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三钱(四两三钱男命)

随手捡回来的凡人却是女魔头,身上背负着无数血债

明月居中,云皎蹲在池水旁眼泪汪汪,她难过地抽噎了一下,注视着水池上方的幻影,心里一阵凄凉。

找他们画骨重生者,无不是对从前有着深深的眷恋和遗憾,所以才甘愿出卖灵魂作为交换回到过去,可是她没有想到,属于银时月的过往,居然会是这样!

身旁有个身影悄悄接近,她斜了半趴在自己身边、企图靠近的云初末一眼,吸了吸鼻子,哽咽问:“做什么!”

云初末的动作一顿,顺势坐了下来,他的眼里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终于觉悟到自己长得丑,想开了,准备跳水自杀呢。”

云皎气得头晕,伸手向前一指:“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

云初末不屑地轻嗤了一声,语气很蛮横:“我为什么要觉得他们可怜?”

云皎十分鄙夷,十分愤怒:“你这个人当真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见到这样悲伤的事情居然无动于衷!”

云初末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我曾见过一对情侣,历经生死磨难最后终于走到一起,却在成亲那天,新郎醉酒撞到门槛上磕死了。”

云皎现在真是哭笑不得,方才的伤心、阴郁因他的这番话,顿时烟消云散,她抽噎了一下,又哭又笑:“你这个人真是……讨厌!”

云初末脸上露出了笑容,宠溺地伸手替她擦眼泪:“好了,不过是个故事而已,看看就好,何必认真?”

云皎微微嘟着嘴,表现得有些不满,虽然是个故事,但也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云初末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没有一点恻隐之心!正想着,只见云初末站了起来,慢悠悠地道:“比起这些,我倒是比较好奇银时月的形体究竟是何人所毁的。”

云皎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银时月身为十大魔君之一,在那个天神归隐、万魔归墟的时代,应该鲜有人可以跟他匹敌了,即使真的遇到强敌,以他的修为,逃跑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会惨到被人完全毁去形体,只剩下一缕魂魄流落世间?

云初末将凝结灵力的手一挥,幻影迅速闪变,画面里顿时出现了银时月的身影。月影当空,他孤身站在一处悬崖之上,身着雪色的衣袍,银狐的尾巴环绕在他的身边,显得高贵优雅,不可一世。

他的脸上泛着两道银白的魔纹,容颜柔美绝艳,一双眼眸居然变成诡异幽凉的冰蓝色,伫立在月色里,仿佛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凛冽的寒风乍起,素白的衣袂随风飘荡,他的身上开始泛起淡淡的蓝光,与此同时,身体从上而下,开始显现出九尾银狐的原身。

这是一只巨大的九尾银狐,银白色的皮毛泛着皎月般的光华,九条华丽的尾巴装点在身后,随风舞动着,它的脸上有两道和银时月一模一样的魔纹,只不过此时已变作深紫色,弥漫着森森的魔气。

云皎一惊:“这……这是银时月的原身,他要做什么?!”妖魔在现出原身的时候,魔力亦会达到顶峰。不过一般情况下,若不是遇到了足以威胁生命的危险,他们是绝不会现出原身的。

此时的九尾银狐站在悬崖之上,遥望着远方的银月,冰蓝的眼眸中竟然流下了悲伤的泪水,它仰天长吼了一声,悬崖上的碎石块被震得掉了下来,天际不知为何飘来滚滚乌云,遮掩住了月的光华,大地陷入一片黑暗,狂风好像永无止息。

不远处的空地上,驻扎着黑压压的军队,他们见此情景都惊慌地从军帐里跑出来,身上穿着森寒的铠甲,手里紧握着刀剑:“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黑暗中,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眸忽然闪了一下,看着那群弱小的人,眼神里充满了凛冽的杀气,好像正在猎食的猛兽,悄然潜伏接近自己的猎物。它的身体后退了一下,朝向那群人猛然跃起,庞大的身姿穿梭在长空之中,一如既往地优雅敏捷,却带着死亡的气息。

大地忽然震动了一下,成千上万的军帐之中弥漫着被九尾银狐震起的灰尘,它的气势所带起的狂风还在刮着,然而,在昏暗中,人们却听到了野兽隐忍的低喘声。

“啊……这是……什么东西……”

漫天的灰尘终于平静了下来,九尾银狐银白的皮毛即使在黑夜中也泛着白光。有人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嘶喊出声。

“妖怪……妖怪……快跑啊……”

大俞国最为强悍的铁甲骑兵,在这只银狐面前竟然溃不成军,人类的脆弱,在上古魔兽的面前,瞬间就显现出来。这种时候,没有人敢拿起手上的刀剑,上前挑战它的威严与强大,他们在恐惧面前,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逃亡,求生的意志驱使着他们四处逃散,即使马蹄踩踏到同伴的身体,也没有停下。

黑暗中,九尾银狐的唇角似乎泛起冷冷的笑意,它仰天长吼了一声,狂风乍起,那逃散的人群,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战马和刀剑,瞬间飘荡在半空中,一切恍若静止。

惨号声不绝于耳,人类温热的血液染红了它干净雪白的皮毛,那只银狐飞跃着穿梭在半空中,像是地狱归来的游魂,瞬间夺走了数万人的性命。微风中,飘荡着温热的血,仿佛是最为迷醉温柔的醇酒,氤氲在天地之间,连夜色都被染得血红。

杀戮戛然而止,那只银狐缓缓地落在了地上,看了一眼血海滔滔的战营,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空中,隆隆地响起滚雷声,不多会儿下起了大雨,血迹和着雨水顺着低洼处缓慢流动着,连成触目惊心的一片,那些残肢碎骸暴露于大雨之中,逐渐变得冰凉。

这是上古魔兽最为惨烈的报复,十万铁骑在扬扬得意于自己的强大和胜利之时,几乎顷刻便全都化作了乌有。天上的雨还在下着,冰凉而凄婉,不知是为了这些可怜又脆弱的人类,还是为那个执迷不悟、铸下大错的魔兽银时月,雷电交加的夜晚,神魔契约中的天谴,将要执行……

第七十八次被雷电击中,九尾银狐身上已经伤痕累累,魔血染红了它的身体,纵使天上还下着大雨,也无法清洗它身上的血污。它迈着蹒跚的步履朝森林深处走去,嘴角流着一道道鲜血,皮毛被雨水淋湿,不时滴落着水珠,大雨击打在它的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光晕。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森林里有人的气息,他们还不知道昨晚驻扎在山下的大军中发生了怎样恐怖的事情。

“妖……妖怪……”微弱颤抖的声音从丛林里传出,一个早起砍柴的樵夫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将斧子和草绳往地上一丢,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九尾银狐淡淡地朝那人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疲惫地迈着步子走进了森林深处,脚步沉重,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在这片森林的中央,长着一棵高大的榕树,枝叶茂密,足以挡住昨晚的倾盆大雨,四周静寂,仿佛没有生灵的气息,然而,在那棵榕树下,却静静地躺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她的眼睛平静地闭着,面容没有一丝的痛苦和遗憾,脸色苍白,长发散落在地上,浑身血污,却依旧纯净美丽。

九尾银狐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迈步走了过去,轻轻卧在她的身边,毛茸茸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娴静温和,像是被驯服的宠物。它的一条尾巴搭在那个女子身上,仿佛是在为她抵御雨后的寒冷。

乌云消散,树林荫翳,鸟儿欢快地鸣叫了起来,温暖的阳光透过翠绿的榕树形成一道道光束,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纯净清澈,美丽动人。

抵挡不过天劫的九尾银狐,终于灵力枯竭,它的身上开始泛起点点流动的蓝光,飘荡在森林中,犹若舞动的精灵,和所有的草木生灵一一告别。

榕树之下,蓝色的光点在藤木之中跳跃,催动着枝条迅速伸长延展,丝丝缠绕,缓缓绽放出鲜艳的花朵,为“他们”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它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化作千万个点点蓝光,随风而逝,然而又好像受到某种力量牵引般,幽幽地升腾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弧形光芒,绕着森林盘旋了几圈,流动着注入粗壮的树藤中。

银时月死了,陪伴着那个他最爱的姑娘,化作山川草木中一缕温柔的微风。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这曾是他喜欢的美好,因此,即使死亡,也不该有什么遗憾。然而,却有一缕不甘的灵魂挣脱了天谴的诅咒,没有跟随银时月消散在天地之间,它在草木中滋养了千年,一点一滴,休养生息,好不容易修成了现在的模样,却还是固执地要回到过去。

天上人间,昨日别年,无论辗转了多少日月,又经过了多少个沧海桑田,那份深深的眷恋从来都不曾改变,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只剩下一缕魂魄,都要穿越时光的禁锢和层层阻隔,重新守护在她的身边。

明月居里,云皎一阵沉默,显然没想到银时月之所以会形神俱灭是因为遭受了天谴。云初末却没什么反应,好像早有预料一般。良久寂静后,云皎首先开口:“天谴之力,原来这般厉害,竟连上古魔兽银时月都抵挡不了……”

云初末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十分不屑:“显然是他太笨,如果那时候化成人形,躲在人类之中的话,即使不能躲过天谴,也不会这般严重。”

云皎不满地斜眼瞪他,没好气地指责:“你以为人家都像你?”

云初末一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云皎轻哼了一声:“银时月肯定是见姜雪羽死了,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所以才甘愿忍受天谴,随她而去的。”她瞟了一眼云初末,阴恻恻地打击他,“不过像你这么惜命的人,肯定是无法理解的。”

云初末动了动唇角:“你想太多了……”

他呼啦一声展开折扇,动作潇洒风流,慢悠悠地道:“邪魔的生命甚至可与天地同寿,若是活着的话,说不定还能等到那女人的转世,殉情这种事,对邪魔来说是不可能的。”

云皎听他这样说,仔细想想也对,如果银时月没有死去的话,一千年的时间,以他的修为早就找到姜雪羽的转世重新开始了,何必执着于那一世?她抓了抓脑袋,疑惑地问:“那是为什么?”

云初末唇角上扬,傲慢劲儿十足,折扇顺手敲了敲她的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是因为他太笨,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怎么可能!”云皎很是愤怒,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

云初末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藐视她:“怎么不可能?上古魔兽化出原形时,本就不如原先那般聪明……”

他顿了顿,柔美精致的面容竟然有些孤独和迷茫:“一旦化出原形,失去了人的意识,眼里便只剩下杀戮和战争,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这也是妖魔们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会化出原形的原因。”

云皎听此,立即对他肃然起敬:“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

云初末傲慢地轻哼了一声,露出“那是自然”的表情,偏过头打哈欠去了。云皎趁机问道:“其实我比较好奇,你的原身是什么?”

她是人类,却可以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妖魔鬼怪,天神精灵,六道之内没有她看不出的生灵,可是每当她尝试着去看云初末的原身时,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他不是人类,不是天神,亦不是妖魔鬼怪。

云初末鄙夷地看着她,折扇啪啪地敲着她的肩膀:“想套我的话,门儿都没有!”说着,动作很夸张地舒展成树枝形状,伸了伸懒腰,走回房间睡觉去了。

云皎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仰头望了望悬挂在天边的明月,手指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

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种生灵,他们超越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内,亦不在六道之中。换一种说法,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是,活着的时候茕茕孑立,即使死了,也无法坠入轮回,连鬼魂都不如,哦……这么一想,云初末他真是太可怜了!

第三天的时候,银时月如约来到了明月居。自从看到那些过往,云皎就对他抱有同情和敬佩之心,觉得银时月没有必要用自己的魂魄来交换一场虚妄的过去,因为太不值得了。

云初末已经开始准备替他画骨重生的东西了,银时月坐在院落的石桌前,静静等候着那一刻的来临。云皎端着重塑身躯所用的泥土,缓慢地接近他,问道:“其实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位姑娘也该投胎转世了,想必现在过得很好,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往呢?”

银时月一愣,他看向了云皎,又微微笑了:“我知道。”他的声音轻浅,一如既往地淡漠温柔,“可是人死了,灵就散了,纵使还能投胎转世,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

云皎沉默了,她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也不用考虑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死去这种事,所以,不知道那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和怎样的一种感情。

所谓的画骨重生,就是以画为媒介,借助上古禁忌之术赋予魂魄以生息,然后再利用术法将魂魄引到泥塑的身躯中,死去的生灵便可以获得新生。

不过这种重生维持不了多久,泥塑的身体承受不了强大的灵力,通常不到三个月便会土崩瓦解,就连身体里的魂魄也会随之散尽,永远地消逝在三界之中。换句话说,画骨重生之术,便是放弃了千万次转世的机会,以灵魂来交换这短暂的三个月。

当然,她和云初末还懂得回馈客户,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会编织幻梦长空之境,令重生的人回到过去,去弥补生命里欠缺的遗憾。显然这是一桩极不公平的交易,宿命的结局不可更改,那些人以灵魂为代价换来的,不过是又一次遗憾和分离,然而面对这样一场骗局,有人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其实,她一点都不懂,这样的牺牲究竟有何意义,过去种种,终究如镜花水月,不过一场虚妄而已。如果哪一天她死了,云初末肯定不会做出这样傻的事来,说不定还会摇着扇子仰天长叹:“哦,云皎死了,我的晚饭该怎么办?”

想到此,云皎忍不住问道:“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银时月的表情淡然,他沉默了良久,才慢慢说道:“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呢?在我眼中,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云皎哑然,半晌期期艾艾道:“可……可是那位姑娘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你。”

银时月眉目中流露出哀伤,语气亦是黯然:“过去种种,皆是我一人虚妄而已,雪羽心系非我,这件事情……我早就晓得……”

云皎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的遗憾是什么?”

银时月默默偏过头,看向庭院里的桃花,月光下,它们显得圣洁而清丽,绽放在夜晚的静谧里。此刻,他想起了药庐中的那棵杏花树,淡淡开口:“雪羽一生坎坷磨难,都没有度过快乐的时光,她死前唯一的希望,便是和那个人一起回到故乡。”

云皎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她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子,陪伴寒窗苦读的相公数年,终日吃苦受累,大冬天在河边给人洗衣服,双手满是冻疮,只为给那书生筹措赶考所用的银子。

那书生信誓旦旦地承诺,他日飞黄腾达,一定会好好报答她的恩情,然而,女子在渡口边苦苦等了十年,都未见书生回来。后来,那个女子死了,来到明月居出卖自己的灵魂,只求能在幻梦长空之境里见那书生一面。

她以为自己的相公名落孙山,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无颜回家,客死他乡。然而事实是,那个书生不仅高中了状元,还娶妻生子,风光无限,为了摆脱她这个累赘,扬言她是疯魔的叫花子,打发了四两三钱银子,便将她赶出府去。

云皎还记得,那女子握着手里的银子,良久之后哭着说:“当日他离开时,便是欠了我四两三钱银子,这回总算是两清了……”然而,真的两清了吗?

她为那个书生耗尽了一生的心力,从豆蔻年华熬到青丝白发,从艳若朝霞等到明日黄花,昔日送别的渡口,苇花上还披着一身夕阳余晖,而那对离别的人,却早已红颜枯骨,转身即成天涯。

云皎的神情暗淡,觉得那个女子很傻,银时月和她一样傻。

银时月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她,像是在注视着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他的唇角扯出一丝微笑,语气轻缓:“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云皎一阵疑惑:“什么?”

银时月摇了摇头,不知是跟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天地不仁,众生皆苦;命运辗转,浮生永屠。即使是长离也无法挣脱吧?只希望他日后不要后悔。”

云皎很想说,虽然你是上古邪魔,但说话也不至于这般高深莫测吧!什么天地不仁?什么浮生永屠?她现在过得不晓得有多好,还有云初末,自从把她收养进明月居,每天把她当作奴才一样使唤着,没有哪桩生意能比这个更一本万利了,偷笑还来不及,哪里来的后悔?

不过,她终于注意到一件事情,从银时月第一次来到明月居,就一直唤云初末为长离。她记得很久以前曾听过这样一个传说:上古魔剑,长离未离,得之,生可以睥睨天下,死则永生堕入修罗地狱。

这是一个很有冒险性的规定,若是有人想借助长离剑的力量叱咤三界,那么,他就必须得保证自己不会短命,否则,活着的时候还没享受到众星拱月的优待,死后就要被打入修罗地狱受苦受难,显然这是和画骨重生一样有失公平的事。

然而,传说终归是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长离剑的样子,甚至还有人怀疑,这柄毁天灭地的霸道之剑究竟存不存在。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云初末这个猥琐而又恶劣的小人,肯定和那柄传世魔剑没有半点关系,否则,那些死于长离剑下的妖魔鬼怪都该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跺脚大骂天道不公了!

看银时月的样子,和云初末应该是旧相识,记错名字这种事是绝不可能的,莫非是早些年她还没来明月居的时候,云初末曾用“长离”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招摇撞骗过?哦……这样一想,云初末真是太恶劣了!

恶劣的云初末准备好一切事宜后,笑眯眯地摇着扇子过来了,而且看他脚步轻快,眼露贼光,一副出门踩狗屎捡到金子的死模样。云皎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一会儿承受反噬之力,有你笑的时候!

云初末自然不知道她这点幸灾乐祸的小心思,还指挥她将泥土端进书房,迫不及待地要为银时月画骨重生,然后就能取得他强大的魂魄之力。

银时月站了起来,注视着云皎愤愤远去的身影,又看向云初末:“若不是邪魔印记,我差点儿都认不出她来,长离,你竟做到这个地步。”

云初末故意装糊涂:“印记?什么印记?”他的折扇呼啦呼啦地摇着,阴柔精致的脸上满是春风,然而眼睛里却没带半分笑意,“以前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了,想来也没有人愿意记得。”

银时月秀美的长眉蹙了起来,他淡淡地道:“念在你我相识一场,长离,宿命的结局不可更改,纵使是你,也不可能抗衡。”

云初末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他的态度傲慢恶劣:“多吃青菜身体好,少管闲事威信高。若是有这样的闲心,你倒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银时月苦涩地笑了,他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关心的呢?是这一缕残破的灵魂,还是那副即将成为他身体的躯壳?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他即将见到雪羽了,不是梦境中无法挽留的一角衣袂、一缕发丝,而是真实的雪羽,他可以碰触到她,甚至可以给她一个久违的拥抱。

时间可以愈合伤口,但也有可能让它滋生蔓延,就如他的思念,经过了千年的风霜,逐渐累积成现在的模样。

她说:“信女姜雪羽,祈求天神眷恩,让我与秦铮哥哥早日离开王宫。”

那么雪羽,如果那个人真的回来,带着你离开王宫,你会不会感到高兴?

她说:“秦铮,原来你一直不知,我是喜欢你的吗?”

那么雪羽,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你,你是不是就会满足,不再悲伤?

偏执也好,虚妄也好,他只想拼尽最后一点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飞蛾扑火,纵使无法改变结果,至少还能为她的生命增添一点微弱的欢喜。

沧海桑田,长河月圆,从此以后,三界之内再也不会有他,有谁会知道幽冥十大魔君之一的银时月,最终陨落在自己心爱的女子身边?一如他悄然创生在冥海之底的深渊,从一缕无形无体的邪气,变作一股微弱的幽暗之灵,孤孤单单了千万年,最终成了一个大邪魔。

天地,赐予他永恒的生命,却没有给予他被爱的资格,因为他是一个邪魔,尽管他从来都不像个魔,更不想去做一个邪魔。

雪羽说并不怕他,然而她也不爱他,就如同他不愿让她悲伤,可是却忽略了,她的悲伤从来都与他无关。

其实,云皎还有许多疑惑,既然银时月逆天改命,将大俞国十万铁骑全都杀了,车迟国为何还会覆灭?当她把这个疑问说与云初末听的时候,云初末一个折扇扔过来,赶她出去做饭,礼尚往来,云皎也赏了他一个砚台,虽然砸不到他,不过制造的后续效果还是不错的。

“死云皎,这身衣裳可值三百两银子呢!”书房里传来云初末的哀号声。云皎用手指若有所思地抵着下巴,顿悟到这就是传说中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了砚台,躲不过墨汁”。

云初末每次为人画骨重生的时候,都会以各种巧妙狡猾的理由把她赶出来,在云皎指责他小肚鸡肠的时候,对方将折扇一甩,风度翩翩:“我就这么点本事,全让你学去了,以后我还吃什么?”

不过……站在厨房里为云初末准备夜宵的云皎,默默抬头望了望压顶的乌云和不断闪烁的雷电,面无表情地撇了撇嘴,经过这一次施法,云初末还有没有命吃夜宵,尚未可知。

做完了夜宵,她盛出来一些端去云初末的书房,但见书房门还关着,想来此次施法必然没有以前那样容易,不由得在心里多了几分担忧。她将夜宵搁在书房门口,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见里面传出动静,便一个人走到庭院里,挨着一方石桌坐了下来。

晚风清凉,明月居里漆黑一片,她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抛着小石子,良久之后,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夜空,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每次云初末施法的时候,天上都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墨色的云雾像是沸腾了一样,急速翻滚着,一道道闪电狰狞可怖地劈开云层,仿佛要落下来将他们瞬间击个粉碎。

其实,她很害怕,从很小的时候,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忍不住要哭,但是,每次云初末都会很温柔地抱着她,安慰她不会有事。过去百年的时光,她的确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因此,渐渐地也就没那么怕了。

倒是云初末,每次施法之后都会病上好几天,有时候遇到强大的魂魄,受到的反噬重了,甚至要休养好几年。后来从一本书上,她看到画骨重生之术,因擅自逆改天地运行法则,扰乱生死轮回秩序,所以早被三界列为禁忌,除非施法之人灵力强大,否则,单是天谴就足以令他魂飞魄散。

她不明白既然会受伤,云初末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些问题她从没有问过他,因为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认真地跟她说。云初末到底有多厉害,即使在一起生活了百年,她也没有摸清楚,只是隐约感觉到,他纨绔不羁的背后掩藏了许多往事,那些秘密不容她去探知,或许是她怕看清了他这个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东西要改变。

其实他们现在也很好啊,云初末虽然人品恶劣,但总体上对她还算不错,除了每日欺压剥削把她当奴才之外,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她喜欢和云初末在一起,即使对着他过了千年万年,也不会觉得腻,就算他有时候神经大条,还会故意惹她生气发怒,她都没有真正讨厌过他。

庭院里,云皎仰天长叹,果然悲伤的故事看多了,观众也会跟着多愁善感起来。

云初末虽然喜欢胡扯,有句话说得还是不错的,不过是个故事而已,看看就好,何必认真?她又不是姜雪羽,云初末也不是秦铮,他们俩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如果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要拿来比作自身伤心难过一番,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宿命,旁观者永远做不到感同身受,她同情银时月,心疼姜雪羽,又可怜秦铮,不过那始终都是他们的人生,怎能因此就影响她和云初末的生活?

想通了这点,云皎长出了一口气,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见时辰也不早了,书房那边应该已经完事,便起身去找云初末。没想到,刚走近书房,就听见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好像什么东西摔碎了,紧接着又听见桌椅被带倒的声音。

云皎心里一慌,立即推开门跑了进去,顿时吓了一跳。

书房内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着书本和纸张,书架已被震碎,上面摆着的花瓶瓷器摔碎了一地,就连窗台上云初末的宝贝兰花也没能逃脱厄运,像被吸干了灵气一样,变得干焦枯黄。见此情景,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赶紧四处找寻:“云初末,云初末……”

不多会儿,书案下面颤巍巍地伸出来一只手:“我在这里……”

声音听起来很微弱,好像受了极重的内伤,云皎越过书案垂眼便见他斜靠在一角,苍白的唇角挂着一道血痕。她蹲下来抱住他,一动也不敢动,心急如焚得都快要哭了:“云初末,你坚持一会儿,千万别死呀!”

云初末轻咳了一声,即使现在落得如此狼狈,还是掩不住他风流绝艳的好模样:“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不然你跟着我去吧。”

云皎立刻板起了脸,将他的胳膊一丢:“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赶紧走吧!”

云初末的脸色依旧苍白,声音也有气无力的,眼里却带着缱绻的笑意:“其实我忘了告诉你,两年前我欠了村口大牛家三两银子,他说要你做媳妇,所以……”

云皎噘起嘴,冷冷道:“你死之后,我一定为你守孝,谁也不嫁!”

云初末眼里的笑意瞬间晕开,他缓缓搭上了云皎的手,含情脉脉道:“皎儿待我如此情深,我又岂能丢下你不管?”

云皎憋着笑,翻白眼瞪他:“怎么,现在不死了?”

云初末点点头,认真地答:“如果你能给我倒一杯水,我便不死了。”

云皎这才注意到,他的唇瓣苍白干裂,想必是渴了,但是书房里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茶壶都不知道摔碎在哪里了。于是,她费力地将云初末扶起来,沿着明月居的长廊送他回房间。

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云初末的房间就位于莲池的旁边,瘦梅与假山嶙峋,雨打荷叶,在漫长宁静的夜色里缠绵悠长,不远处的亭角在夜色中显得狰狞恐怖,曲折的走廊也显得幽长,然而房间内却很温暖,一片宁静祥和。

云初末在饮了三大杯茶之后,突然冒出来一句:“好饿。”

云皎现在都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该生气了,她接过杯子搁在桌子上,没好气道:“厨房里还有夜宵,我去端过来。”

可是等夜宵端过来的时候,云初末已经倒在床榻上睡着了,红烛高照,床帐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他的衣摆顺着姿势倾斜下来,系腰的白环玉坠垂在脚踝处,一切看上去是那么静谧美好。

云皎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夜宵放在桌子上,走过去将他的靴子脱了下来,伺候他安寝,然而就在扯被子的时候,听到他细不可闻地咕哝了一句。云皎一怔,偏过头注视着云初末,不多会儿,他又微蹙着长眉低喊了一声,苍白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越发清俊,只是眉目之间的神情,悲痛而又不舍,似乎在焦急追寻着什么。

她悄悄挨近了云初末,侧身仔细倾听着,这次她听清楚了,睡梦之中,云初末浅吟低唤着的是:“姝妤……”她的手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将被子给他盖好,又放下纱帐熄灭了床头的灯。

长夜未央,云皎不敢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于是坐在房间的凳子上,以防云初末伤得太严重,半夜发生什么意外。

明月居外面的结界和他的身体状况紧密相连,比如前几年在云初末生病的时候,结界只是薄薄的一层,连她看了都觉得胆战心惊,害怕被某个路过的小妖小怪撞碎。前几日刚坚固了一点,现在被银时月这么一破坏,恐怕还比不上当初。

云初末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半夜无意识地咳了好久,即使盖着被子,手脚还是冰凉,有一次云皎上前查看的时候,还在枕边发现了一大摊血迹。云皎直想叹气,这次为了得到银时月的魂魄,云初末当真是不管不顾、豁出性命了,他也不想想,万一不幸在此次施法中殒命,即使得到再强大的魂魄,又有什么用?

云初末对于魂魄的执念,绝对不亚于她喜欢黄金,虽然不知道他收集这些魂魄有什么用处,反正不如拿金子换食物来得实际。最后云皎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心里默默地想,如果下次还有这样吓人的情况,她一定要丢下云初末,一个人逃命。

雨后的夜空,繁星也没有了踪影,仅剩下一轮明月悬挂长空,静静地投射到明月居中,灯花落尽,荷叶上的水珠顺着叶脉坠下,发出泉水叮咚的声响,空气中氤氲着清新的水汽,在这一片寂静之中,一场劫难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日子如水一般哗啦啦地流,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云初末已经好了许多,气色红润了不少,饭量也见长,甚至都有闲心坐在亭子里跟自己下棋了。

一阵清风徐来,明月居里落花满地,莲池旁柳色依依,嫩绿的长枝随风摇曳,荡起碧波涟漪。云皎端着点心走过来,她吃了几块桂花糕,又喝了半杯茶,心满意足地感叹了一声,斜靠柱子撑着头打盹儿去了。

“你前两日不是说自己长胖了,下决心要减体重吗?”云初末跷着二郎腿,单手托腮,凝眉注视着棋盘,漫不经心地落了一子,“现在又要食言了吗?”

云皎顿时吃瘪,微微嘟着嘴,不由得心虚,辩驳道:“哪有,我早上只吃了半个包子!”

云初末淡淡嗯了一声,接着道:“包子是吃了半个,不过外加两块糯米凉糕、三块杏仁酥,哦,还有翠玉豆糕和桂花蒸粉,以为我不知道吗?”

云皎认命地捂了捂脸,虽然她一向脸皮很厚,但是在云初末面前,她作为人类的尊严大致应该已经没有了。饶是如此,她还在垂死挣扎,试图找回一些颜面来,于是蛮横地仰起脸,摆出最不讲理的表情,苦大仇深地说:“多吃了几块糕点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云初末手中拈着棋子,闻言侧目看她,眼神里似乎带着笑意:“吃这么多才长了三斤二两,确实不会怎么样。”

“你你你……”云皎被他说到痛处,心里气得要命,偏偏又无言以对,只得咬牙切齿地跺脚,愤怒地转过身趴在栏上看鲤鱼。良久之后,才传来云初末懒洋洋的声音:“拿糕点当作饭来吃,你不怕积食吗?”

云皎不乐意地噘起嘴,负气地哼了一声,还是不愿意理他。云初末看了她一眼,身子一侧,视线向前探着:“云皎?”见她完全不理会自己,他又往前挪了挪,脸上流露出逗弄的坏笑,近乎讨好般道,“云小皎?”

还云小皎……云皎哭笑不得,不情不愿地动了动,耷拉着脸,为腰上新增的二两肥肉发愁。云初末唇角荡开一抹笑,手里敲着棋子,故意叹了口气:“我记得前两日某人还说要进幻梦长空之境来着,现在看来,她又不想去了。”

听到这个,云皎顿时来了精神,立即站起来,语气很坚决:“我要去!”

云初末斜斜地瞟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可是那个某人好像正在生气,不愿意同我说话了耶!”

云皎嘟着嘴,闷闷地说:“我才没有生气。”

云初末挑了挑眉:“哦,那你刚才是故意耍我了?”

云皎顿时激灵了一下,连忙摇手:“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见他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又立即改口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气势重新回到自己这边,云初末傲娇地掀了掀衣摆:“晚了。”

云皎听此很是愤怒,双手掐腰,决心拿出一些威严来,居高临下地藐视他:“你若是不带着我,我便天天缠着你,每个时辰黏着你,把你烦得吃不下饭,还睡不着觉!”

云初末单手支颐靠在石桌上,唇边泛着笑意,望着她十分气定神闲:“尽管来黏好了,随时恭候。”

威胁不成,云皎登时摆出最纯真无辜的表情,上前拉住他的衣服,使劲摇晃着:“云初末云初末云初末……”

云初末被她摇得一阵头晕,忍不住笑了:“你都多大了,还使小时候这一招,用了一百年还觉得有用吗?”他拿折扇嫌弃地敲开了她的手,“若是要我带着你,就再想一种法子。”

云皎撇了撇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得都快哭了:“公子不带着奴婢也可以,只不过若是奴婢心情不好了,做的饭菜也会特别难吃,但是你放心,顶多是从米饭里挑出石头或者虫子什么的,绝对吃不死人的!”

说着,掩面装作要哭的模样,声音凄惨:“我看公子你还是把奴婢丢下好了,虽然奴婢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你,费心尽力地照顾你,给你做饭,帮你施法,哦,最近还一直给你煎药……”

她声泪俱下,将最近一段时间的“丰功伟绩”统统说了一遍,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就连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都得搬出来显摆一番。好像自己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如果云初末不带着自己,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

云初末默默望着她,眼里的笑意越发清俊动人,果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啊……”

得到他的默许,云皎立即笑逐颜开,笑嘻嘻在他面前蹲下来:“你带着我,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而且能照顾你,呃……我是说可以给你洗衣服、给你做饭,我发誓,发毒誓都可以!”说着,还真举着小手,做出发誓的样子来。

云初末的眸光微微动着,望着她似乎在笑,随手拿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发誓也没有用,若是这回再敢自作主张,惹出没必要的麻烦来,我就把你丢在长空之境里,永远也出不来。”

云皎立即正色道:“这回我肯定不会惹麻烦。”

关于惹麻烦这件事,还要从八十多年前说起,那时一只狐妖的魂魄找到他们,以出卖灵魂为代价,希望借助画骨之术复活重生,回到过去找寻自己的夫君。

那只狐妖修行了数千年,却爱上了人类男子,为了得到爱人,不惜用术法使那个男人失去记忆,让他呆呆傻傻地陪伴她在林中生活了两年。可惜那个男人最终还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趁她不备逃出了树林,回到家之后,又怕狐妖会找上门来报仇,便花大价钱请了道法高深的法师。

那时候狐妖刚从外面回来,之前为了清除男人身上的妖气,她跑去灵山和守护仙草的神兽打了一架,最终带着仙草负伤回到了他们一起生活的树林,满心欢喜地去找自己的夫君,可是一进门便见到了一群严阵以待的凡人和手持念珠的法师,昔日整洁温暖的家里,被那些人翻得一片狼藉,而她的夫君就站在那群人的中间。

她到死都不明白,她对他那样好,为什么会换来如此残忍的对待?她还记得,在自己被阵法困住的时候,一群人冲上来拿棍子打她,还用弓箭射穿她的身体,她疼得吐了血,落了泪,痛心疾首地望着自己的夫君,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忍和心疼,然而,没有。

从那个男人的神情中,她只看到了恐惧,因为她在阵法中显露了狐妖的原形。他想到自己过去两年都和这么一个“畜生怪物”生活在一起,确实应该感到恐惧。

狐妖死了,却孤注一掷地拿自己的灵魂来交换,她想回到过去,问问那个男人是否爱过自己,哪怕一丝一毫也好。看到已死的妖怪突然复活,那个男人吓得屁滚尿流地跪在她面前,连连磕头,求她不要杀他,还说愿意一辈子为她当牛做马。

云皎还记得,在被那个男人扯住衣摆哀求的时候,狐妖仰天落下了泪,悲凉地笑了两声,最终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没有杀那个男人,或许,在她的心目中,那个男人早就死了。

那是云皎第一次进入幻梦长空之境,因为同情狐妖的遭遇,觉得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就散去自己的灵魂实在可怜,她趁着云初末不注意,暗中施法企图把狐妖放出幻境,结果,不但没能救出狐妖,还差点儿把自己搭了进去。经过这件事,她才知道,幻梦长空之境,是连接过去与现世人生的一个异域,一旦进入,便再也无法回头。

在那个异域里所发生的事情,对现世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但是在过去的时光中,人们只能改变事件的过程,而无法改变结果,不过如果过程更改太多的话,不仅会损害到幻境里的人,还会对施法之人造成重创。她记得当时因为狐妖的那件事,云初末一连吐了好几天的血,才慢慢恢复过来。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动过释放魂灵走出幻境的念头了。

最初替人画骨重生的时候,她曾一度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极其残忍的事,人家明明已经很悲惨了,偏偏还要在那颗受伤的心上再补一刀,甚至掠夺了那些人的灵魂,害得他们永世都不得超生。后来经历多了,她渐渐也就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残忍。那便是不问缘由,不容分说,仅凭“天道”二字,便压得人永世不得翻身。

就像那只狐妖一样,天生便是妖怪,她只是爱上了人类。在那场爱恋中,她不曾害人性命,只是略微动了一点心思,想和所爱之人相守在一起。天道便罚她毁去千年修行,甚至夺去了她的性命。云初末虽然收走了狐妖的魂魄,但也帮她完成了心愿,至少在幻梦长空之境中,她得到了答案,从苦不堪言的孽缘中解脱出来,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那么,画骨重生,最终换来的究竟是什么呢?

云初末的解释是:“人啊,要学会面对人生的真相……”

明知道宿命的结局不可更改,却仍然要去争;明知道自己所执念的,只是虚妄的过去,却依然要去闯。或许短暂重生能够给予的,仅仅是一个未及的道别、一个最终的了结罢了。

进入幻梦长空之境以后,他们一路追寻着银时月的足迹,来到了姜雪羽的故乡。眼前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海,倾倒的枝叶掩盖了原本的羊肠小道,不过仔细找寻的话,还是能找到进入村子里的路。

“我记得从轮回石中看到的季节应该是夏天,现在怎么……”云皎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反应了一会儿,愣愣道,“他改变了这里的季节?”

姜雪羽最美好的记忆,便是童年时和秦铮在油菜花海里玩耍,银时月既然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她快乐,消耗灵力改变季节,也是极有可能的。她摇头叹了口气,原本那副泥捏的壳子就承受不住他强大的力量,银时月此种行为,当真是找死的节奏,不过……他对长空之境做出这样大的改变,岂不是对云初末很不利?

她转头担忧地看了看云初末,只见对方正拿着一方丝帕捂在脸上不住地打喷嚏,长眉紧皱,神情阴郁,阴柔精致的俏脸可谓不悦到了极点。见此情景,云皎忍不住笑了,她怎么忘了云初末对花粉过敏。

云初末皱着眉走过来,丝帕还捂在脸上:“我一定要让他后悔!”

云皎一愣,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个“他”是银时月,不由得微微一笑:“人家也是为了实现心愿,你气什么?”

“我……”云初末刚想反驳,头往旁边一偏,“阿嚏——”

云皎顿时乐了,被云初末幽怨地瞪了一眼后,立即道:“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你不打喷嚏。”

云初末皱了皱眉,十分简短:“说。”

云皎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对角折了半边,蒙在他的脸上:“用这个挡一挡,或许会好些。”遮完之后,盯着云初末的脸,她首先咧嘴笑了起来。他本来就长得阴柔,现在蒙着绣有兰花的丝帕,更像是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了。

云初末瞥了她一眼,伸手要把丝帕扯下来:“我要戴自己的!”

“不行!”云皎赶紧拦住他,“你的丝帕上已经沾了花粉,等到了村子,洗过之后再换下来吧。”云初末瞥了瞥遥望无边的田间小路,不满地哼了一声,冷着脸迈步走了。云皎看着他气呼呼的身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喜气洋洋地跟在后面,心情不知道有多愉快。

他们在村口站定,望着不远处的房屋同时轻喟了一声,碎石烂瓦,偏僻简陋,就算把明月居拆掉了也比这里华丽许多。树木遮掩着房屋,从中袅袅升起炊烟来,甚至还能听到犬吠鸡鸣的声音。云皎大致观察了一会儿,道:“虽然看起来很穷,倒也安定。”

云初末显然对此想法嗤之以鼻,贵公子的傲娇脾气立即显现出来,阴阳怪气地调侃:“是吗?我怎么看到的除了穷,还是穷。”

云皎撇了撇嘴,心想:那是因为你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啊!

在明月居的时候,云初末简直挑剔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衣物布料必须是最好的云锦;炖一碗糯米莲子羹,长相丑陋的莲子坚决不会入口,就差让她连糯米也一粒一粒地挑拣了。如今落到这么一个穷苦、到处都是油菜花粉的地方,哦……单是想想就觉得好高兴!

云初末凉凉的视线望着她,语气也很冰凉:“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令你这样高兴?”

云皎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容很和善:“有吗?”未等云初末回答,话锋一转,“我不告诉你!”云初末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冷冷哼了一声,扭头就朝村子里走了。

根据银时月的要求,在幻梦长空之境里,他会以秦铮的模样出现,于是他们一路打听,终于找到银时月现在的住处。那是几间干净的木屋,建立在河岸边,庭院里特意栽着花草,现今还开着艳粉和白色的花朵,木屋前端有竹子搭建的篱笆,里面种着青菜,虽然很简陋,但是比村子里的情况要好许多。

一个姑娘正在河岸边洗衣服,云皎走过去:“姑娘。”

那位姑娘荆钗布裙,闻言站起身来,探究地打量了他们几眼,才询问道:“你们……找谁?”

云皎认出她就是从轮回石里看到的姜雪羽,不过和那时比起来,她看上去气色好很多,清丽的容颜中还带着些许嫣然的笑意。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难过,现在流逝的一时一刻,皆是由银时月的性命所换,他的心愿已经实现。然而,这样值得吗?

她默默叹气,上前一步:“请问,秦公子在家吗?”

姜雪羽看了一眼云皎身后蒙着丝帕一脸郁闷纠结的云初末,走上岸来,轻轻地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云皎哦了一声:“我家公子与秦公子是故交,今日路过此地,特来看望。”

姜雪羽听此,盈盈地笑了,温柔颔首道:“既然是客人,先请进屋吧。”

她转身端过木盆,款款迈步,走在前头带路。云皎刚想跟着走,又见云初末一直盯着姜雪羽,不由得奇怪:“你看什么?”

云初末轻飘飘的眼神瞥了瞥她,阴阳怪气地调侃:“她比你漂亮。”

“你……”云皎怒火攻心,咬牙愤愤地反驳,“禽兽!”云初末轻哼了一声,懒洋洋地迈着步子走向木屋。云皎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屋内的陈设很简朴,不过看上去干净整洁,没有一点灰尘,对着窗户的地方还摆着一方琴架,银时月的古琴就放在上面,陋室虽小,但可以看出女主人的蕙质兰心。姜雪羽端来两杯茶水,缓缓道:“秦大哥上山打柴,过一会儿便回来了。”

云初末伸手接过杯子,刚想喝水,一想到自己现在蒙着面,于是心情郁闷地放了回去,也没跟主人说话。云皎见此,连忙替他道:“多谢。”

她顿了顿,眼珠一转,又解释道:“我们公子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请姑娘多担待。”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冷飕飕的眼刀向她射过来。云皎抬眼望天,心里吹起了口哨,甚是得意。

姜雪羽常年在王宫生活,对于待客之道不甚擅长,性格又安静沉稳,好在云初末和云皎两个人脸皮比较厚,挨到午时终于等到银时月回来。屋外,银时月将一捆新柴放了下来,衣着打扮皆和寻常凡人别无二致,看上去还真像个普通的山野樵夫。

“秦铮哥哥,你回来了。”姜雪羽洗了手帕迎上去,伸手给他擦脸上的汗珠。

银时月现在顶着秦铮的脸,与她温柔笑着点头,腼腆之下,并没有言语。两个人对望了许久,姜雪羽终于想起屋子里被遗忘的两名“贵客”,缓缓道:“今日家中来了两位客人,他们说是你的朋友。”

银时月的脸色一沉,默默点头,声音温凉:“我知道了。”

姜雪羽嫣然笑了,放开他自顾去厨房准备午饭。银时月站在原处,望着她的背影,隐约浮现出不舍和忧伤的神色,但还是迈步走进屋去。他顿步在房屋中间,并没有向前:“你们来了。”

云初末挥了挥衣袖,大约是觉得丝帕太碍事,伸手扯了下来:“温柔乡,美人恩,秦兄真是好福气哪。”话音刚落,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皱了皱眉,“怎么在屋里也有花粉?”

旁边的云皎努力憋着笑:“这就叫作‘阴魂不散’,誓死缠上你了。”

云初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来:“三个月之期已到,你的魂魄现在是我的了。”

银时月低首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再给我三天。”

云初末冷笑:“你该知道自己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别说三天,就是三个时辰也撑不到了。”

银时月抬眸望他,静静说道:“所以,我在等你。”

云初末轻嗤了一声:“到现在还垂死挣扎,想多陪那女人几天吗?我凭什么耗费灵力帮你做这种无聊的事?”

银时月淡淡地望着他,语气里不带任何波澜:“因为你是长离。”他的唇角勾起一丝微笑,虽然顶着秦铮的脸,却依旧掩不住他身为远古邪魔的优雅与从容,“我们是一样的,不是吗?”

屋子里陷入良久的寂静,对话的双方都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过作为观众的云皎倒是头大了。她看了看云初末,又看了看银时月,最后疑惑地问道:“你拖延这三日,是想做什么事情吧?”

银时月将目光转向了她,片刻后点了点头:“再过两日,便是祈神节,我想陪她最后三天。”

云皎深受感动,只觉得满腔热血冲上心头:“不就是三天吗?耗费灵力延迟个三五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伸手去拉云初末,却被对方嫌弃地拿扇子打开了。云初末偏过头道:“别以为你这样做是为了她好,三天的时间,足以发生任何事情。”

见他默许,银时月缓缓笑了,微微颔首:“多谢。”

云初末侧身抬了抬手,简单给泥塑的身体输送了一些灵力之后,脸色很差地走出去,走到门槛的时候顿了顿,用懒散的语气道:“若想平安渡过此劫,便要避开满月之下的桃花,否则发生任何意外,皆由你自己承担。”银时月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银时月选择的时间,正是姜雪羽死前的五个月,那时候秦铮还随着车迟国的大王狩猎,他变作秦铮的模样,趁夜潜入王宫去见姜雪羽。

“你怎么回来了,大王呢?”夜半时分,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姜雪羽打开房门,见到面前的秦铮又惊又喜,想到秦铮是大王的贴身侍卫,若不是发生了大事,是不会离开大王趁夜回宫的,于是连忙将他拉入了房间内。

秦铮身着墨色的衣袍,像是要融入夜色里,他的面容清俊,隐约显现出担忧,望着姜雪羽微微蹙眉,迟疑地说道:“雪羽,我得罪了太子殿下的客卿,恐怕将要大祸临头了。”

姜雪羽的脸色一变,焦急道:“太子殿下心胸狭隘,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这可如何是好?”

秦铮亦是沉默,良久之后,抬眸道:“雪羽,我要走了,你在王宫内好生保重,若是我还有机会活着,就会与你联系的。”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不……”姜雪羽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沉思了片刻,下定决心看向秦铮,“我与你一起走。”

“这怎么可以……”秦铮微微皱眉,望着姜雪羽,“我现在自身难保,日后亦会亡命天涯,怎可连累你受苦?”

姜雪羽倏地笑了,她注视着秦铮的面容,眼里心里满是情意:“你我兄妹至亲,生死相随,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呢?”她放开了秦铮慢慢转过了身,垂首黯然道,“只怕你带着我,以后会是个累赘。”

“这是什么话?”秦铮绕到她的面前,温声说道,“你也说我们兄妹至亲,我只愿这辈子能照顾好你,怎会觉得你是累赘?”

姜雪羽听到他这样说,一时间激动难言,高兴得落下泪来。秦铮手足无措地给她拭泪:“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不对,惹得你难过了?”

姜雪羽握住他的手,流泪笑着摇头:“不,我……我很高兴。”她轻轻地试探着靠在秦铮的怀抱里,喃喃说道,“那我们就离开,回到故乡去,再也不要分开了。”

银时月带着姜雪羽离开的第二天,秦铮就回来了,宫中少了一位司药女官,谁都没有发现,连秦铮自己也没有察觉。之后秦铮奉命教习绰瑶公主骑马,完全把姜雪羽抛在了脑后,直到大王传召姜雪羽入宫请脉,他才知道姜雪羽已经失踪数日了。

秦铮心急如焚,找遍了宫里的每个角落,甚至连偏僻的水道都打捞了,始终没能找到姜雪羽的踪影。

王宫的节奏并没有因为一位司药女官的莫名失踪而打乱,大家若无其事地各司其职,除了秦铮有时会站在她曾经居住的地方发呆之外,没有人再去关注,甚至到最后连秦铮都习惯了她的消失,去她住处的次数亦是越来越少。

而另一边的姜雪羽和银时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在河岸边搭建了一座木屋,他知道她喜欢侍养花草,就在庭院里辟出了一个园子,甚至还在屋前的柳树下搭了一架秋千。

晚间流水潺潺,门前柳色青青,银时月坐在树下的木桌旁,姜雪羽陪在一边,见他拿着手帕擦拭琴弦,不由得奇怪道:“秦铮哥哥,你何时喜欢这种东西了?”

银时月的手一顿,片刻之后,他收敛了神色,淡淡回答:“一时兴起,学学罢了。”

姜雪羽微微笑了,情意款款地注视着银时月,欲语还休,眉目间收敛着欣喜和羞涩的神情,试探问道:“你……最喜欢哪首曲子?”

银时月迟疑了片刻,才慢慢说道:“《亘古谣》。”

姜雪羽闻言,柔静的容颜很是疑惑,她轻轻反问:“这是什么曲子,为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银时月默默埋下了头,他伸手抚摩着面前的琴弦,喃喃说道:“此曲乃一位故人所作,他死之后,除了我,就再也无人能够弹奏这首曲子了。”

姜雪羽听此更是奇怪,她和秦铮从小相识,虽然中间分别了几年时间,但是他平时结交的朋友,她也大都认识,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位作曲的故人?她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又不甚在意地笑了,低声问道:“那……你弹给我听,好不好?”

银时月看向她娴静如水的容颜,绽放出了笑容:“好啊。”

长指缓缓拨弦,心里却苍茫一片,望着姜雪羽温柔满足的微笑,悲伤的情绪渐渐涌上心来。他停下了琴音,落寞地站起了身,向河边走近了几步,负手望着屋前的河畔发呆。他的身姿优雅静默,却敛着夜色的孤独与茫然。

姜雪羽侧首看向了他,又低下头沉吟了片刻,缓缓迈步走到他的身边,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银时月垂首摇头,片刻之后,才淡淡开口:“雪羽,你现在开心吗?”

姜雪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却还是无比幸福地笑了:“开心,当然开心。”她顿了顿,低声补充了一句,“只要和秦铮哥哥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会觉得开心。”

银时月的目光幽凉而哀伤,他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静静地说:“这样便好……”

姜雪羽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秦铮,她甚至有些害怕,一个人默默地想了片刻,才试探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追来了?”

银时月摇了摇头,他转身望向了姜雪羽,对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没有。”

姜雪羽更加疑惑,她只沉默了一会儿,恍惚又想到了什么,原本担忧的容颜里,隐约浮现出了落寞的神色:“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公主?”

银时月一愣,奇怪地反问:“公主?”姜雪羽点了点头,她勉强收敛着黯然的神色,故作放松地笑了笑:“你也不必忧心,或许过些时日,等事情平息了,你就可以回王宫寻找公主了。”

银时月静静地望着她,温柔的眉目在月光下更是显得缱绻。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谁说我放不下公主了?你我在此生活不好吗?为何要去找公主?”

姜雪羽一愣,她发现自己先前认知的某些事情好像出现了混乱,于是抬起头疑惑地问:“你……不是喜欢公主的吗?”见到秦铮莫名其妙的表情,又接着道,“当日为了救护公主,你连性命都不要了。”

银时月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护卫王室是我的职责,若是公主出了意外,我也难辞其咎,自然是要豁出性命保护她的。”

“那……”姜雪羽秀眉微皱,或许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心里很是欢喜,语气里还带着女儿家的娇羞和蛮横,“可是你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绰瑶公主是否安好。”

银时月的唇角渐渐浮现出笑意,目光注视着她:“那是因为我在生气。”

姜雪羽不明所以:“生气?”银时月缓缓点头,继续说道:“我以为伤重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你,可是你却没有来看望我。”

姜雪羽彻底愣住了,回想过去种种,竟然是自己误会了秦铮,他从来都不曾喜欢过公主,而且……他心里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想明白这点,姜雪羽又急又羞:“不是这样的,我……”说到这里,又立即顿住了,埋着头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银时月默默笑着,微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平静地注视着她:“我知道那次你就站在门口对不对?其实你很想进去,但是碍于女官的身份,不便现身是不是?”

姜雪羽点了点头,当日秦铮被鹰爪所伤,她心急如焚,可是车迟王宫内禁止女官与护卫来往。在那么多人面前,她又不敢现身去看望秦铮,只能站在门口守着他,希望可以随时探听到他的伤情。

然后就听到他询问绰瑶公主的情况,也因这件事,她便以为秦铮爱护公主更甚于自己的性命,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是她在庸人自扰。姜雪羽又喜又恼:“秦铮哥哥,对不起,我……”

下一刻,微凉的指尖抵住了她的唇瓣,银时月缓缓地将她揽在怀里,像是呵护手心里的珍宝,他的声音很温柔,仿佛要融化在夜色里:“没有关系,都不重要了……”

姜雪羽彻底愣住了,僵了半晌才试探性地去抱他的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磕磕巴巴地说着:“我……我们以后……都在一起吧……”银时月收紧拥抱着她的双手,埋首在她的长发里,语气里掩着欢喜与哀伤:“好啊,我们就在一起。”

喜悦的感觉像是一股清泉,瞬间填满了他的心扉,他的世界百花盛开,一刹那的惊艳与欣喜令他激动得难以自持。虽然他知道,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可还是迷了心,入了魔,甚至都能感到幸福突如其来的炫目和光彩。那么,他们就在一起吧。

姜雪羽的家乡位于偏远山区,且地域接近南羌苗族,消息闭塞,少与外界来往,也因此保留了比较古老的祭神仪式。若是在从前,每年的祈神节人们都会准备肥嫩的牛羊和美酒,载歌载舞,共同庆祝这一场欢乐盛宴,然而今年,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肃穆和忧愁。

春种秋收,本是天地自然的法则,可是今年自从三月之后,油菜花开满了田野,眼见着时值仲夏,竟没有一点凋败的迹象。族里的巫师蛊惑人心说,是以往的祭祀太过简朴,天神发怒要降祸给这个村落,若想驱祸避灾,就要向天神拿出虔诚的心意来,于是族长带领众多乡民忍痛捐了钱财,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神大典。

乡民们在村口最广阔的地方搭建了祭台,依照南羌人的祭神方式,祭台的前方还搭了一座木塔,巍峨高耸,专做举火照明和与神灵沟通之用,木桌连成流水席放置在道路的两边,上面还摆着琳琅满目的食物和美酒。

夜晚时分,明月挂在穹空,天际繁星点点,人们点燃了木塔,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村口,领头的巫师举着禽鸟羽毛做成的法器,绕着祭台念念有词,村民们恭敬地跪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祭台中央摆着木制的箱子,里面皆是村民敬献给天神的钱财,不过看那巫师盯着木箱奸笑的样子,这些钱财能不能顺利到达天神的口袋,尚且是个悬念。

“这个巫师着实混账,竟连同族人都忍心欺骗,简直可恶!”云皎站在远处的高坡上,小身板迎风而立,大义凛然道。

此处的季节异常分明是银时月施法所致,且不说天神早已离开人间,根本不会管凡尘之事,就算真的有天神降祸,岂是一场祭神大典就能躲过的?这里的乡民本就穷苦,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财来,都是他们一年的花销了。

云初末蒙着白纱素帕,仅露出两只幽幽的眼睛,一直盯着下面的人群,良久之后,扭过头看向云皎:“小皎,我饿了。”

云皎甚是鄙夷,没好气地道:“你别这么没出息好不好?那些招摇撞骗的巫师鱼肉乡民也就算了,我们可是有风骨的人!”

面纱之下,云初末撇了撇嘴:“不管,你说过要照顾我的。”话音刚落,云皎立刻把布袋里的点心拿出来,递到他面前:“来,吃吧。”

云初末斜睨了一眼点心,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他注视着云皎定定地道:“你觉得我会放弃美酒佳肴,在这里啃你的点心?”然后满不在乎地偏过头,傲娇地轻哼了一声,迈着大长腿朝村子里走去。

一般来说,在村落的祭神仪式中,若是有陌生的外人闯入,就会被视为冲撞神灵。云皎赶紧跟上他,从后面提醒道:“一会儿你被村里人追着打,可千万别说认识我!”

云初末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步调不变,目标明确地朝着村口走,素白的衣袂随晚风微微飘着,无比优雅从容,若不是那双望着鸡腿放光的猥琐眼睛,一定能迷倒万千少女。云皎跟在后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开口问道:“你那日说有什么祸事,可是与今晚的祭神大典有关?”

云初末一直静默着,隔了一会儿,闷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个人!云皎恨恨地顿住脚步,看着云初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此处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连些像样的食物都找不到,为了等候银时月,他们已经啃了两天冷点心了,这种事情对她而言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对云初末这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来说,简直如坠地狱!不过,即使再怎么装作漠不关心,他还是出手帮了银时月,虽然她有些不太懂,银时月那句“我们是一样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天的期限已经过了大半,再过一天,银时月的魂魄就是云初末的了,她以前曾目睹过画骨重生的魂魄被长空之境吞噬的情景,但她实在不愿看到银时月也落得如此下场。出卖自己的灵魂,换取心爱姑娘三个月快乐的人生。这是他自己所选,想来即使被吞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现在她只希望一切能像银时月所希望的那般,千万不要辜负了他的牺牲,留下任何遗憾。

正想着,云初末已经向她走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许多东西。

“你你你……”云皎瞪大了眼睛,“是怎么做到的?”

云初末哦了一声,随手一指:“我看那边没有人,就拿回来了。”

云皎顺着他的手势望去,顿时一阵头大。乡民们已经祭祀完毕,四处结伴庆祝去了,祭台正好无人把守,而且看那几个空空的盘子,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东西都是敬献给天神的。她压低了声音:“喂,万一村民们发现祭品少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云初末拿着食物的手扬了扬,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到底要不要吃?”

荷叶包裹的烧鸡散发着阵阵香气,还有一些精致的果品,看上去卖相极好,已经啃了两天冷点心的云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要!”

刚想伸手接过来,云初末立即缩回了手,将食物藏在背后:“你可是有出息的人,怎么可以招摇撞骗,鱼肉乡民?”

云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脸皮很厚地嗯了一声,讪讪道:“偶尔没出息一次,这种情况也是使得的。”

云初末眼里带着笑意,偏过头看向别处,十分傲慢地打趣道:“还是算了,有风骨的人一向只喜欢啃点心。”

云皎顿时噘起了嘴,一字一顿地吼出声:“云——初——末!”

她的眼睛水灵灵的,每次瞪着别人的时候,都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多么无辜一般,纤弱的小身板偏偏做出无所畏惧、誓死抵抗的样子,白皙的脸庞在月下显得精灵可爱,令人忍不住想去掐一掐。

云初末果然伸出手去,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语气柔和而无奈:“你啊,就会口是心非。”他的手指微凉,力道也很轻柔,云皎没有一丝不适,相反,还感觉很舒服。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眼里露出弯弯的笑意,尽是讨好和得逞之后的狡黠。

云初末把食物放在她手上,只留了一壶酒,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默默地仰头饮着。

从前在明月居的时候,向来要求生活质量的云初末只喝女儿红,而且为了保持自己风雅的形象,从来都是把酒斟在玉杯中,浅浅啜饮着,像现在这般英气豪爽,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从他的神情中,云皎似乎看出了某些不明的孤傲和苍茫。

她挨着他坐了下来,扭头看他:“你不是饿了吗?”

云初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我可是有风骨的人,不像某人。”

“云初末!”云皎怒火攻心,不乐意道,“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打击我!”

“不可以。”对方不假思索,认真地解释,“有风骨的人,一向只喜欢打击那些偶尔没出息的人。”云皎都快气哭了,银牙咬得咯咯响,大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过身不理他。

也许是因为坐在逆风口,云初末没有因为花粉打喷嚏,他将酒壶随手扔在一边,悄悄斜了一眼独自生闷气,还不忘吧唧吧唧啃鸡腿的云皎,用后背蹭了蹭她:“云皎。”

云皎双手捧着荷叶,缩成小小的一团,板着脸不理他。云初末唇角噙着笑,往后一仰,更大力气地撞了她一下:“小皎?”

云皎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儿趴在地上,没好气地吼出声:“干吗?”

云初末的脸上含着笑意,在午夜的静谧里显得潋滟而温柔,他挑了挑眉:“真的生气了?”

以前也是这样,每次云初末惹她生气被冷落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跑过来招惹她,然后两个人打着闹着就和好了。云皎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等他过来哄自己。紧接着,就听到云初末欢快的声音:“我最喜欢惹人生气了,来,哭一个给我看看。”

云皎感到一股愤怒的烈火直冲脑门,某人简直恶劣无耻,她气得想跺脚,一把扯过云初末的衣袖,恶狠狠地在上面擦了擦嘴和手,立即在他干净素白的袖子上留下了一道道油印。

“啊,死云皎!”云初末赶紧跳了起来,一边甩着衣袖,一边头也不抬道,“你是决心和我的衣服过不去了,是吧?”

云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跑远了,还不忘回头吐了吐舌头:“活该!”

云初末将袖子一捋,从后面坚持不懈地追杀:“又毁了一身衣服,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云初末云初末……”云皎见他杀气腾腾地逼近,瞪大了眼睛显得很无辜,连声求饶道,“你那么英明神武风华绝代温柔可爱,胸怀还很宽广,是不会做这样不风雅的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云初末完全不为所动,松了松手指,拳头握得咯咯响:“怎么,现在才来求饶,晚了!”

事实证明,跑得快除了可以逃命之外,其实还会带来一个很大的坏处。云皎可怜兮兮地挤在人群中间,焦急地寻找着云初末的身影,心里暗暗叫苦。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倘若早有此觉悟的话,她就不惹云初末生气了,现在倒好,和他走散了,想回明月居都困难了。如果云初末真如先前说的那般,把她丢在长空之境里不管不问,她从此以后就只能待在这里了,想到这里,云皎简直大惊失色,屁颠屁颠地跑去找云初末,准备跟他认错。

然而,在走到村中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看见银时月和姜雪羽走了过来,十指相扣走在人群中,一幅情意缱绻的美好画面。云皎连忙闪到一边,躲在路边的柳树后,偷偷注视着。

云初末说这几天他们会惹出一场祸事,若想逃过此劫就必须避开满月之下的桃花才行。他那个人说话一向没头没脑的,什么叫满月之下的桃花,这几天她找遍了整个村落,根本就没有桃树好吗?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心跟着他们,不过有银时月在,别说桃花,就连菜花都不会让姜雪羽碰到的吧?

“我们离开故乡太久了,连村里的乡亲都不认得了。”姜雪羽款款走在前面,望向身边的秦铮,眉眼中尽是柔静的情意。银时月陪在她的身边,淡淡嗯了一声。

当年此处闹灾荒,饿殍遍地,百姓们能走的大多都离开了,剩下的那些已经存活无几,现在村子里的乡民多半是从外地迁来的,他们自从回来之后,便在河边建了木屋,和现居的村民并无交往。

云皎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望着银时月温柔体贴的模样,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若是哪天云初末也能对她这般,就是现在被他逮住狠揍一顿也值了。

自古才子佳人赏景散步最是无聊,这边看看花,那边望望草,云皎才跟了一会儿就哈欠连天了,暗自腹诽着云初末怎么还不找来,好歹能让她偷一会儿懒。正想着,便听到姜雪羽突然道:“秦铮哥哥,我的玉佩不见了。”

她上下翻找了一会儿,神情里焦急之色尽显:“那是娘亲临死前交给我的遗物,若是丢了可如何是好?”

银时月拉住了她,温声安慰道:“你先想一想,有没有落在哪个地方?”

话虽是这样说,云皎能看出他暗中施了法,淡蓝的光点穿过人群,像是游走的小蛇,很快便跟上了一个农夫,银时月也注意到了那人,转过身来道:“想必是掉在路上了,我先去找一找,你在此等我,千万不要走开。”

姜雪羽点了点头。银时月转过身,长眉微蹙,迈步朝着农夫消失的方向去了。见到银时月走远,云皎大着胆子靠近姜雪羽,趴在树后默默注视着她,委屈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羡慕、嫉妒地哼了一声。

为什么同为姑娘家,姜雪羽就长得那般好看,而且举止言行温柔可亲?回想过去的一百多年,自己的那棵破桃树当真铁了心一样,死都不肯开出一个花骨朵儿来!

还记得当年豆蔻年华,到了小姑娘胡思乱想的年纪,总希望能在买菜回来的路上邂逅一位英俊温柔的美少年,然后两个人背着云初末相约私奔到天涯海角,丢下他每天对着一池子的鱼悔恨终生!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会对她笑的少年,当她心情忐忑又甜蜜窃喜地跟云初末说起的时候,云初末只是冷淡地哦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是街头王大妈的儿子吧?他从出生时就是傻子,见到谁都笑。”

一开始云皎还以为他在胡扯,但在几天后,看到那少年对着一头骡子,傻呵呵地乐了一整天之后,她的信心顿时被打击到十八层地狱,凄凄惨惨戚戚。

但是她自觉还没长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连王大妈那样魁梧的人在夫君死后,都能迎来第二个春天,没道理她这个单纯善良又可爱的小姑娘,被足足冷落了一百年,到现在还是无人问津。

排除她个人的原因,剩下的就只有云初末了,这个人脾气傲娇,品性不好,行为恶劣,嘴巴还很毒,导致她的名声也跟着一起不可阻挡地臭掉了。在别的小丫头都在绣花的年纪,她却要跟一群大姑、大妈混迹菜市场,试问哪个美少年会喜欢这样的姑娘?总的来说,都怪他养得不好!

村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异动,村民们纷纷朝祭台那边涌动,原来是族长派人从山上砍下来一棵桃树,用来驱鬼避邪。云皎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不由得觉得好笑,然而下一刻立即愣住了,她僵硬着脖子慢慢朝向祭台看去,那株桃树被置于木塔之下,而姜雪羽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皎心中大急,银时月现在还未回来,她连忙挤入人群中去寻找,不多会儿便在木塔之下找到了姜雪羽,此时热情的乡民们围着那株桃树跳起了舞蹈,而姜雪羽被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拉着脱身不得。

她连忙挤过人群向姜雪羽走近,月影西移,皎洁的光辉绕过高大的木塔洒在了桃花之上,盈满月圆,照应着狂欢的人们像是圣洁的洗礼,云皎心中更是焦急,耳畔隐约响起了云初末的警告——

满月之下的桃花。

木塔之下,人们还在跳着舞,姜雪羽惦记着秦铮,但是面对乡亲们的热情,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焦急地寻找着秦铮的身影,忽然听得“咔嚓”的声响,正在燃烧的木塔忽然倾斜了一下,中间部分的几截木头燃烧殆尽,承受不住力量纷纷断裂落下,上面的木头受到牵连,整座木塔以一种极其诡异危险的姿势矗立着。

方才还载歌载舞的人们见此情景,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姜雪羽被挤在人群中无法移动,几个村民跌跌撞撞地躲避,她被撞得跌在地上,刚想要站起又蹙眉捂了捂脚,显然脚踝受了伤。

熊熊燃烧的木塔,此刻像是拉人堕入地狱的恶魔,不时有木块掉落下来,人群渐渐疏散了,安全的村民都在远处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木塔之下,姜雪羽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即将倾倒的火塔,一时间忘记了逃命。

云皎费力挤过逆流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朝向姜雪羽跑过去:“快起来,跟我走!”在距离不到三尺的地方,她朝姜雪羽伸出了手,然而下一刻,她听到了轰然倒塌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时,燃烧的木塔宛若一条火龙向她们扑了过来。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云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热浪席卷而来,此时此刻,面对生死一瞬,她居然没有一点害怕的念头,甚至很可笑地想到:如果她被烧死了,云初末会不会觉得她黑乎乎的很难看?

然而几乎是同时,一个身影毫不迟疑地挡在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按在怀里,她闻到云初末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幽香,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再次睁眼时,他们都半蹲在地上,跳开了数丈。云初末将她的头按在怀里,他的手指微凉发颤,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不稳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

恐惧感迟钝地萦上心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儿死在火海里,所以不等云初末开口骂她,她先扑倒在云初末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云初末惨白的脸色映在火光里,他先是皱了皱眉,接着道:“现在……才知道害怕了吗?”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而且语气轻柔,没有多少责怪,反而更像是在安抚她。

云皎趴在他的怀抱里,撇了撇嘴,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的身上,哽咽嗫嚅道:“对不起……”云初末嫌弃地皱了皱眉,轻轻拍着她的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把她推开。

“对了……”云皎忽然想起姜雪羽,一把将云初末推坐在地上,连忙站起来朝向祭台望去,等看清了火塔下的情景,顿时哑然无声。

银时月颀长的身影伫立在祭台前,他一手将姜雪羽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微微抬着,淡蓝的光点肆虐在半空中,那座即将倾倒的火塔凝固在夜色里,唯美而又诡异。此刻,他已经显现出了银时月原本的模样,大概是阻挡火塔倾倒消耗的灵力太多,而那副泥捏的躯壳又岌岌可危的缘故吧。

他蹙着眉,手轻轻一抬,飘浮在半空中燃烧的木塔齐齐地朝祭台砸去,连个火星都没能伤害到姜雪羽。而那些在远处围观的村民,直愣愣地看着祭台前的两个人,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云初末一脸不爽地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着银时月冷哼道:“愚蠢之辈,现在功亏一篑!”

比起这个,云皎比较担忧姜雪羽会有什么反应,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脸色苍白,不确定地问:“你……是谁?”

银时月的长眉微蹙,揽着姜雪羽的手放松了下来,他局促地偏过头,不敢去注视她疑惑的眼睛。姜雪羽更加震惊地望着他,脸上诧异的表情显露无遗。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这身衣服,是我送给他的,你……你到底是谁?”

心爱的情郎忽然变了模样,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很久都没有从这样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如果这个秦铮是假的,那么,他们的感情呢?

这段时间,他一直温柔细致地爱护着自己,在她完全沉浸在幸福和欢乐时,忽然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这个人欺骗了她,他根本就不是秦铮!那么,秦铮在哪里?她心爱的秦铮哥哥,到底在哪里?

姜雪羽挣开了他的怀抱,惊慌失措地要离开,这个人不是秦铮,不是她爱的以及爱她的那个秦铮,她要去找秦铮,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然而泪水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雪羽……”银时月快走几步,挡在她的面前,“对不起,雪羽……”

姜雪羽脸上毫无血色,她怨恨地瞪着银时月,用力挣开了他的手:“你不是他,你把他怎么样了……”

银时月心疼地皱起了眉,他伸手去拉姜雪羽,又不敢用力,只能黯然重复着:“对不起,雪羽,我……”

“放开!”姜雪羽失控般大喊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银时月推开,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吓得连连退后,她的声音颤抖,泪水涟涟,“你不是他,秦铮哥哥……我要去找他……”

银时月偏着脸,发丝挡住了秀美的容颜,幽凉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无比哀伤,像是自嘲无奈的悲凉。全都完了,他牺牲一切所换来的,因一时的贪心和眷恋,最终毁于一旦,明明还有一天,所有的缘都会随着他的消逝而终结,仅仅剩一天……

他想起了云初末的警告,悔恨、自责的情绪瞬间萦上心头。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来交换了。他听见身体开始崩塌的声音,这副泥土捏成的身躯终于承受不住强大的灵力,逐渐从外面开裂,灵力外泄,从他的身体中溢出淡蓝的光点,越来越多,几乎将整个人都湮灭其中。

姜雪羽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切,恐惧、害怕,还有发现真相之后的茫然无措,令她完全忘记了反应,只能愣愣地站着。

银时月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身上泛起淡淡的白光,单薄脆弱得像是一吹即散的尘沙,身体裂开的痛苦宛如千万只毒虫在啃噬血肉,他痛苦地捂着胸口,颤着手伸向了姜雪羽:“不要怕……我……”

他祈求地望着姜雪羽,带着无限的思恋和不舍,犹记得许多年前的药庐之中,杏树下那个美丽纯净的姑娘,壮着胆子告诉他——

“我并不怕你。”

她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心的邪魔。”

她说:“银时月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一个值得我一生一世都去珍惜的朋友。”

可是现在,那些曾经已被他亲手抹杀,长空之境里,隐藏在心底的美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而已,雪羽在怕他,在她的心目中,他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一个可恶可恨、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

他的唇角流出鲜血,却还是硬撑着朝姜雪羽伸手,带着无比的绝望和期许,艰难地迈着步子,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声音哽咽而嘶哑:“雪羽……”

“你别过来!”姜雪羽惊恐地退了好几步,望着眼前的怪物,全身都在发抖,此时她已经忘了逃跑,或者说,是吓得根本迈不开步子。

不知不觉,银时月已经泪湿了脸,姜雪羽的身影在泪光中模糊不清,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就像无数个梦中,他苦苦追寻着,无论花费多大的力气,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他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光点从外侧散开,很快融入空气中,顿时就消散了踪影。

银时月泪流满面,苍白的容颜在蓝光和血色中显得凄楚决然,他的声音柔和悲凉,像是来自亘古的自语:“一千年了,或许你不知道……我竟是这般……深爱你的……”

长空之境的力量紧紧地包围着他,他的身体像是寂静燃烧的蓝色之火,非常缥缈,最终在夜色中湮灭了最后一点痕迹。

姜雪羽怔怔地站在原处,良久,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而那些围观的村民,惊恐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

摆脱银时月魔力的影响,村中的景象立即发生了变化,树木抽出新的枝芽,连成茂密的树林,花蕾悄然开放又迅速落下,田野中的油菜花海此时此刻丰收硕硕,就连气候也明显炎热了许多,一切,终于回归了原位。

云初末站在不远处打量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伸手将面纱扯下。他迈步走向姜雪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淡漠疏离:“他已经死了,魂飞魄散连渣子都不会剩下,所以你放心好了,以后他都不会找到你,生生世世,都不会烦着你了。”

说完,他偏过头望向地面,在银时月陨灭的地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他迈步走了过去,俯身捡了起来,这枚玉佩玉质低劣,做工粗糙,不过是寻常百姓家最普通的款式,值不了多少钱。

云初末几不可闻地勾唇冷哼,不知是不屑还是不值,站起身走了回去,把它递到姜雪羽的面前:“我想,这个应该是你的。”

姜雪羽一愣,望着那枚玉佩静默了良久,又怔怔地抬头看向了云初末,死寂的面容下没有一丝表情。云初末显然不耐烦,皱了皱眉,傲慢地轻哼了一声,态度很嚣张地随手一扬,将玉佩丢在地上,绕开姜雪羽迈步走了。

此时的云皎还在撇着小嘴啜泣,小身板一抽一抽的,难过得差点儿哭出声来。避免她一会儿又来糟践自己的衣服,云初末很有先见之明地将手上的丝帕随手捂在她的脸上,脸色不好,语气也不太好:“走了。”

云皎闷闷地哦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走到不远处,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感到不是滋味。回想起银时月刚来明月居的时候,还只是一缕残破的魂魄,在人世间流浪了千年,神情孤独,淡漠疏离,然而每当提及姜雪羽时,他的面容里总是会出现柔和的笑意,好像这个女子是世间最为温暖的存在。

她记得,当日遭受天谴,银时月的命魂已经消逝在榕树之下,只有一缕魂魄挣脱诅咒休养在灌木之中,靠吸取天地精华来维持灵力,那时的他还未成形,混沌污浊,不知自己来于何处又会归于何方,更不知在自己先前的生命中,曾有一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女子存在。

或许,这样的遗忘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然而他却花了一千年的时间,记起她,追寻她,然后再次爱上她。

情爱之事,大抵便是如此吧,像是附骨之疽,又如饮鸩之毒,若是爱得够深,便会溶于血肉,镌刻于灵魂深处,怎么也忘不掉,如何也抹不掉,无论经过多少年,无论发生多少事,冥冥之中,总有一天他会跨越时间和生死,不顾一切地回到她的身边。

不记得在过去的多少年间,她曾经路过长街的一隅,偶然看过这样一出折子戏,台上戏子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地唱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只是不知道,银时月的一腔缱绻思念,深沉心事,姜雪羽最终懂还是没懂。或许,在她的生命中,从来只存在秦铮一人。

她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邪魔,为了她留在王宫之中,默默无言地守护着她,想跟她说话,想让她高兴,想为她做任何可能或是不可能的事。

她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邪魔,曾经温柔地对她说起过,是那个人让你伤心,是他让你难过、心里充满了悲伤,而我不愿让你悲伤。

她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邪魔,曾经甘愿忍受天谴,企图用自己永恒的性命来交换她短暂的人生,可惜宿命的结局终究无法更改,千万年的修行也因此毁于一旦,可是即使他死了,还是千辛万苦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只知道,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可恶的邪魔,变作秦铮的模样将她骗出王宫,而现在,她要离开这里,去找她的秦铮哥哥。

最后,云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望着天际掩月的流云,心底升起莫名的哀伤。

这次的交易,还真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袁天罡称骨歌卜算

隐士结语(袁天罡称骨歌就用参考完整版本丢失了所以不准确,网上收集也只是残篇,而且现在很多人是破腹产,所以算这个不准,目前主流的卜算用的是,望,摸,问,测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望,解释为看一个人面相,手相,整个人气度,以及气场。摸,意思就是摸骨,手,脸,后脑,腿,等部位,测算一个人运势等。问,询问遇到的问题,以及家中风水等事物。测,就是用测算的辅助工具进行卜算,以及掐指等方法测算人。注意;测算只能说出大概,精确到某事某人时候就不准了,只能指引大致,说出来的就不灵了就算一个人测算再准确,但是透露了天机原本注定的因为人改变,那还得了,所以各位记住真正不算不会告诉你最准确的,他会告诉你某个发展让你自己注意,例如求财运,他会指引你往哪个方位走,然后告诉你关于什么行业,但是却不会详细说,在例如你有事发生,他会指引你去哪里躲但是却不会告诉你详细的,这才是大能,当然骗子也会忽悠这要靠人自己去分辨,有人说有能力的直接全详细说贝。原因1.直接说了天机泄露,改变了一个事的轨迹卜算者倒霉算了,原本该有的劫难会加倍。)有兴趣了解更多的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隐士故事

出生年重量

甲子 一两二钱 丙子 一两六钱 戊子 一两五钱 庚子 七钱 壬子 五钱

乙丑 九钱 丁丑 八钱 己丑 七钱 辛丑 七钱 癸丑 七钱

丙寅 六钱 戊寅 八钱 庚寅九钱 壬寅 九钱 甲寅 一两二钱

丁卯七钱 己卯 一两九钱 辛卯 一两二钱 癸卯 一两二钱 乙卯 八钱

戊辰 一两二钱 庚辰一两二钱 壬辰 一两 甲辰 八钱 丙辰 八钱

己巳 五钱 辛巳 六钱 癸巳 七钱 乙巳 七钱 丁巳 六钱

庚午 九钱 壬午 八钱 甲午一两五钱 丙午 一两三钱 戊午 一两九钱

辛未 八钱 癸未 七钱 乙未 六钱 丁未 五钱 己未 六钱

壬申 七钱 甲申 五钱 丙申 五钱 戊申 一两四钱 庚申 八钱

癸酉 八钱 乙酉 一两五钱 丁酉 一两四钱 己酉 五钱 辛酉 一两六钱

甲戌 一两五钱 丙戌 六钱 戊戌 一两四钱 庚戌 九钱 壬戌 一两

乙亥 九钱 丁亥 一两六钱 己亥 九钱 辛亥 一两七钱 癸亥 七钱

出生月重量

正月 六钱 二月 七钱 三月 一两八钱 四月 九钱

五月 五钱 六月 一两六钱 七月 九钱 八月 一两五钱

九月 一两八钱 十月 八钱 冬月 九钱 腊月 五钱

出生日重量

初一 五钱 初二 一两 初三 八钱 初四 一两五钱 初五 一两六钱

初六 一两五钱 初七 八钱 初八 一两六钱 初九 八钱 初十 一两六钱

十一 九钱 十二 一两七钱 十三 八钱 十四 一两七钱 十五 一两

十六 八钱 十七 九钱 十八 一两八钱 十九 五钱 二十 一两五钱

廿一 一两 廿二 九钱 廿三 八钱 廿四 九钱 廿五 一两五钱

廿六 一两八钱 廿七 七钱 廿八 八钱 廿九 一两六钱 三十 六钱

出生时重量

子时 一两六钱 丑时 六钱 寅时 七钱 卯时 一两 辰时 九钱 巳时 一两六钱

午时 一两 未时八钱 申时 八钱 酉时 九钱 戌时 六钱 亥时 六钱

子(23~01) 丑(01~03) 寅(03~05) 卯(05~07) 辰(07~09) 巳(09~11)

午(11~13) 未(13~15) 申(15~17) 酉(17~19) 戌(19~21) 亥(21~23)。

计算数值

举将以上查询所得年月日时各骨重数值相加,得出总骨重,然后查询下一栏目之“称骨算命歌诀”。

举例:某人出生在甲子年正月初一子时

甲子年骨重一两二钱,正月骨重六钱,初一日骨重五钱,子时骨重一两六钱 。年、月、日、时骨重加在一起为1.2+0.6+0.5+1.6=3.9,故此人总骨重是三两九钱。查看下一栏目三两九钱的“称骨算命歌诀”,这就是此人一生的命运。

相关歌诀

编辑

(二两一)

终身行乞孤苦之命。

短命非业谓大空,平生灾难事重重,

凶祸频临陷逆境,终世困苦事不成。

注解:身寒骨冷苦伶仃,此命推来行乞人,碌碌苦苦无乐日,终生孤单过一生。

(二两二)

一生劳碌之命。

此命劳碌一生穷,每逢困难事重重,凶祸频临陷苦境,终身大事谋不成。

注解:此命劳碌一生穷,每逢困难事重重,凶祸频临陷苦境,终身大事谋不成。

身寒骨冷苦伶仃,此命推来行乞人,

劳劳碌碌无度日,终年打拱过平生。

(二两三)

终身困苦之命

此命推来骨肉轻,求谋做事事难成,妻儿兄弟实难靠,外出他乡做散人。

注解:此命推来骨肉轻,求谋做事事难成,妻儿兄弟实难靠,外出他乡做善人。

(二两四)

一生薄福之命

此命推来福禄无,门庭困苦总难荣,

六亲骨肉皆无靠,流浪他乡作老翁。

(二两五)

六亲无靠,自力更生之命

此命推来祖业微,门庭营度似稀奇,

六亲骨肉如冰炭,一世勤劳自把持。

(二两六)

平生衣禄苦中求,独自营谋事不休,

离祖出门宜早计,晚来衣禄自无休。

注解:此命为人刚强,劳心劳力,移祖居住,有能自力得安然,知轻识重,坏事不做,老来贪心口无毒,但一 生不足,子息难靠。初限之中小发达,早年家计得安康,四十**岁,交来末运渐渐谋事而成,事业而就,财源 茂盛,老来荣华。妻宫有克,两妻无刑,子息四个只一子送终,寿元七十九,过此七十九岁,死于十二月中。

(二两七)

一生多谋少成之命

一生作事少商量,难靠祖宗作主张,独马单枪空做去,早年晚岁总无长。

注解:此命为人性纯不刚不柔,心中无毒,做事有始有终,池塘鸳鸯寻食吃,易聚易散,骨肉六亲不得力,财 物风云,操心劳力,极早恨奋寒窗,原来破尽,重新白手起家,且过三十五六,方可成家立业,四十外行船顺 风,五十安稳,末限滔滔事业兴,妻宫硬配,子女送终,寿元七十,死于五月中。

(二两八)

一生行事似飘蓬,祖宗产业在梦中,

若不过房改名姓,也当移徒二三通。

注解:此命为人多才能,心机灵巧,祖业飘零,离乡别井可成事业,兄弟多力,驳杂多端,为静处安然,出外 有人敬重,可进四方之财,有贵人扶持,逢凶化吉,勤俭一生,无大难,只是救人无功,恩中招怨,重义轻才,易聚易散,早年不能聚财,三十三岁方知劳苦,凡事顺意,三十**,四十岁称心如意,末限福如东海,寿比 南山。只是妻宫有克,三子送终,寿元六十九,闯过八十一,死于三月中。

(二两九)

初年运限未曾亨,纵有功名在后成,

须过四旬才可立,移居改姓始为良。

注解:此命为人性爆,心直口快,有才能,见善不欺,逢恶不怕,事有始终,量能宽大,但不能聚财,兄弟六亲无力,自立家计,出外方好,初限二十三四五不遂,二十七八有好运到,犹如枯木逢春,中限四十九之命有险,四十多来古镜重磨,明月再圆。五十六七**末限明月又被云侵,交七十方走大运,妻小配怕刑,克子,寿元七十七,死于春光中。

(三两)

劳劳碌碌苦中求,东奔西走何日休,

若使终身勤与俭,老来稍可免忧愁。

注解:此命为人多才多能,心机为巧,祖业凋零,离乡别井可成家业,兄弟少力,驳杂多端,出外有贵人扶持,一生无刑克,无大难,只是救人无功,恩中招怨,重义轻才,易聚易散,早年不能聚财,三十三岁方知劳苦,凡事顺意,三十**,四十岁称心如意,三子送终,寿元六十九,死于三月中。

(三两一)

忙忙碌碌苦中求,何日云开见日头,

难得祖基家可立,中年衣食渐无忧。

交友谨慎,老年衣食足用之命

忙忙碌碌苦中求,何日云开见日头,难得祖基家可立,中年衣食渐能周。

注解:此命推来敬重双亲,有福有禄,六亲和睦,义气高强,少年勤学有功名,忠孝双全,心中无毒,不贵则福,出外受人钦佩,四海闻名,老来荣华,限上无忧,一生安康,年轻欠利,末限安享福禄,白鹤先生云:此命三限,有子孙旺相局,初限早成家计,辛勤劳苦,中限渐渐生财重奔江山,夫妻少配无刑,末限荣华富贵,寿元八十三岁,死于冬月之中。

(三两二)

初年运蹇事难谋,渐有财源如水流,

到得中年衣食旺,那时名利一齐收。

注解:中限交来渐渐称心,求谋顺利,出外有人恭敬,一生受贵,若要问其消息,事业兴,家业旺,其年运到滔滔财源至,滚滚利丰盈,春光花自发,微风细雨生,四十六七八交末运,移花接子桂花香,夫妻偕老,寿元八十之外,子孙福禄荣昌,死于腊月中。

三两三钱:

性直多情,交友带劫之命

早年作事事难成,百计徒劳枉费心,半世自如流水去,后来运到得黄金。

注解:此命生人性巧心灵,弄假成真,口快无心,恩中招怨,君子敬佩,小人气恨,骨肉无援,志在四方,身心健康,前运乘阴少种树,中限轻财,大运交来,声名可望,万事更新,名利振建,此后小事宜注意,才有子息,寿元八十三,死于三月中。

(三两四)

此命福气果如何,僧道门中衣禄多,

离祖出家方为妙,朝晚拜佛念弥陀。

注解:此命推来为人性躁,与人做事反为不美,离祖成家,三翻四次自成自立安享福,直自三十六至四十六,财不谋而自至,福不求而自得,有贵人助,家庭安宁,妻宫若要无刑,猴、猪、羊、蛇不可配,龙、虎、马、牛方得安,虽有二子,终生带暗方可。兄弟六亲如冰碳,在家不得安然,初限驳杂多端,劳碌奔波不能聚钱,常有忧愁,寿元七十八岁,死于三月中。

(三两五)

生平福量不周全,祖业根基觉少传,

营事生涯宜守旧,时来衣食胜从前。

注解:此命为人品性纯和,做事忠直,志气高傲,与人做事恩中招怨,六亲兄弟不得力,祖业全无,早年驳杂多端,独马单枪,初限命运甚来,二十**三十来岁末曾交运都说好,三十五六到四十犹如金秋菊迎秋放,心机用尽方逢春,末限交来始称怀,祖业有破后重兴,犹如枯木逢春再开花,妻宫忧虚无刑,寿元五十七,限至六十九,三子送终,寿元八十一,死于十月中。

(三两六)

少年多波折,老来安逸之命

不须劳碌过平生,独自成家福不轻,早有福星常照命,任君行去百般成。

注解:此命为人灵机性巧,胸襟通达,志气高,少年勤学有功名之格,青年欠利,腹中多谋,有礼有义,有才能,做事勤俭,一生福禄无缺,与人干事,反为不美,六亲骨肉可靠,交朋友,四海春风,中限光耀门庭,见善不欺,逢恶不怕,事有始终,量能宽大,义利分明,吉人天相,四海闻名,末限成家立业,安然到老,高楼大厦,妻宫无刑,子息三人,只一子送终,寿元七十七,卒于春光中。

(三两七钱)

此命般般事不成、弟兄少力自孤行。

虽然祖业须微有,来得明时去不明。

一生财来复去,难得大富之命

注解:此命为人品性刚直,做事公开有才能,不肯休息,六亲兄弟不得力,祖业无靠,白手成家立业,末运多驳杂,不能聚财,不欺负人,有义气,心神不定,易成喜怒,初限奔波劳苦,离别他境可成家计,改换门庭,中限未得如意,末限环环妻宫,方可刑克,子息虽有不得力,只好真假送终,寿元七十七,死于七月中。

(三两八钱〕

一身骨肉最清高,早入簧门姓氏标。

待到年将三十六,蓝衫脱去换红袍。

注解:此命为人品性刚直,做事公开有才能,不肯休息,六亲兄弟不得力,祖业无靠,白手成家立业,末运多驳杂,不能聚财,好一双抓钱手,没有一个赚钱斗,此命蜘蛛结网,朝圆夜不圆,做几番败几番,只能稳步成家计,谁知又被狂风吹,初限二十三四,犹如明月被云侵,三十外来恰是日头又重开,终交末运方为贵,渐渐荣昌盛。

(三两九钱)

少年命运不通,老享清福之命

此命终身运不通,劳劳作事尽皆空,苦心竭力成家计,到得那时在梦中。

注解:此命为人品性刚直,做事公开有才能,有机变不肯休息,六亲兄弟不得力,祖业无靠,白手成家立业,末运多驳杂,不能聚财,好一双抓钱手,没有一个赚钱斗,此命蜘蛛结网,朝圆夜不圆,做几番败几番,只能稳步成家计,谁知又被狂风吹,初限二十三四,犹如明月被云侵,三十外来恰是日头又重开,二子送终,寿元五十七岁,过此八十八,死于秋天中。

(四两)

平生衣禄是绵长,件件心中自主张。

前面风霜多受过,后来必定享安康。

注解:此命为人性躁,心直口快,有才能,逢善不欺,逢恶不怕,事有始终,量能宽大,不能聚财,祖业破败,兄弟六亲不得力,自立家计出外方好,初限二十五六连年不遂,二十七**有好运,犹如枯木逢春,中限四十九岁有灾,铁镜重磨,明月正圆,五十六七交大运,寿元七十七,卒于春光中。

(四两一钱)

聪明超群,老来逍遥享福之命

此命推来事不同,为人能干异凡庸,中年还有逍遥福,不比前时运未通。

注解:此命性重气高,有口无心,祖业未交,离别他境,事事可成,六亲骨肉不得力,自成家计,学习经营,四方闻名,当把外方之时,丰隆初限奔波驳杂,不能聚财,交过三十八九方可成家,四十五六方能顺意,末限犹如三月杨柳,枝枝生细叶,晚景处处红,妻宫无克破,子息假送老,寿元四十七,闯过可到六十六,卒于九月中。

(四两二钱)

自力更生,老运名利双收之命

得宽怀处且宽怀,何用双眉皱不开,若使中年命运济,那时名利一齐来。

注解:此命为人操劳,自成自立,与人出力事不成,离祖之命,成家三番四次,用尽心机不得开怀,若要安乐享福,要到三十六到四十六时不谋自待,福不求自至,有贵人助力,家庭安然,妻宫若要无刑,猴、猪、羊、蛇不可配,龙、虎、马、牛方得安,兄弟六亲如冰碳,在家不得安然,初限驳杂多端,不能聚钱,常有忧愁,寿元七十八岁,死于三月中。

四两三钱:

福禄厚重,白手成家之命

为人心性最聪明,作事轩昂近贵人,衣禄一生天数定,不须劳碌过平生。

注解:此命为人性躁刚强,平生不受亏,多技多能,祖业冰碳,能聚财,交过三十开外,方得开怀,中限之命能进四方之财,出外逢贵人之力,艺术精,善经营,方能兴旺,上业迟,有一疾相侵,直至末限方得享福,妻宫匹配,龙虎马牛可配,二子送终,寿元八十,卒于四月之中。

四两四钱:

初年无财,老年自得享福之命

万事由天莫苦求,须知福禄命里收,少壮名利难如意,晚景欣然更不忧。

注解:此命为人忠直敬重,心慈性躁,深谋远虑,心中多劳,贵人钦敬,六亲冰碳,初限行运,美中不足,中限渐入佳境,名利可佳,刚柔有济,二十九交佳运,可通花甲,天赐麒麟送老,寿元八十五岁,卒于冬月之中。

(四两五钱)

少年辛苦,老来福禄双全之命

名利推来竟若何,前番辛苦后奔波。命中难养男与女,骨肉扶持也不多。

注解:此命为人品性不刚不柔,心中无毒,自当自担,离祖之命,做事有始有终,池塘鸳鸯觅食,或聚或散,骨肉六亲不得力,如嗥如风,劳心费力多成败,初限运寒多驳杂,祖业破败,重新白手成家,至三十五六方能成家立业,四十开外,如船遇顺风,五十多岁安稳,末限滔滔事业兴,妻宫硬配,子息伴架送终,寿元七十五岁,卒于五月之中。

(四两六钱)

改姓移居,自得福寿双全之命

东西南北尽皆通,出姓移居更觉隆,衣禄无亏天数定,中年晚景一般同。

注解:此命为人心慈性躁,有口无心,有粗有细,一生奔波,六亲无靠,无大难,妻宫无刑,祖业凋零,自立家计,早业如同败落萍,劳心用下一半生,交三十五六七**岁,又平平度过几春秋,六十前后花开日,花开又招雨来淋,必定小人加暗害,平日之中要小心,早子招维,只一子送终,寿元七十三,卒于冬月之中

(四两七钱〕

早年多波折,晚年享福之命

此命推为旺末年,妻荣子贵自怡然,平生原有滔滔福,财源滚滚似水流。

注解:此命为人品性纯和,做事公道,忠心待人气质高,与人干事恩仇报,兄弟不力祖业微,早年驳杂多端,时来骨肉精,财源是归命,匹马单枪,初限运来二十**三十岁,末限交运都好,反到交时苦衰,三十六至四十来岁,犹如金秋菊遇秋开放,心机用尽方为贵,末运交来怡称怀,祖业有破,家业重注,好似枯木逢春再开花,孤子送老,五十九岁有一限到六十九岁,寿元八十二卒于冬月之中。

(四两八钱)

初年大志难伸,晚年发展之命

初年运道未曾亨,若是蹉跎再不兴,兄弟六亲皆无靠,一身事业晚年成。

注解:此命为人性躁,能随机应变,常近贵人,祖业无成,骨肉六亲少义,一个自立家计,初限交来财运如霜雪,中限略可成家,大运突来能立家业,妻有克,小配无刑,子息三人,寿元七十七岁,卒于七月之中。

四两九钱:

交友多情有损,小心防之再发之命

此命推来福不轻,自成自立显门庭,从来富贵人钦敬,使婢差奴过一生。

注解:此命为人品性纯和,做事勤俭,恩中招怨,兄弟有克,亲朋相援,赔酒赔饭,反说不美,初限贫愁,交过二十六七岁,如逆水行舟,不能聚财,中限驳杂多端,刑妻克子,交过四十岁,方可成家立业,般般遂意,件件称心,至四十七八岁有一灾,宁可损财交过,后有十年好运来,家中钱财聚,三子送老,寿元七十三岁,卒于九月之中。

(五两)

衣食无亏,一生富贵之命

为利为名终日劳,中年福禄也多遭,老来是有财星照,不比前番目下高。

注解:此命为人正直,伶俐灵巧,有机变,平生无大难,祖业无靠,自成自立,白手成家,亲朋冷落,兄弟少力,可得四方之财,好一双挣钱手,没有一个聚钱斗,满面春风人道好,一生不足自爱知,妻迟子晚,初限奔波,中限四十岁方交大运,犹如枯木逢春,四十九岁有一灾,其年福星高照,有十年大运,财禄丰盈大吉昌,妻宫铁硬同偕老,子息一双可送终,寿元六十九岁,卒于冬月之中。

(五两一钱〕

勤俭成家,老年自得福禄之命

一世荣华事事通,不须劳碌自亨通,弟兄叔侄皆如意,家业成时福禄宏。

注解:此命为人做事有能力,且能随机应变,性燥能知其轻重,交朋结友如兄弟,气量宽宏,见善不欺,逢恶不怕,平生正直,无大难刑险,只是少招祖业,初限衣禄无亏,子息晚招可实得,四十至五十,末限通达昌吉,福禄无亏,财源稳定,丰衣足食,高堂大厦,妻宫友好,二子两女送终,寿元八十岁,卒于九月中。

(五两二钱〕。

聪明能干,老来财禄丰足之命

一世荣华事事能,不须劳思自然宁,宗族欣然心皆好,家业丰亨自称心。

注解:此命为人多才多能,心机灵变,祖业飘零,离乡可成家计,兄弟少力,驳杂多端,为人只是救人无功,重义轻财,财禄易聚易散,早年聚财凡事顺意,三十**四十岁如意称心,末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只是妻克两硬无刑,有三子二女送终,寿元八十三,卒于冬月之中。

(五两三钱〕

自己兴家立业之命

此格推为气量真,兴家发达在其中,一生福禄安排定,却是人间一富翁。

注解:此命推来敬重双亲,有福有禄,气质高昂,少年勤学功名不就,忠孝两全,心善无毒,非富则贵,出外有人钦佩,四海名扬,到老荣华,限上无忧,一世健康,青年欠利,末限安享福禄,白鹤先生云:此骨三限之骨,子孙王相之局,初限早成家计,辛勤劳苦,中限渐渐生财,重整门庭,末限荣华富贵,妻宫小配无刑,有三子二女送终,寿元八十二,卒于冬月之中。

(五两四钱〕

一生清闲之命

此命推来厚且清,诗书满腹看功成,丰衣足食自然稳,正是人间有福人。

注解:此命为人灵巧,胸襟通达,志气高强,少年勤学有功名,年轻欠利,腹中多谋,有礼有义,有才有能,做事勤俭,一生福禄无亏,与人干事反为不美,亲朋戚友,四海春风。中限光辉门庭,逢善不欺,逢恶不怕,事有始终,吉人天相,四海扬名,成家立业,安然到老,高楼大厦,妻宫硬无刑,子息三人,只一子送终,寿元七十七,卒于春光中。

(五两五钱〕

少年奋斗,晚年富贵之命

走马扬鞭争利名,少年作事费筹论,一朝福禄源源至,富贵荣华显六亲。

注解:此命为人灵巧机巧,初限尚不聚财,只是虚名虚利,财来财去,一生勤于学,自有功名,有衣禄,福星照命,中限交来可称心,求谋如意,出外有人恭敬,一生受贵,要问其他消息,事后兴家发达,壮年滔滔财源旺,滚滚利顺来,迎春花正发,微风细雨生,四十九交来末运,移花接木桂花香,夫妻百年同偕老,寿元八十之外,福禄荣昌,卒于春光之中。

(五两六钱〕

仁义之人,老来富贵之命

此格推来礼义通,一身福禄用无穷,甜酸苦辣皆尝过,滚滚财源稳且丰。

注解:此命为人性巧心灵,有口无心,事不保密,少年劳碌难免,志在四方,身心健康,前运乘阴少种树,怀才不遇,中限轻财,大举随行,移动得安然终日成,名声可望,旧业换新,名利享通,五人盆石皆白发,倾自心田此后昆,此命小事宜放松,方有子息,寿元八十二岁,卒于冬月之中。

(五两七钱)

人人钦敬,离祖成家之命

福禄丰盈万事全,一身荣耀乐天年。

名扬威震人争羡,此世逍遥宛似仙。

福禄丰盈万事全,一身荣耀显双亲,名扬威振人钦敬,处世逍遥似遇春。

注解:此命为人心灵性巧,做事细致,足智多谋,志气高昂,少年勤学,名利成就,逍遥快乐,气量宽宏,财禄有余,犹如锦上添花,中限以来,自成自立,渐渐荣昌,招人进财,妻子晚配为美,四十至四十五六岁,看子成名,末限多得意,家中财产甚丰隆,妻宫无克,二子送终,寿元七十三岁,卒于正月中。

(五两八钱)

独创名利,晚年享福之命

平生福禄自然来,名利兼全福寿偕,雁塔题名为贵客,紫袍金带走金阶。

注解:此命为人忠直,做事有头有尾,身清气高,六亲有旺,兄弟少帮,妻宫并重,子息二三,他乡创业,官臣之命,只是与人干事,恩中招怨,反为不美,早限财来财去,中限兴旺,一子送终,寿元八十三岁,卒于四月之中。

(五两九钱)

宜安分守己,福禄自足之命

细推此格妙且清,必定才高礼义通,甲第之中应有分,扬鞭走马显威荣。

注解:此命为人性情暴躁,刚强,平生不受亏,所谓量大多智多能,受人尊敬,祖业凋零,兄弟只可画饼冲饥,亲戚则是望梅止渴,劳心见早,发福见迟,独立成家,只是早聚财,逢凶化吉,驳杂交过二十开外,方得顺利开怀,中限之命可进四方之财,出外有贵人助力,可精手艺营业,方能兴家立业,此间或有小疾相侵,再交限方得安然,坐享福禄,妻宫之配龙虎马牛,一子送老,寿元八十岁,卒于六月之中。

(六两)

鹤立鸡群,显祖扬宗之命

一朝金榜快题名,显祖荣宗立大功,衣禄定然原裕足,田园财帛更丰盈。

注解:此命为人灵机性巧,胸襟发达,志气高强,少年勤学,有功名之格,青年欠利,腹中多谋,有礼有仪,有才能,做事勤俭,一生福禄无亏,与人做事,有力无功,兄弟骨肉中多谋,交朋友,四海名扬,中限光辉门户,早能发达,义利分明,末限成家立业安然到老,高楼大厦,妻宫两硬无刑,子息三人,只有一人送终,寿元七十七岁,卒于春光之中。

(六两一钱)

名利双收,一生富贵之命

不作朝中金榜客,定为世上大财翁,聪明天赋经书熟,名显高科自是荣。

注解:此命为人心秉直,聪明利达,心善口快,有才能。见善不欺,逢恶不怕,刚柔有济,事有始终,早能宽大,而能聚财,祖业如旧,六亲兄弟有靠,自立家计出外更好,二十至二十五六七**岁有险,三十开外古镜重磨,明月再圆,六十六至七十方交大运妻宫小配,寿元七十七岁,卒于春光之中。

(六两二钱)

读书聪明,特任高官,大振家风之命

此命生来福不穷,读书必定显亲宗,紫衣金带为卿相,富贵荣华皆可同。

注解:此命为人忠直敦厚,心无所毒,性巧灵敏,深谋远虑,吉人天相,心中多劳,受人钦叹,美中不足,中限渐入佳境,名利可佳,刚济有情,二十九交来阳春暖,东北佳音,天津四通,花甲一二岁大顺,天赐麒麟送老,寿元八十五岁,卒于冬月之中。

(六两三钱)

长寿,高官显耀,上格之命

命主为官福禄长,得来富贵实丰常,名题金塔传金榜,定中高科天下扬。

注解:此命为人聪明利达,近知识,远小人,自觉性强,改悔及时,君子量大,福禄寿三星拱照,富贵名扬天下,荣宗显祖之格,可是美中欠佳,妻宫有硬,操劳心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寿元七十有八,享于荣绵归期,二子二女送终。

(六两四钱)

此格威权不可当,紫袍金带尘高堂。

荣华富贵谁能及?万古留名姓氏扬。

权威大官,万古留名之富贵命

此格威权不可当,紫袍金带坐高堂,荣华富贵谁能及,积玉堆金满储仓。

(六两五钱)

细推此命福非轻,富贵荣华孰与争?

定国安邦人极品,威声显赫震寰瀛。

六两六钱:

大富大贵,堆金积玉之福命

此格人间一福人,堆金积玉满堂春,从来富贵由天定,正笏垂绅谒圣君。

六两七钱:

一世荣华,享福无边之命

此命生来福自宏,田园家业最高隆,平生衣禄盈丰足,一世荣华万事通。

(六两八钱)

享受天赐之福,近贵显达之命

富贵由天莫苦求,万金家计不须谋,如今不比前翻事,祖业根基飞古留。

(六两九钱)祖业虽多,若不紧守也会落空

君是人间衣禄星,一生富贵众人钦,纵然福禄由天定,安享荣华过一生。

(七两)一生清荣,富贵双全之命荣华富贵已天定,正笏垂绅拜紫宸。

此命推来福禄宏,不须愁虑苦劳心,一生天定衣与禄,富贵荣华主一生。

(七两一钱)

此命生成大不同,公侯卿相在其中。

一生自有逍遥福,富贵荣华极品隆。

(七两二钱〕

此格世界罕有生,十代积善产此人。

天上紫微来照命,统治万民乐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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