏征、宋璟、李峤、李德裕、卢照邻、卢仝、李昉、吕端等河北乡贤的逸闻。

6、七颂堂识小录

不是所有的人事都会风流云散

公元1720年秋天,经刘凡重校,七颂堂识小录付梓。从成书到刊刻,差不多过去了近六十年。这是一段漫长的光阴,书虫已不知繁衍生息了多少代。

此时作者刘体仁已去世近五十年。

早年整理孙奇逢交游录,检索梁清标、冯铨旧藏及定武兰亭,记住刘体仁的名字。见其记“余过定州,看雪浪石壁间嵌残碑,乃草书中山松醪赋语……坡公尝钞书,一书每为一体,则忽作颠张醉素,何可遽谓必无?其字画轻重不一,重则棱角森然,又颜法也”,不由神悦心驰。

刘体仁字公勇,号蒲庵。慕夏峰,置留琴堂。慕成连、陆贾、司马徽、韦应物等七人之风标,置七颂堂。擅书,好金石,精鉴赏。纪晓岚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提到七颂堂识小录,这样说:所记书画古器凡七十四条,多称孙承泽、梁清标诸旧家物,盖体仁当时与汪琬、王士禛为同榜进士,以诗文相倡和,而与承泽等又以博古相高。每条必详其所藏之人与其授受所自,皆可以资考证。

刘凡是刘体仁长子。在他眼里父亲“性恬澹,惟喜搜罗典籍,他无所嗜”。识小录付印前,刘凡跋尾,记下成稿过程:……是时名卿大夫,公余扬扢风雅,则有龚芝麓、汪钝翁、王阮亭诸先生,好古鉴赏家,则有梁真定、孙退谷两先生,文酒相娱乐,名曰雅会。群推先子博识,相与商榷古今,考辨真赝,次第间录成帙。诸公虑传布,遭征索,嘱勿以录示人,因储箧衍六十年矣。

刘体仁答应了诸公要求。他信守承诺,任心血结出的文字走过近六十年寂寞之旅,落上尘埃。老友凋零成泥。打开尘封的文字,刘凡看到父亲记录下的是一段不可泯灭的精彩的人文记忆:诸公既往,收藏亦化为云烟。每一展卷,觉当时文物风流,即今可见,熊熊奕奕……

(燕都融媒体记者 刘学斤/文)

挖坟掘墓(原作者:叶木喊山)

村后的大山左侧,有一条不知道多少年来被山水冲开的深沟,沿着沟往里走大概十多里,就能看到一个山间小盆地,因为这个山间小盆地三面都是断崖,只有一面与外界相通,形似簸箕,所以村里人称其为簸箕湾。簸箕湾里面有一眼泉水,一年四季不会干涸,所以湾里水草丰茂,土地湿润,与外面的黄土地截然不同。

簸箕湾里面有一座古墓,老人们都称之为穆家坟。据说穆家坟是明清时期一个大地主为他祖父所建,这个大地主的祖父当时是朝里高官,而且一生乐善好施,为乡里人里修桥铺路,在家乡享有盛誉。

穆老太爷致仕后回乡养老,教导子孙耕读做人,并在乡里惨淡经营,等到了孙子这一辈地时候,已经是家业兴旺,颇有实力。他不吝钱财,广济乡里,对于上门化缘的出家之人和讨口饭吃的乞丐,他尤其慷慨。

有一天,穆老太爷正在院子里面哄着孙子玩,忽然听到大门外守门的家人与人在高声争吵。他走出大门,只看见大门正中站着一个蓬头垢面乞丐,正指着看门人破口大骂。

穆老太爷询问缘由,看门人一脸委屈的对他说:这要饭的不知好歹,他敲门要吃的,我遵照咱家的规矩给了他馍馍和茶水,散了盘缠,他却说我怠慢了先人,老爷您评评理,这不是骂人吗?

穆老太爷安抚了家人几句,上前给那乞丐抱拳行礼说,这位兄弟,您还需要什么尽管说,家人有失礼的地方,老头子我给您赔礼了。

那乞丐大喇喇还了个礼,却毫不客气,直接对着穆老爷子说,我要美酒和肥鸡。穆老爷子马上对着家人吩咐说:快去通知伙房,给这位先生杀鸡备酒。

家人虽然知道老爷子一向善待乞丐,但是真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乞丐。他瞪了乞丐一眼,不情不愿地去传老爷子的话。

那乞丐坐在穆家堂屋里的土炕上大吃大喝,还称呼穆老太爷为侄子,在旁伺候的家人看不下去,冲着乞丐吹胡子瞪眼,乞丐只当做看不见。穆老太爷面不改色,始终礼陪。

终于,那乞丐酒饱饭足了。他穿上自己的破麻鞋,就要告辞。穆老太爷送他到大门口,正要挥手告别,那乞丐却突然穆老爷子说,我看你这个人,确实是个好人,你生前倒是无灾无祸,但是你死后免不了要暴尸荒野,受尽。我于心不忍,这里有一对八脚蛇,你可以细心养活,等你死后放生在你坟地里面,可以护你安宁。说完,乞丐从身上的破布袋子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笼子,放在穆家大门的台阶上,飘然而去。

穆老太爷拿起小笼子,直见这玩意是藤条编织,棱角分明,十分精巧。透过藤条之间的缝隙,只见里面静静地趴着两只奇异的小动物,似蛇类却又有足,似蜥蜴却身形如蛇,全身覆盖着淡绿色的鳞甲,双目竟然眨巴眨巴。

穆老太爷见多识广,却也不知此为何物,待他抬头想请求乞丐指点时,乞丐早已不知去向。

穆老太爷拎着笼子进了家门,边走边仔细思索乞丐的话。他做官的时候因为职务所系,走南闯北,阅历丰富,早就看出乞丐绝非常人,乞丐的话让他心里不能平静,一来古人看重死后入土为安,非常忌讳死后被人掘坟暴尸,二来既然自己要被人挖了坟,那自己的家族要经历什么浩劫呢?

往后数天,穆老爷子心绪不宁,茶饭不思,家人也问不出个缘由,只怕他病了。

有一日,天色已晚,穆老太爷却突然要去离家数十里的百花寺求神问卦。家人劝他明天再去,他却坚持立刻就要动身。

家人无奈,于是陪他前往。一行人快马加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到了百花寺。轻叩寺门,不一会,有道人来开门查看。一见是穆老爷子,急忙迎了进去。穆老爷子是寺庙常客,也常常给寺里捐钱赠物,寺里的出家人都认识。

奉茶寒暄,稍坐了片刻后,穆老爷子的老交识,寺庙的当家人铁岩老道长赶来陪同叙话。

穆老爷子让家人先去休息。自己则不等铁岩道长询问来意,一口气道出了心中症结,并拿出乞丐所赠东西给铁岩道长观看。

铁岩一看之下,吃了一惊,连说想不到这东西还未绝迹,稀罕稀罕!

铁岩道长告诉穆老太爷,这东西叫做绿鳞八脚蛇。最先在西北宁远滩歌古镇深山中的一眼寒泉之中发现,其泉水用来擦洗沐浴,能缓解各种顽固皮肤疾患,但是这寒泉很小很隐蔽,人们很难寻得。即便有人侥幸寻得,也很难取到泉水。

这泉水水源盈缺并无规律,有时候人们找到寒气直冒的泉窟,但是却没有泉水,有时候有泉水,但是凡是泉水充盈之时,泉边必有这绿鳞八脚蛇守护,人们不敢上前取水。

这绿鳞八脚蛇自身虽然毒性不高,但是却是至寒之物,人一旦被其咬伤,创口终年不愈,溃烂流脓,痛苦不堪,无法医治。每年寒泉之水充盈的时候,就是绿鳞八脚蛇繁殖交配之时。

绿鳞八脚蛇交配之后,便会将蛇卵产于寒泉之中,在泉边守护,接近便会群起攻之,直至幼蛇孵化出来才会离开。不过,这时候泉水八成会干涸。

说来奇怪,一般蛇卵要孵化成蛇,还是要一定温度。但是绿鳞八脚蛇的卵却必须在这寒泉冷寒之地才能孵化。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穆老太爷听完铁岩道长一席话,仍然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他问铁岩道长,那这位奇人送我绿鳞八脚蛇,却是何意呢?铁岩微微一笑,对穆老先生说,其实这位奇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恐您百年之后遭遇浩劫之苦,泉下不能安宁,所以赐您此物,这是缘分啊!

穆老先生再要问时,铁岩道长只是微笑不语。穆老先生也不便再追问。是夜穆老先生就借宿在寺中。

第二天晨起告辞的时候,铁岩道长对穆老先生说,老先生记得将此物挂在崖边树下的井里,不可让其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之下,也无需喂食,此物吸食井中露水雾气就可生活,也不必担心其繁殖,井里不是繁殖的地方。等老先生百年之后,我定会上门帮老先生主持。现在有些事情不能说,不说为好。

穆老先生虽然心中仍有惴惴,但是知道铁岩所述句句属实,便也不再纠结,就告辞回家了。

随后多年间,穆老先生都是教育子孙耕田读书,因为他深知官场黑暗,且一直惦记乞丐的话,心中有所顾忌,所以对于子女是否能考取功名倒不是很关心。多年无事。

一年深秋,穆老先生偶尔受寒,感觉身体沉重,他预感大限将至,于是唤来儿子,叮嘱他们,自己死后一切都听从铁岩道长的安排。儿子含泪答应。无几日,穆老先生安详离世。

就在穆家长子打算亲自去请铁岩道长的时候,铁岩道长不请自到。他在周边勘察数日,终于将穆老先生的墓地选在了簸箕湾。

簸箕湾的地形前面提到过,按照村里阴阳的标准,并非风水宝地。但是铁岩道长是世外高人,平时从不为人勘察墓穴,这次破例,必定有自己的说法,众人不敢评论。于是,穆老先生顺利入土为安,穆家子弟在簸箕湾的泉眼旁边筑起了一座墓园。这就是现在村里人所说的穆家坟。

铁岩道长安顿好了穆老先生的丧事之后,就找穆家子弟要来了穆老先生养活多年的绿鳞八脚蛇,将其放生在了穆家墓园旁边的泉眼之中。

铁岩道长叮嘱穆家子弟,穆家墓园虽是穆家的私家墓园,但是穆家人也不可随意在坟头掘土或者迁移坟墓,清明扫墓可在墓园之外烧纸焚香,否则必有祸患。此外,墓园边的泉水夏季可取,冬季结冰严寒之时,记得叮嘱村里人切勿去穆家墓园的泉边取水。

穆家墓园远在深山,人迹罕至,特别是冬天农闲的时候,除了不怀好意者,常人肯定毫无必要去泉边取水。

铁岩特别强调,墓园存在几何,一切自有天意,穆家子孙不必太过执着,只需按照乡俗行事,尽到孝心就好。

穆家众子弟叩头感激,将铁岩道长的话牢记在心。

随后多年,穆家子弟人丁兴旺,且继承了穆老太爷的仁义家风和勤俭之道,也算是富甲一方,耕读之第。

时光似箭,不知不觉到了年间。西北军阀林立,土匪横行,回汉纷争,社会动荡,民不聊生。抢劫偷盗之风盛行,尤其是盗墓之风,几乎席卷了整个西北大地。

有一伙盗墓贼流窜到穆家所在的村镇,化妆成小商贩到处打听,闻及穆家是一方大户,穆老太爷曾经是朝里高官,墓园远在深山且无人看护,不由大喜,也不思索为何村里人和附近的盗墓贼为什么不去盗掘,直道是自己的运气来了。

一天夜里,这群盗墓贼准备停当,趁着夜色漆黑一路奔袭,到了簸箕湾。夜色中的簸箕湾寂静无比,虫鸟不鸣,反而让人觉得诡异无比。

众人背负着盗掘工具,艰难朝着簸箕湾深处走去,脚下是泥泞的小路和侵及小路的水草。众贼一路上不停打着火石照明,这样一直走到了穆家墓园。

众盗墓贼还不知道,这时候,灾难已经悬在了他们的头上。

众贼好不容易进入穆家墓园,领头的盗墓贼打着火石摸清墓室入口后,用荧光白丨粉丨在墓地上圈了一个二尺左右的方框,立即指挥负责挖掘的同伙纵深挖掘起来。

不得不说这伙盗墓贼技术高超,短柄小铁锹挖掘的飞快,但是声响极小。随着洞穴越挖越深,只能隐隐听到土壤从铁锹抛掷到地面上的沙沙声。

突然,土壤之中窜出数天小黑影,疾如闪电地跳跃到盗墓贼中间,操着铁锹疯狂挖掘的盗墓贼首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贼大惊,慌忙打着火折子照明,同时拿起家伙挥舞自卫。借着火折子的微光,有人终于看清了这些跳来跳去的小黑影。虽然头尾几乎与蛇无异,但是肚子下面长了很多纤细的腿,身上的绿色鳞甲在火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这些小黑影正是铁岩道长放生于此的八脚蛇。这些八脚蛇迅捷无比,上跳下窜,众贼虽然左右躲避,但是一时之间又有数人被咬伤,众贼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回荡在空落落的山洼里面,令人毛骨悚然。

贼头虽然手段多,但是对于八脚蛇却毫无办法,眼见被咬伤的数人痛苦难忍,只打寒战,贼头只能忍痛放弃穆家组坟这块肥肉,领着众贼狼狈逃窜。

第二天,离村子数里之遥的老镇子上,来了几个外乡人。这些人个个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一到镇子上,就打听治疗蛇伤的郎中。

有好心人指点他们,带他们进了镇上治疗蛇伤赫赫有名的跛郎中的药铺。跛郎中问道,你们谁治病啊,结果这些人几乎都异口同声的回答,我们都治病。跛郎中吃了一惊,放下手里的药典,他仔细观察,觉得这些人不是来砸店找事的,也确实病容满面。他问这些人,你们都掉进蛇窟窿了?这么多人都被蛇咬了?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领头急忙说,是啊先生,不小心撞了蛇窝。

跛郎中说归说,问归问,他行动上毫不怠慢,赶紧让药铺里的人准备蛇药,自己也站起来准备诊断伤口。

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跛郎中又是一惊。

跛郎中让众人揭起衣物,裸露伤口,上前逐个查看,边看边并询问众人何时被蛇咬伤,被什么样的蛇咬伤等等。这些人一一回答,只是对于被什么样的蛇咬伤,在何处咬伤等问题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让跛郎中诧异的是,这些人的伤口并不像蛇伤。要是被无毒蛇咬伤,被咬伤的人几乎没有什么症状,一般乡里人也不会来医治,更不会像今天这样,有多人同时被无毒蛇咬伤。

要是被毒蛇咬伤,除了伤口肿胀之外,不多时候,症状就会像伤者全身转移,危急生命。但是眼前这些人除了创口皮肉破溃流脓,疼痛难忍之外,并未见肿胀和其他症状的转移。跛郎中直呼惊奇。

因为一时无法确诊,跛郎中只能先拿一些普通的蛇药给众人敷上。药粉一沾伤口,这些人就疼痛加剧,叫苦不迭,跛郎中抓耳挠腮,搬出医书查了又查,仍不得答案。

前文有叙,神秘乞丐赠予穆老太爷的绿鳞八脚蛇在穆老太爷死后被铁岩道长放生在了穆家墓园旁的泉眼之中。这泉眼表面与普通泉眼无异,其实深处接通暗河,暗河之水阴寒,虽然不比寒泉是绿鳞八脚蛇繁殖的绝佳之地,却也能让绿鳞八脚蛇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而且,这绿鳞八脚蛇其实是一种穴居的奇异蛇类。尤其喜欢在潮湿的坟茔里面栖息。这是因为人死后尸体分解,能产生一种菌类,这种菌类在水分丰富的情况下,就会在墓穴的各个角落生根发芽,长成缝衣针一样细细尖尖的形状。

每逢墓穴外面温度增加,雾气循环,墓穴里面也会有水分凝结成露珠,挂在这种菌类的尖端,如同针尖上面挑了一颗珍珠。而这种在阴寒之地凝结成的露珠,正是绿鳞八脚蛇最喜欢的食物。

穆家墓园既有绿鳞八脚蛇繁衍的泉眼,而且地形特殊,水源充沛,又有其栖息的环境,这也就是为什么绿鳞八脚蛇能够在此一直繁衍生息的原因。

至于绿鳞八脚蛇为何会死心塌地守护穆家墓园,那主要是绿鳞八脚蛇是一种极具领地意识的蛇类,一旦有人侵入领地,必定会拼命攻击入侵者保护家园。这种蛇类又很有故土意识,一旦确立了领地,一般不会迁移,再说,适合它们生存的环境在这干旱的大西北,真是少之又少。

铁岩道长叮嘱穆家子孙与村民冬天不能去穆家墓园的泉眼取水,那是因为冬天天气寒冷,泉水正好适宜绿鳞八脚蛇繁殖,泉边肯定有绿鳞八脚蛇守护,所以不能去取水。至于不能动土迁坟的原因,就不需赘言了。

话说跛郎中思索再三,也无法判断这些人被什么蛇咬伤,于是只能请教老郎中。老郎中就是跛郎中的父亲,老人年逾八十,平时不甚看病,直到儿子碰到疑难杂症这才指点一下。

老郎中听了跛郎中的描述,自己拄着拐棍出来看了一遍。老人看完后不动神色,把儿子喊道药铺后面的房间里,低声说了几句。跛郎中脸色大变,手里的药典也激动之下不慎掉在了地上,他急忙喊来一个伙计,耳语再三,就着包药的薄纸写了一个便笺封好,交给了这个伙计。

伙计急忙飞奔出门,快马加鞭朝着镇子对面的村子赶去。

原来,多年之前,老郎中曾经收治过与此一模一样的两个蛇伤病人。对于咬伤自己的蛇类和被咬伤的地方,两人与眼前这些人一个表现,都是说不清楚,刻意隐瞒。

当时老郎中治蛇伤的方法用尽,医书翻遍,也没有查到有这样的蛇伤类型。于是他再三追问来人,并向两人讲明如果不说实话就无法医治。

这两个人为了保命这才道出了实情。这两人本是镇上赌徒,前一天夜里去镇上的丧场,输光了所有的钱。沮丧之余,便想去盗墓填补空缺,偿还赌债。

两人动了邪念之后,思来想去,最后把目标锁定在穆家祖坟上。穆家是大户,祖宗又当过官,两人寻思陪葬品肯定不会少。至于乡间盛传说穆家坟有毒蛇守护的说法,谁知道是不是穆家人编造来吓唬人的鬼话!

于是两人连夜就去了簸箕湾。

两人去了穆家坟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和眼前这群盗墓贼经历的是一个样了。两个赌徒道出实情后,跪在老郎中面前磕头如捣蒜,一方面想求他治伤救命,一方面哀求他保密,一旦穆家知道他们撅人家的祖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管哪个年代,掘人祖坟那都是天大的仇怨呐。

暂不说老郎中如何治疗此二人,单说老郎中因此知道穆家坟地里面怪蛇咬人后的症状,所以一见眼前这伙人的表现,心里就明白了八分。

老郎中深知穆家是仁义门第,且平日看病多有了解,欣赏穆家人的所为,况且此事事关重大,掘人祖坟之人人人都可唾弃报官,所以,他马上命儿子打发人去给穆家报信。

跛郎中药铺的伙计一路快马加鞭,不多时到了穆家宅前。家人通报迎了进去,穆家长子收到信后开启信封,先快速浏览了一遍,又前后读了数遍。

读了信,他在堂屋里面走来走去,焦躁不安。他想起了穆家子孙时代相传的铁岩道长之叮嘱。

过来良久,他才下定决心,他命家人立刻备马,让护院的师傅准备随自己出门去镇上。又打发家人去村里请了十几个要好的精装汉子,就说穆家有急事需要帮扶。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穆家一行人便朝老镇子奔去。

跛郎中边敷蛇药,边东拉西扯,稳住了几个盗墓贼。就在他倍感焦急的时候,穆家药铺里一下子拥进来了十多个彪形大汉,领头的正是穆家长子和穆家的护院师傅。

众贼一看形势不对,马上挣扎要反抗逃跑,无奈家伙事儿都丢了,又人少力单,病患在身,被众人一拥而上,制服在药铺地上。

穆家长子上前审问这一伙盗墓贼,众贼自知抵赖不过,横竖也是死,不如说了求个痛快。于是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到被绿鳞八脚蛇咬伤的时候,众贼裸露伤口大哭,还是心有余悸。

在药铺里的人听完盗墓贼的叙述,都觉得不可思议。很多人都以为穆家坟有怪蛇看护是个传说,谁料这竟然是真的!

随后多年,穆家坟不能涉足的说法在乡里广泛流传,越传越玄乎,越传越神秘,远近盗墓贼再也无人敢打穆家坟的主意。不过这是后话了。

穆家长子审完众贼,并没有滥用私刑,而是转过头请教老郎中,这蛇毒是否能治。老郎中摇头晃脑,难,难呀!

原来,老郎中以前就想尽办法治疗过前文提及的两个赌徒,但是效果不佳。尤其是到了冬天天气寒冷的时候,那被八脚蛇咬伤的伤口更是痛痒难忍,让人生不如死。只有将伤者浸泡在含有蛇药热水里面,并且反复擦洗患处周围的皮肤,才能稍稍缓解病痛。伤者出了热水,照样痛苦难当。

后来这两个赌徒实在熬不过痛苦,到穆家来请罪忏悔,坦白了一切来乞求解药,但是穆家哪有什么解药。穆家人于心不忍,便给了两人一笔钱,让他们外出求医,两人多年未回,已有传闻说两人死于外地了。

穆家长子见老郎中摇头,心知此事自己无解,便对家人说,给这些外地的兄弟拿点钱,让他们去治伤,放了他们了吧!

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白白放了他们,还给钱?众贼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之后千恩万谢,接过穆家人给的钱匆匆离开,一刻也不敢多留,生怕穆家人反悔。

有朋友问穆家坟被盗墓贼掘开的洞穴怎么填充,这个无需填充,绿鳞八脚蛇自己护穴心切,会不停用八脚拨土填充,直至恢复原貌。

穆家长子其实心里矛盾。虽然他也恨那些挖掘自家祖坟的盗墓贼,但是看他们一个个被绿鳞八脚蛇咬伤痛苦不堪,又隐隐有一丝自责。他虽然不曾靠读书谋个一官半职,却也知书达礼,宅心仁厚。于是他下令放了这伙盗墓贼,任其自生自灭。这也为穆家后来留下了隐患。

穆家长子和穆家世世代代的长子一样,心里还压着一颗石头,那就是当年乞丐曾对穆老太爷说的话。眼下世道不太平,穆家是不是会在乱世中经历浩劫,还不得而知。所以穆家多年来广结善缘,多做好事。

转眼又是多年。

到了解放前夕,老穆家的新一代只有一个独子,叫穆德水,这孩子读书勤奋,最后考入了北平的著名学堂,也就是现在北京大学读书,学的是化学。他学习成绩十分优异,毕业前夕被推荐到美利坚留学。留学数年后,这孩子在美国已经是小有成就。

有一年他回国安葬去世的父亲,眼见国内满目疮痍,战火不熄,又想起穆家祖宗世代口口相传的那个神秘乞丐留下的预言,不由有一种浩劫将至的预感。于是他将家里的田地都无偿送给村里人,又低价变卖了祖产,设法带着老母亲远渡重洋,去了美国。

解放后,村里镇压地主,那些抢夺穆家田产的泼皮光棍大部分被枪毙在大屲山下。穆家宅子也被分给了村里的贫农。穆家女子因为都是书香门第的女子,村里人门不当户不对,无人能娶,所以都远嫁他乡,而穆德水远在美国,又抛尽田产,所以这地主无论如何都斗不到他身上。

那是不是穆家就躲过这一劫了呢?不见得,总有人惦记着穆家,特别是穆家坟。因为旧时陪葬之风盛行,众人都猜测穆家坟里面藏着真金白银。

所以穆家坟能保留这么多年不被盗掘,全亏有怪蛇在那守护。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也就是十年浩劫期间,在破四旧的运动中,很多地主的祖坟都被借着破除封建迷信的幌子掘开,坟墓里面的东西且不说,就连很多亡者尸骨都在这场浩浩荡荡的运动中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村子周围的大户之中,只有穆家的祖坟是保留完好的,人们忌惮墓中的怪蛇,不敢轻易接近。

有一天,村子里面来了一群兰州的大学生,这些大学生穿着绿军装,扎着牛皮带,有的还带着红臂章。这些人气势汹汹进了村子,一路寻访直奔村支书家里而去。到了村支书家里,领头的学生拿出一封介绍信,对村长严厉的说,我们是市里革委会派来的,你们村子有着远近闻名的大地主,大恶霸,你们却一直没有彻底清算。你当支书的革命信念不够强,革命意志不够坚定啊!

村支书读完了介绍信,看着介绍信上面鲜红的打印章,不敢怠慢,连连说,革命小将们说的对,说的对,欢迎你们来村里指导革命工作,只是这村里该收拾的地主坏分子都收拾了,不知道你们所说的是哪一家,我马上让民兵押来,请小将们训话。

带头的学生厉声对村支书说,你还装糊涂,穆家是不是你们村里的?你们斗了穆家哪一个人?穆家旧社会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大地主,血债累累!你做村支书的竟然不知道?

村支书急忙解释说,穆家早就不是地主了,只有一个儿子留了洋,投奔资本主义社会去了,其他姐妹都远嫁他乡,也无处寻得,而且,穆家的房产和地早就卖的卖,送的送。所以,财产也没有,人也找不到,无法清算啊!

那学生呵呵冷笑,说,亏你还是支书,是革命队伍的一员,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一座穆家坟?听说你们那穆家坟平常老百姓都不能靠近?而且,我还听说那穆家坟建的比老百姓的堂屋子都要宏伟?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村长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那学生说,你给我们准备几把铁锹和镢头,我们今天累了,先休息在你们村子,你要做好革命的后勤工作,等明天,我们一伙就去砸碎那封建地主家族特权的神话!

村长面色发白,只能一个劲的答道是,是。

这天晚上,村长毫无睡意,他翻来覆去,又和老婆商量,觉得不能让那些学生去穆家祖坟,这样做倒不是他想要保护穆家坟,虽然穆家在乡间口碑很好,但是在那个大环境下面,谁阻挡这些学生谁就是***,谁就是找死!

他只是担心那些学生遭了不测,这个责任谁来负。穆家坟有怪蛇这事情远近闻名,附件的人对此毫不怀疑,但是这些学生知道吗?村长思来想去,辗转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决定对这些学生据实相告。

第二天,这些学生起得很早,吃了村支书端来的苞谷面饼子喝了小米粥,就找村长要掘墓的工具。村长小心翼翼的说,各位小将,能不能听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穆家坟环境,你们再出发?

学生头头说,不用介绍,这事儿你要带路的,你不去,我们怎么找的到。

村支书慌了,忙说,小将们,穆家坟去不得啊,我决不是想为地主恶霸辩护,只是这穆家坟里面有怪蛇,你们谁要是被这怪蛇咬伤,那一辈就算毁了。到时候国家找我要人,我这个捉捞镢头把子的社员就是死了也弥补不了国家的损失啊!

那个领头的学生突然停下动作,冷冷地盯着村长,说,这些恶霸地主编织的封建迷信谎言,就是蛊惑你们这些没文化的人的,支书同志,这个你都相信,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

看村长面无表情,这学生又说,不怕告诉你,穆家地主也是我的大仇人。多年前我父亲到你们这儿做生意,路过穆家墓园,不小心挨的近了一点,就被穆家看墓的狗腿子纵狗咬伤,等回家的时候伤口已经烂了,怎么治都毫无效果,在炕上睡了好几年,痛苦的死去了。你说,如果你是我,这仇你报不报?这封建地主的高高在上的豪华坟墓你砸不砸?

村长听到这个地方,突然明白了,多年前挖掘穆家坟的盗墓贼里面,就有这学生的父亲!穆家坟从来没有看墓人,也从来没有狗,这个盗墓贼想来时瞒着孩子老婆出来盗墓,被穆家坟里面的绿鳞八脚蛇咬伤后回了家,但是不好解释,就编造了这么一个事情。一来为自己开脱,二来激励孩子好好读书,好为自己复仇。

村长心里想,完了完了,冤家路窄,这事儿算是躲不过去了,日他娘的,当初自己昏了头,为了多喝几碗小米糊糊当这个狗屁的支书,现在指不定要搭上性命了!

村支书见自己没法让这些学生信服,就出去找了几个村里的胡子老头来相劝。这些老人围着这些学生苦口婆心说了良久,学生里面见众人说的真实,有人开始将信将疑,但是带头的学生丝毫不为所动,他听的不耐烦了,冲着这些那老人说,现在破四旧,我看先要破破你们这些老封建!快让开,在这样我要向上级报告,你们阻挠革命小将的革命行动!

老人们见他嚣张,都不敢再劝,只是摇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娃娃!

村支书见带头的学生坚持要去,不敢再加阻挠,这些人现在就是祖宗啊,甚至比祖宗还祖宗!于是他找齐工具,提心吊胆地带着这一群心高气傲,一心要端掉穆家坟的学生朝着簸箕湾的方向走去,他边走边祈祷:山神爷土地爷,保佑弟子平安无事,弟子上有老母下有孩子......

学生们对他的举动嗤之以鼻。

长话短说。

这一行人在正午时分到了簸箕湾湾底,在战战兢兢的村支书的带领下,众学生朝着穆家墓园走去。这些年穆家墓园几乎无人涉足,湾里的土地很泥泞,水草长得很旺盛,丝毫没有人留下的痕迹。

村支书到了穆家墓园旁边上的时候,腿已经抖的不能走路,学生再怎么催他都不肯再上前一步。学生边嘲笑他,边跨过墓园的大理石栏杆,进了墓园。墓园旁边,一眼清澈的泉水倒映着蓝天白云,一切都很安静。

那领头的学生一进墓园就抑制不住满腔怒火,抡起镢头对着穆老太爷的墓碑来了狠狠的一镢头。墓碑石屑四溅,去了一个角。众学生蜂拥而上,乒乒乓乓一阵打砸,墓碑转眼间变成了一堆碎石。

貌似学生的这个年纪,正是最适合搞破坏的最佳年纪,下手刁钻狠毒,不管多么精美的石雕,瓦当,瓷兽,通通砸掉,就连栽种在墓旁的柏树也不放过。边砸他们还边谈笑风生,站在墓园外面的村长只看的心惊肉跳。

这些学生打砸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掘墓寻尸,准备将穆家祖宗挫骨扬灰,顺便收缴一下地主家深埋地下的金银财宝。

很快,偌大的坟堆就被挖开了一个大缺口。小将们边挖边想村民一本正经的劝告,觉得他们迂腐可笑,心里对这些泥腿子的嘲弄又增加了几分。

大家或许忍不住要问,为何穆家坟坟堆都被挖了一个缺口了,绿鳞八脚蛇还不现身呢?

这是因为当时正直盛夏,又在正午,天地阳气很盛。绿鳞八脚蛇是一种喜阴寒的异物,这个时候正在墓穴内避暑。轻易不会出来。再说,学生此时挖的只是坟堆,尚未触及绿鳞八脚蛇的老巢。

前面提起的盗墓贼挖掘专业,只奔墓室要害挖掘,又在深夜时分,绿鳞八脚蛇十分活跃,所以它们很快就会出来保护巢穴。

虽然此时绿鳞八脚蛇尚未出现,但是它们已经在墓穴深处感觉到了威胁,正焦躁地在下面窜来窜去,蓄势待发。

时间不久,穆老太爷的坟堆已经被铲去一半。学生挖掘打砸了这么久,毫无异状,彻底放松了警惕。只有村长对于怪蛇之事深信不疑,学生的每挖掘一下,他的心就咯噔一下。

此时正午时间已过,日头偏移。穆家祖坟在簸箕湾的崖壁的遮蔽下,已经出现了些许阴凉。

而学生们,却丝毫感觉不到悄悄迫近的致命危险,依然挖掘的兴高采烈,盘算这次立了大功一件。真是应了那句话,死要来了谁都看不到啊!

众学生挖着挖着,不觉已经触及墓室外缘。西北大墓很多都用大青砖或者石头箍一圈,算是墓室的外缘轮廓,有钱或者富贵人家的就做的更加坚固。带头的学生见众人挖的吃力,过去用撅头猛凿了数下。

这时,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从土壤里面一跃而起,趴在了他的脸上。

来不及他追查到底是何物,脸上瞬间就传来一阵寒彻骨头的疼痛。他一声惨叫,丢下镢头就朝自己脸上抓去。脸上那小东西敏捷无比,闪电般跳开消失在土壤里面。

众人惊呆了,村支书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喊了一声娘啊,就转身飞奔逃离,水草泥泞竟然毫不影响他的速度。也是,当人的生命收受到威胁时,还有什么能够阻挡其求生的速度?

学生还在墓地里面发愣的片刻功夫,土壤里面又钻出数条怪蛇来,没错,它们正是绿鳞八脚蛇。

这些绿鳞八脚蛇可不认识革命小将,不懂得世道王法,它们跳上窜下,一时惨叫声此起彼伏,一行六七个人几乎个个都挂了彩。

还是一个机灵的看村支书逃跑了,率先喊了一句快逃啊,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朝簸箕湾口逃去。

村支书在前面狂奔,学生们紧随其后,一路上风声鹤唳,只道是绿鳞八脚蛇在后追击。好不容易奔回村子,众人疲惫不堪,依然是惊魂未定,村里人安抚良久,才有人想起看看自己的伤口。

一看之下,只见被绿鳞八脚蛇咬出的伤口并不浮肿,只是肌肉皮肤已经开始糜烂,疼痛难忍,盛夏之际,众人却只打寒战。尤其是领头的学生被咬伤的面部,看着十分恐怖。

这些学生虽然蛮横,但本质上依然是孩子。眼见事态如此,不少人已经开始放声哭喊起来。

村支书冷静下来,见自己完好无损,学生却个个挂彩,不由自责又害怕。自责自己迫于压力,没能阻止这些学生,害怕这上面要是追究下来,自己要可能要进班房。看着学生哭喊,他心乱如麻,也纵声大哭起来。

还是村里的一些老人阅历丰富。处事冷静。他们安慰村长,告诉他要赶紧想办法给学生治伤,否则哭瞎了双眼也没有,一边早就让人去喊村里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听说有大城市里来的学生被穆家坟里面的绿鳞八脚蛇咬伤,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是这事儿不小,又有村支书牵涉其中,只能背着药箱子硬着头皮跟着喊他的人来。

他先为几个人敷上蛇药,又把村支书悄悄喊到一边,对他说,我看还是赶紧请镇上郎中来吧!我听说这伤虽然一时半会不会要命,但是想要治愈却是难上加难。

村长哭丧着脸,看着这群哭爹喊娘的学生,欲哭无泪。

这群学生哥里面有人确实身份不一般,老子是市里革命委员会头头之一。这学生亮明身份,让村长用村里的拖拉机把他们送到了镇里,随后用镇里仅有的电话给他老子挂了一个电话。

村长这时候也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革委会这位头头听到儿子被怪蛇咬伤的事情,又着急是又生气。他当时的判断就是,儿子一伙人肯定是被村民算计,这党治理下得朗朗乾坤,哪有什么怪蛇!村子里肯定有顽固的敌对分子阻挠革命小将的工作!他立即决定要亲自带革命工作组进驻老穆家所在簸箕村,声势要大,要荷枪实弹,要开吉普车,要多带革命意志坚强的干部去。当然,他不忘带上市医院的两个优秀医生,为儿子治伤。

这一行人给下面的干部都没有打招呼,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簸箕村。村民见有吉普车开进了村子,都围过来看稀罕。谁知吉普车里面钻出了几个拿着枪的大块头,冲着村民一阵喝骂,唉,说要砸烂地主阶级的特权,那时候,砸烂了地主阶级的特权,依然还是个特权社会。

村民纷纷躲开,关门闭户,不敢再凑热闹。

这一行人在村里的核桃树下碰到了一个乘凉的老头子,于是要老头子带路,赶着老人一路走了了村支书家里。革委会的头头气势汹汹闯入村支书的土坯房时,只有村支书的婆娘在,询问后,才知道村支书已经带着几个学生去了镇上的卫生所,给学生们治伤去了。

这革委会头头一行人走的急,没顾上给镇里打个电话,又迫切想找出真相,为儿子出口气,所以直奔簸箕村来了,并没有去镇子上。

革委会头头又护子心切,于是留下两个人在村支书家看住支书的老婆,防止她串通坏人或者通风报信,其他几个人跟着他,连夜向镇子方向赶去。

话说这个革委会的头头坐着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到了老镇,先摸到镇里主事的干部那里。他亮明身份,镇上的领导不敢怠慢,急忙陪同去他去卫生所找他家少爷。

这一群学生正了针趴在病床上哭天抢地,不管医生怎么折腾,这伤口就是疼痛难忍,而且已经开始流淌脓液。革委会头头看到儿子的惨状,心疼不已,急忙让随行的市医院医生检查诊治,他则把恶狠狠目光投向了在一旁惶恐不安的村支书。

村支书深深地知道,眼前这人随便安一个罪名就能把自己置于死地,所以,他不等这头头开口,自己赶紧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讲了一遍。他再三解释,自己是竭力阻拦了,但是没人相信他。

革委会的头头又仔细询问了儿子和他的同学,这些学生一般呻唤,一边把经过讲了一遍,说到被怪蛇咬伤的时刻,依旧恐惧不已。革委会的头头这下不信也不行了。

但是,他不服,也不信。他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在他巨大的权力下阻碍他的步伐。他有枪有人,一呼百应,收拾了那么多的坏分子,还收拾不了几条蛇?挖了那么多地主的祖坟,唯独穆家坟就碰不得?

没有什么能够阻碍革命事业前进的步伐,革委会主任心里想。他通过镇上的电话调兵遣将,准备扫平穆家坟,挖出老地主的尸骸,消灭那些传的神乎其神的蛇。让众人看看什么是革命的巨大力量!

穆家坟,将迎来它真正的大浩劫。

数天后。

近百民兵背着步枪,丨炸丨药,拿着铁锹尖镢,还牵着几条猎狗,在革委会头头的率领下,将簸箕湾湾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几个穿着皮鞋皮裤,头上戴着防蜂帽的专业捉蛇人,步步为营,朝着穆家坟走去。

穆家坟已经是一片狼藉。捉蛇人搜寻再三,不见怪蛇的影子。于是示意民兵,可以进来挖掘了。

虽然是专业捉蛇的,这些人依然是毫不理解绿鳞八脚蛇的习性。

村里的老人讲,当时进去了几十个民兵,挖的挖,端枪的端枪在一旁警戒,还有捉蛇人在随时准备捉拿怪蛇。

一直到快要打破墓室,依然看不到绿鳞八脚蛇的影子。大家开始觉得绿鳞八脚蛇是胡扯,但是想想几个学生,又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正午时分,革委会头头热的难受,让随从去穆家泉边打点水给大家喝。打水的人去了不一会,就从泉边传来一声惨叫。

民兵急忙上冲上前,就看见泉水里不停冒出来数十条似蛇非蛇的怪物,打水的人双手捂脸嚎叫,已经被咬伤。

怪蛇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大声喊。民兵急忙开枪射击,但是绿鳞八脚蛇跳来跳去,根本无法瞄准。反而又有几个人被咬伤。其他人见形势不对,赶紧撤出来穆家坟,站在簸箕湾口远远观看。

民兵不停上前,枪声越来越密集,绿鳞八脚蛇不一会就逃离消失在泉眼里面。倒是捉蛇人有两下子,拿蛇叉活捉了一条。

外公给我讲,穆家坟泉眼的暗河,每年深夏都有几天,水源比较少,是干涸期。泉眼水虽然没有消失,但是地下水位会下降很多,穆家坟里面也要比往常干燥,里面针菌不能生长,绿鳞八脚暂时没有食物,也住的不舒服,就会暂时移居到泉水里面。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上述情况的原因。

捉蛇人把绿鳞八脚蛇放在蛇笼子,给众人看,大家都又害怕,又惊奇。这时候被咬死的两个民兵受不了疼痛,喊出声音来。

村里几个民兵开始开始低声埋怨,这为了一个地主坟,要害害了多少活人。报私仇还是搞革命呢。

军心开始不稳了。

革委会的头头其实也看的心惊肉跳,那怪蛇根本不怕枪。眼看受伤的人不停叫疼,痛苦不堪,他也觉得今天自己要完大了。但是他又不甘心,于是让众人将所带的丨炸丨药安置在泉水和穆家坟上,准备炸了这地方。

众人于是都撤出了簸箕湾。民兵安置好丨炸丨药后,在湾外引爆了丨炸丨药,只听一声巨响,灰尘冲天。泉眼被掩埋了,穆家坟被夷为平地。

那一条怪蛇,被革委会头头带回去交差了。许多年后有电视台和学者一起来簸箕湾探秘,想要看看绿鳞八脚蛇的样子,但是找遍簸箕湾,也没有遇见。

而被革委会头头拿走的那一条,也不知所踪。当事人都是三缄其口,电视台最终也只能作为一个传说给众人讲讲。

后来外公告诉我,那蛇是有灵性的,看见人们兴师动众,知道穆家坟无法再居住,早就通过暗河逃走了。

不过直到现在,村里人一般也从来不会涉足簸箕湾。羊吃草也只在湾口和湾顶,不去到湾底的穆家坟去。那里面野果子长的又大又好,大人也不让小孩子去摘。

穆家坟上早就荒草萋萋,一片破败,但是穆老爷子终究没有被挖出棺椁,遭受死后的。 后来,有受过穆家恩惠的人过意不去,想办法把消息传给了穆得水。很久后,穆德水回信说,自己也十分痛心,但是苦于无能为力,而且祖上有遗训,穆家坟存毁顺其自然,因为穆家坟,也伤过一些人。感激关心等等。

被穆家坟怪蛇咬伤的人,后果都不是很好。传说我们村被咬伤的民兵因为痛苦难忍,做了截肢手术,但是后来生的两个孩子一直有皮肤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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