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27岁姑娘太帅了，而且还是位飞行员！她说开车比开飞机难
来源：钱江晚报
虽然如今在“飞圈”，女飞行员已经不是破天荒的消息，但在这个以男性为主体的行业中，依然是件稀罕事。
在杭州建德航空小镇采访时，偶然听说新联航空新来了一位女飞行员时，我内心有点好奇。当得知她不仅拥有单发陆地飞行私照、商照，还考出了飞行教员执照，我决定要去见见她。
王思婕，27岁，目前在新联航空科普基地教研中心任职。 眼前的这个大连姑娘，留着一头英姿飒爽的短发，说话带着北方人的开朗和直爽。
她是如何成为一名飞行员的？对普通人来说，学飞难不难？亲自驾着飞机冲上蓝天，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下面是她的讲述——
没想过自己也会干这行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飞三代”，我的爷爷、爸爸，都曾是飞行员。家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飞机模型，摆了足足好几柜子。从小在飞行员的家庭长大，我对航空和飞机不陌生，对爷爷和爸爸也挺崇拜，但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干这行。
说起小时候的理想，一个是天文学家，一个是当老师。那时候我对天文很入迷，自己买了很多书和杂志，还在家里组装天文望远镜。想当老师，是因为觉得老师都很博学多才，很羡慕。
高中时我读的是文科，后来大学本科去了日本，在福冈的一所大学念国际文化。
大三的春节，我偶然看到一则航校的招飞信息。可能是从小耳濡目染，可能就像有些朋友经常说我的那样——血管里就流淌着航空汽油，那一刻我就是按捺不下一个强烈的念头：我想开飞机，我想去考飞行执照，就像内心深处潜藏的某种东西忽然被点燃了一样。
当时通航产业国家正在大力扶持，但也担心等自己大学毕业后有些政策就过去了。
可是我的父母很支持我，所以大三那年我退学了，去飞行学院开始了学飞生涯。
第一次上天，背得烂熟的理论仿佛瞬间清空
我报考的是青岛九天国际飞行学院，入学的第一关就是体检。视力要求裸眼1.0以上，测的是C字表，有8个方向，比E字表难得多（4方向）；外科会仔细检查你身上有没有疤痕，有没有纹身。和普通的体检相比，最有特色的应该就是转椅检查了，是测试你的前庭功能的。让你坐在上面，正转反转好多圈，停了之后看你能不能坐着不动，还会拿酒精和醋让你闭着眼闻，看你能不能区分出来。
体检等都合格后，就进入了理论学习阶段。
飞行原理、航空气象、领航是三大主课，还有电器仪表、飞机发动机、航空法规、航空英语……就记得当时发了20多本教材，摞起来至少半米厚。
还有一门课叫“飞行中人的因素”，不管现在的飞行器有多么先进，座舱自动化程度多高，只要还有人在驾驶飞机，飞行安全就离不开人的生理和心理素质。
相信大家都看过《萨利机长》和《中国机长》吧？
这门课就是教飞行员如何在那种紧急情况下，能做出准确的决断和操作。
作为女生，本来对这类知识不敏感，加上我原来又是学文科的，所以真是从零开始。而三个月后就要考试，当时学得挺痛苦的，好在最后总算有惊无险地过线了。
但是，理论始终是理论，真来到飞行基地，第一次坐进真机的座舱，之前背得滚瓜烂熟的仪表名称和作用、操作规范和流程，似乎一下子全忘记了。
第一次带我上天，师父说接下来你来飞吧，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师父就问你到底准备过了没有，到底跟师兄熟悉过座舱没有？我当然准备了呀，可真上手了就是发懵。
后来我知道，第一次上天，还能想得起50%学过的理论的，那就是好学生了。
降落总是做不到“轻两点”，我哭过鼻子
可能照顾女生的缘故，基地给我分的是一个脾气最好的师父，被称为“天使教练”的那种。他从不骂人，在你发懵或者搞砸了某件事的时候，就是叹口气，摇摇头，拿眼睛无奈地瞟着你。
我最受不了这个，能让我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简直比挨骂还难受。
其实我知道，教练不管多和气，甚至一些女教练平时像个大姐姐一样的，只要坐进飞机，引擎一响，都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不严厉的。我们私底下，称为“发动机
综合征”。
后来我自己考出了教员，我才明白，在机舱里对学员严格，是在对他的生命负责。
飞行容不得半点儿戏，希望我教你的这些，你能认真对待，牢牢记住。
降落是最难的，也是最危险的。优秀的着陆，应该是主轮轻轻地接地，几乎难以察觉，我们叫“轻两点”。这需要接地航速、下降速率、飞机姿态、偏航控制等方面都达到完美的状态才行，一个因素有偏差，可能最终就是“哐”一下重重地“砸”在跑道上。
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在学降落的阶段，确实哭了好几次鼻子。由于就是找不到那种“轻两点的”感觉，甚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否适合飞行，晚上做梦，梦里全是起落航线。后来不知那一次起，仿佛忽然就开了窍，就看着空速表一节节地下降，高度表也不是忽上忽下地飘，很均匀地降低，终于我也单飞完成了“轻两点”落地。
从那以后，就一直很顺了。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旦触及就舍不得远离
我2017年进航校，在飞行基地一共学飞了13个月，飞过塞斯纳172、钻石40、帕博28，累计飞行时间300多个小时，相继取得了中国民用航空局颁发的私人飞行执照、商业飞行执照、仪表等级和教员资格。毕业后，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贵州的一家通航公司，今年3月来的建德航空小镇。
我们的工作和民航客机的飞行员还是很不一样的，他们的考核比我们要严格得多，要求也高很多。虽然都是商照，但我考的是单发陆地，也就是单引擎陆上飞机的驾驶资格，而要在民航飞行则需要双发陆地的执照以及高性能飞机的飞行考试，不同的机型还要通过专门的考试。
但天空是一样的，飞上天，那就是一个和地面完全不同的世界。你一旦触及，就舍不得远离。
我始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亲自操纵飞机，冲上云霄的那一刻。引擎在轰鸣，飞机逐渐加速，耳机里传来塔台的各种指令。轻轻带一下杆，机头灵敏地抬起，陆地渐渐远去，白云仿佛触手可及。天那么蓝，天地仿佛都是你的，整个人一下子都开阔了。
现在我的主要工作，是航空小镇新联科普中心的一名航空科普教员。当然为了我小时候不是挺羡慕老师的吗？现在我也算是个老师吧。我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看着他们对航空知识的渴望，我就想起儿时的我。
小时候，我挺崇拜我爷爷和爸爸，但对飞行本身谈不上有多了解。后来考了执照，除了兴趣外，更多是把它作为未来的职业。但和孩子们在一起，我对飞行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这也是在撒播飞行梦，在给国家培养航空储备人才吧。
自己学飞的时候，掌握与飞行相关的知识就可以了，理论枯燥一点背下来就行。
但是对孩子们上课，必须把那些理论讲解得很生动易懂才行，他们的问题也天马行空，有时候真能问倒我。为了上好课，我得狠狠地恶补航空机械、航空史。就像我最近在做发动机的课件，光活塞螺旋桨发动机就有星型气冷、直列液冷等等，还有涡喷、涡扇、涡轴，还要想尽办法讲得深入浅出。虽然挺烧脑，但也乐在其中。
学开飞机难不难？嘿，在我看来没有开车难
说了这么多，你问我学开飞机难不难？
可能在许多人看来，飞机很复杂，学飞行很难，但其实真没那么难。
只要你手脚协调，头脑灵活，有应变能力，只要肯下工夫应该都可以学出来。
如果你对飞行有兴趣，就去尝试一下吧，真的是妙不可言。
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开车比开飞机难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刚买了车，已经刮了好几次，吓得我都不敢开了。在天上，方圆几百公里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从无线电和雷达上才能知道别的飞机在什么方位，但马路上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停车，唉真的太难了。
剪了短发就是可爱少女？别做梦啦
最近由于热播电视剧小美好的播出，剧里女主角的日系穿搭也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尤其是那清纯又可爱的短发也让大家仿佛真的回到青涩的学生时代，所以也有越来越多的女生想要剪短发，但是，真的不是所有女生剪短发都会很可爱，很清纯，这一切都还是要看脸的好嘛!那么到底剪短发适合那种脸型?不同脸型的人剪短发会是什么感觉呢?
其实在说这些问题之前，首先要了解的是自己是什么脸型，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所以在脸型上也会有差异，做出来的发型效果也会不一样。那么先来说一下脸型，脸型大致分为，方脸，圆脸，鹅蛋脸，三角形脸，椭圆脸，菱形脸和心形脸。其实这其中鹅蛋脸和圆脸的差别不是特别的大，这两种脸型是比较好看的脸型，所以平时不管是什么发型都不会特别突兀，当然也挺适合短发。
不过要是方脸的女生一定要谨慎剪短头发，因为方形脸棱角比较明显，剪短发可能会让棱角更加凸显，看起来会比较硬气，可能也会比较凶，所以方形脸的女生最好不要剪短发，要是真的特别想尝试的话，可以试着剪中长发，这种不是特别短的款式比较好修饰脸型，看起来也比较温柔有女人味。
像三角形脸的女生，因为下巴比较尖，所以还是比较适合剪短发的，但是三角形脸的女生由于颧骨比较高，所以要是剪短发的话可以适当的做个微卷的发型，不然太直的短发更加容易凸显颧骨，微卷的短发不仅能够很好的修饰脸型而且看起来也会比较可爱时尚，有活力一点。
其实在这么多脸型中，最适合剪短发的应该是圆脸，注意，这里说的圆脸不是指特别大的圆脸，当然特别大的圆脸也可以剪短发，不过最好留中风，这样看起来可以让五官立体一点而且能够遮盖部分脸，让脸看起来没那么大。
这里说的圆脸是指有点肉肉的圆形脸，脸型虽然是圆的但是不会太大，看起来是比较可爱的那种，像这种类型的圆脸就特别适合剪短发，什么类型的短发都可以，比如说可以剪那种韩式短发带刘海的那种，要是时间比较空闲的话也可以在出门前用小一点的卷发棒自己打理一下，有种微卷的感觉，看起来会特别可爱。
所以说不要害怕自己脸圆脸大不能剪短发，其实有时候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圆脸真的是比较适合短发的一种脸型了，不仅可爱而且减龄效果超级好，完全不用担心看起来会显胖之类的。
为什么有时候做梦很像是给你暗示什么
！！！那个那个我梦见了一个男孩子3次。从一只手，一块胸膛，到剪影到我们在一起的的生活。我每次梦见都会情不自禁为他写日记，但是记忆又会被模糊掉。对！就是模糊掉，记忆和情感被抽取了一样，留下一团灰。今天我翻看了我的日记本才突然想起他，一种陌生的心悸如同潮水把我淹没。特别是看到这一段“我们一起养了一只灰色皮毛蓝色眼睛的小肥猫，他时常看着猫笑，我看着他笑，是两只顽皮的贪吃小猫哎。不过是梦，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梦中人和我胃口呢”的时候。我也梦见过一个女孩几次，我都还记得她叫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梦中的时刻早已过去，我都以为她将是我的另一半了我初一的时候做梦。梦到有一个人抱着我。很安心的一种感觉。就醒过来了，可是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我的朋友圈子里都没有这个人。缘分真的很神奇，我们现在在一起两年了。也只有在他身边我能感觉到安心的感觉这个嘛…我谈恋爱时候梦到她不要我了，然后过了两天确实分了，再谈一个的时候也是这样，提前两三天做梦分手，然后…大概两次这样。还有一个是我经常做梦一个短发女孩，然后大概两个月左右吧，没有梦到过，突然有一天做梦一个短发但是梳辫子女孩，个子挺高，过了两天，我真的遇到她了！！！之前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做过一个梦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但是印象里面是一个很高的男孩子，身材很好，起码有一米八，但是他好像就一米七多，不知道为什么就印象挺深的，和前男友和平分手之后，过了几个月谈了一个男孩子，看到这个帖子突然就想起来那个梦，然后发现身形和他合起来了会。之前做了个梦，有个人给我发消息，内容是“我喜欢的人给我表白了”，我晃眼一看 啥玩意？？我对象？？但是点进去以后发现是我弟，（在梦里）我放心了，开心地跟我弟聊了起来。我醒了以后还是挺 就去问了一下他俩。结果真是跟我梦里的差不多 跟我对象没啥关系 有点不同的是 是我弟去跟喜欢的女生表白了。我跟我前任谈恋爱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和一个挺精神的女孩子在一起走路，她跟我说她喜欢我男朋友，我就说那你就试试呗。看见我男朋友的时候她突然就冲上去了，然后我男朋友在梦里特别宠她，我跟我男朋友说话都不理我，一直跟那个女孩子交流。我在梦里特别气，就看着他们俩在我面前秀恩爱。然后我醒了跟他讲，他当时就特别不信。结果一年之后我们分手了，分手原因是他前任回来找他复合。果真跟我梦里梦到的一样。会！！！之前梦了一个预知梦。我记得是高二，那个时候赶上放假放假回家的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小姑姑家盖了个新房子，请我们去他们那里做酒席，结果去了之后，我姑姑给我说让我去找一个我小学的同学。说是他爷爷去世了，怕他想不开，让我找到他劝劝。我就答应了。结果我走了一会，就发现路边有个小房子，我就想会不会在那里面，刚进去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床，有一个人就说你坐这歇会吧，找了半天了，我说好，结果刚坐下，有个男生突然冲进来把我压倒在床上，恶狠狠的说了两句话，来人了他就起来了，梦里感觉到了危险（我真的不认识。。）当时我没在意这个梦，梦完就忘了，过了两天。。。的早上，我在和我妈看电视，我妈就接到我姑姑的电话，完了后我妈说姑姑家盖了个新房子，让我们去她那做酒席，问我去不去。我当时就下意识说了句我不去。可是想了想，在家待着也没意思就说，我还是去吧。。。然后我妈就说好，那收拾一下。结果收拾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心也突突突的跳的很快。最后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之前梦到过。我就给我妈说，我不去了。。后面就没有去。（我妈接到我姑姑电话前，连他们盖房子这件事都不知道，也没怎么联系姑姑）“去假发店剃了光头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患上了癌症”
澎湃新闻记者 张维
假发店的椅子被旋转了90度，阿布看不到镜子里的自己。
店老板秦康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已把阿布的长发剪短，正准备拿起电推准备剃，看着紧张的她有些不忍心，就把她转了过去。
阿布的眼睛始终盯着地面。秦康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轻轻剃，这样发根吃力小，能防止剃破鼓包和肉瘤。
剃完，秦康把阿布转向镜子。做完乳腺切除手术都没有哭的阿布看着镜子里光头的自己，眼泪倏地夺眶而出，“好像是暴露了。发现自己真的有这么一天。”
那是2018年1月18日，阿布已做完第一次化疗。
想了就变成真的了，光头了
剃头让阿布真正认清自己是得了病。“如果没掉头发，我只是做了个手术，我不说没人知道。”她久久凝视着手机照片里长发健康的自己。
30岁出头的阿布还没有谈过恋爱。她大学时主修模特专业，参加过环球小姐比赛，做过车模、足球宝贝，拿过最佳形象奖。现任厦门一家国际运动品牌公司的视觉设计师。这位忙碌的“空中飞人”一个月出差四五次，“半年就能升到金卡”。她是个完美主义者，上班一定要化淡妆，涂腮红。
2017年11月份，阿布被确诊为乳腺癌晚期，需要切除。她忍不住在医生面前大哭，“我很害怕，想到了死亡。”
但她迫使自己恢复冷静，在一天之内把工作交接完，当晚9点独自从厦门飞到上海住院。切除手术和整形手术同时进行。医生的自信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手术前一晚她睡得很好。
术后不久，她开始接受每三周一次的化疗。第一次化疗的两周后，她洗头时轻轻一抓，头发一坨一坨地掉，指间是一大把黑发。虽然她原本就对掉发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头发掉下来时还是感到难受。那段时间她好像认不出自己了，不敢出门，每天戴着帽子。
当一头长发脱落到所剩无几时，阿布终于决定去秦康的假发店。
秦康的假发店位于上海市肿瘤医院对面，十几平方米，隐藏在卖假胸（义乳）和中药店的后面，不仔细找，很容易错过，店里90%的顾客是因化疗而失去头发的女性癌症患者。
相对于普通的理发店，患者更愿意来这样的假发店剃头。“如果你去普通的理发店，人家问你为什么剃光头，你怎么回答？”秦康说。
秦康在帮客人试戴假发。 澎湃新闻记者 张维 图
60多岁的农村妇女方翠芬跟阿布一样是乳腺癌患者，也是做手术不哭，在秦康的店里剃成光头时哭得一塌糊涂。
她以前一直是长发扎成辫子，从没留过短发。现时的她失去了右胸，经历了8次化疗、25次放疗，头发掉了，眉毛也掉了，整个人憔悴了。她老是照镜子，觉得自己变得特别难看。偶尔回老家拿衣服，村里人说认不出她了。
她瘦弱，说话柔软，却会决绝地说，“有些人自拍光头的照片，我生病一张照片都不要拍。”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光头，也不愿接受。
得病前，阿布倒是想过剃光头，她每次看时尚大片都激动，觉得外国模特的光头酷酷的。但她明白，现在的光头是另一回事。“毕竟那种气质、脸型、高跟鞋和衣服配合起来会很时尚，但是真正生病后是看得出来的，不一样，每天跑医院。”
“不能想，想了就变成真的了。”阿布开玩笑说。
那天，她光着头在假发店试戴了五六种发型后，最终选了一款棕色短发，额头上厚厚的刘海，乖乖地横在眉毛上面。
她以前一直保留着齐胸的长直发，中分，干净利落。阿布本想选一款和自己原来发型一样的假发，可惜假发店的长发都有刘海，她没能如愿。
背着店员试假发，睡觉也戴着
2月5日，阿布第二次来假发店。店里大多是中老年女性，年轻的阿布戴着时下最流行的日本口罩，在这充斥着吹风机声和人声的店里显得格格不入。一米七八的她坐在假发店门口的凳子上，宽松的蓝色牛仔裤裤脚向外翻起，露出长筒袜。
她一点也看不出是癌症病人。假发替她保守了秘密。
光顾假发店的病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保守秘密。有的年纪大了，只买黑色假发，不要染色，因为她平时不染发；有的在店里不想当着店员的面试戴假发，而要拿到卫生间里自己戴好，再让店员调整；还有的害怕被家人看到光头的样子，睡觉也要戴假发；有人买假发时谎称用于头顶发量稀少，结果买了头顶的发片，用不了，又来退。针对于盖白发、头顶稀少的症状，秦康一般只推荐发片，但化疗掉发则需要全头的假发。
也有人自己能正视对假发的需求，家人却做不到。
36岁的向日葵是在妈妈的陪同下来假发店的，她是浙江湖州人，头发掉光了。如她的名字，试发过程中她一直保持着大大的笑脸。
她的妈妈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脸上写满忧愁。向日葵的鼻子里长了肿瘤，妈妈哭了好几天。其实向日葵在一个月以前就没有头发了，但她一直不同意女儿买假发，觉得“假发脏得很”。
甚至最初她舍不得女儿剪头发。但是向日葵的头发掉得到处都是，落到脖子里很痒，就剪了。“由于身边的患者都戴假发，她也就慢慢接受了假发。”向日葵说。
向日葵每试一顶假发都会紧闭双眼，戴好后再睁开，然后自拍一张照片发到闺蜜的微信群里，接着转身给坐在一旁的妈妈看。“妈，你觉得可以吗？”
向日葵以前是齐刘海的波波头短发，她想找同样的发型，但试了却不合适。
有一款戴着很好看的要3000多元，但她觉得太贵，她鼓着嘴巴说：“戴一年我就扔掉了，放在家里很心痛啊！”
假发店的假发发型都比较简单，以逼真为追求。 澎湃新闻记者 吴越 图
店里的假发价格从360元到3000多元不等，区别在于发型、颜色、真发含量、头皮贴合度等。试了很多款后，向日葵最终选了一款1300元的特价短发。理发师教她戴选好的假发，慢慢拉着头发往后拉，“两边对称，不要歪掉啊！”“有点紧，这里有印子。”“这个头发也不要梳，梳太死板。”
看女儿学得起劲，妈妈喊着让她不要戴着假发出门，向日葵也同意。她们打包假发带走，打算只在春节探亲时佩戴。
秦康知道，假发是难以启齿的。他以前在日本假发公司工作，公司要求顾客买完假发后三天要打一个电话询问售后效果，隔了一两个月再打一次。他打过去，对方一般尴尬地找个借口或者敷衍两句就挂了。“如果人家正在跟男朋友吃饭或者正在开会，你打过去，问假发戴得怎么样，这很傻。”秦康现在只告诉客户，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他们。毕竟这不是一件像买了辆法拉利那样值得炫耀的事，“她（病人）可以让周围的人说，哎呀你的头发怎么剪得这么难看，在哪里剪的？而不是你的假发这么好看，在哪里买的？”
说出病情有压力，在家人面前很少流泪
比假发更难以启齿的，是癌症本身。
“一个健康的人去商场买假发，可能买一些大品牌或者非常好看的假发去‘炫耀’。但患者却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戴了假发，不知道自己生病。”秦康说。
阿布在手术前就想好了要买假发，她不想因为光头招致过分的关心。
阿布曾跟一个朋友说出实情，但说出去就后悔了。对方当即说想见她，还要合影留念，过了几天，朋友又发信息向她询问病情。
这对阿布来说都是压力。“他们不了解病情，知道是癌症就以为离死亡不远了，就会来问我。我还得跟他们解释，解释了他们以为我自欺欺人，我不想跟他们解释。”
独自一人来买假发的徐美华也不想让朋友们知道她的病情。
63岁的徐美华是上海本地人，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白色金属框眼镜，她脸小，白净清秀。
2016年12月，她曾体检出两肺纹理增生，没太在意。10个月后，她被查出肺癌晚期。不久，医生又告诉她是神经内分泌癌症，跟乔布斯生的病一样。
徐美华出门都戴着帽子，小区里的朋友并不都知道她生病的事。“他们知道了又要来看我，要来送钱送东西啊，然后很伤心啊。”
2月4日，她化疗结束后去理发店把头发全剃了。剃头时，她让儿子把过程录下来，然后给家人看。
“他们看了很难受，我觉得其实没什么，这是生病的过程嘛，也没有办法。我觉得要接受它，真的没什么。”她说着说着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的晚年生活本来丰富且忙碌：跳舞，学钢琴，参加小区活动，还要帮忙照顾两个孙女。
徐美华在家也戴着帽子或者假发。“如果我光着，两个孙女都害怕，她们问，奶奶你怎么了？”她觉得光头在家里，家里气氛也不好。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很多事情她都独自去做。
方翠芬在家里倒不怕晃着光头，但她也不敢出门。丈夫的朋友来家里看她，她要提前戴好假发。如果他们提出想看看她的头发，她就撩起一角又迅速放下。
在方翠芬的村里，得乳腺癌是件难以启齿的丑事。方翠芬得病后更是深有体会，“我们那边地方小，大家生病了还害怕被别人知道，害怕被笑话，就不说真话。”“有的人生了这病，家里人理都不理。我外甥女的一个朋友生了这病，她老公都不去看。”秦康在店里遇到过不少因一方患病而家庭破裂的。一个女患者，婆婆在她生病期间带着丈夫去相亲。
而方翠芬比较幸运，她一路上有丈夫刘小健的默默陪伴。刘小健是个高大沉默但又温柔细心的男人。第一次知道妻子的病后，他无法接受，在床上躺了两天不起床，不吃饭。两天后，他来到上海陪妻子看病，洗衣做饭的事全包了，从不抱怨。
方翠芬生病后刘小健瘦了十多斤，他以前喜欢出去开车兜风，老家山多，风景好。但自从妻子生病后再没出去过了。
丈夫陪着妻子买完假发，妻子戴上后很满意，他们正在付款。澎湃新闻记者 张维 图
化疗时，方翠芬吃不下饭，每天躺在床上熬时间。“生不如死”这个词，方翠芬说她在读书时没懂，生病时全理解了。“化疗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有一个医生也得了这个病，说从医30多年，从来不知道化疗这么难受。”
“以前每天都要掉眼泪。白细胞低了要打针，打下去后全身痛，痛起来很厉害，现在我的指甲都是新换的。以前在乡下剥毛豆，现在的指甲不能剥，好像空了，里面化脓了，皮肤里面是黑的，出血干了结痂。衣服不能洗，碰到就痛。”
她和丈夫年轻时去过很多地方打工，也上当受过骗。夫妻俩老实，“生意做不好。”他们最后亏本回了老家。方翠芬现在做靶向治疗，用的药1.7万元一支。
“真看不起病。她这病看下来差不多总共要50万。第四个化疗的时候路都不能走，只能打车。”刘小健说。
夫妇俩跟人合租住在肿瘤医院对面的居民区，150元一晚。在聊天过程中，刘小健自己出去散步了。方翠芬忍不住坦诚，“我老是想着我女儿和儿子，他们怎么办，老公经常安慰我。我手术化疗的时候，乡下的朋友都来看我。我不想我老公和孩子他们太难过，我在他们面前都很少掉眼泪。”
化疗完，“寸头就寸头吧”
方翠芬化疗结束已有7个月，新头发正在长出来，为了利于生发，她平时在家都不戴帽子或假发，但她出门依然要戴上假发。
但她的头发长得慢。她跟丈夫抱怨时，刘小健就轻轻摸摸她的头，说，长得很好很好。
趁着来医院做后续治疗，方翠芬在丈夫的陪同下年前最后一次来假发店，她要清洗头上的假发，干干净净回家过年。
假发店的工作人员在洗护假发。 澎湃新闻记者 张维 图
方翠芬戴着洗干净的假发满意地走了。她打算等病好了，去送外孙女上学。化疗时头发掉光，外孙女对她说，外婆，你不要去我的学校。“现在我问她，能不能去，她说可以去。”方翠芬羞涩地笑了。
徐美华一边试戴自己的假发，一边探头看着秦康给坐在她旁边的一位胖阿姨试戴。“我的脸型不太适合太短的，我想要点鬈的，我也不喜欢太黑的。”
徐美华最终买下那款360元的鬈发，因为这跟她原来的发型很像，似乎这样可以让生活保持原状。“我还要认识它。”徐美华用手托着假发对秦康说，“老板它怎么护理，你教一教我。”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戴上，摆正，抹平鬓角。她很满意，甚至觉得不需要进行任何修理。
她打算下次带一个好朋友来做参谋，再买一两个好的，贵一点也能接受。“这个头发戴在我头上，实际上是给人家看的，又不是给我看的，人家看了好看就行。”
阿布第二次来假发店是想给假发剪一个狗啃刘海，她拿手机里存的演员郭采洁狗啃刘海的造型图片给秦康看。她想，反正已经是短发了，就索性剪得酷一点。
秦康先是剪下一点点，阿布不满意，“剪得再不规则一点。 ” 秦康又剪了点，说，“剪了啊，剪了别后悔啊，95%可能不适合。”阿布说：“哎呀，你说得我都发抖了。” 秦康剪完了，说：“乖乖女变成假小子了。”阿布睁开紧闭着的眼睛，满意地笑了。
其实最早家里人建议阿布把头发剃光时，阿布不愿意，她仍怀有头发不会掉光的一丝侥幸和不甘。觉得假发即使合适，但戴在头上，始终觉得不是自己的。
阿布的母亲曾看着她的艺术照偷偷流泪，但还是强忍悲伤安慰阿布，这种病未必就没得救了。阿布的大伯胃癌，18年前做的手术，现在活得好好的。想起母亲，阿布觉得自己必须坚强。
她现在每天练毛笔字，看电视剧，偶尔逛逛自己喜欢的品牌店。阿布把这当作一场“重新看待人生的病”。
“慢慢治疗，病好了就活着，病不好也不能改变什么。就是想干嘛就干嘛呗。”她打算化疗结束后就只留光头，不戴帽子和假发。“让它长吧。寸头就让它寸头吧。”
（除秦康外，文中其他人名均为化名）
本期编辑 彭炜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