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利平:庙底沟文化的崛起
庙底沟文化分布示意:
1.水北遗址 2.黑豆嘴遗址 3.白水下河遗址 4.河津固镇遗址 5.上亳遗址 6.小赵遗址7.班村遗址 8.三里桥遗址9.西王村遗址 10.西关堡遗址 11.兴乐坊遗址 12.邓家庄遗址 13.北牛遗址 14.南殿村遗址 15.北堡寨遗址16.尹家村遗址
1956年,河南陕县庙底沟和三里桥遗址的发掘发现了有别于1954年发掘的西安半坡遗址的文化遗存,主要是文化面貌较为单纯的重唇口尖底瓶、以弧线三角形纹饰为代表的彩陶等,使得学术界开始认识到仰韶文化内容的庞杂,并对其内涵进行了重新辨识,将仰韶文化划分为若干类型。到了20世纪80年代,张忠培先生首先提出了庙底沟文化的概念,之后陕、晋、豫等省的考古学实践证明,这种提法绝不是由“类型”到“文化”的简单升级,而是仰韶文化研究实践及理论认识上的一个重大进步。也有学者认为1926年在山西夏县西阴村也发现了相似的文化遗存,因而将这一类型遗存命名为“西阴文化”。
庙底沟文化处于仰韶时代的中期,陶器的颜色绝大多数为红色和褐色,还有少量的橙黄陶和灰陶,陶器的主要器形有重唇口尖底瓶、卷沿曲腹盆、曲腹钵、葫芦口平底瓶、夹砂鼓腹罐、敞口罐、釜、灶、大口小底缸等。陶器装饰方式主要有线纹、绳纹及彩陶纹饰,也有大量素面陶器。庙底沟文化彩陶比半坡文化时期要多,以黑彩为主,也有白彩和红彩,图案有鸟纹、蛙纹、花瓣纹等。这一时期的陶器上有的还附着动物形泥塑,如造型简单的鸟头、蛙、人物面部形象等。陶器大多制作精良,基本为手制,也有部分陶器上有慢轮修整的痕迹。
从遗址的分布情况来看,庙底沟文化主要分布于关中盆地、运城盆地、临汾盆地、灵宝盆地(平陆芮城谷地)等地理单元。还有少量遗址分布于以盆地为中心的外缘,如盆地以北的北山山系、吕梁山脉、盆地以南的秦岭山地、盆地以西的甘青地区,盆地以东的垣曲地区也有少量庙底沟文化遗址分布,从整体来看,大都属于晋陕盆地带。
农业大发展
晋陕盆地带是全国十大盆地之一,面积五万余平方公里。盆地四面高山环绕、地势险要,南部以秦岭山脉连绵横贯,隔绝南北;北部以北山山脉——吕梁山脉为屏,阻隔了与北方的交通;东侧为太岳山、崤山纵列,作为屏障;西部陇山、汧山隆起,形成一个独立的“新月形”盆地。在古代交通和武器落后的情况下,只要坚守四面山岭间的关隘,敌人是难以攻入的,属于典型的“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这也是不少帝王选择在此建都的原因。该区域整体地势较为平坦,渭河、汾河及南北两侧山系形成了丰富的河流水系,为农业生产、人类生活提供了充沛的水源,加之盆地地处暖湿带,气候温和,四季分明,是原始农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
半坡文化时期,鱼化寨等遗址植物浮选结果表明,盆地内的农业生产类型为典型的北方旱作农业,而且秦安大地湾遗址的浮选结果显示当时居于主导地位的为黍,粟其次。距今5500年左右的庙底沟文化继续坚持半坡文化时期北方旱作农业中种植粟、黍的传统,但该时期粟已经取代黍成为主要农作物,高陵杨官寨粟的数量百分比为35.81%,黍的数量百分比仅为15.27%。
关中地区的兴乐坊、白水下河和扶风案板、豫西地区的三门峡南郊口和灵宝西坡等遗址的浮选结果也显示该时期粟居于农作物的主导地位。这一时期还新引进了水稻的种植、生产,陕西华县泉护村、高陵杨官寨、扶风案板、灵宝西坡等遗址均发现了水稻遗存或水稻扇形植硅体。农业生产工具方面,从半坡文化时期以斧为主要生产工具变为以铲、锄等为主,刀、镰类收割工具所占比重增加,反映了这一时期农业生产已经进入了较为成熟的阶段。
随着农业的繁荣,剩余粮食的出现成为一种可能。庙底沟文化诸遗址中发现了大量大口小底缸,其用途可能就是储藏粮食,这也可能是人口增加的直接诱因。杨官寨遗址发现的庙底沟文化成人墓地总面积达9万余平方米,根据目前的发掘结果(5000平方米内发现394座墓葬)推测,墓葬可能达数千座,反映了当时人口数量的快速增长,这也促成了庙底沟文化时期聚落规模的迅速膨胀。
聚落大繁荣
大型聚落与环壕的发现
从目前的考古资料看,半坡文化时期规模较大的聚落多在2—5万平方米,发展到庙底沟文化时期的大聚落规模达十几万平方米,有些遗址甚至超过百万平方米,如陕西高陵杨官寨遗址总面积超100万平方米,潼关南寨子遗址总面积约150万平方米,还有咸阳尹家村130万、华县泉护村93.5万、夏县辕村90万、灵宝北阳平90万、汾阳峪道河68万、扶风案板、高陵马南达60万、灵宝西坡约40万、渑池笃忠约30万、陕县庙底沟约24万平方米。
环壕一直是关中地区史前聚落的主要防御设施,如半坡文化西安半坡、鱼化寨、临潼姜寨等遗址都发现有环壕,但规格普遍较小,钱耀鹏估测半坡遗址环壕周长在600米左右(包含利用断面部分),环壕内环绕面积约2万平方米。姜寨遗址揭露面积大,聚落布局清晰,环壕可分为四段(另说三段),总长度约270米,环绕面积约3.36万平方米。鱼化寨遗址的环壕为内外双重结构,内壕环绕面积约1.3万平方米,外壕环绕面积(残存)约3万平方米。发展到庙底沟文化时期,环壕的规格、体量、环绕面积都有了巨幅增加。如高陵杨官寨遗址发现了庙底沟文化唯一完整的环壕,周长达1945米,壕宽10—15米、深3—4.5米,环绕面积24.5万平方米。
2013年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对扶风案板遗址进行了抢救发掘,发现的壕沟口宽13—17米、底宽9—11米、深3—4米,探明其是西、北、东三面挖建壕沟,并结合南侧渭河断面围合而成,壕沟环绕面积约25万平方米。西坡遗址南壕沟经解剖发掘,口宽11—12.2米,口至底部深达5.6—6.4米。夏县西阴遗址的壕沟G1口宽约6米、底宽约2.8米、现存深度4.02米,另一处还发现了更宽的壕沟。这一时期环壕的布局也有改变,半坡文化时期环壕多见圆形布局,而杨官寨遗址的庙底沟文化时期环壕南北段平行,东西段对称,呈现基本对称的布局。
聚落规模的变化不仅反映了当时人类与自然环境、生存环境之间的真实关系,也是不同聚落、不同团体之间对土地资源占有权进行争夺的结果,残酷的战争也变得更加频繁,是社会转变和生存危机的真实写照。
杨官寨遗址环壕平面
大型宫殿建筑的出现
特大型房址的发现,是庙底沟文化聚落高度发展的另一表现。目前发现的有陕西华县泉护村F201、白水下河遗址F1、F2、F3、彬县水北F1、河南灵宝西坡F102、F104、F105、F106等。这些房址平面面积远大于同时期的普通房址,如下河F1残存建筑面积263.4平方米,室内面积217平方米,复原后的建筑面积364.85平方米,西坡遗址F105复原面积约372平方米,水北遗址F1总建筑面积约190平方米,室内面积约125平方米,华县泉护村F201居住面东西宽15米,南北残长4米,严文明先生从其残存形状和尺寸,推测其复原面积达225平方米。这些五边形半地穴式房址,都经过非常细致和复杂的建筑工序,如立柱和筑墙、地面处理和室内柱设置、建造大型门道和火塘(灶坑)、葺顶、室内修整和墙面、地面装饰等。
白水下河遗址庙底沟文化大型房址
许多学者对这类大房址进行过不同层面的分析研究,认为它具有多种功能,如下河遗址F1发现了涂红色颜料的动物骨骼,水北F1的墙壁上涂有红色颜料,可能与某种仪式或宗教有关。宋兆麟认为这类房子“是母系大家庭的公共住宅……具有综合的作用,既是公共住宅,也是公共活动场所”。汪宁生根据民族学资料,将其用途分为四类:公共住宅、集会房屋、房子公所或妇女公所、首领住宅,认为华县泉护村的F201与半坡F1及姜寨五座大房子功能略同,属于聚会房屋之类。
总之,这种大型房屋在聚落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应该是早期宫殿建筑的萌芽,其浩大的工程、精湛娴熟的建造技术都反映了庙底沟文化在这一时期的繁荣,也是社会组织形式转变的一个重要标志。
社会大发展
男性地位的提升
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增加,需要充足的空间来扩展自己的聚落,为争夺土地、物产、人力等资源的战争一触即发。考古发掘中发现了这一时期一些灰坑内埋人的现象,如庙底沟遗址、临汝中山寨遗址、渑池西河庵遗址、彬县下孟村遗址、扶风案板遗址等,这些死亡个体没有被埋入成人墓地,甚至有些人骨还身首异处。学界认为这些墓主人的身份普遍比较低下,可能与战争后处理战俘有关。
杨官寨遗址出土巨型陶祖
洪山庙遗址出土瓮棺葬具,上彩绘男性
在这样的时代和背景下,保护整个部落的安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以狩猎为主业的男性的作用得到了更全面的体现,男性在社会中的地位逐步提升。高陵杨官寨遗址发现的“陶祖”(陶塑男性),制作十分形象。在下集遗址中也曾出土过同样的陶祖,洪山庙遗址的三座妇女瓮棺葬具陶缸上彩绘了三组(6个)男性的图案。
近年来,杨官寨遗址发现了大型庙底沟文化成人墓地,经对墓葬内人骨DNA全基因组初步研究,目前已获得的108例个体数据显示,墓地内男性DNA多样性较低,女性DNA多样性极高,且来源多样;墓地内男性与男性之间、男性与女性之间呈现出非常稳定的遗传现象,女性与女性之间的遗传关系却很少。据此推测男性长期居于本聚落,在社会生产、生活中起主导地位,而女性多为周边聚落移居而入,不仅说明“族外婚”的现象在当时已经出现,也反映了男性在社会生产、生活中居于主导地位,是身份、土地、财富的继承符号。
早期礼制的形成
中国拥有五千多年的文明史,至少在西周时期就建立起了非常完备的礼仪制度。但从目前考古发现的资料看,庙底沟文化时期可能已经出现了早期的礼制。
首先,这一时期的彩陶不仅在庙底沟文化核心圈内普遍使用,同时向外传播,影响了以中原为中心的大半个中国。彩陶器形态规范、图案标准,具有十分特殊、强大的文化穿透力,代表着这些文化的拥有者有着共同的信仰和社会认同。
其次,《周礼·春官·大宗伯》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是非常完善的祭祀礼制。杨官寨遗址出土了目前所知最早的石璧和石琮,其中石璧由大理石磨制而成,璧呈扁圆形,中心有一圆孔,外径16.9厘米,内径5.5—5.9厘米,肉宽5.5厘米、厚0.6—1厘米,残石琮为大理石制作,表面打磨光滑,截面呈扁状,外方内圆,折角处残损。一边残长5.3厘米、另一边残长5.9厘米、厚1厘米,是目前所知琮的最早形态。王炜林认为璧、琮类祭祀礼器应该起源于庙底沟文化时期,并深刻影响了古代中国某些礼玉器的发展,对研究后期礼制的起源、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杨官寨遗址出土石璧
宝鸡北首岭遗址出土陶塑人头像
庙底沟文化时期出现一些特殊器物,明显不是实用器物,可能与祭祀或者巫术有关,是特权阶层在进行大型祭祀活动时使用的祭祀用器。如陕西高陵杨官寨遗址发现的镂空人面陶器座,在陶盆的腹部镂空雕塑成人面的模样,眼睛、嘴巴中空,眼睛略弯曲、嘴巴微张,俨然一副微笑的表情,中间是突出的鼻子,形象十分可爱。该类器物在同时期的考古发现中极为罕见。山西吉县沟堡遗址发现一件同类器物,用泥条贴塑出面部轮廓、柳叶眉毛、高挺的鼻梁、两侧凸出的颧骨,镂空圆瞪的眼睛和微张的嘴巴,整体形象显得十分狰狞。
宝鸡北首岭遗址发现的陶塑人面像,整体制作十分精细、传神,具有很强的神秘色彩。华县泉护村遗址发现的鹰鼎,出土于一座成年女性墓葬中,又称作鹗鼎、鹗尊。此器形是原始先民模仿神鹰而制作的,鼎口位于鹰背中央,双腿粗大与尾羽巧妙地分为三个支点,成鼎足之势。将“鼎”形器物特征与“鹰”的高傲神态特征完美结合在一起,通体打磨光滑,质感很强,充满桀骜猛厉的气势,显示出古代艺术家的大胆想象与精巧设计,更体现了当时先民丰富的精神追求。
杨官寨遗址出土镂空人面陶盆
杨官寨遗址出土石琮
华县泉护村M701发现的鹰鼎
此外在庙底沟文化的多处重要遗址还发现了一些特殊遗迹,如杨官寨遗址西门址门道两侧环壕内出土了大量完整陶器,堆积中发现了镂空人面像的陶盆三件,还有器座镂空成人面的两件陶豆以及大量的陶鼓形器,我们推测这一区域可能就是当时人们组织祭祀活动的场所。河南陕县庙底沟遗址2002年发掘时发现一座平面十分规则的圆形坑H9,堆积可分为上下两层,出土完整器物数百件,仅彩陶就有202件,而且这样的灰坑不止一处。我们认为该类遗迹就是祭祀活动形成的堆积,出土的各类文化遗存应当是史前先民在祭祀活动中献祭的用品。
杨官寨遗址环壕西门址航拍
结 语
依托于晋陕“新月形”盆地带的优越自然条件且继承了半坡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农业生产传统新发展起来的庙底沟文化,大约从公元前4000年开始,积极发展旱作农业,并引进了水稻的种植、生产技术,出现了大量的大型中心聚落,发展了大型宫殿类建筑,男性逐渐主导了社会生产、生活,逐渐形成规范的礼制。由此,积蓄了充足的力量,开始冲出晋陕盆地,走向渭河流域以外的地区。从考古学材料来看,庙底沟文化以其极具特征的彩陶和尖底瓶,在这一时期以晋陕新月形盆地为中心形成一股巨大的彩陶浪潮,像巨石激起的巨浪一样,向四周传播开去,对周边的考古学文化形成了强烈的影响,如对长江中游的大溪文化、辽西地区的红山文化、伊洛郑州地区的大河村三、四期文化、胶东半岛的大汶口文化,乃至环太湖流域的崧泽文化、四川东北部的同时期文化等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石兴邦先生曾高度概括:“中国大地庙底沟文化时期就以彩陶为规范性传播符号与周边诸氏族部落文化结成了大的中华原始文化共同体。西至青海,东至东海,南至长江流域,北至蒙辽地区。这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一次大的民族与文化的同一体。其领域之大,文化认同之广且深,历史影响之深且长久,世界罕有其比”,形成了“文化意义上最早的中国”。
本文是在《与华相宜·陕西古代彩陶》书稿中部分内容的基础上展开论述的,写作过程中得到了王炜林研究员的悉心指导,特此致谢!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陕西高陵杨官寨遗址考古报告”(项目批准号:13&ZD099)研究成果。
(本文刊登于《大众考古》2018年10月刊,作者为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流年春光丨杨利平
采一缕春风编一个梦。在梦里,摇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浅吟低唱着童年的歌:“拉大锯,扯大锯,外婆家,唱大戏……”
记忆中的春天,在红红绿绿的春联、年画里拉开序幕。外婆说,“过了年,春天就来了!”在外婆自酿的苞谷酒香里,春天醉了。她晃晃悠悠地走来,翻飞的裙裾在天地间荡起春风。风握着画笔,描抹一江春水,一片绿叶,一树红花;风吹着号角,把春讯播向大地。忙碌的人们,犁地的耕牛,山间的铃声,地里的烟火……在朦胧的童年印象里,束着一幅春耕图。
赤着脚走在泥滑的田埂上。提篮里,青青的松针上,躺着外婆亲手做的红豆馅糯米团子,还有土罐炕香的春茶。春天,在路旁的野花里微笑,在河畔的柳枝上招手。“吃晌午了!”随着一声童稚的召唤,插秧的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说笑着聚拢过来。年少的我陶醉在氤氲着水汽与草香的春天里。多年以后,看到一首古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恍惚中,插秧的情景浮现眼前,劳动的喜悦重回心间。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来不及惊呼光阴匆忙,岁月已在流年之间,行至春半。在摇曳的春光里,惦念着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期待着山花插满头的浪漫。可春天,总在一年又一年的期待中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于是,在一场场错过的花事里,走进浩渺的诗词海洋里寻春——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春的可爱,许是因她属于每一个人吧!无论豆蔻年华,还是耄耋将至,只要你喜欢,就不会被春天冷落。
“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春天,在肃杀的季节,背负众望所归的宿命;在料峭寒意中,绽放如花笑靥。春的执着与坚韧,写在“春草年年绿”的诗句里。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春天的伟大,彰显在芳华落幕之后孕育着勃勃生机的青果里。
春天,在时光之河的渡口,采撷几颗南国红豆,藏在岁月的扉页里做书签。每每翻阅,相思就在浮世清欢里发芽,长出流年过往悲欢离合的模样。
从此,年年春来,携一抹春色,在鸟语花香里酿一坛老酒。桃李春风得意之时,邀一二知己,浅斟慢酌,不酩酊,只微醺,喜悦便融化在灵犀一点的笑谈中;孤灯夜雨惆怅时,笼一方红泥小火炉,自斟自饮,一路的风尘仆仆,颠沛流离,便消释在融融的春意里。
流年,在春光里化作陈酿;春光,在流年里历久弥新。
64岁杨丽萍又翻车?“阴阳双修”一出现,观众直呼辣眼睛
64岁的杨丽萍,再次被挂上了热搜。
和前几次一样,这次还是因为她表演的舞蹈的尺度过大,演员们的穿着过于单薄,引起不少网友的热议。
有人觉得这种舞蹈,略显低俗,直呼辣眼睛。
也有人觉得这是艺术,那些觉得“不雅”的人,内心本就不干净。
杨丽萍的回应是:这段表现“阴阳双修”的舞蹈,是对自然的致敬,是对孔雀一生的艺术还原,而且人在出生时本来就是没穿衣服的。
之所以引起网友热议,在笔者看来是所处角度不同。
杨丽萍作为拿国家津贴的舞蹈家,她的出发点更多的是“思想内涵”,然后通过舞蹈表现出来。
而观众是慕名而来的“吃瓜者”,他们首先看重的是“舞蹈形式”,至于表达了什么思想内涵,往往不在考虑范围。
出发点的不同,造成了认知的偏差。
所以哪怕自己的舞蹈多次被指尺度过大,杨丽萍依旧我行我素不以为然。
观众则是越看越气,直呼“辣眼”,称其借“艺术”之名打擦边球。
事实上,观众是怎么样的看法,杨丽萍也许根本不会在意,她的艺术生涯和生活经历,一直充满着叛逆和倔强。
64岁的杨丽萍,一直个“异类”。
1969年,11岁的杨丽萍就因为舞蹈天赋过人,被西双版纳歌舞团看中。杨丽萍不想离开母亲,但歌舞团每月30块的工资实在诱人,这笔钱能帮母亲养活自己的妹妹。
杨丽萍的父亲,因为曾是“地主”,早在2年前便撇下家人偷偷出逃,从此杳无音信。
身为长女,杨丽萍自觉要分担养家的重任,尽管心中万分不舍,但还是进入西双版纳歌舞团成为舞蹈演员。
白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而杨丽萍又是其中天资过人的那一个。
但这种天赋,在歌舞团中却成为另类。
其他的舞蹈演员,练的是西方芭蕾舞,杨丽萍的舞蹈灵感,却来源于她上山砍柴时看到的青山绿水和花花草草。
所以杨丽萍在舞蹈团的机会并不多,也就“孔雀舞”这样的当地民族舞蹈比较适合她。
但当时有个习俗,傣族跳的“孔雀舞”才正宗,身为白族的杨丽萍,尽管舞姿优美惟妙惟肖,但还是不能挑大梁。
更何况当时的“孔雀公主”,是早已成名的傣族姑娘刀美兰。
种种原因下,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杨丽萍平日的工作,基本上就是练舞和下乡演出,过得很平淡。
在下乡演出的过程中,杨丽萍经常会看到孔雀,她被这种美丽的动物所吸引,用心观察它们的一举一动,从走路到鸣叫,从进食到交配。
正是在这期间,杨丽萍有了做“孔雀公主”的梦想。
1979年,实现梦想的机会来了。
当时A角因为生病无法上场,B角杨丽萍临危受命,登上舞台跳了一段“孔雀舞”。
21岁的杨丽萍,不但天生丽质气质出众,而且舞姿优美惟妙惟肖,惊艳了全场观众。
哪怕得知这个跳“孔雀舞”的姑娘是白族,当地人也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杨丽萍也一举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孔雀公主”。
因为长得漂亮,追求杨丽萍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公子哥。
只不过此时的杨丽萍,已经有了意中人。
心上人是北京来的知青,此时已经返城,只留下杨丽萍一个人心心念念。
那个时代,知青和乡下姑娘的爱情,多是“始乱终弃”的剧本。
杨丽萍想要爱情有个结果,便一直等待去北京的机会,和心上人终成眷属。
1980年,“民族歌舞团”恢复招生,杨丽萍抓住机会,成为首批幸运儿。
来到北京后,杨丽萍见到了自己的男友,同时也感受到了男友父母脸上的鄙夷神情。
男方的父母自然看不上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在长辈的反对下,两人的感情也戛然而止。
多年后已经成名的杨丽萍这样评价这段情史——我的初恋好像是恋一只鹅,后来鹅飞走了,就像头发脱落那般。
没了感情依托,杨丽萍便把精力全部扑在舞蹈上。
由于没有科班基础,杨丽萍很难融入那些跳芭蕾舞的同事中。久而久之,杨丽萍就被孤立了。
她也没有刻意去接近其他人,集体训练杨丽萍也不参加,而是等到晚上排练室没人了,杨丽萍才去练舞,经常一练就是一个通宵。
规矩对于杨丽萍来说,就是用来打破的。
人在孤独时,就容易感情冲动。
杨丽萍在这种情况下,结识了歌舞团的一个男同事,她以为找到了理解自己的那个人,在冲动之下,两人很快成为恋人并走入婚姻。
但结婚后很快出现难以调和的矛盾,感情破裂,两人分道扬镳。
初恋被男方家长嫌弃,头婚又闹得一地鸡毛,再加上父亲出走对她的影响,杨丽萍对婚姻已经产生了恐惧。
这也为她日后的感情观,埋下了伏笔。
1986年,北京举办“全国舞蹈大赛”。
杨丽萍跃跃欲试,但舞蹈团压根没有让杨丽萍参赛的打算,因为这人路子野还不听话,经常不守规矩,属于集体中的“异类”。
歌舞团的态度,杨丽萍也清楚。
她早就自己缝制好了舞服,编排了舞蹈,还花钱请人给自己录了参赛的舞蹈资料,然后骑着自行车将自己的资料送到组委会。
杨丽萍送去的舞蹈录像,很快引起了大赛评委的重视,她跳的“孔雀舞”不但编排优美,还不拘一格地展现出了大自然之美。
这次比赛,不但让杨丽萍拿到了创作和表演的“双料冠军”,还让她在圈内名声大振。
随后,杨丽萍就受邀登上了春晚舞台,一首“孔雀舞”惊艳了全国观众,也坐实了她“孔雀公主”的名号,一跃成为舞蹈明星。
1990年,杨丽萍成为北京亚运会闭幕式的表演嘉宾,演出结束后,她结识了自己的第二任丈夫刘淳晴。
刘淳晴是美籍华人,自身条件不错,在一次次猛烈的追求下,终于俘获了杨丽萍的心。
两人结识5年之后,携手走进婚姻。
但结婚后,本该生活幸福的他们,却因为杨丽萍的两个决定,出现了难以弥合的矛盾。
一是不要小孩。
二是离开北京重回云南。
说白了,杨丽萍的这两个决定,都是为了自己的舞蹈事业。
要小孩就加强营养,适当增重。这对为了跳舞从不吃米饭、严格控制高热量食品的杨丽萍来说,无疑是道跨不过去的坎。
在后代和事业面前,杨丽萍选择了后者。
而重回云南,则是要搞一部《云南映象》的大型歌舞集。这个想法在杨丽萍心中酝酿多年,已经成为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
和刘淳晴分手后,杨丽萍回到云南,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自己的人生追求。
在耗资百万耗时三年后,《云南映象》终于完成可以公演了,没想到却遇到了“”,各大剧院停止演出。
没有演出就没有收入,杨丽萍为了留住舞蹈演员,拿出全部积蓄、卖掉了房子给演员们发工资。
熬过了这段艰难的时期,《云南映象》终于迎来了首演并获得了观众认可,在一片盛誉之下,这部大型歌舞剧,成为了云南旅游业的拳头产品。
在名利双收后,杨丽萍也会参加一些舞蹈选秀的综艺节目,没想到在一档节目中,杨丽萍却成为争议对象。
2013年,在综艺《舞林争霸》中,杨丽萍和金星当着镜头的面大吵一架,场面十分尴尬。
起因,是一位参赛选手没有按节目规则跳爵士舞。
尽管该选手表现不错,但金星觉得选手不遵守比赛规则,应该被淘汰。
而杨丽萍却认为,不能因为选手没跳爵士舞,就拿走他晋级的机会。
两人为此吵得不可开交,最终撕破脸皮不欢而散。
此事也引起了网友的热议,大部分网友觉得杨丽萍不占理,比赛就是比赛,规矩就是规矩。
但这些网友还是不了解杨丽萍的性格。
她对规矩从来不屑一顾。
“孔雀舞”只能傣族人跳才正宗的规矩,她打破了。
别的舞者都练“芭蕾功底”,她却从大自然中找灵感。
舞蹈团的规矩,她压根没放在眼中,单位不给她报名参赛,她就自己想办法参赛。
甚至是女人结婚生子的传统,在杨丽萍眼中也是一种枷锁。
看懂了杨丽萍“倔强另类”的底色,才能搞懂她如今对人生和事业的态度。
当网友拿她没有孩子这件事意图刺痛她时,杨丽萍却表示:在我眼中,一只小蚂蚁是我的孩子,舞蹈是我的孩子,很多值得我去爱的生命,不一定要有一种归属感。
当网友觉得她如今的舞蹈尺度过大,被质疑“不雅”时,杨丽萍的回应依旧平淡却毫不妥协:这只是一种致敬生命的艺术表达,并不低俗。
如今杨丽萍已经64岁,很多网友却试图用嘲讽和质疑的方式,要改变这个“老年人”的观念,恐怕是自作多情了。
也许杨丽萍如今的舞蹈在很多人眼中“不堪入目”,但只要她还能被允许演出,就表明并没有触犯什么底线和原则。
要是觉得不雅,不去看就行了,不必上纲上线,大加批判。
2022年4月,因为疫情原因,杨丽萍的《云南映象》团队正式解散。
在宣布这一消息时,一向高冷的杨丽萍,哭红了眼圈。
她很少表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只是这次她视为“孩子”的舞蹈团队,真的没了。
这就是杨丽萍,倔强也脆弱,柔软又坚强。
不要用婚姻来嘲笑她,也不要用孩子来刺痛她,杨丽萍的苦与乐,都献给了舞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