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要脸的宰相——秦桧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千秋远
在善待文人的宋朝，社会风气一直相对比较开明。连高晓松都在《晓说》中强调：我想穿越回宋朝。可是，笔者得说：高老师如果穿越到了秦桧的时代，那可得小心了。
一、打压异己
大家都知道，岳飞、韩世忠等是主战派，而秦桧是主和派，曾经我一度以为，所有的主和派都是混蛋。但其实，主战、主和只是两种不同政见，“南宋四大名臣”中的赵鼎、李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主和派，但他们却根本不是秦桧的同志。
首先是赵鼎，他确实主和，认为南渡的宋帝国元气大伤，应该休养生息、恢复体力，再做打算，在和金国的谈判中，据理力争、寸步不让，而这就和苟合的赵构思路不同。秦桧则抓住这个机会，扳倒、放逐赵鼎。公元1147年，远逐海南的赵鼎，被迫绝食而死！
赵鼎罢相之后，李光则被秦桧推上前台的，一度被认为与秦桧同流合污。的确，李光曾经和赵鼎一样，也认为应该攒足内功再发力，所以一度主张“和平”。
可当他真正站到前台，他发现秦桧居然裁撤淮南守备——这俨然是要从此不设防的节奏！求和求到开门揖盗的份上，这不是裸的吗！认清秦桧的真面目之后，李光的政治信仰与秦桧彻底分道扬镳！
而眼见李光不受控制，秦桧的反应则是——哪凉快哪呆着去！李光被贬出京城，从此离开政治权力中心，一度甚至被贬海南岛。即便如此，秦桧还派遣狱卒，一日三餐对六十多岁的李光进行“特别照顾”。
而这个时代，李光可一点都不寂寞，胡铨的遭遇，简直就是“同呼吸共命运”！
后人评价胡铨最多的就是——忠直！忠直的胡铨当然看不上秦桧，对于秦桧的议和，胡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乞斩秦桧！
这还了得！公元1142年看——也就是岳飞被冤杀的同一年，胡铨也被放逐了，地点先是新州（今广东新兴），后是吉阳军（今海南崖县）！
赵鼎死了，李光、胡铨倒了，王庶、曾开、李弥逊、洪皓、胡舜陟、张九成、张邵等人也或罢免或放逐。身为高层名士，尚且如此遭遇，在秦桧的权力重压之下，其他人也只能乖乖闭嘴！
三、大兴文字狱
闭嘴不说，那么能写吗？想得美！我们能想到的，秦宰相当然也能想到！不但能想到，而且还有奇招！
奇招一：捕风捉影。这招数和打击异己如出一辙，通过爆打出头鸟，震慑天下！
首先倒霉的是诗人王庭珪，他是胡铨的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忠直的胡铨被贬谪了，作为朋友的王庭珪写诗送别，诗中的“痴儿不了公家事，男子要为天下奇”，就硬被老秦揪住当成“诽谤”证据。可怜王庭珪，一句话就被流放辰州（今湖南湘西）。
此后，老秦又接连炮制了安诚案，刘允中案，叶三省、王远案，杨炜、萧振案，范彦辉案等等。而这些所谓“大案”，基本都是捕风捉影。
靠着“想象+联想”，在秦相爷的统治下，这些“倒霉蛋蛋”完全没有出头之日。
奇招二：鼓励告发。论直接威力，这一招或许不如捕风捉影，可是论阴损，却绝对堪称威力万钧！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你身边还有谁可信？
公元1155年，沈长卿和芮烨共赋《牡丹诗》，就被邻人告发，结果俩倒霉蛋双双被贬！
同一年，赵令衿看秦桧所作的《家庙记》，顺口说了句“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结果也被人告发。
这还不算，因为和赵令衿是朋友，赵鼎的儿子赵汾也被告发，送进了大狱！
几乎与秦桧同时代的马端临说道：“秦桧自得政以来，动兴大狱，胁制天下……又置察事卒数百游市间，闻言其奸者，即送大理狱杀之。”
鼓励告发这招一出，说话的、写字的，那可真成了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奇招三：严禁野史。所谓野史，很多是民间记载对官方正史的补充。对于正史，高居朝堂的秦桧当然是严格控制，而对于民间野史，秦桧也是毫不放松！原因无他，赵构和老秦君臣二人干的烂事实在太多，正史还好说，可民间的野史会怎么写？他们自己心里当然有数！
怎么办？秦桧有招——征书！自从秦桧当政，就开始从民间征集书刊，名义上是——国家图书馆需要藏书，而实际上则是“毁书”！
这其中典型代表就是李孟坚案！李孟坚是李光的儿子，而他倒霉则是因为诵读了老爹李光写的《小史》——居然还敢写“史”？李孟坚直接被扭送大理寺问罪，不久被押送峡州（湖北宜昌）。
老爹李光倒霉，儿子李孟坚跟着倒霉，李家无奈之下，只好一把火烧了家里的一万多册藏书——这藏书数量在饱受战火的两宋之交，可是个大数目。而与李家类似遭遇的，那就更多了！
几招组合拳下来，大宋王朝从上到下——彻底“清净”了！
三、谀颂之风
在“英明伟大秦相爷”不遗余力的“努力”下，反对声不见了，愤怒声消失了，连哭泣声都变小了，这是怎样一个世界啊？整个南宋帝国一片“祥和”！
那么这个时候，宋帝国的文人们还能干什么？歌功颂德啊！
在这个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时代，唯一正确的就是“歌颂伟大的秦桧”，整个大宋帝国的文人，只能说秦相爷的好话！谁歌颂的更投入，谁就更有前途！
为了巴结秦宰相，一个叫熊彦诗的文人给秦桧写了这么一副对联：“大风动地，不移存赵之心；白刃在前，独奋安刘之略”。我给大家稍微科普一下：这是直接把秦桧和周勃相提并论！这马屁拍得真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熊彦诗也因此，从一介废人被重新启用！
人穷志短的熊彦诗不要脸，世家子弟也随波逐流！宋词双璧之一的张孝祥在应进士第时，也引用了“大风动地，不移存赵之心；白刃在前，独奋安刘之略”，为自己的状元及第成功加分。当然，后来的张孝祥成了坚定的反秦派，这另当别论。
曾纡的儿子曾惇则献诗称秦桧为“圣相”！此外，高衮、刘一止、钱周采、王之望等人，也都通过“歌功颂德”，加官进爵！“想升官，捧秦爷”，已经几乎成了时代共识。《丛书集成初编》记载：“时献赋颂者千余人，而文理可采者近四百人”。上千人歌功颂德，其中四百人还是马屁高手，拍的还都是一个人——秦桧！
当时的所谓“士风”，隔着千年，我们都完全可以想象。对此，我得说：这不再是挺立文人风骨的时代，这是一个比谁更不要脸的时代！
四、黑暗中的光明
只要文脉流传，只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文心仍存，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就有复兴的希望，就能从深沉的泥淖中重新崛起。可是，我们看秦桧的所作所为，大兴文字狱、疯狂打压异己、彻底摒弃忠言、隔绝一切反对声！
这种行为如何定义呢？这是在对一个时代强行去势！当承载希望的文心没了，这个时代也就彻底失去了希望！
所以，光是这一条，秦桧，你就该为我们的民族永远的跪下去！
最后，附上一首张元干的《贺新郎》，与诸公共勉：
贺新郎·寄李伯纪丞相
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鼓。谁伴我，醉中舞。
十年一梦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参考文献：《宋史》、《金史》、《秦桧与绍兴文坛的谀颂之风》、《历史之鉴：南宋绍兴十四年，秦桧兴文字狱 》、《秦桧与文字狱》
拓展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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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秦腔名家王麦兰：磕磕碰碰半辈子，但我还是崇拜郭明霞
初秋的咸阳湖碧波荡漾，桂花的芬芳浸润在空气中，走进湖畔一处幽静的小区，敲开房门，一位老人从沙发上站立起来。
“王老师，您好！我是陕西戏曲广播秦越，我们来看看您！”我笑着迎上前去。
“秦越好！我常听你的节目，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你们快坐。”老人非常高兴。
王麦兰近期照片（81岁）
老人名叫王麦兰，原咸阳人民剧团著名演员，对王麦兰老师最初的印象来自原陕西人民广播电台制作的《百名秦腔演员唱腔集锦》里所收录的《双镯记》。
王麦兰老师拉着我的手坐到沙发上。
“王老师，前段时间我还播放了您的《双镯记》，很多戏友很关心您啊！希望我可以了解一下您的现状。”
听到我的话，王老师情绪激动。
“谢谢大家！我就觉得我一辈子窝囊的很。”王麦兰老师哽咽中说完这句话，失声痛哭。
“王老师，你不难过，戏迷们说你是老黄牛式的演员，演戏把力出了！”我安慰王麦兰老师。
“哎！都过去了。”王老师不住地擦拭着泪水。
年轻时的王麦兰
王麦兰《劈山救母》剧照
待老人调整好情绪，我问王麦兰老师：“王老师你是啥地方人？”
“1939年4月，我出生在三原东关。”
“您是怎么走上戏曲这条路的？”
我的问话打开了老人记忆的闸门。
“我大（dá爸爸）是山西临晋人，跑到陕西三原谋生。我家在三原穷得出名，我大以卖水度日。我妈是三原人，很早丧母，后娘对她不好，四十个现洋把她卖给了我大。我们家四个女娃，我排行老二。小时候，我在家里爱唱滴很，经常把我妈的包头搭到头上唱！我家房主说，我看你女爱扭捏，叫唱戏去，当时咸阳人民剧团有个拉胡胡的叫邢斌，家在三原，人家把我领到咸阳，成了人民剧团的跟班学生。”
王麦兰《斩秦英》剧照
穷苦是老人对于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吃不饱饭带来的身体上的痛苦远没有心理的伤痛刻骨铭心。
“可怜的很，我父亲就要过饭，要下干馍拿回来我们几个娃抢着吃，把人饿的不行了，我就想着出去唱戏混饭，我大不同意，把神经耍扎了。他想着把大女子一卖，二女子就行了，把二女子卖了，三女子就行了，把三女子卖了，四女子就行了。他老想着卖娃，我妈一心想要娃都出去上个学。我大六十多岁就去世了，我和我妈感情深，后来把我妈接到咸阳，我的两个娃都是我妈带大的，我和我妈过了几十年。”
王麦兰《窦娥冤》剧照
“王老师，你来人民剧团考试了吗？”我问。
“考了，我唱了一个歌就被留下来了。我小时候眉心有个痣，人家叫二龙戏珠，剧团老师说，这不要紧，娃成名了，把痣祛了就行了，最后这把这个痣取掉了。”说到这里，王麦兰老师终于露出了笑容。
“王老师，你来咸阳跟着剧团练功苦吗？”
“苦啊！给我排《火焰驹》，我演的姑娘，我在砖地上练跪步，砖地不平，我硬练，血把裤子都粘住了，腿疼的啊，硬受着！我现在腿不好，还是骨增生，和那个时候练功有关系。”
“您跟班进来，有没有老师带您？”我问。
“雷化文老师演戏好得很！人家是男的唱旦，演戏好得很，我就崇拜这个老师！他演《白蛇传》，我就在幕条后看。我还爱看王会芳的戏，她很入戏，之后去戏曲研究院了，演不上主角，演开媒婆了。”
王麦兰《二堂献杯》剧照
“王老师，您能演多少戏？”我问。
“我是跟班学生，刚来就是穿角子，年底给我排了第一个戏《劈山救母》。从前到后，我能演近一百本戏，有《双镯记》《劈山救母》《张羽煮海》《斩秦英》《铡美案》《黑叮本》《党的女儿》《一家人》……好多戏名字现在都忘了，上年纪了就记不得了。”王麦兰老师自嘲式地笑了。
“你对自己哪个戏满意？”我问。
“杨安民给我排了《双镯记》《劈山救母》《张羽煮海》，这几个戏很扎实！他是个好导演，现在也去世了。”
王麦兰《黑叮本》剧照
许多戏迷都有一个印象，王麦兰老师和郭明霞老师演出过许多同角儿的戏，今天见到王老师，她微胖的体型和郭明霞老师有几分相像之处。
“王老师，是不是有很多人说你和郭明霞老师像？”
“我和她像吗？她演的正旦，我演的正小旦。我比郭明霞早进团一年，但是人家进团之前就在高陵业余剧团唱开戏了，他哥郭维民当时是咸阳人民剧团演员。”
“王老师，您和郭明霞老师行当不同，为什么你把郭明霞老师的戏都能演了。”我问。
王老师迟疑了一会，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停顿许久最终开了口。
“有些时候，明霞由于些原因不能演了，给领导撂下摊子，没有人可以把戏背下来，领导就让我上，那时咱是个娃，也不敢说啥！领导说啥就是啥！所以很多朋友看到的情况就是我和郭明霞演的是一个戏，后来我慢慢大了，明霞因为些事情多嫌我，她的戏我也不补了。”
说完王麦兰老师笑了，我担忧提及一些过去的事情刺激到老人，我决定问话尽量避开“郭明霞”。
“王老师，我查找了一下，我们资料库您的资料很少，质量好的音频只有《双镯记》《党的女儿》《劈山救母》。”
“那几段音是当时中央台录的，差点都没录成。”
“为啥？”
“人家不叫我录。”
“谁不让你录？”
“对了，不说了。”
中年时期的王麦兰
老人又笑了，片刻之后，老人开始诉说。
“戏班里面矛盾多，同行当关系就更微妙。当时录音，是中央台让我录，但是明霞不知什么考虑，不让我录，我最后坚持还是录了，要不然我现在就啥也没有了。”
此时空气似乎凝固，我想说点啥，却不知从何说起，就无话找话。
“王老师，你娃学戏了吗？”
“我有个女子在我们人民剧团当时办的戏校学过戏，当时京剧教练对我女子重视的很，我娃功好得很！”从王麦兰老师的眉眼间可以看出，她很欣赏自己的女儿。
“您女儿进的哪个剧团？”
“我娃没有进成剧团，明霞害怕我娃来，挡住了，我女子去了新兴剧院了。”
躲不开“郭明霞”三个字，尴尬的氛围让我脑海中有了一个话题。
王麦兰
“王老师，在秦腔圈，您崇拜的偶像是谁？”
“郭明霞！”王麦兰老师脱口而出。
我万万没有想到王麦兰老师的答案是这样的，我决定不再绕开“郭明霞”。
“王老师，我感觉你心态可好了！你们之间大半辈子都碰碰磕磕，你还崇拜人家啊！”
“娃啊，不管是剧团还是任何团体，如果大家干的是一个事情，关系就微妙，甚至很难处！我和明霞都是苦难中走过来的人，我能想通！人家走了以后，我在屋里还流了两股眼泪，我总感觉人唱戏唱得好，咋这么早走了！太可惜！我团里人说，郭明霞是‘洋嗓子’，王麦兰是‘秦腔正宗嗓子’，都好听！咱崇拜人家，人家唱得就是好！人家的弹颤音不是故意弹颤，明霞喉咙的颤蛋长了两个，人家是自动的！明霞的“西洋声”，现在谁能达到，现在没有人啊！现在娃们唱的我就感觉不是秦腔味儿，有些人唱戏还用普通话唱！听着就趔着，也怪的很！”
此时，坐在旁侧的王麦兰老师的保姆忍不住开了口。
“王老师可善良了，她女子拿来的好吃的，她和我每天下午出去转，她都给门房的人拿一些，说好吃的要大家一块吃。她对我可好了！给我不挑事，我们处的非常好！”
王麦兰老师不好意思的笑。
“王老师你对秦腔是什么感情？”我问。
“秦腔把我救了！我唱不了秦腔，我怎么出来的！我一辈子爱秦腔，感恩秦腔！”说到此处，老人很动情。
王麦兰老师让保姆抱来一个古旧的木箱子，她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锁，翻开箱盖儿，映入眼帘的是许多证书、奖牌、老照片、剧本……木箱里珍藏的是王麦兰老师一生的回忆，以及对秦腔深沉的情感！王老师给我们诉说每一个奖牌、奖状背后的故事，还有老照片上过往的经历。
王麦兰的“百宝箱”
照片上的芳华女子，如今已是蹒跚老人，岁月纵然无情，好在一生的挚爱不曾改变，善待秦腔，善待和戏相关的所有的人是王麦兰老师在岁月磨砺下最深刻的生命体悟！
陇上一痴 唐娟 王麦兰 秦越
作者：秦越
摄影：唐娟 陇上一痴
审核：王梅 妍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