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不能公开的女人
2023年4月1日,是张国荣去世整整二十周年。
时间猝不及防。
每年的这天,都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怀念。来得热烈,来得凶猛。
1992年春天,张国荣第一次来北京,是为了电影《霸王别姬》的试装,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要与李碧华一起去香山附近的万花山祭拜梅兰芳。
这个举动,让陈凯歌对香港的作家与演员心生敬畏,他拉着整个剧组的人全部前去。
祭拜结束,陈凯歌带着李碧华、张国荣、张丰毅、芦苇等人到颐和园听鹂馆吃了午餐。
李碧华说:“与迷信无关,我只觉得尊敬这位中国艺坛瑰宝是应该的,有了京剧,才有程蝶衣。”
有人曾说李碧华是“香港的张爱玲”,其实不然,张爱玲曾说成名要趁早,李碧华却认为人生所追求的不外乎是自由和快乐,别无他求。
笔下的女人都敢爱敢恨,李碧华本人却早已参透爱情的本质,她才不去体会爱别离、怨憎会的痛苦,她选择平淡如水的爱情,也与伴侣走过了大半生。
李碧华将自己藏在汹涌的人潮中,旁观着笔下的男女在电影中,诠释他们的命运。
在香港,有一个女人,用自己的笔与电影,记录了一个时代的故事与人物。
她就是李碧华。
《霸王别姬》《胭脂扣》《青蛇》……她擅长写凄美悲凉的爱情,向世人揭示裸的人性,也成为“天下言情第一人”的作家与编剧。
可是写出这么多经典作品的李碧华,却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以至于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她的样子。
1993年《霸王别姬》电影截图
张国荣只说:“李碧华,她长得普通。”
李碧华的神秘,是与生俱来的。
李碧华原名李白,命运将她放在广东一个富裕的大家族里,她的祖父是巨富,娶了四房太太,还有几位侍妾,父亲做中草药生意,家境殷实。
李碧华从小住在有着古老木楼梯的高楼中。
她站得高,也在很小的年纪,就听闻了人情世故背后的蝇营狗苟,见多了人情冷暖。
旧时代大家族的风云变幻,滋养着李碧华的内心,那些故事与记忆,成为她日后文学创作的重要灵感。
李碧华从小钟爱文学与艺术,也喜欢听家中长辈给自己讲痴男怨女的故事,在旧时代的余晖中,她成长着,观察着。
事实证明,她是有天赋的。
读中学时,李碧华就在《幸福家庭》与《中国学生周报》投稿,也得到了回应,她的作品被刊登了。
少女时期的李碧华
中学毕业后,李碧华成为了一名教师,闲暇之余,她开始了小说创作。
有人好奇李碧华定是用了很多时间去思考,才有了那些揪心的爱情故事,她却说:
“我从不刻意去写,灵感兴致一来,便信笔而就,等想明白,想透了再写,那就什么也不用写了。”
很快,李碧华遇到了自己的文学缪斯。
1977年,21岁的张国荣获得丽的电视亚洲歌唱大赛香港区亚军,从而进入歌坛,那首《风继续吹》,让他在香港乐坛终有了一席之地。
年轻时的张国荣
年轻的李碧华,去听了张国荣的演唱会,也成为了他的歌迷。
她开始以偶像张国荣为原型人物,闷在家里创作,将这部小说取名为《霸王别姬》。
年仅20岁的李碧华,就写出了《霸王别姬》的初稿。
张国荣
其实早在1980年,李碧华就与张国荣有了缘分,那年单元剧《岁月河山之我家的女人》,就是由李碧华编剧,张国荣主演。
张国荣在剧中饰演大地主的儿子景生,他回到故乡祭祖,正遇到70岁的父亲再纳新妾,新妾名为美好,只有19岁,比景生年长一岁。
两人年龄相仿,朝夕相处,渐渐生出情愫,景生与美好最终决定私奔,却不幸被擒,美好被村民处以“浸猪笼”酷刑,景生只好带着悲伤离开故乡。
李碧华笔下的景生是怯懦的,在美好被处决时,他只是缩着肩膀跪在一旁哭泣,他内在的畏惧,让自己成为只有柔情却无力量的负义者。
《我家的女人》在那个年代,有着超前的意味,李碧华的编剧笔触迈进封建意识的门槛,在24岁张国荣的演绎下,不难看出两人的共情与归向。
张国荣中意“景生”这个角色,以至于二十多年后,他不止一次向李碧华说要重拍《我家的女人》,并由他亲自执导,用自己的艺术眼光重现这个为世不容的恋爱故事。
只可惜,人的计划,敌不过命运的变化。
这成为李碧华无法释怀的遗憾。
张国荣钟爱的“景生”一角,其实也是十七年后,《胭脂扣》中十二少陈振邦的原型,因怜生爱,却未能因爱而共赴生死。
1984年,25岁的李碧华写出了中篇小说《胭脂扣》,小说讲述了红牌阿姑如花与富公子二少陈振邦,时空交错的悲剧爱情故事。
李碧华在《胭脂扣》中,一语道破爱情的本质:
“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的美丽。”
1988年电影《胭脂扣》
如花(梅艳芳 饰)与十二少(张国荣 饰)剧照
四年后,关锦鹏执导电影《胭脂扣》,改编了李碧华的同名小说,男女主角分别是32岁的张国荣与25岁的梅艳芳。
李碧华放话关锦鹏:“如果不是张国荣与梅艳芳来演,就不必拍成电影了。”
事实证明,她眼光毒辣。
梅艳芳饰演的如花,一袭旗袍无不透露着妩媚气息,如花这个角色像极了真实的她,一身傲骨,是个清高的舞者。
1988年电影《胭脂扣》
如花(梅艳芳 饰)剧照
十二少,非张国荣不能演出那种纨绔子弟风度翩翩的模样,眼神中满是醉生梦死的欲望。
李碧华在《胭脂扣》中,描写十二少的脸,只写了八字:眉目英挺,细致温文。
1988年电影《胭脂扣》
十二少(张国荣 饰)剧照
张国荣的色相,从来不会是乖儿子或好丈夫,永远是坏情人、浪子与负心汉。
他对如花因性而爱,却未能因爱而殉情。
戏中,梅艳芳与张国荣两人黯然神伤;戏外,两人是最懂彼此的挚友。
梅艳芳曾打趣张国荣:“如果我到40岁还没有嫁出去,你娶我好吗?”
为哄她开心,张国荣连连点头,说:“好啊。”
张国荣与梅艳芳
第一次担任女主角的梅艳芳,激动不已,她说:“我要用如花的剧照作为遗照。”
《胭脂扣》这部电影让梅艳芳拿下双料影后,张国荣获得了金像奖影帝的提名,编剧李碧华更是有了盛名,很多导演想与这位“香港奇女子”合作。
李碧华红了,依然坚持不接受任何采访与宣传活动,她就站在故事背后,静静旁观着这一切。
1988年电影《胭脂扣》
如花(梅艳芳 饰)与十二少(张国荣 饰)剧照
李碧华,在原著《霸王别姬》的开头第一句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合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于是,她笔下的故事注定是悲剧,床上台上作真,床下台下再作真,便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1988年,电影投资大佬徐枫建议将《霸王别姬》拍成电影,李碧华向导演陈凯歌力荐张国荣:“程蝶衣一角非张国荣莫属,否则不卖。”
由左到右:张国荣、徐枫、陈凯歌
其实早在七年前,导演罗锐就将《霸王别姬》拍成了电视剧,力邀张国荣出演程蝶衣,被经纪公司拦下,怕这一同性恋角色会有损哥哥的偶像形象。
但张国荣与程蝶衣的缘分,没有就此断开。
因为李碧华,从未放弃。
陈凯歌找来编剧芦苇进行改编,芦苇同意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可以提意见,但是剧本你一个字不能碰。”
芦苇与陈凯歌
芦苇把原著结尾改成程蝶衣在舞台上自刎,而不是像小说中那样,程蝶衣与段小楼多年后在澡堂重逢,两个人都老了,相视无言,洗完澡后,各走各的。
这样的程蝶衣,虽死,却与这俗世再无瓜葛。
李碧华看完后很震撼,同意这样的再创作,索性在她再版作品时直接改用了电影结局。
芦苇彻底将自己送进了《霸王别姬》:“等第二稿写完的时候,我入戏已经有点深了,交完稿我说我很累,要休息了。”
李碧华与芦苇
剧本初稿尚未完成时,陈凯歌约张国荣在香港文华酒店咖啡厅见面。
陈凯歌动情地向张国荣讲述这个故事,也不管面前这位说着粤语的演员是否能理解。这两个半钟头,他观察到张国荣不断地抽着烟,且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剧本讲完后,张国荣站起来说:
“我就是程蝶衣。”
张国荣与陈凯歌
张国荣甚至为了“程蝶衣”这个角色,特意拍了一组青衣造型的照片,显示自己“女性造型”的可信性。
化妆师给张国荣化京剧妆容
1992年春天,张国荣第一次来北京试装,李碧华也来了,他们一起去万花山祭拜了梅兰芳。
这个举动,让陈凯歌心生敬畏,他还拉着整个剧组的人全部前去。
1992年,电影《霸王别姬》剧组人员,祭拜京剧大师梅兰芳
《霸王别姬》讲述了程蝶衣在政治动荡的年代,与师兄段小楼纠缠数十年的恩怨爱恨。
他不但以戏台作为人生的全部,甚至奢望以戏中才子佳人的角色,与段师兄长相厮守。
无奈段小楼无情,心中只属意菊仙,程蝶衣最终自刎在戏台上。
1993年电影《霸王别姬》
菊仙(巩俐 饰)与段小楼(张丰毅 饰)剧照
陈凯歌将李碧华原著中有关香港的场景彻底抹掉,变为他个人对十年浩荡历史和同性纠缠不清的心结。
彼时的陈凯歌,不会想到《霸王别姬》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心结。
陈凯歌与张国荣
“菊仙”一角,最初是在梅艳芳与巩俐中做选择,因为梅艳芳之前已经在《胭脂扣》里与张国荣演过情侣,投资人徐枫更推荐巩俐。
陈凯歌不悦,他心想:巩俐,那不是张艺谋的角儿吗……
由左到右:巩俐、张国荣、陈凯歌
更令他感到不满的是,当时张艺谋看完芦苇写的剧本,吐槽:“这是学好莱坞学得最像的电影。”
彼时中国第五代导演,通通看不上好莱坞,他们心高气傲,不过张艺谋吐槽归吐槽,还是会挤出时间,探班巩俐。
张艺谋与巩俐
那时候大家都穷,陈凯歌总请芦苇喝那种最便宜的豆汁儿。两人骑自行车到什刹海,对着湖面喝豆汁儿,聊剧本和理想。
那是一段纯粹的日子,陈凯歌与芦苇用人性的角度解读那个时代,他们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个电影。
芦苇与张国荣
电影中,小楼骂蝶衣:“不疯魔不成活”,程蝶衣默然承受,甘愿泥足深陷,对他来说,没有人戏可分的世界。
1993年电影《霸王别姬》
程蝶衣(张国荣 饰)与段小楼(张丰毅 饰)片段
对于导演陈凯歌而言,同样如此,他疯魔了。
那场程蝶衣劫后余生的戏,陈凯歌觉得不满意:“蝶衣的妆应该更凌乱一些,才有被蹂躏的效果。”
张国荣让助理亲他几口,助理不敢。 陈凯歌二话不说,直接揽过张国荣猛亲了几口,将他脸上胭脂口红弄得一片凌乱。 最后,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瞬间呈现出来。
陈凯歌说:“我要的就是这种真实的感觉。”
这部电影的台前幕后,有太多难忘的故事。
袁四爷的扮演者葛优,称程蝶衣是“人戏不分,雌雄同在”,葛优比张国荣小一岁,他羡慕哥哥的容颜:“哎呦,人家是怎么长的。”
张国荣跟随京剧老师学习
张国荣回到香港后,寄了一张自己的唱片给葛优,上面写着“赠予葛优贤弟”。
人群中有青涩劝酒巩俐的黄磊,而出演小豆子母亲的风尘女子,是还在读大学的蒋雯丽,她在这里结识了摄影师顾长卫,之后结为夫妻。
蒋雯丽,在电影《霸王别姬》中饰演小豆子娘
为电影写主题曲《当爱已成往事》的李宗盛,也是在这年,遇到了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女人,林忆莲。
由左到右:张国荣、林忆莲、李宗盛
那年北京的冬天,格外寒冷。
在之后的很多年,陈凯歌都无法与《霸王别姬》告别。李宗盛同样如此,他无法告别的是林忆莲。
1993年,电影《霸王别姬》在香港上映,张国荣所饰演的程蝶衣,成为经典,也将导演陈凯歌送上神坛。
陈凯歌与张国荣
那年,张国荣37岁,陈凯歌41岁。
《霸王别姬》拿下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奖,陈凯歌被国外记者问道,是如何发现张国荣这个天才演员的,他用不太标准的英文回答:“你知道的,我第一眼就爱上他了。”
张国荣与陈凯歌,在戛纳颁奖典礼上
在异国海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骄傲与喜悦,一切才刚开始,也很快成为结束。
这次,李碧华仍然没有出现。
李碧华的小说生命,联系着香港流行文化及历史的盛衰起落。
同年,徐克又将李碧华的《青蛇》拍成电影,捧红了王祖贤与张曼玉。
青蛇与白蛇初成人形,风姿绰约,纤细的腰肢荡起波浪,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年,张曼玉29岁,王祖贤26岁,她们将那种妖娆与成熟演绎得恰到好处,一颦一笑皆动人。
1993年电影《青蛇》
小青(张曼玉 饰)与白素贞(王祖贤 饰)片段
李碧华通过描写白蛇与青蛇的爱情与欲望,来反思传统女性的命运悲剧,她打破了白素贞与许仙恩爱的假象。
人的心最复杂,复杂到它的主人也不了解。
王祖贤演的白蛇,比青蛇修行了足足多出千年,可是她更为天真,她相信人世间所谓的爱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1993年电影《青蛇》
小青(张曼玉 饰)与白素贞(王祖贤 饰)剧照
她为了许仙全身心地付出,甚至以身试险。
最终下场惨烈,白素贞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许仙历经磨难,因身怀六甲,再也无法回头,最终被压在雷峰塔千年。
1993年电影《青蛇》
小青(张曼玉 饰)与白素贞(王祖贤 饰)剧照
半生误她是痴情。
现实生活中的王祖贤,同样痴情,那虚伪的爱情让她选择此生不结婚。
王祖贤为了男友,出演了齐秦《悬崖》MV的女主角,为他赤着双脚狂奔了足足五公里,她说:“只要齐秦唱片卖得好,一切都值得。”
王祖贤对齐秦不计回报地付出,像极了白素贞对许仙。
齐秦与王祖贤
历经无数波折后,重逢的两人开始为结婚做准备,就在王祖贤以为这段感情要尘埃落定时,齐秦的前女友带着私生子突然现身。
34岁的王祖贤,感觉天要塌了,她无法容忍爱人的隐瞒,这段分分合合十五年的感情,最终走向诀别。
之后,王祖贤彻底退出影坛,隐居国外,她成为了一名居士,常去寺院念佛。
1993年,王祖贤以白素贞的身份,在电影《青蛇》里如此唱道: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须何处,情之至。”
王祖贤与徐克
李碧华曾说:“白素贞最大的罪过是爱得太凶。”
青蛇恨透了世间所有的虚情假意,也在目睹姐姐被辜负后的受伤模样而心疼,流下了此生第一滴眼泪。
最终,她杀死了许仙,然后纵身一跃到了西湖。
李碧华在小说中借小青之口道出真相:
“你们说人间有情,但情为何物,真是可笑,连你们人都不知道。”
1993年电影《青蛇》
小青(张曼玉 饰)片段
李碧华总是被人拿来与张爱玲作比较,也有人称她为“香港张爱玲”,她说:“我是张爱玲的读者,怎敢相提并论,况且每个写作者都是独立的。”
她们的童年都是成长于旧时代显赫大家族里,见多了没落贵族中男女的爱别离,笔下的人物也都在情海中挣扎。
但她们,也不一样。
面对爱情时,张爱玲笔下的女人选择顺从,她们为自己的后半生着想,在想要结婚的驱使下,爱情变得更加不堪一击。
张爱玲
李碧华笔下的女人无一不在反抗,她们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不管后果,也在看清爱情的本质后,逐渐觉醒。
不过这两位女作家相似之处,在于将男人看待爱情的心理,了然于心。
李碧华写道: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里有两个女人:白蛇和清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生命。
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1993年电影《青蛇》
小青(张曼玉 饰)与白素贞(王祖贤 饰)剧照
张爱玲写道:
“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
现实生活中,尽管张爱玲剖析起爱情冷静凉薄,可是她却将自己大半生沉迷于胡兰成的纠缠中,不管胡兰成是个汉奸,也不顾胡兰成有妻室。
低到尘埃里的张爱玲,在痛苦中一次次原谅渣男,最终绝望离婚,死于异国他乡。
1994年,张爱玲罕见地出版了一本影集《对照记》,展示了五十四张照片,每张照片都配有文字说明,同年《对照记》获奖,张爱玲特意拍了这张照片。
晚年的张爱玲
远在香港的李碧华买了一本,她翻开《对照记》,如同乱纹中的自画像,成长,茂盛,荒凉。
一年后,张爱玲在洛杉矶的家中去世了,那天是中秋节。
张爱玲
这年,张爱玲75岁,李碧华36岁。
后者在很早的时候,就参透了一些真相:
“永远不要提携男人,男人不兴以身相许,他一旦高升了,伺机突围了,你就危险了。
没有男人肯卖掉自己的一生,他总有野心用他卖身的钱,去买另一生。”
不同于前辈张爱玲的为爱痴狂,行走于名利场,见多美男才子的李碧华,爱得理智,心甘情愿与丈夫过着细水长流的平凡日子。
李碧华的作品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因果宿命意味,不过现实生活中的她,命却是极好的。
1976年,还是《文季月刊》主编的李碧华,在一次文学研讨会上,认识了在出版社工作的郭崇元。
两人都是嘉宾,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有一个姓名牌,李碧华的牌子上写着自己的原名:李白。
郭崇元被这个名字吸引,多次望去,没忍住跟她打招呼:“你和大诗人齐名啊,羡慕,请问李主编芳龄?”
李碧华一直摆手:“惭愧,惭愧,已至暮年,老顽童矣”,讲完这话后,她娇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人海。
后来,郭崇元得知这位身材小巧,相貌普通的女子是香港知名作家,更是心生好感,他买了李碧华的所有书,夜以继日地看。
多日后,一位工作人员带着郭崇元来到李碧华的办公室,“主编,他打碎了大厅的玉器花瓶,非要来见你付赔偿金”。
郭崇元见到心仪的女子,紧张不已,支支吾吾地半天讲不出话来,李碧华笑出声,对他说:“算了,记在我账上。”
当时,李碧华在《东方日报》的笔名为白开水,郭崇元每期都看,甚至还特意开了一个时评专栏,专门点评李碧华的作品。
郭崇元经常拿着报纸不声不响地来到李碧华办公室,向她请教,实则是为了多些与李小姐独处的机会。
时间一长,郭崇元鼓足勇气表白:“上次的花瓶事件是我一手策划的,目的是为了证实一下李主编你有没有结婚。”
李碧华忍俊不禁,两人恋爱了。
1977年,年仅18岁的李碧华嫁给了同为知识分子的郭崇元。
婚礼现场非常朴素,没有华丽舞台,也没有金银瑰宝,只见桌子上摞满了两人各自写的书,其中就有《霸王别姬》。
由左到右:陈凯歌、张丰毅、巩俐、张国荣
婚后的李碧华,被丈夫宠成了公主,她只管安心创作,郭崇元帮她收拾书房、稿件……她总是丢三落四,也经常忘记今天是周几,但总有丈夫为她“善后”。
“看来今生最懂我的人,莫过于先生郭崇元了。”
李碧华的爱情与婚姻,平凡,安稳,没有轰轰烈烈,却长久而幸福。
写了那么多肝肠寸断的虐恋故事,李碧华笔下的女人个个敢爱敢恨,她本人却早已参透爱情的本质,她跳了出来,选择平淡如水的爱情,也与伴侣走过了大半生。
爱人郭崇元曾有过不解:“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包裹得这么神秘,有人崇拜是件幸福的事。”
李碧华,笑而不语。
香港才子倪匡见过一次李碧华,只见她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很大的剪刀,说是用来自卫的。
倪匡
面对对她真面目无比好奇的外界,李碧华说:
“别那么好奇我的面貌,和外界的人和事保持适当的距离,对我来说是好的,才可以潇潇洒洒地写。”
有次李碧华与丈夫同梁朝伟、刘嘉玲在北京一家餐厅吃完饭,结果路人把刘嘉玲、梁朝伟包围了要签名。
李碧华夫妇坐在一旁,吃得甭提多开心了。
刘嘉玲与梁朝伟
2003年4月1日,张国荣从香港文华东方酒店纵身一跃,自杀了。
在47岁这年,他选择了和程蝶衣一样的归途。
看着张国荣落下的人和人间,随那声巨响,全部烂成碎片。
同年12月30日,梅艳芳因病去世,香港演艺圈接连失去两位巨星,阵痛后被灰暗笼罩。
梅艳芳与张国荣
去世前一个月,梅艳芳在香港红磡举行了告别演唱会,在身体极度孱弱的状态下,梅艳芳穿着婚纱,她的声线已是沙哑颤抖到难以控制,也要体面与这个世界告别。
她唱的最后一首歌是《夕阳之歌》,一曲终了,梅艳芳提着婚纱走到舞台最高处,眼角含泪,回过头潇洒地对大家说了句:“拜拜!”
梅艳芳
人间,不过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李碧华,暗自神伤:
“那天天想自杀的,竟坚强地以癌症病体支撑到最后演唱会,灿烂到生命尽头,意志力令人感动。那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却自杀了。”
44岁的李碧华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怀念好友张国荣,她写下悼文《血似胭脂染蝶衣》,感人至深。
又二十年过去了,回首往事,物是人去,令人失落不已。
张国荣与梅艳芳,离开多年,人们每年都怀念着他们,无人可替代。
梅艳芳与张国荣
陈凯歌被群众从《霸王别姬》的神坛上拽下来,群嘲至今,他拍了许多人们看不懂的电影,也从不在自己的电影里写顺从的人,电影与他相互折磨。
他70岁了,如今身上最火热的话题是自己的儿子,陈凯歌是“阿瑟的爸爸”。
陈凯歌与儿子陈飞宇
李宗盛与林忆莲早就走散了,没人知道老李是否已经释怀。
李宗盛与林忆莲
当年探班“菊仙”的张艺谋,与巩俐早已分道扬镳,他们在自己的世界独自成全。
曾经的爱别离、怨憎会都已成往事,不必追问。
张艺谋与巩俐
惊艳了几代人的女神王祖贤离尘世越来越远,她身穿僧袍,常去寺院修行,她找到了让自己平静的归宿。
王祖贤
李碧华也老了,64岁的她依然藏在人群中,神秘着,平凡着,生活着。
只是偶尔会在某个傍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在北京的春天,自己与张国荣买好了鲜花,一同前去万花山祭拜梅兰芳。
张国荣与李碧华
那天,风刮在李碧华的脸上,她觉得这个春天充满希望,她相信张国荣会成就自己笔下的程蝶衣。
1992年,《霸王别姬》拍完后,在剧组演员的庆功宴上,台前幕后,不论资历,张国荣一一敬酒,他心里高兴。
眼看喝得多了,李碧华劝他别喝了,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张国荣心里明白,再见面就不是这番景象了,世间好物不坚牢。
那是1992年的北京深夜,大家都喝醉了。
全国首部潮语音乐场景小说《潮汕魂》来了!附:番外篇和赏析点评
编者按用一句玩笑话表述:这是一起严重的“文艺事件”小说《潮汕魂》发布了。短篇小说作品也正儿八经像微电影一样,拥有一张正儿八经的宣传海报了,还是复古怀旧风格的呢。非常有趣的是,小说《潮汕魂》的作者,正是潮语歌曲《潮汕》的词曲作者和演唱者易白先生。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发布,就附上这首同主题的潮语歌曲《潮汕》尾随其后吧。
那么,潮迷们,潮友们,还有“胶己人”,一波浓浓的潮味来了。
让我们一边播放音乐,一边观看属于“胶己人”故事吧。
潮语音乐小说《潮汕魂》震撼发布
那年,我踏上了远行的绿皮火车
潮汕魂(小说)文 / 易白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那年那月那日,中了彩票头奖,实现了财富自由的我,因为一首齐秦大哥的经典老歌《外面的世界》背起行囊,踏上了心中向往已久的“外面的世界”。
我闭目静坐于幽静茶室中,耳边响起了古朴雅致且意境深远的古琴声。
寺庙里的大师用清晨从荷花叶上采集来的露水,过滤煮沸后将冲泡好的茶汤,注入到了我眼前温润的陶杯中。
几缕檀香薄烟袅袅升起,我放下茶杯后在冥想之中走神,回顾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这些年,我漂泊过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游历过美国、日本、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加拿大、瑞士、韩国、印度、泰国、越南等60多个国家,还跟着旅游团和探险队去过南极和北极旅游,回国后又跟着登山队,征服了喜马拉雅14座高峰。
穿过沙漠,攀过冰川
这些年,许多少女和网红在空间里和微博上看到我分享的游历图文动态纷纷私聊我,他们表示对我的经历充满了各种好奇和莫名向往,希望能有机会与我结伴而行,在有生之年走遍世界每个角落。
而她们只在社交平台,看到了我美好的表面,并不知我跟随登山队征服喜马拉雅山脉过程中,曾有两次险些丧命。她们更不知道,我在国外那些九死一生的传奇经历,以及那些曾被外国人骗光钱财的悲催往事。
回想至此,心中顿觉沉浮脑海中的往事历历在目,看似漫长却又如短暂一刹,令人难以释怀。
在游历的青春岁月中,我经历过许多女人,她们当中有好人也有坏人。而这一生,令我最难忘的女人有两个,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我的爱人。
我的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用她家乡的话说,她是一个“潮汕姿娘”,用外国人的话说她是东方仙境里的“人间仙女”。
那一年,美若天仙的母亲在新加坡邂逅了侨居美国的父亲,一见钟情之后他(她)们私定终身,母亲漂洋过海前往美国与父亲厮守,远在潮汕老家的外婆和外公对母亲却是朝思暮想,牵肠挂肚于心,而身处异国他乡的母亲每逢过节更是茶饭不思,遥望大海对岸的故乡,终日郁郁寡欢,而少年得志后子承家业的父亲,由于经商经常混迹于上流社会各种社交场合,与政客们、资本家们和名媛们为伍,回家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
后来父亲,因为一些灰色利益,遭到了政客与资本家的迫害,蹲进了牢房。
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的母亲因不会说英语,在经历诸多苦难后,最终在洛杉矶的潮汕饭店抚琴卖艺,才换得三餐温饱。
直到一通远洋电话惊醒了梦中人,母亲才惊愕得知一场大火,送走了外婆和外公的噩耗。
归国的航班
于是,母亲千里迢迢乘飞机,飞回中国潮汕老家。在“二老”下葬后新刻的墓碑前,泣不成声的母亲瞬间晕倒。
站在县城医院的走廊上,母亲绝望俯视着楼下地面,充满懊悔的内心生不如死,她抚摸着肚子里的我,给了自己一个苟活下去的念想。
为了让我有个家,花光积蓄的母亲在宗族的帮助下,重新修建了被大火烧为废墟的古宅。
记得母亲在日记里曾记述:
“动工那日,我站在废墟中,看见父亲生平收藏的数千册古籍化为灰烬,而在废墟中发现那半张被大火烧焦的全家福照片时,已然看不清二老的脸,内心顿觉生不如死,动了一头撞死在石柱子上的念头,可转念一想,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呀……”
孩童时期,母亲为养活我,凭借外婆亲传的潮州刺绣手艺,在经历一次次扎破手指的无声忙碌中,将我抚养成读书成绩很差的少年。
那时候,没有父亲而内心极度自卑的我,凭借叔伯们亲传的拳术,经常一言不合与人动手比试,因拳脚无眼而闯下了不少祸事。
成年后,我为了在村里立威,出手将村霸一众人打成了残疾,对方咽不下这口气,最终花钱请律师将我送进监狱。
在监狱里,我用拳头将狱霸一众人打得心服口服。
五年后,我头也没回走出了监狱大门,回到家中才得知父亲被人打死在了美国监狱中,也许是因果报应,我失去了父亲。
没上过大学的我,在家啃老了一段时间。
后来,在狱友介绍下,我在县城的从事安保工作。
平时都是上夜班,所以白天我都待在家中练拳。
平日里,我每天都用母亲的生日,买一注彩票,给看不到希望的生活留点念想。
那时候,母亲一忙完便会坐在庭院里的竹椅上,一边慢悠悠摇着竹叶扇,一边注视着挥洒着汗水练拳的我,并用院里那口清甜的井水,冲泡工夫茶给我喝。
“小虎呀,你也不小了,老人们说,先成家,后立业,阿妈想给你找个姿娘。”
有一天,在我屏气凝神站桩的时候,一旁冲泡工夫茶的母亲忽然操心起了我的终身大事。
“嗯。”
我轻轻回应了一声,继续站桩。
那年夏天,母亲给了媒婆不少好处,但是村里的许多人家,都嫌我们家穷,更嫌我蹲过大牢,都不敢将女儿嫁给我。
时间久了,我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晌午,平时经常上夜班的我,一睡醒便一边伸展着拳脚,一边走到院里的井边打水洗漱。
忽然,我察觉到身后,有陌生人的轻微气息,于是拿下脸上的毛巾,扭头看了一眼。
当时,海珠正静静地坐在竹椅上,我注视着她那双清澈而明亮的大眼睛,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她刚才并没有像一个正常人,本该有的本能反应那样,下意识与我对视。
于是我放轻脚步,无声走到她眼前,抬手晃了晃,她听见我的气息,忽然快速转过脸注视着我,好像能看见我。
“你是小虎?”
“嗯。”
我尴尬回应了一声,直勾勾盯着她已经通红的沉鱼落雁之貌,顿觉自己的心已在“噗通,噗通”快速跳动。
见她身穿一袭素裙,言谈举止中,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书卷气,顿觉自己是大老粗的我,忽然紧张得不知如何跟她接话,于是慌忙走开,故意找些活儿干,刻意分散一下注意力。
母亲买菜回家后,将我拉到一边悄悄告知,已经合过我们俩的八字属于良缘,只可惜海珠从小是孤儿,寄养于书香世家,虽从小饱读诗书,习得琴棋书画,奈何井边打水时摔了一跤,从此变成了瞎子。
而村里许多人家,思想都比较保守和落后,生怕娶了她之后,生出个瞎后代,所以一直没人敢娶她。
偶有不计较她悲惨出生和双目失明的老光棍,想与她凑合着过日子,但找了算命先生合过八字后,发现海珠的八字特别硬,一般人若娶了她,重则家破人亡,轻则夫陷牢狱,或断子绝孙。
“妈,我不信这个邪。如果她不嫌弃,我想要把她娶了。”
为了让村里那些曾经嫌弃海珠的人家好好反思一下,也为了给海珠长脸儿,我拿出三年积蓄,在县城里风光大办了一场现代与传统相结合的婚礼。
迎娶海珠那日,向来器重我的老板,借给了我五辆豪车,曾经那些家境富裕的狱友们组成了一个车队驱车前来,婚庆公司又租赁了三十多辆奔驰和宝马,母亲通过媒婆介绍,又找到了一帮抬轿子的老师傅们。
迎亲那日,在一阵阵火热的锣鼓声中和鞭炮声中,长长的车队护送着我和海珠在县城里绕了八大圈,车队停在村口时,老师傅们用八台大轿将新娘抬起,又在村里绕了八大圈。
从县城到村里一路上,挤满了围观的乡亲父老们。他们心中自然是感到十分好奇,纷纷觉得如此大阵仗,定是豪门世家公子,风光迎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深夜,我醉醺醺合上房门,转身注视着坐在床上的新娘珠儿,内心有些紧张。
当我轻轻揭开她头盖时,她含泪注视着我,抬手轻抚着我红彤彤的醉脸,闻见我一身酒气。
“这一定是梦,只有在梦里,珠儿才会这样看着我。”
“傻子,这不是梦,我又没真瞎。”
“啪”一声,我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又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认真注视着我。
“你是不是傻?这不是梦?”
我吃惊瞪着她,心中实在难以置信,她真能看见我?我抬手轻抚着她泛起红晕的脸颊,一把将她扑倒在床上。
那一夜,我和珠儿洞房之后,她静静地将脸儿,贴在了我宽厚而滚烫的胸膛上。
她说,也许是老天开眼了,所以在嫁给我前一天,她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双眼就能看见了。
她说,在嫁给我之前,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这世上有许多人,眼睛没瞎,心却瞎了。”
听着她喃喃细语,我抬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嘴。
自此之后,我每次买彩票都下两次注,一注是母亲的生日,一注是珠儿的生日。
而平日里,我在庭院里挥舞拳脚时,她便会坐在一旁抚琴助兴,或高悬茶壶冲泡工夫茶给我解渴。
有时候,我站桩久了,累了,一坐到竹椅上休息,她便会默默走到竹椅后,轻轻为我捶肩,轻声讲述她,新近从古籍上看过的名著,或者评析她新读的古代诗词。
但是我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经过细心观察,我才得知,原来村里人时常八卦我和珠儿的婚事,议论我和珠儿婚后三年,一直怀不上孩子,恐要断了香火之类的。
有时候,我撞见别人议论,直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喝,甚至因此动手打过几次人。
记得,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在上班的我,接到母亲的来电:
“小虎啊,你快回来吧,珠儿出事啦!”
接到电话后,我来不及请假,便火速赶回家中。
当我一个箭儿冲进房间时,却看见珠儿平静躺在床上,神情一脸煞白。
而珠儿的姑姑身穿一袭诡异的黑色长袍,静静端坐在床边,正俯视着珠儿。
突然,她深深叹了一气,起身走到窗户边,抬脸望着电闪雷鸣的夜空,我的注意力也跟随着她的目光,望着窗外那乌云密布的夜空。
只见,老天爷好像发怒了,正阴沉沉地拉下了老脸。
“小虎,你要知道,蝴蝶浪漫而唯美,一生却短暂而艰辛,蝶生正如她这一生。”
这三年来,经常听珠儿评析诗词的我,顿时觉得她姑姑好像话里有话,像是在隐喻什么玄机。
伴随着巨大的雷鸣声,珠儿的姑姑望着老天爷,紧锁着清秀的眉宇,慢慢转过身,一脸无奈盯着我,娓娓道来:
“三年前,她为了能看见你的容貌,为了能与你厮守这三年,请求我施展古籍中的南洋禁术,为她治愈双眼,如今她遭受禁术反噬,今夜子时便是你们将阴阳相隔之时,你好好珍惜最后相处时光吧!
说完,珠儿的姑姑头也不回,拂袖而去,消失在风雨之中。
那一夜,我紧紧握住珠儿那骨瘦如柴的手腕,发现她的头发一夜变白,皮肤正逐渐变得松弛,她含泪抬起手,抚摸着我湿润的脸,轻声告诉我:
“傻子,今后买彩票,记得给自己买一注,记得把自己放在心上。”
我听到这话,瞬间埋头崩溃大哭。
“小虎,我走后,你能否走出县城,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嗯,嗯!”
我泣不成声,含泪注视着她,连连用力点头。
“要是想我了,就到坟前,跟我讲讲你在外面看到的一切。好吗?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用力猛点头。
只见,珠儿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隔着素裙,轻抚着肚子里的孩子。
“小虎,嫁给你,我不后悔。可惜,造化弄人。我们,来生再见!”
只听见“轰隆”一阵巨大的雷鸣声,珠儿的手从我手中滑落,砸在床沿上。
那一夜,120急救车冲下来的医护人员,将珠儿快速推进手术室。
凌晨,医生走出手术室,站在走廊里静静注视着我,羞愧埋下头。
医生告诉我,他从业多年头一回儿遇到这种怪病,如要查明死因的话,就必须解剖尸体,需我签字同意。
一想到珠儿肚里那不足三月大的孩子,我最终没有同意。
珠儿下葬那天,母亲请来寺庙的法师为她超度,然而法师却问我:
“她生前是否有什么遗愿?
我想起珠儿临终前嘱咐的话,忽然恍然大悟,瞪着法师点了点头。
“去吧!去完成她的遗愿吧,这样她才能放下执念,带着孩子安然离去。”
珠儿下葬后第二天,我遵循她的嘱咐,另外一注彩票号码,买了自己的生日。
结果,我用母亲生日和自己生日买的两注彩票都中了头奖。
对于此事,母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挑起针线告诉我:
“去吧,去完成珠儿的遗愿吧。”
于是,我背起行囊,戴上了珠儿生前的那副耳机,还有她经常听的录音磁带,踏上了离开县城的火车。
坐在绿皮火车里,我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一路风景,听着齐秦大哥的歌声: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在歌声中,我潸然泪下,原来珠儿一直都想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看一看。
这些年,我一路自学英语,一路走走停停,走过许多地方之后,才忽然明白珠儿的遗愿,是她内心深处对于潮汕地区“重男轻女”思想的无力和不甘,她的内心其实一直在挣扎。
而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出生的时候,是一个男的呢?
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够像一个“潮汕搭埠”一样,外出闯荡,就像当年祖辈们踏上红头船,漂洋过海,下南洋闯荡一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在那个思想保守的年代,一些吃不起饭的穷人家庭,发现生了个女孩,便自作主张,夺走了孩子的生命,或将婴儿悄悄遗弃在无人角落。
珠儿的姑姑后来告诉我,那个负心汉当年娶了她姐姐,她因此与自己的姐姐反目成仇,一气之下便嫁给了下南洋归来的老华侨,并习得一身南洋邪术,而前夫所译抄的南洋古籍手稿之中,有些禁术是明文禁止使用的。
“珠儿出生那夜,因为是个女婴,那个负心汉便让姐姐含泪遗弃珠儿!”
“我本要悄悄去看一眼负心汉,却撞见了那个负心汉和姐姐在争吵,并目睹了珠儿被姐姐遗弃在寺庙门口。”
“躲在隐蔽处旁观的我,念在往日的姐妹情分上,内心实在于心不忍。悄悄将珠儿抱回家后抚养。岂料不到三日,珠儿的父母便暴病而亡。”
珠儿的姑姑说,也许这是上天对他(她)夫妻俩的一种惩罚。
这些年,我内心始终带着,珠儿心中那个没能成为“潮汕搭埠”的遗愿,去了许多国家,见了许多世面,以她的名义,替她好好活了一把。
而这一路上,尽管我在异国他乡,经历了许多风情万种的女人,却始终与她们保持着“安全距离”结伴而行。
每年清明节和春节之前,我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提前回到中国潮汕,一个人坐在珠儿的坟前,抚摸着她的墓碑,仿佛像是在抚摸着她的脸颊,然后跟她讲述着我在“外面的世界”所经历的一切。
三年前,我随登山队下山后,手机终于有了信号。然而,接到的第一通电话,却是一个来自家乡的噩耗:
“小虎,你妈庭院井边,打井水要烧水泡茶时,突发脑溢血走了,你快回来吧……”
下飞机后,我火速赶回家中,冲进灵堂时,第一眼便看见,母亲在遗照里安详注视着我。料理母亲葬礼那些天,从前那些嫌我们家穷很少往来的亲朋好友们,纷纷从全国各地和国外赶来,让我十分感动。
然而,举办完葬礼没多久,就有人开口向我借钱,说是疫情影响,企业非常不好做,或者遇到了变故和困难之类的。
最终,我念在当年母亲重建老宅时,他们都曾施以过援手,将钱借给了他们。
那段时间,面对诸多找我借钱的人,我切身体会到了,珠儿生前念过的那句诗:“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真谛。
料理完母亲的后事,我再次背起行囊,踏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
我带着亡妻念想,一路游历
在国外游历时,曾有几次因为一些突发事故,我被推进手术室抢救,每次在生死攸关时,昏迷中的我总能看见珠儿牵着孩子的手,站在故乡的码头上远远望着我,她们娘俩的灵魂,仿佛在守候着我回国。
“不!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在异国他乡,珠儿牵着孩子的手,还在家乡等着我!”
凭借着这股信念,我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我在医院住了些天
出院后的一次深夜,我将越野车停在洛杉矶的唐人街上,将茶具铺开在副驾驶位置上,冲了一泡工夫茶,这时车里的电台节目,正播放着一首用家乡方言演唱的潮语歌曲《潮汕》。
在熟悉的乡音中,我想起了我的故乡——中国潮汕。
那一夜,我疲惫靠在座位上不小心睡着了。
在睡梦中,我梦见自己回到家中,看见母亲忽然变年轻了,她坐在老宅的庭院里,挑动着绣花针,一针一线绣着潮州刺绣。绣累了,她就起身走到井边,打一桶清甜的井水,烧开后悬起陶壶,用滚烫的井水冲泡着工夫茶。
后来,我通过唐人街的潮汕老乡,联系到当时主持那期电台节目的华裔主持人,从他电脑里,拷贝了那首潮语歌曲的音频文件。
潮语歌曲《潮汕》非遗版
这些年,我无论走到哪,都会在休息间隙,从行囊中小心翼翼拿出那套母亲和珠儿,曾为我冲泡过工夫茶的茶具,然后拧开保温壶里的开水,冲一泡潮汕工夫茶,一解心中的乡愁。
无论是在越野车里,还是房车里,或是在旅馆里,以及火车上,飞机上,山峰上,邮轮上,只要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都会冲一泡工夫茶,一杯给母亲喝,一杯给珠儿喝,一杯给自己喝。
上周,我订了飞回中国潮汕的机票。
这次,我坐在母亲和珠儿的坟前,用老宅庭院里那口清甜的井水,冲了一泡工夫茶。
坐在墓碑前茶叙时,我正式告知她们:
“我决定落叶归根,回到村里,了却余生。”
“妈,珠儿,孩子:今年除夕,我还是来坟前,陪你们一起过年吧。”
(终)
赏析点评:短篇小说《潮汕魂》铺述60至80年代,潮汕农村相对保守和封建的思想,尤其是在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和物质匮乏的历史时期,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影响了一代代人,“男尊女卑”的社会地位落差和家庭地位落差引人深思,更描绘了二代人凄美的爱情故事。而上一代人漂洋过海,外出漂泊打拼,在异国他乡落难之时,心中对于家国的深切思念更被刻画得淋漓尽致,小说中的人物塑造得非常有血有肉有个性,尤其是“一见钟情”和“先婚后爱”的纯粹情感及自尊心强、慈母孝子、宗族一心,还有流浪他乡、墓前除夕和工夫茶中一言难尽的千言万语,读来令人觉得真实,觉得感人,将潮汕人的普遍特征和精神思想,提炼浓缩于小说故事情节之中,令人读后觉得小说人物有血有肉。
《潮汕魂》番外篇之《从北京南站到潮汕站,我在火车上邂逅爱情》从北京回潮汕过年,在火车上偶遇美女
她到底想干嘛?一直望着窗外,难道没留意到我俊俏的脸庞吗?
按道理来说,一般的女孩子只要看见我,都会按捺不住内心那偶遇的窃喜,流露在双眼中,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此时此刻,她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夜景,一排排红灯笼飞掠而过,仿佛掠夺了她的乡愁之心。
从北京南站,她推着粉红色行李箱,走进软卧车厢那刻,我的眼角余光便忍不住要去观察她。
火车一路走走停停,由于车厢里还有其他人,所以我一直没遇到合适机会和她搭话,彼此一直靠在自己的床铺上刷手机,谁也没搭理谁。
而这一路上,我察觉到躺在她上铺的油腻大叔,会时不时找机会,悄悄窥视着她。
眼下这种情形,无论换成谁,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在车厢里遇到眼前这位视觉年龄约略二十多岁的窈窕淑女,估计都会像我一样浮想联翩吧。
按正常男人审美来看,无论是她那头披散着清香的笔直长发,还是她雪白鹅蛋脸上,那双明媚动人的荔枝眼,对于男人而言,都极具“荷尔蒙杀伤力”。
当我靠着车窗,坐在对面假装埋头刷手机时,不经意间抬眼,窥见她那张微微颤动樱桃小嘴,还有她那浑然天成的希腊鼻,顿时觉得自己那狂野不羁之心,早已在悄无声息之中,被她那惊为天人的仙美之貌所俘获。
她正要抬眼看向窗外时,不经意间与我对视了一眼,我似乎在那一刹那间,魂都被她勾走了。
她瞬间好像从我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迅速转动瞳孔,盯着窗外那飞掠而过的风景,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自从刚才确认过眼神后,双指假装忙于戳着手机屏在快速打字的我,虽然盯着手机屏,心却一直在她那。
片刻之后,我手提旅行保温壶,一边刷着手机屏,假装起身去打水,趁她不注意悄悄连拍了几张她靠窗的侧脸照,然后在水房打水时,单手划开屏幕,放大照片局部,走神欣赏着她那精致五官。
没错!是素颜,连淡妆都没化的素颜,真是太美了!简直就像电影里的美女明星一样。
“你看够了没?”
我迅速扭过头,一不留神,保温壶里滚烫的开水溢在手背上,烫得我“嗷~噢!”叫了两声。
捂着湿漉漉的手臂,我定眼一看,她回头微翘嘴角瞟了我一眼,转身走回了车厢。
注视着她背起双手,迈着轻盈步伐,蹦蹦跳跳走回车厢那亭亭玉立的背影,我顿时觉得,待会儿问她加个微信,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刚走进车厢时,还是装着一本正经的
回到卧铺车厢前,我刻意点开手机摄像头,在手机屏里录入了自己俊俏的脸,从风衣里掏出湿巾纸,细心擦了擦脸上的油腻,然后又精心拨弄了下自己凹凸不平的发型,发现上车前喷的定型水,没效果了!发型有些塌了,于是我小心捏起头顶那撮头发,提了提,捏了捏,然后又弹指细心捋了捋。
看见发型稍微变得整齐些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提着旅行水壶走进软卧车厢时,我忍不住瞟了她一眼,只见她迅速转过脸,望着车窗外飞掠过的夜景,假装没看见我。
我抬眼看了看躺在上铺看书的油腻大叔。
又瞟了一眼,将臭脚丫伸到我眼前,正趴在我上铺呼呼大睡的秃头大叔,然后假装没闻见什么脚丫味,风度翩翩走到自己的下铺位置,然后坐到她对面。
我故作沉稳状,慢悠悠拉开行李箱,将一套旅行茶具铺开,冲泡着热腾腾的工夫茶。
闻见茶香,她忽然转过脸,盯着我捏在手里的茶壶,又迅速抬眼注视着我。
“你是潮汕人?”
“嗯~啊!”
她忽然一脸欣喜,抬手指着我,似乎要再次确认一遍。
“胶己人?”
我注视着她,握着茶壶默契点了点头。
“啊,胶己人呐!”
话音一落,我们注视着彼此,顿时会心一笑,看见她捂嘴“咯咯”大笑,跟刚才判若两人,我那一直悬着的心,瞬间也轻松释怀,仿佛我和她相识已久,就是一种命定的缘分。
自从我们发现彼此是正宗潮汕老乡后,她不再装矜持,我不再装闷骚。
那夜,形同陌路的我们,一边喝着家乡的功夫茶,一边滔滔不绝聊了起来。
从彼此要抵达的潮汕站,聊到彼此对家乡的印象和记忆,聊到彼此住家位置和距离,聊到彼此为何去北京?为何坐上同一列火车等等。
在那相谈甚欢,又觉稍纵即逝的时光中,我们瞬间在内心,觉得彼此十分投缘,有种相识恨晚的遗憾。
一直到天黑熄灯,列车员通知各车厢就寝时,我们还无声地躺在彼此的下铺上,通过微信文字继续交流,并将彼此微信朋友圈里,从前发布过的所有动态,一刷到底,恨不得在最短时间内,将彼此解个彻彻底底。
“你还不睡?”
我戳着手机屏,发了个拍拍她肩膀的表情包。
“在刷你朋友圈呢?”
她回复的微信文字后,带了一串窃喜和兴奋的表情包。
我扭过头,微笑注视着正靠在对面下铺,正在刷我朋友圈的她。
手机微弱的荧光,此时正好在朦胧的昏暗中,勾画了她那柔美的脸部轮廓,令我的心顿时如痴如醉,不愿再移开眼。
她扭过头,扬起两边嘴角注视着我,那如胶似漆的眼神,仿佛蕴含着对甜蜜恋人的爱慕。
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茫茫人海之中寻不见的恋人,竟然在火车上一眼就对上了。
有时候遇到对的人,就是那么一刹那间的事,仿佛一眼就能确认彼此。
“你平时也这么健谈吗?”
我扭过头,戳着屏幕发微信文字问她。
“才不是呢,我平时可高冷了!”
回复完,她发了三个扭头噘起嘴的表情包。
“你有男朋友吗?”
发送完微信文字提问,我扭过头注视着她,她也扭过头注视着我,然后笑呵呵埋下头,抬起白皙的双指,轻轻点击着手机屏。
“没有,你这么问,难道是……对我?”
“我也没有,要不我做你男朋友吧!”
发送完微信文字,我微笑扭过头,认真注视着坐在对面下铺与我对视的她,她瞬间一脸娇羞,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迅速将双眼移开,捂嘴偷笑。
“要不,下火车后,我们彼此深入了解一下。”
“然后蹭着过年,认识下彼此父母?”
我快速戳着手机屏,发送了两条文字消息过去。
她没有回复,我立即扭过头注视着她,只见她还在捂嘴偷笑,似乎早已掩不住内心的喜悦。
天亮之后,火车距离我们彼此即将抵达的潮汕站,已经越来越近,我看见她拿起保温杯,起身要去水房打水刷牙洗漱,立马追了过去。
我和她手握着保温杯,望着车窗外飞掠过的漆黑黎明,注视着车窗玻璃里所反射的彼此,站在一起刷牙时,彼此的眼神对视瞬间,总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我突然扮个鬼脸,她嘴里的白色泡沫瞬间喷了出来,握着牙刷在我手臂上,娇羞锤了一拳。
而旁边打水旅客的眼角余光,正时不时瞟向我们,却又假装没看见,继续排队打水。
我去洗手间正要拉上门时,她忽然追了过来,一把拉开洗手间的门。
“让一下我,我急!”
片刻,她拉开洗手间,我左右张望一番,见正好四下无人,堵在洗手间门口,用家乡的潮汕话逗她。
“要不,我们就在这,彼此深入了解一下?”
她看见正好有人从我身后疾步走过,娇羞捶了我一拳,我迅速握着她软绵绵的小拳头,俩人顿时哈哈大笑。
“各位旅客,要上洗手间赶快哈,等下洗手间就要关闭了……”
突然,身后响起了列车员疾步走过的大嗓音,我从那嗓音里听到了家乡的熟悉口音,那是潮汕人与生俱来的浓浓潮味。
“潮汕站快要到了,下车的旅客朋友,请您带好自己的属物品到车厢两端等候下车……”
这时火车缓缓减速,距离我们要抵达的潮汕站越来越近,而我和她心中那在外漂泊已久的浓浓乡愁,还有那“胶己人”的天然默契,以及命定的缘分,仿佛也变得越来越近……
小说插画 / 黎娜
这时候,车厢里响起了一首潮汕人的潮语歌曲《潮汕》,瞬间点燃了我和她心中按捺不住的潮汕情怀。
赏析点评:小小说《从北京南站到潮汕站,我在火车上邂逅爱情》,作品别名《从北京南站到潮汕站的爱情》,该小说以潮汕地区外出漂泊奋斗的青年人视角,刻画了潮汕青年男女回家过年在一列火车上偶遇,在青春“荷尔蒙作用”之下一见钟情的情感碰撞,小说巧妙刻画了隐藏于青年男女心中的纯粹情感,尤其潮汕工夫茶、潮语歌曲、潮汕站及车厢里人与人的交流方式,再到人物前后的形象对比、情感变化等等,层层铺述却无形之中描绘出青春该有的模样,勾画深度植入潮汕人骨子里的语言和默契,讲述了新一代潮汕人心中的乡愁和情感的淳朴。
小说及音乐作者易白
音乐小说作者易白,本名王增弘,退役军人,曾出版诗集《心界》,创作《逃兵》《省长大人驾到》《游云恋》《八年暗访记》《深圳冬季生死恋》《老七之死》等长篇小说及多部中短篇小说,先后在各级媒体创作发表诗文100余万字及各类文艺作品。
诗歌作品曾获中国诗歌学会主办首届杨牧诗歌奖;香港国际创意学会、粤港澳大湾区文学艺术联盟、生态文化杂志社联合主办首届国际华文生态文学奖;世界汉诗杂志社、旅游卫视主办《诗与远方》第二届“诗与远方”海上邮轮诗歌大赛最佳人气奖;贵阳市消防救援支队主办、贵州广播电视台公共频道承办“我与贵阳火焰蓝”文创大征集二等奖。
音乐作品曾获中国残疾人特殊艺术指导中心、中国残疾人事业新闻宣传促进会主办,中国特殊艺术协会承办“神勇的残奥健儿”主题歌曲征集活动3个二等奖;中国青年报社“强国一代”歌曲征集优秀奖;云南省军区之歌创作和征集优秀奖;喜马拉雅发起(50家广播台及100家媒体联合评审)“全球华语播客巅峰榜”第2名/第4名/第8名等。
摄影作品曾获四川文化网主办纪念同志诞辰122周年江山如此多娇摄影比赛银奖。
影视作品曾获今日头条金秒奖、第六届横店儿童国际电影节优秀电视片。
油画作品曾获2009和谐文化之旅全国诗书画大赛一等奖等奖项。
先后在省级、国家级等各级比赛中获奖百余次,曾因文艺创作成果突出荣立二等功,现为中国首个退役军人公益文艺创作群体“五星文艺创作室”和自营电影厂牌、音乐厂牌发起人,今日头条优质文化领域创作者,曾被宣传文化系统聘为首位“影视公益普法志愿者”。
选题策划 / 青鸟
特约撰稿 / 易白
责任编辑 / 码头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