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最惨男配,但他不中意我,因为他中了我爹亲手制的毒。
是的,我穿书了,穿进的是一本追了快三个月的女主复仇文。
我的意中人,是女主失散多年的哥哥——越青易。
越青易作为全书最惨角色,反派且强,美而短命,这谁顶得住?
正因如此,他在那本书的评论区里一直是人气很高的角色,有着众多迷妹,其中一个就是我。
但这个三观过正正得有点离谱的作者,把他写死了!
写死了!
不仅死了,还死得爹不疼娘不爱!
这能忍?!
反正我是忍不了。
我抱着键盘开始疯狂输入,前前后后一共打了三千二百四十六个字,把这本小说从头到尾 diss 了一遍。
其实故事也没那么糟糕,主要是我很不爽。
写虐文的都是大变态。哼。
也不知是做法太过偏激,还是怨念太重,总之,我刚点击完发送,便眼前一黑来了这里。
这个书中的世界。
好巧不巧我穿到了一个名叫樊昭的女配身上。
这个角色在原文中出场次数不多,是越青易的舔狗之一。
当然,这不重要,我可以不舔。
重要的是,她还是越青易的仇人之一。
救命!
我看着此刻正站在我眼前的美强惨男配,吓得有点想哆嗦。
尽管他刚从一群山匪手里把我救下。
但这都是建立在他一时认错了人而且暂时还不知道咱俩有仇的前提下。
反派且强,美而短命,惹人怜爱……
去他妈的惹人怜爱。
谁想跟这个活阎王真实地面对面站在一块儿?!
……
越青易的剑离我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希望他没有手抖的毛病。
我这人怕疼得很,碰破一点皮都不愿意的。
他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的脸盯出一朵花来。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
据原文描述,樊昭跟女主也就是越青易那失散多年的妹妹长得很像。
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妹妹右边眼尾有颗红痣,我没有。
正因为长得像,路过的他才会出手救下我。
「真像,可惜不是。」越青易只看了一瞬便收回剑,再不看我一眼,径直走了。
待他走远,我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原文主要写女主的复仇之路,并没有提到过很多关于我这种小角色的细枝末节。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被樊昭念念不忘的初见竟是被剑指着。
被剑指着,一见钟情?
这他妈是什么变态心理?
我不理解。
无人在意我能不能理解。
日渐西斜。
我坐了很久,久到腿都有些麻了,才理清脑海中的千头万绪。
我是樊昭没错。我爹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医圣手樊高也没错。
他老人家天纵奇才,医毒双修,在江湖上的名声亦正亦邪。
可惜身为他独生女的我啥也不是。文不成武不就,医毒也都只学到点皮毛。
这也是为什么书中后期樊昭拼命想替越青易解毒却始终解不了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得不说,爱情使人盲目乐观。
幸好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
我决定不喜欢越青易了,更不想不自量力地去给他解毒。只想安静苟到能离开这个世界。
可我刚产生这个念头,便听见滴滴滴的声音,随后一个信息凭空出现在我脑海:因宿主产生强烈的回家意愿,触发本世界唯一任务——陪越青易度过最后的时光,然后替他收尸。任务完成,即可回到现实世界。
???
???
什么鬼?
为什么别人穿书都是攻略高富帅,众星捧月走上人生巅峰,到我这儿就是给反派收尸?
还是唯一任务?
没有点支线剧情吗?
很遗憾,真的没有。
天真如我。
不久之后,我终于意识到,在这本书里,从遇见越青易开始一直到越青易死,我俩都会被牢牢绑定在一起。
就好似有个贱兮兮的声音一直在说:你既然这么喜欢他,我就成全你跟他待在一起。
缘分二字,妙不可言。
我好想逃,但逃不掉。
譬如现在。
我正睡着觉,天上便掉下来一个人。不偏不倚,正砸在我旁边,砸起的尘土扬了我一脸。
我睁开眼,转过身,仔细一看,好嘛,果然是白天刚见过的越青易。
天道你好牛逼。
我握紧自己防身用的小刀给自己打气,悄靠近昏迷的他,心头有些疑惑。
收尸成就今日就要达成了吗?
书中世界一日游体验卡到期,耶。
他睁开眼看我。
草率了。
我顺势亮出刀,接着盘腿坐好,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开始削皮:「恩公,吃苹果吗?」
越青易还是看着我。
……
我扯起嘴角,从袖中摸索了一阵,又掏出一个梨递到他眼前,再次开口:「或者恩公更想吃梨?」
……
「扶我坐起来。」越青易命令道。
原来是不习惯躺着看人。
我连忙扔了梨和苹果,飞快地将他扶了起来。
坐起来后,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那个……」我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闭嘴。」
……
妈的。
这大半夜的,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待在一起就算了,还不让我说话。
很害怕的好不好?
即便他动弹不得,可他还有深厚的内力啊。
等等,动弹不得?
书中他可没受过几次这么严重的伤。
最近的一次应该是……
想到书中情节,我脱口而出:「你去杀丁无情了啊?」
专业吃瓜表情. JPG
越青易看着我,薄唇轻启,没有一丝丝温度也没有一丝丝感情:「你是谁?」
淦。
瓜主竟是我自己。
吾命休矣。
我是谁?
「我是废物。」我认真回答。
「……」靓仔无语。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佬不说话。
我妥协:「我叫樊昭,身在樊笼的樊,心向光明的昭。」
「既如此,为何不直接叫樊光明?」越青易问。
「这就得问我爹了。」我老实答。
实际心里想的是:这就得问那个天杀的作者了。
谢天谢地越青易不会读心术。
「你爹便是医毒圣手樊高吧。」
「樊高是谁?不认识。」我眼睛都不眨,甚至还带着点微笑,「是恩公的朋友吗?」
开玩笑,这点小场面难得倒我?
我在王者峡谷里装抠脚大汉时打字的手都不带颤的。
越青易也跟着我笑:「托你爹的福,我只能活一个月了。」
「……」
是挺托福的。
我苦笑,又想起之前系统提示我的任务,顿时怕也不怕了,终究好奇心战胜了一切,还心软了些。
「你真的只能活一个月了?」我问道。
到底是喜欢了快三个月的纸片人。
如今活生生在我跟前,还是有点残余的不忍心。
「你爹亲自制成的百日逍遥散,服下后百日内功力大涨,一到百日则会爆体而亡。从我服下到现在刚好整七十日。」越青易面上浅浅笑着,似是毫不在意一般。
我蓦地一怔,喃喃道:「你是自己服下的?」
「不然呢?」越青易扯起嘴角,「谁有那个胆子给我下毒?你爹也不敢的。」
这我是真的刚知道。
大概是看的时候不小心看漏了或者记岔了。
这毒竟是他自己服下的。
神经病啊。嫌命长。
「就为了报仇,至于吗?」我不解问道。
越青易依旧轻轻柔柔地笑,手却忽地覆上我的脖子,五指并未用力,只是在仔细摩挲,冰冰凉凉,带着夜间的寒意。
要了老命,他为什么就可以动了。
这就是反派超强的恢复能力吗?
还是他刚刚在装虚弱骗我?
「从一开始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又表现出一副对我了若指掌的样子。」越青易慢慢凑近我,审视着我,「你是谁派来的?让我猜一猜,是百花谷的花无常?还是铁荡山的大当家?或者……」
「都不是!」我眼睛也不眨看着他,无奈解释道,「真不是。」
越青易看起来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仍然松开了手,道:「这张脸竟是真的。天下果真有毫无干系的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
我后怕地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两步,紧紧靠着树干。
他又笑:「你别害怕,我不杀你。」
我摇头。
妈的。
再相信你我就是猪。
明明前一秒还和颜悦色,后一秒就要翻脸。
他见我不信,面色猛地一沉,道:「我说不杀你便不会杀你。」
你们看,就这种喜怒无常的……
「恩公既然救了我自然是不会杀我的。」我干笑两声,还是往他身前挪了挪。
他这才满意地点头。
「恩公原来喜欢跟人聊天啊?」我随便起了个头。
「不算喜欢。只是等人无聊。」越青易道。
我愣了下,道:「等人?」
「应该不会来了。」越青易看向黑暗,道,「可惜了,还想一起杀了的。」
我害怕地抱紧自己。
越青易瞥我一眼,道:「不是说你。」
我呵呵笑,表示明白。
越青易却是转了话头,道:「你跟我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我点点头,随口附和道:「嗯嗯。」
越青易道:「我和那位故人自小被迫分开,直到前段时间才有幸再见到她。可惜又不见了。」
我默然不语。
他口中的故人便是他的妹妹越青枝。
他们兄妹二人原是上届武林盟主越有道的一双儿女,可惜家中逢巨变,一夕之间满门被屠尽。
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活了下来,此后命运却截然不同。
越青枝被现任武林盟主收养长大,改名为陆青枝。
越青易却是被风雨宗宗主带走,改名为席越。
在江湖上,风雨宗还有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号:魔宗。
魔宗之人,正道人士无不见而诛之。
越青易不在意我的沉默,自顾自说道:「我那故人很好,干干净净,像她娘亲。」
说着脸色又变,看起来极为阴沉,道:「可偏偏有人见不得她好,想方设法想把她的手弄脏。」
我同情地看着他,道:「所以你要帮你那位故人吗?」
越青易闻言温柔看着我,像是透过我在看着另外一人,道:「我五岁就开始杀人,杀了十三年,手上已经不知道沾了多少血。洗也洗不干净了,多沾一点也无妨。」
我忽然难过起来。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之前熬夜追文,看他一次又一次替妹妹扫清障碍的那时候。
他原本不该这么早死。
他知道仇人很强大,知道自己还不够强,为此苦心筹划了许多年打算徐徐图之。
可是有人故意将他妹妹推了出来,想让他妹妹去杀那些人。
他不希望妹妹碰这些,不得已提前出手,甚至不惜亲手打乱了自己布置许久的计划。
我直直盯着他,道:「你不该服那百日逍遥散的。」
他偏过头,坦然道:「既已服下,便不应再去想。何况,不服怎么办?我想杀他,又打不过。若我三十八,肯定是打得过的。偏偏我才十八。」
我心下黯然。
百日逍遥散毒性不可逆,必死无疑。如今再说这话确实为时晚矣,多说无益。
只是依然觉得可惜。
作为一个看着女主一路走来的读者,我心中对越青枝的天赋和实力再清楚不过。
她的实力其实比她哥哥要强。即便是让她独自对付最后出场的那个大反派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性子,骗过了所有人。
他亦不清楚这一点。
想来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果然,他接着道:「杀人这种事情并不好玩。如果可以,当然不要碰最好。不像我,烂命一条,杀也就杀了,死也就死了。」
月光钻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他脸上,照出了少年满不在乎的模样。
一时间,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瞪大了眼睛看我。
我亦愣愣地看着他。
脸是热的,人是活的。
此时此刻他就在我面前,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书中的一个反派角色。
「你哭什么?」越青易蹙眉看着我。
我低下头。
「你不要顶着这张脸哭,我看着心烦。」越青易恼火道,「我一心烦,就想杀人。」
「……」
差点忘了,这人是个变态,喜怒无常,杀人不讲道理。
他心中残存的人性只与他妹妹有关。
打扰了。
我抹了把眼泪,收起心中的同情,面无表情道:「恩公既是快死了,我便留在你身边给你收尸好了,权当报答你白天救我一命。或者当成是我爹卖出这百日逍遥散的售后服务。」
他定定看着我半晌,终是道:「好。」
说完,抱着他的剑走到树边靠着,闭上眼道:「睡吧。今夜应当是无人来了。」
至于明日。
谁知道呢。
……
……
日头高升。
这是我穿到书中的第二天。
距离越青易毒发身亡还有二十九天。
他先醒,然后叫醒了我。
今天的越青易称得上是格外温柔了,即便是一身利落冷峻的黑衣也没将他的温柔压下去半分。也不知在想什么。
「走吧,今日去会褚县。」越青易直起腰,率先走了。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问道:「你没带风雨宗的人么?」
他脚步未停,丝毫不意外我提到风雨宗,只淡淡道:「那些废物来了也是无用。你若害怕,可以不跟着我。」
我小跑追上去,背过手倒退着面向他,笑嘻嘻道:「有你在我怕什么。」
「算你有眼光。」越青易勾起嘴角,手却不客气地将我拂开,「别挡路。」
我不以为忤,正过身老老实实快步走着。
倒不是多信任他的能力,而是剧情在手,实在没什么好怕。
作为看完了他结局的读者,我知道越青易一直到毒发前两天,都没碰到过打不赢的人。
即便受伤,也是有惊无险。
而且,会褚县,没记错的话,是女主和越青易再次见面的地方。
来都来了,不看看女主岂不可惜?
不过…… 原著里是有风雨宗的人的呀?
毕竟光他一个人的话,达不到原文中那种极其骚包的出场效果。
费解。
直到傍晚时分,我二人抵达会褚县的张家大宅附近,我才发现风雨宗的人早在这里候着了。
「这就是你的十八护卫啊。」我好奇不已,恨不能上手摸一摸。
书中写风雨宗宗主每次出场排场大得很,身边总有十八护卫,个个武艺高强。
总算见到真人了。
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越青易没有回我,他接过一名护卫递来的金丝面具,啪一下直接扔进了我怀里。
我懵了。
「干嘛?」
越青易道:「戴好,别让人看见你顶着这张脸跟我站在一起。」
我腹诽:怕人把我认成你那妹妹就直说。
他为了保护越青枝,担心世人因她有个当魔宗宗主的哥哥群起而攻之,故见面也不相认。
我长得像他妹妹,是他纵容我胡来的重要因素。
可另一方面,这张脸也容易给他妹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笑死,妹控了不起噢。
我老老实实戴好面具。
没办法,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是靓女,我识时务。
很快夜色深深。
一行人终于出发前往张家大宅。
人未至,声先到。
「八方风雨夜深来,诸邪鬼怪俱散开。」十八护卫在空中以内力将这句话震散,随即整齐划一地落在张宅大房的屋顶上。
江湖传言,听到此话者必满门见血。
风雨宗从不空手而归。
正是晚饭时分,张家很快因风雨宗的到来陷入了慌乱之中。
我听到下方动静,回想起原文中女主这时候应该跟几个好友一起趴在张宅的某个屋顶看着风雨宗这边的动静。
正想转头找找,便被越青易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越青易冷声道:「别乱看。」
我这才明了。
他肯定知道女主在附近了,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我就说女主他们怎么就能全程安稳地看戏。
原来是哥哥在放水装瞎。
我叹口气,再次感慨妹控真的了不起。
正这般想着,下方庭院中已经通火通明,聚集了一大堆人。
为首的是一个略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乍看之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射寒星,看着就是功夫不错的练家子。
「不知风雨宗宗主入夜过来所为何事?」中年男子仰首道。
越青易笑了一声,圈着我轻松地落到地上。
「自然不是来打尖的。」越青易松开搭在我腰间的手,朝中年男子走去。
我正犹豫要不要跟着,风雨宗的护卫将我拦在原地。
好像确实没我什么事。
遂安静看着。
「这位想必就是张家主了。」越青易歪着头,凑近了中年男子,笑嘻嘻道,「张德柱对吗?」
十八岁的少年笑起来最富感染力。
张家主却被吓出了满头汗。只因这个名字,他已经十几年没有用过了。
「宗主怕是找错了人,在下张无清,不认识什么张德柱。」张家主赔笑道。
越青易顿时大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张家主忐忑地看着眼前这幕,拿不准越青易的想法,不敢出声。
满庭院只有越青易的笑声穿梭在灯火间。
我摇摇头。
越青易当然没有认错人。书中写得清楚,这人的的确确曾参与过前任武林盟主的灭门惨案。
张家主这番狡辩不过是徒劳。
果然,不一会儿,越青易收了声,将手搭在张家主肩头,轻轻替他掸了掸肩头的灰,同时道:「原来是我认错了……」
张家主听到这里面色松弛了一瞬。
可他放松得太早,越青易后面还有一句:「那就将错就错吧。」
话音刚落,越青易的手顺势往旁边一移,咔嗒一下拧断了张家主的脖子。
我的呼吸好像随着张家主一起停住了。
在此之前我无比确定这是一个虚假的故事。
我知道它是由人写出来的小说,这个世界是假的。
虽然偶尔会有本能的害怕,但更多时候,我都把这当成一个鬼屋游戏。他们不过是 NPC 而已。
我同越青易说说笑笑,与他肩并肩在树下睡了一整晚。
越青易带着我在屋顶上飞掠,我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觉得新奇不已。
哪怕是刚刚,我依然心心念念想看看故事中的女主长什么样。
听到越青易笑时,我还在期待故事的后续发展。
我像是一个真正的过客,浮在半空,看着这些人的悲欢离合。
直到张家主真正断气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愣住。
我看到他的尸体软绵绵要往地上倒,被他身边的仆从接住。
我听到有人在悲痛地喊,我看到有火在烧。
我的世界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灰色。
……
……
再睁眼时,我看到了满天繁星,和一个坐在悬崖边的背影。
定睛一看,还是越青易。
「醒了啊。」越青易头也没回。
我胡乱点头,也不管他看不到。他伸出右手,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我坐过去。
我犹豫了一瞬间,方才慢腾腾往那边挪。
越青易嗤一声,道:「你怕我?」
我没有回他,只是安静坐在他旁边。
抬头瞧天上星星点点,低头看人间灯火万盏。
半晌。
「你杀人的时候会害怕吗?」我环抱住双膝,将头轻搁在膝头,转头问他。
越青易转头看我,道:「怕,怎么不怕。」
说着,他脸上又露出恶劣的笑:「我怕自己杀不死他们。」
我怔怔地看着他,喃喃道:「我现在终于确定,你这个人真是疯的。」
没等他讥讽,我又开口:「可若换成是我像你一样长大,怕是还不如你。」
越青易不再看我,转头又看起了遥远的夜空。
恰好有颗流星划过。
「你有什么愿望吗?」我见状欣喜,不由问他,「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东西?」
越青易身体微僵,长睫毛颤了一下,方才笑道:「五岁那年,我娘送给我一个木头娃娃。那个娃娃长得像妹妹,我很喜欢,睡觉都要抱在怀里才肯睡。后来那个娃娃被师父扔进火里烧了。」
我低下头,五岁那年,他失去了所有家人,被上任风雨宗宗主带走。
「后来又有了一群一起练武的师兄弟,我也很喜欢。不过他们最后都被我杀了。」
他们不仅仅是师兄弟,亦是弱肉强食的竞争者。
「我这个人,什么都不该喜欢的。」
说完这句,越青易不再开口。
我凝视他许久,感受着山上的凉风习习,道:「可以喜欢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任何人都伤害不到它们,它们也不会伤害你。」
越青易闻言转头,似笑非笑看着我:「你同我那故人是真的像。她也喜欢看星星。」
他仍旧怀疑我故意接近他。
「没有人会不喜欢看星星。」我澄清道。
他点头,又扯起嘴角,问道:「你跟着我,究竟想得到什么?」
「一定要得到什么吗?」我反问。
「我如今孑然一身,仅有的风雨宗宗主之位刚刚也被我丢给别人了。」越青易定定看着我,「便是想要我的命,也无需你动手。你只需要再等不到一个月,我自己就死了。」
我摇头。
「总不会是想跟我睡一觉吧?」越青易突然夸张地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这张脸太像我那故人,我真下不去手。」
「……」
「倘若不像呢?」鬼使神差,我问了这样一句。
越青易不笑了,就那样看着我。
我被看得脸颊微热,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些,结结巴巴道:「时间不早了,睡…… 睡吧。」
说完,起身就跑,在不远处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躺下。
许久没有听到声音。我又悄悄睁眼,才看到越青易依然在悬崖边安静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
……
穿书第三天。
距离越青易毒发身亡还有二十八天。
今日无事发生。
早上吃了馄饨,中午去当地最有名的酒楼要了壶店家自酿的梅子酒,点了江米酿鸭子、熏鸡白肚儿和几样素菜,吃得满肚饱,下午慢悠悠赶路消食。
夜里依旧宿在荒郊野外。
就,挺头疼的。
「咱们明天能不能找家客栈住?」我哀怨问道。
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住过小说里的客栈。
「不能。」越青易嫌弃地看我一眼,「江湖儿女这点苦都吃不了?」
「……」
笑死,我又不是江湖儿女,只是个苦逼社畜。
越青易生完火,慢悠悠拍了拍手上的灰,道:「越往西城镇越少,风餐露宿的日子还在后头。」
「太惨了。」我讷讷低语。
越青易斜我一眼,道:「你爹倒是把你养得娇气。」
这话没法回,我只得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幸好他也懒得追问。
我松口气。
多说多错,还是闭嘴吧。
「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吗?」越青易问道。
「西林城。」我随口答道。
说完才反应过来。
……
淦。
原文中写到越家兄妹二人最后的仇人流浪半生定居在西林城。按照他们的复仇顺序,张家主之后的目标就是这个人。
但作为樊昭是不应该知道这一点的!!!
越青易含笑看着我,道:「你还真是,无所不知。」
我心虚地摸了摸后脖子,扭着头小声道:「反正不会害你就是了。」
「谅你也不敢。」越青易道。
我无话可说,只能不停点头。
……
……
穿书第四天。
距离越青易毒发身亡还有二十七天。
赶路一天,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穿书第五天。
距离越青易毒发身亡还有二十六天。
碰到一伙蒙面人,似乎是奔着越青易来的。越青易一个人全搞定,我负责看戏喊加油。
好像有点点晕血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血太多了吧。
穿书第六天。
距离越青易毒发身亡还有二十五天。
吃了顿霸王餐。
额,不是故意的,吃饱喝足付钱时才发现钱袋没了。
作为一个被现代文明熏陶过的靓女,我劝住了要动手的越青易,拉着他老老实实体验了一把刷盘子抵账的勤劳生活。
越青易横竖看我不顺眼,我只得假装看不见。
一直刷到半夜,没有赶路。
穿书第七天。
距离越青易毒发身亡还有二十四天。
傍晚时分终于看到一个繁华镇子。
我撺掇着越青易去街头卖艺,靠着他那张不配合的俊脸挣到三两七钱银子。
接着奔去药房买了副治外伤的药,花掉三两一钱。
越青易拧着眉,道:「你买这个干什么?」
我递给他,道:「昨天看你受伤了。处理一下吧。」
「小伤而已。」越青易脸绷得极紧,「拿去退了。」
「为什么要退?小伤也要处理的啊。」我不解道。
「你不是想住客栈?在这个镇子,六钱银子可住不了客栈。」越青易不耐烦道。
我手一挥,不在意道:「一会儿找找有没有桥洞住。桥洞我也没住过,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越青易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颇不自在,小心翼翼道:「没有桥洞吗?」
越青易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我连忙跟上。
嘿,桥洞没住上,找到个凋敝的小庙。
……
……
穿书第十五天。
距离越青易毒发身亡还有十六天。
赶路时顺手救了溺水的小孩。
准确来说是我和越青易一人救了一个。
那俩孩子一个落水了,另一个冲动跳下去救,结果那两个都不会水。
巧了不是,我和越青易恰好都会水。
便一人捞了一个起来。
没一会儿,急匆匆跑来的孩子父母千恩万谢,还硬塞给我俩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作为穷鬼二人组,我不客气地做主收下了。
再次上路时,越青易对着荷包看了又看,仿佛很稀罕。
「救人的感觉怎么样?」我好笑地问他,「是不是还不错。」
越青易抿着嘴,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随即脸上荡开了一圈笑,道:「比杀人的感觉好些。」
我踮起脚,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越青易不适应地偏了偏头,身子不曾躲开。
穿书第十六天。
距离越青易毒发身亡还有十五天。
赶路一天,夜宿枯黄野地。
越青易躺着看着星星。
我走过去,蹲下身问道:「不睡觉么?」
相处的时间多了我才发现,他总是睡得比我晚,醒得比我早。
越青易没有看我,对着夜色平静道:「睡一天就少一天。将死之人,总是舍不得睡的。」
我叹口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
……
穿书第二十五天。
距离越青易毒发身亡还有六天。
昨日我们便到了西林城,说好了今天要抓住生命的尾巴在城里玩一整天。
「今天玩什么?」我如往常一样戴好面具,凑过去笑嘻嘻问。
「玩不了了。」越青易抱歉地看着我。
我呼吸一窒,低声道:「不是还有六天么?」
「来不及。」越青易勉强笑了笑,「我那故人已经到了这里。」
我眨了眨眼,觉得眼眶微涩。
原来真的如原文所写,没有六天。
我轻轻扯过他的衣袖,抬头道:「走吧。」
越青易纹丝不动,只歉意看着我,道:「抱歉。」
我心头疑惑,正欲开口询问,便觉得颈间一痛,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清醒时,早已没了越青易的踪影。
我心里一沉。知道越青易是独自一人去了仇家那里。
幸好我记得他的仇家是当地茶商陈有为。
只是赶到时已经晚了。
战斗已经进行到尾声。
那茶商虽然这些年看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富商,暗地里却从未懈怠过练武。
而且自他风闻旧日同伴依次身亡后,早有准备。
越青易此去便中了埋伏。
女主一行人原本袖手旁观,眼见越青易重伤不敌,收养女主的陆家的三少爷才上前帮手。
战至酣处,越青易与陆三少同时遭遇险境。
「三哥小心!」女主惊呼,再也不装小白,上前猛地一掌击退茶商,并将陆三少救回空地。
余下越青易挨了茶商猛烈一击,身体顿在原地,神色落寞了许多。
兄妹相见,不能相认已是痛苦。
而自己拼尽全力保护的妹妹在关心另一个人,更是残忍。
女主对此毫不知情。
她不认识越青易。
对她来说,越青易不过是陌生的魔宗宗主,仅此而已,犯不着她担心。
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一跺脚冲了出去。
死就死吧。
越青易听到声音转过头,看见是我,神情满是震惊。
他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只是看着看着,脸色忽地舒展开来,眼睛里迸射出喜悦的光,似有千言万语聚在胸膛。
最后只说出淡淡一句:「你来了。」
我点头,一步一步朝他走近,道:「我来了。」
他朝我伸出手,微笑道:「不算早也不算晚。」
我学着他往日的模样嗤一声,轻轻将手放在他手心,接道:「收尸正好。」
越青易终于大笑出声。
我头一次见他笑得这样开怀。
心头微酸。
笑完之后,越青易急促咳了几声,问我:「你叫什么?」
我顺口道:「樊……」
他不赞同地摇头。
我道出实情:「我叫江远梦,江湖的江,远道而来的远……」
只是话未说完,越青易松开了握着我的手,闭上了双眼。
我茫然地垂头,心里知道他再也不会醒。
可是西林城还没逛过。
我们明明还有六天。
……
……
清晨。
我按掉闹钟,愣愣地摸着洇湿的枕头。
穿书这二十几日的所有经历还在我脑海中,像是被硬生生刻下一般。
每个场景都记忆深刻,格外真实。
原来只是梦么?我长呼一口气,整理好复杂的心情。
起床洗漱。
到公司后,发现许多人围在一起聊天。
我率先打了招呼:「早。」
同事们亦纷纷回早,前台笑眯眯道:「梦梦,你对面来了个帅哥。」
我停住脚步,问:「什么帅哥?公司最近没招人吧?」
「不是新招的。」前台解释道,「是总部的负责人,临时过来办事,在你对面添了张桌子。」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
前台挤眉弄眼看着我,补充道:「你今年刚入职不知道,他是咱们集团最年轻有为的董事,听说才二十多岁……」
我好笑地挥手打断她。
这小姑娘人很好,就是太八卦。
摇摇头往办公室走去。
刚到座位,对面探出个脑袋和杯子:「可以帮忙冲下咖啡么?」
我愣了下,心道这活儿新鲜,以前从来没干过。
对面见我不接,又温和道:「早上公司有事要处理,我来得太急,忘记准备咖啡了。这会儿手里有点事正忙,又很渴。可以帮忙吗?不方便也没有关系。」
行吧,看在你态度很好的份上,姑奶奶帮你这一次,我接过杯子。
对面扬起一个大笑脸,道:「谢谢。」
「不客气。」
去茶水间冲好回到办公室时,这人接过杯子再次道谢。
又道:「接下来几天我都会坐你对面。对了,我叫越青易,你怎么称呼?」
我呆在原地。
越青易?
「嗯?」见我没回复,位置上传来了一声轻嗯,尾调上扬,透着疑惑。
我回过神,道:「我叫江远梦。」
越青易正在敲键盘的手停住,沉默了一瞬方才转头看我,握拳问道:「哪个江?哪个远?」
我看着他,清楚道:「江湖的江,远道而来的远,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梦。」
越青易垂眸笑出声,手举高又放下,随后缓缓按住桌沿站起,目不转睛看着我,叹道:「原来是这个梦。」
一钱之剂量单位
一钱是常见的应用于中药方、黄金等的计量单位。如今现实生活中通常指某事某物无足轻重,不会影响大局,如:一钱不值。
建国初期,一斤等于16两,一两等于十钱。“钱”换算为“克”,人们普遍采用的换算方式是500g(1斤)÷16(旧制十六两为一斤)÷10(旧制十钱为一两)=3.125g(1钱),一些中医院校教材中也是这样的,实际上,这个换算方法是有纰漏的。
秦始皇制定统一度量衡,到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国一直沿用一斤十六两的计量方法。
那时十六两秤叫十六金星秤,是由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福禄寿三星组成十六两的秤星,告诫做买卖的人要诚实信用,不欺不瞒,否则,短一两无福,少二两少禄,缺三两折寿。
1959年开始一斤等于十两
1959年6月25日国务院发布《关于统一计量制度的命令》,确定米制为中国基本计量单位,在全国推广使用,保留市制,“市制原定十六两为一斤,因为折算麻烦,应当一律改为十两为一斤。”中药计量仍袭旧制不变。
从1979年1月1日起,中药计量单位也改用了米制,用“克、毫克、升、毫升”,不用“两、钱、分”等。
古代量制历经多次变革,明代以后才大体稳定,变化较小,一斤基本在595g左右。直至1929年推行计量改革,将旧制595g一斤改为500g一市斤。还应特别指出,1929年和1959年的改制中,均将中药计量作为例外对待,仍袭旧制不变。这样,从明代到1979年,钱换算为克的正确公式应为595÷16÷10,1钱约等于3.72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