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相之人必有大相(女人破相之人必有大相)

贾平凹:名人

世事真闹不明白,你忽然浪成了一个名人。

起初间是你无意做了一件事,或偶然说了一席话,你的三朋和四友对某一位人说了,正投合某人的情怀,他又说给另一位人,也恰投合,再说给别人去,中国的长舌妇和长舌男并不仅仅热心身边的私事,他们在厕所里也常常争论联合国是一个国家还是一座大楼,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都以自己的情怀加工修改,众口由此成碑。

再循环过来,传到你的三朋和四友耳中,他们似乎觉得这出源于他们之口,但又不全是出源于他们,不信便觉得这么多人都信那就有信的道理,遂也就信。

末了又反馈到你,“我真是这样吗?”

你怀疑了,向崇尚你的人开始解释,可越解释你越“谦虚”,谦虚恰好是名人的风度,你最后不得不考虑你是没有认识到你的价值吗?

“哦,我还真行!”这样,你就完全是名人了。

你现在明白“造就”的厉害吧?你娘生你时她并没有给你起个响亮的名字,血辣辣的孩子堕在草炕,门后的鸡正下了蛋,红着冠嘎嘎直叫,你娘在这叫声中想起一个字作了你的名,这名儿连你在上学时老师一念点名册,你就脸红。

三年前去游大雁塔,人都在塔身上刻字留名,你呢,一是塔身被刻写得没有地方,二是你也羞于将自己名字刻写上去遭人奚落,但你总得留个名吧,名字就刻写在那个狗熊形的垃圾桶上。

可现在,你用不着请客送礼,用不着卧薪尝胆,也用不着脱光衣服跑上大街或拿一颗炸弹当众爆炸,你就出名了。

你成了名人,你的一切令人们都刮目相看,你本来是很丑的,但总有人在你的丑貌里寻出美的部分。

比如你的眼睛没有双眼皮,缺乏光彩,总是灰浊,而“单眼皮是人类进化的特征呀”,灰浊是你熬夜的结果呀!

那些风流女子的眼睛漂亮吗?

那么把它剜下来放在桌上谁还能分得清是人目还是猪眼?

于是你又有了通宵工作的佳话,甚至还会有那长河中的轮船以你那长夜不熄的窗灯作航示灯的故事。

你实在是邋遢,头发乱如茅草,胡子不刮,衣服发皱,但现在你是名人,名人的不修边幅是别一种的潇洒呀!

最遗憾的是你个子太矮,若是别人,任何征婚启事都永远没有你二等残废的应征可能,但因为你是名人,相书上不是有破相者大相之说法吗?

总之,名人怎么能用一般人的标准去套用呢?

你丑而大象无形,你口拙而大象希声,你吝啬而大盈若盅。

你不喜食肉,自称“草食动物”,因而素食营养最高的理论产生致使许多人形如饿鬼,你在闷热的夏夜卷席到街道去睡,四周高楼的居民纷纷离楼,传出“要地震”的噩讯。

你的成名为你增加了灵光,且越来越发挥了社会的作用。

住家附近常常闻到狗吠,居委会主任给公安局写信,要求居民签名,你是最后一个签的,但你的名字却排在了第一名。

单位所在那条巷公共厕所坏了,单位起草给公用事业局的报告里,也是以你为第一事例,说你如此的名人,一日十次的大小解,每每手里都提一页砖垫那臭水肆流的地板。

你已经有了许多头衔,尤其是名目繁多的学会的顾问,什么会也请你,在主持人提高了声调介绍后的一片掌声里你得慌乱地讲几句话。

所以你的好友和你开玩笑,一页的来信里总要半页写满你的头衔,称作“名人先生”。更多的是有人生了儿子要你起名,有人丧父,要你题碑文,你的案头上得永远放一本《新华字典》。

你的字恶劣不堪,但你的字被裱糊了高悬相当多的人家的正堂上。

你根本不会写文章,却有写书的人求你作序(其实你常常只在写书人自写的序文后写上你的大名就罢了),远在千里的你的家乡人,闻讯而来缠你办事,大到来告状来买汽车来调动工作来要超生指标,小到来治鸡眼来要去结识某人来看戏来住旅社来配眼镜,以为你什么人都认识,你一句话值千金,顶一张公文,顶一枚政府图章,你说你不认识这些部门,“可你说出你的名来,天下谁人不识君呢?”

在多少多少人的眼里,你活得多荣光自在,有多少女子恨不能在你未结婚前结识你而长生相伴,也有多少女子希望能得到你婚后的一份青睐而终身不嫁相思到老。

但是,你跟我说,你活得太累,你已经是名第一,人第二。

我慢慢对你的话理解了。你曾经在公共车上听见旁边有人正谈论你,立即有一个人拍着腔子说你是他的好得没了反正的朋友,说你酒量如海,小腿腹有一片肉能大颗出汗,所以你大喝而不醉,说你下巴上有一个痣,痣上有三根毛。但你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甚至还拍着你的肩头说:“你不相信?也难怪,名人的事情你怎么会理解呢?”

你去医院看病,划价的是一个美艳的少妇,她看了你的处方单惊叫着你就是名人×××?!

你说是的。

她把头从极小的窗口里探出来看你,看你的脚,看你的头,看得你不知所措。

少妇说:“你真是名人×××?”

你不好意思了,她却以为你心虚,“不可能,名人×××怎么会是你这样呢?他是多高大的块头,风度不凡,出口成章,怎么会是你呢?!”

你被怀疑是同名同姓或者是冒名顶替,你成了骗子,有了糟践名人形象的罪恶而被愤怒的人群殴打。

你只好说:“我不是×××,再不敢了!”

众人饶了你,吼一声“滚!”你滚了。

当你在正式的场合被认定就是名人×××了,你总被许多人围住照相,照了一张又一张,换了一人又一人,你得始终站在那里,你成了风景、道具、装饰物。

你记不清你到底照过多少照片,但寄给你的寥寥无几。当你去旅游点看见那些披了彩带的马被男男女女骑上去留影时,你说你先世就是这马变的,这马将来转世,也将会是名人。

我亲身经历了一次与你同去一个集会场面,几百人围上去让你签名,你的面前树满了持日记本的手的森林,你的身子随着人的海潮而波动不已,你无法写字,而外边的人还在挤,结果人群大乱,胡抓一气,最后谁也分不清哪个是签名的人了,我急得大叫,害怕你被纸片一样的撕碎,幸亏你终于爬出来了,你是从人群的腿缝下爬出来的,一爬出没有再看一眼那一堆还在拥挤拼抢的人就逃去了厕所。

也就在那一次,你的西服领口破了,眼镜丢了一条腿儿,扣子少了三颗。

你不止一次地向我抱怨,说你家的茶叶最费,因为来客不断,沏一壶茶喝不了几口,再来人再沏新茶,茶叶十分之八是糟踏了。烟更是飘雪花似的发散,别人家的排气扇装在厨房,你家却装在会客室,但墙还是被熏黄,花还是被呛死。

再敲门你想躲着不开,来客却要守在门口,估摸你总得回家吧,你只好在屋里不能走动,不能咳嗽,索性还是把门打开了。

你的自行车很旧,你喜欢骑这样的车子,随地可放,不怕贼偷,可你经过十字路口时被交警挡住了,他朝你走来,你紧张了,分辩说你没有违犯交规,交警却夸地向你行礼,说:“×××先生,很荣幸你走我管理的路口!”

你一场虚惊,甚至觉得他在恶作剧,但这张脸是那样真诚,他突然看见你的车子而惊叫:“你怎么骑这样的车子呢?”立即招手挡住一辆面包车,连人带车把你捎走了。

甚至你突然收到法院的传票,不去吧,法律是严酷的,你害怕那警车到来;去吧,犯了什么罪吧?你忐忐不安了。

一进法院,接待你的人激动不已,视你为座上客,说:“我们想见见你,你是名人,平时我们是不容易见到的,只好用这种方法了,望你原谅!”

你原谅了,你能不原谅吗?

外边开始在议论你的私事了,包括你的爱人,你的孩子,你的身体状况饮食嗜好作息时间,如此发展,就说到你有了情人,有了除现妻之外的前妻和预备的将来的后妻,这竟使十几年未见面的一位朋友来见到你的妻子说起你有多少风流韵事时,诚恳地安慰道:“其实这有什么呢,你不必伤心,名人都是这样嘛!”

使你的妻子哭不得笑不得,无法对他说话。闲话让他说去吧。

可闲话一多就成了事实,你托人去街道办事处为孩子办独生子女证,办事员看见了你的大名,为难了,说:“哦,是咱们名人的孩子,这孩子长得一定漂亮了!

我个人是完全愿意为名人办事的,但计划生育是国策,他和前妻有过孩子,这个虽是续妻生的,却不能算独生子女啊!”

你天大的冤枉,只好让单位出证明,说你是名人,可还没有那么快就换了班子呀!

唉,你就这么受名人的荣誉,也就这么受名人的苦处。

可是,又该怎么说呢,你不顾别人以名人对待你,你又毕竟意识到自己是名人而又处处以名人来限制自己。

在公众场合,你不敢顺口开河,在拥挤的小饭馆里,你不敢端了一碗面条蹴在墙角吃。

你不能在买菜时与小贩高一声低一声地讨价还价,你不能在街上看见秀色可餐的女子骑车经过时而斜看一眼。

社会要的是你的名,你也在为名活着!当你来到有人举办的关于搜集了你的签名和书法的展览馆门口而掏出和别人一样的价钱买门票时,我突然想象到如果有哪一天,有人写了你的传记电影在挑选演员,你如果也去应选,结果会怎样呢?或许导演会看中你的相貌与名人×××相似而选中,可一定会因你演不好名人×××而被导演臭骂一顿轰出摄影棚。

你说,你简直受不了了,“我不要这个名,我要活人!”

你甚至想象到有一天你在人头攒涌的场合走着走着,突然身子发生质变,变成泥塑木雕,永远停在那里供人去观赏和礼拜,而你的真人逃走多好!

或者更简单,你获得了一件古代传说中的隐身衣……但这毕竟是想象呀,你只有不断地向前来使你不能安静的人说:“别把我当名人,我其实一文不值!”

是的,你一文不值,在你和你的妻子的吵闹中她不止十次地这么对你吼过。

她知道你是多么一个平凡的人,知道你哪枚牙上有着虫洞,哪只鞋子夹了趾头,还有痔疮,且三个外痔经常磨破,知道你有三天不刷牙的劣习,有吃饭时放屁的毛病。

就是这样的一位妻子,你却是那样地感激她,热爱她,你在她的欢笑中耍娇,在她的叹息中计划米面油盐酱醋的开销,在她的唠唠不休的嘟囔中发怒。

当每一个夜晚来临,你关了窗子,收了晾着的孩子的尿布,封了火炉,取了便盆,关门熄灯,将帽子大衣鞋子袜子和裤头一齐丢在沙发上然后溜进那个热烘烘的被窝去时,你说,我现在不是名人了,亲爱的……

简易的从面相看你的一生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的是尽管熟悉、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但终究不能完全知晓人的内心想法,可谓相人之难。传说八仙之首吕洞滨曾经写过一本类似相法真诀,凡人能够读懂通晓的话,就能明了世人、洞察秋毫。

现代日本、韩国早已经运用命理学进行招聘和团队组合,委实效果极佳,国内不少企业用人单位也相继开始“团队招聘命理相面术”。郑博士将分两次介绍大家命理学的基本真谛即

1、命宫又称印堂:

影响一个人的基本运势,主看近期运气好坏。命宫的位置在双眉之间,山根之上,印堂的位置是命运总开关的所在。从印堂的宽窄程度、色泽、颜色,可以看出一个人运气的好坏,福祸吉凶。倘若命宫光明如镜,一生便多顺遂,倘是陷落而不平坦,被眉头侵犯而显得狭窄,或因有皱眉头的习惯而形成皱纹,或因受伤而留下疤痕,这都会影响命运的起伏,而发生负面的遭遇。

人逢好运此部位有光泽,带红润。运气不好时,印堂晦涩,失去光泽。印堂低陷窄小,或有伤痕黑痣,不吉利之相。因此,命宫的变化能够推测出人的大体运势,包括财运和桃花运。

2、财帛宫:

位于鼻头的部位。鼻子乃是财星,位居土宿,此部位包括天仓、地库、二金匮(即鼻孔),也有命理学将前额眉尾上方的左右天仓,下巴两边的左右地库包括在内,也有单指鼻准头。鼻子代表财富,如鼻子高隆丰厚,圆而挺直的,说明财帛有余。鼻子如忽然枯削昏黑,财帛一定失。鼻子长得如截筒悬胆,家里会有万贯家财;鼻子耸直丰隆,方正不偏,财源会滚滚而来。

鼻如鹰嘴,家中有灾,须得破财消灾;鼻孔朝天,那么主家境贫寒,无隔夜之粮。倘若鼻子歪,斜,弯,钓,尖,薄,侧,反,露骨,露孔,都是缺点,不但是性格上的缺失,也影响事业与财富。鼻子如布满红丝,或气色青暗,都是疾病或破财的徵兆,鼻现红赤,专名“火伤中堂”,更是灾祸临头的警报,需要积极的进行化解。

3、兄弟宫:

眉毛是兄弟宫,关系兄弟、姐妹、双亲、亲朋等吉凶。也有命理学认为兄弟宫应包括龙虎角及额角等。兄弟宫与荷尔蒙分泌有著关联。眉头上方为交友部位,象徵交友的损益,故不宜有不好的纹及疤。

兄弟宫倘若从中间断开,主兄弟会分散;兄弟宫浓密,主兄弟和睦仁爱:眉梢超过眼角,会有好几个兄弟;眉毛秀丽而清疏,枝干自然端正,好象新月壮的,聪明灵秀;眉毛如又粗又短,兄弟之间会有隔阂;眉毛如发黄色且稀少,麻烦事多又多;眉毛如打卷或逆长,兄弟也难有有大出息。

4、夫妻宫:

位于眼尾部位,又称奸门,在眼睛左右两侧的位置,关系夫妻关系吉凶。凡夫妻宫光滑平润纹线稀少者,夫妇和睦,婚姻幸福,而且妻有帮夫运,必致家财万贯,夫贵妻荣。若夫妻宫深陷,或鱼尾纹过多者,夫妻极易不和,或分道扬镳,或夫克妻死。

若鱼尾颜色枯黑无光,代表性方面有病。若有黑痣或斜纹,主妻妾多yin,四处偷情。所以夫妻宫要丰隆平满,倘若有缺点,深陷纹多疤痕,都容易导致婚姻不正常,甚至发生问题。

5、子女宫:

位于两眼之下、下眼皮隆起的部位,即眼下的泪堂位,像卧蚕似的下眼睑,包括卧蚕与泪堂。子女宫象征男女感情和子女是否有出息、有子嗣否等。子女宫须要丰厚,不宜空陷:丰厚、平满的人,儿孙将福禄双全,荣名富贵。子女宫柔软而鼓起的人有性的魅力,子女成行;子女宫深凹陷下,则大不吉利,极易为鳏夫寡妇。

子女宫有痣,通常为哭痣,为子女操劳之相。女右侧,男左侧有黑痣之人男孩辛苦;女左侧,男右侧有黑痣的人为女孩辛苦。倘若人中部位平安,则是儿孙不孝,难得终老。子女宫气光润无滞,紫气生好男女。因此,倘若子女宫有缺陷,薄弱无力,或有恶痣斜纹,不易正常,即使怀孕生育,将来孩子的成长,在健康或个性方面,也可能有缺点。

6、疾厄宫:

位于印堂之下、两眉之间,鼻梁将要高起的山根部位,也有的命理学认为要包括鼻梁的年寿部位。疾厄宫关系到人健康方面的吉凶,同时与祖上根基、遗产、抵抗力、灾难应变力有关;当然此宫也代表健康、责任心、荣誉感。所以要求丰满润泽,倘若断裂和有陷,痣疤破败,都很不好。

疾厄宫高隆丰满者,聪明智慧、才华横溢,主青云直上、富且贵;家庭和睦,得享天年。疾厄宫低下凹陷者,智能偏低,为不为之相,极易穷困不得意,且多年疾病缠身。疾厄宫如有痣痕,代表胃肠消化力差,且容易患痔疮,便秘等疾病,山根断裂横纹,则会远离故乡谋发展,演绎出“少小离家老大回”之人生剧。

7、迁移宫:

位于上额两端眉际部位,包括天苍、高广、驿马、边地,也有的命理学认为应包括山林部位。这是看一个升迁、旅行、移居运气的地方。如有缺点,就会影响交通、乔迁、旅游、调动以及做进出口国际贸易。因此,此部位若丰满光泽,常交好运。如额角塌陷,则居元定所,飘泊羁旅,四海为家。天庭正中部明黄,主升官。天庭偏斜,不利于祖宗,命理学认为是祖坟

8、奴仆宫:

位于面颊下端部位,也就是下巴的两旁,称为悬壁的部位,也有命理学以下巴为奴仆宫。奴仆宫居地阁,接连水星,即山承桨处引出一条横线,这一部位即称奴仆。奴仆宫关系交友与部属关系吉凶:如下巴丰满、多色红润、无疤痕黑痣、颏圆颐丰,必官运享通,奴仆成群;反之如尖陷、偏斜、窄削或有伤痕,黑痣,即使能行官运,也必与其奴仆部下关系紧张、得不到他们的支持拥戴,晚景很可能运势不好。

9、官禄宫:

又称事业宫,位于额头正中部位、印堂之上,也就是位居天庭下大约二公分处,包括司空,中正。官禄宫关系事业、官位、学业方面吉凶。代表一个事业成败,与上司长辈的关系。此部位宜丰隆平满,光润开宽、饱满光明莹净,主发达显贵。如有纵骨耸起,和鼻骨相连,通过山根,印堂一气呵成,直达额顶发际,称为伏犀贯顶,事业成功的机会很大,社会的地位很高。因此,命理学以鼻为官,以口为禄,命宫为印,额为贵人,都纳入官禄宫作综合的论断。反之,官禄宫如有伤痕、黑痣,则常与上司长辈闹矛盾,或与人打官司,易受挫折。

10、田宅宫:

似居眼眉之间,即位于眉与眼中间的眼皮部位。田宅宫关系一个人的家运吉凶,代表遗产、家族关系、田地等。田宅宫以广宽丰盈为佳,田宅宽而有肉,色泽润莹的人能继承家业,不但有利於置产,而且有良好的人缘,有亲朋上司的帮助而提升。倘若眼睛失陷,无神,性急无智,眼有红丝(即眼部的毛细血管)布满眼内,那么早年将破败祖宗基业,丧失钱财,到老更凄凉,无隔夜之粮。眼还怕阴气过重,枯涩无神,这样即使有万贯家私,也终将难保全,很可能成为无壳蜗牛。

11、福德宫:

关系财运和福气的吉凶。位于眉上方偏外部部位,即在眉角之上的部位,也就是天苍、地库、福堂之处。福堂又分为内福堂,外福堂,有的将福德宫包含前额的天仓和下巴的地库在内,以观察福气财气,所谓\"天地目临\"就是形容前额的天庭和下巴的地阔相朝,而又丰满无缺。观察福德宫必须上下结合,即额与颏要上下对称,不偏斜,所谓额宽颏阔,福德齐全,一生幸运,善始善终。如上下不对称,上宽下窄,或下宽上窄,或上下偏斜,对人的早年或晚年的命运都有影响。命理学认为\"德备五福\"是很了不起的。

12、父母宫:

前额天左右的日月角——父位于左额中间偏上、母位于右额中间偏上。关系与父母之间的缘分吉凶等。父母宫须要高圆明净,也就是微微的隆起而无偏斜,而气色要明润洁净,代表亲康宁,遗传良好,所谓头角峥嵘,应该是指日月角轩昂,父母的教育成功,所以他早岁就能出人地,也有命理学并不将父母宫列入,而以五狱三停整体为“相貌”,以为总括的论断。相貌宫:相貌宫是说观察人的相貌,先观察五岳(额为南岳衡山;颏变北岳恒山;鼻为中岳蒿山;左颧为东岳泰山;右面颧为西岳华山),五岳倘若丰盈,此人富贵荣名。如五岳歪斜,一生贫困。其欠辨别三停,三停要求匀称,三停平匀,平生永保显达富贵为人尊重。三停不匀,贫贱寿短。额头管人早年运气,鼻子管中午之运,地库、水星管人晚景。当然,相貌宫即“相貌者乃总论也”指面上各部位总和。

由上可见,透过面相十二宫的分析,我们大体可以判断一个人的一生中各种运势的吉凶。例如想要知道兄弟之间的关系,就看兄弟宫;想看爱情,就看夫妻宫吉凶等等。但是郑博士仍然提醒大家,命理学的面相十二宫只能给我们提供一个相人的参考意见,倘若一味机械运用之,那么就会陷入困境,因为一个人的运势一定是一个综合整体的结果。

贾平凹:名人

世事真闹不明白,你忽然浪成了一个名人。

起初间是你无意做了一件事,或偶然说了一席话,你的三朋和四友对某一位人说了,正投合某人的情怀,他又说给另一位人,也恰投合,再说给别人去,中国的长舌妇和长舌男并不仅仅热心身边的私事,他们在厕所里也常常争论联合国是一个国家还是一座大楼,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都以自己的情怀加工修改,众口由此成碑。

再循环过来,传到你的三朋和四友耳中,他们似乎觉得这出源于他们之口,但又不全是出源于他们,不信便觉得这么多人都信那就有信的道理,遂也就信。

末了又反馈到你,“我真是这样吗?”

你怀疑了,向崇尚你的人开始解释,可越解释你越“谦虚”,谦虚恰好是名人的风度,你最后不得不考虑你是没有认识到你的价值吗?

“哦,我还真行!”这样,你就完全是名人了。

你现在明白“造就”的厉害吧?你娘生你时她并没有给你起个响亮的名字,血辣辣的孩子堕在草炕,门后的鸡正下了蛋,红着冠嘎嘎直叫,你娘在这叫声中想起一个字作了你的名,这名儿连你在上学时老师一念点名册,你就脸红。

三年前去游大雁塔,人都在塔身上刻字留名,你呢,一是塔身被刻写得没有地方,二是你也羞于将自己名字刻写上去遭人奚落,但你总得留个名吧,名字就刻写在那个狗熊形的垃圾桶上。

可现在,你用不着请客送礼,用不着卧薪尝胆,也用不着脱光衣服跑上大街或拿一颗炸弹当众爆炸,你就出名了。

你成了名人,你的一切令人们都刮目相看,你本来是很丑的,但总有人在你的丑貌里寻出美的部分。

比如你的眼睛没有双眼皮,缺乏光彩,总是灰浊,而“单眼皮是人类进化的特征呀”,灰浊是你熬夜的结果呀!

那些风流女子的眼睛漂亮吗?

那么把它剜下来放在桌上谁还能分得清是人目还是猪眼?

于是你又有了通宵工作的佳话,甚至还会有那长河中的轮船以你那长夜不熄的窗灯作航示灯的故事。

你实在是邋遢,头发乱如茅草,胡子不刮,衣服发皱,但现在你是名人,名人的不修边幅是别一种的潇洒呀!

最遗憾的是你个子太矮,若是别人,任何征婚启事都永远没有你二等残废的应征可能,但因为你是名人,相书上不是有破相者大相之说法吗?

总之,名人怎么能用一般人的标准去套用呢?

你丑而大象无形,你口拙而大象希声,你吝啬而大盈若盅。

你不喜食肉,自称“草食动物”,因而素食营养最高的理论产生致使许多人形如饿鬼,你在闷热的夏夜卷席到街道去睡,四周高楼的居民纷纷离楼,传出“要地震”的噩讯。

你的成名为你增加了灵光,且越来越发挥了社会的作用。

住家附近常常闻到狗吠,居委会主任给公安局写信,要求居民签名,你是最后一个签的,但你的名字却排在了第一名。

单位所在那条巷公共厕所坏了,单位起草给公用事业局的报告里,也是以你为第一事例,说你如此的名人,一日十次的大小解,每每手里都提一页砖垫那臭水肆流的地板。

你已经有了许多头衔,尤其是名目繁多的学会的顾问,什么会也请你,在主持人提高了声调介绍后的一片掌声里你得慌乱地讲几句话。

所以你的好友和你开玩笑,一页的来信里总要半页写满你的头衔,称作“名人先生”。更多的是有人生了儿子要你起名,有人丧父,要你题碑文,你的案头上得永远放一本《新华字典》。

你的字恶劣不堪,但你的字被裱糊了高悬相当多的人家的正堂上。

你根本不会写文章,却有写书的人求你作序(其实你常常只在写书人自写的序文后写上你的大名就罢了),远在千里的你的家乡人,闻讯而来缠你办事,大到来告状来买汽车来调动工作来要超生指标,小到来治鸡眼来要去结识某人来看戏来住旅社来配眼镜,以为你什么人都认识,你一句话值千金,顶一张公文,顶一枚政府图章,你说你不认识这些部门,“可你说出你的名来,天下谁人不识君呢?”

在多少多少人的眼里,你活得多荣光自在,有多少女子恨不能在你未结婚前结识你而长生相伴,也有多少女子希望能得到你婚后的一份青睐而终身不嫁相思到老。

但是,你跟我说,你活得太累,你已经是名第一,人第二。

我慢慢对你的话理解了。你曾经在公共车上听见旁边有人正谈论你,立即有一个人拍着腔子说你是他的好得没了反正的朋友,说你酒量如海,小腿腹有一片肉能大颗出汗,所以你大喝而不醉,说你下巴上有一个痣,痣上有三根毛。但你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甚至还拍着你的肩头说:“你不相信?也难怪,名人的事情你怎么会理解呢?”

你去医院看病,划价的是一个美艳的少妇,她看了你的处方单惊叫着你就是名人×××?!

你说是的。

她把头从极小的窗口里探出来看你,看你的脚,看你的头,看得你不知所措。

少妇说:“你真是名人×××?”

你不好意思了,她却以为你心虚,“不可能,名人×××怎么会是你这样呢?他是多高大的块头,风度不凡,出口成章,怎么会是你呢?!”

你被怀疑是同名同姓或者是冒名顶替,你成了骗子,有了糟践名人形象的罪恶而被愤怒的人群殴打。

你只好说:“我不是×××,再不敢了!”

众人饶了你,吼一声“滚!”你滚了。

当你在正式的场合被认定就是名人×××了,你总被许多人围住照相,照了一张又一张,换了一人又一人,你得始终站在那里,你成了风景、道具、装饰物。

你记不清你到底照过多少照片,但寄给你的寥寥无几。当你去旅游点看见那些披了彩带的马被男男女女骑上去留影时,你说你先世就是这马变的,这马将来转世,也将会是名人。

我亲身经历了一次与你同去一个集会场面,几百人围上去让你签名,你的面前树满了持日记本的手的森林,你的身子随着人的海潮而波动不已,你无法写字,而外边的人还在挤,结果人群大乱,胡抓一气,最后谁也分不清哪个是签名的人了,我急得大叫,害怕你被纸片一样的撕碎,幸亏你终于爬出来了,你是从人群的腿缝下爬出来的,一爬出没有再看一眼那一堆还在拥挤拼抢的人就逃去了厕所。

也就在那一次,你的西服领口破了,眼镜丢了一条腿儿,扣子少了三颗。

你不止一次地向我抱怨,说你家的茶叶最费,因为来客不断,沏一壶茶喝不了几口,再来人再沏新茶,茶叶十分之八是糟踏了。烟更是飘雪花似的发散,别人家的排气扇装在厨房,你家却装在会客室,但墙还是被熏黄,花还是被呛死。

再敲门你想躲着不开,来客却要守在门口,估摸你总得回家吧,你只好在屋里不能走动,不能咳嗽,索性还是把门打开了。

你的自行车很旧,你喜欢骑这样的车子,随地可放,不怕贼偷,可你经过十字路口时被交警挡住了,他朝你走来,你紧张了,分辩说你没有违犯交规,交警却夸地向你行礼,说:“×××先生,很荣幸你走我管理的路口!”

你一场虚惊,甚至觉得他在恶作剧,但这张脸是那样真诚,他突然看见你的车子而惊叫:“你怎么骑这样的车子呢?”立即招手挡住一辆面包车,连人带车把你捎走了。

甚至你突然收到法院的传票,不去吧,法律是严酷的,你害怕那警车到来;去吧,犯了什么罪吧?你忐忐不安了。

一进法院,接待你的人激动不已,视你为座上客,说:“我们想见见你,你是名人,平时我们是不容易见到的,只好用这种方法了,望你原谅!”

你原谅了,你能不原谅吗?

外边开始在议论你的私事了,包括你的爱人,你的孩子,你的身体状况饮食嗜好作息时间,如此发展,就说到你有了情人,有了除现妻之外的前妻和预备的将来的后妻,这竟使十几年未见面的一位朋友来见到你的妻子说起你有多少风流韵事时,诚恳地安慰道:“其实这有什么呢,你不必伤心,名人都是这样嘛!”

使你的妻子哭不得笑不得,无法对他说话。闲话让他说去吧。

可闲话一多就成了事实,你托人去街道办事处为孩子办独生子女证,办事员看见了你的大名,为难了,说:“哦,是咱们名人的孩子,这孩子长得一定漂亮了!

我个人是完全愿意为名人办事的,但计划生育是国策,他和前妻有过孩子,这个虽是续妻生的,却不能算独生子女啊!”

你天大的冤枉,只好让单位出证明,说你是名人,可还没有那么快就换了班子呀!

唉,你就这么受名人的荣誉,也就这么受名人的苦处。

可是,又该怎么说呢,你不顾别人以名人对待你,你又毕竟意识到自己是名人而又处处以名人来限制自己。

在公众场合,你不敢顺口开河,在拥挤的小饭馆里,你不敢端了一碗面条蹴在墙角吃。

你不能在买菜时与小贩高一声低一声地讨价还价,你不能在街上看见秀色可餐的女子骑车经过时而斜看一眼。

社会要的是你的名,你也在为名活着!当你来到有人举办的关于搜集了你的签名和书法的展览馆门口而掏出和别人一样的价钱买门票时,我突然想象到如果有哪一天,有人写了你的传记电影在挑选演员,你如果也去应选,结果会怎样呢?或许导演会看中你的相貌与名人×××相似而选中,可一定会因你演不好名人×××而被导演臭骂一顿轰出摄影棚。

你说,你简直受不了了,“我不要这个名,我要活人!”

你甚至想象到有一天你在人头攒涌的场合走着走着,突然身子发生质变,变成泥塑木雕,永远停在那里供人去观赏和礼拜,而你的真人逃走多好!

或者更简单,你获得了一件古代传说中的隐身衣……但这毕竟是想象呀,你只有不断地向前来使你不能安静的人说:“别把我当名人,我其实一文不值!”

是的,你一文不值,在你和你的妻子的吵闹中她不止十次地这么对你吼过。

她知道你是多么一个平凡的人,知道你哪枚牙上有着虫洞,哪只鞋子夹了趾头,还有痔疮,且三个外痔经常磨破,知道你有三天不刷牙的劣习,有吃饭时放屁的毛病。

就是这样的一位妻子,你却是那样地感激她,热爱她,你在她的欢笑中耍娇,在她的叹息中计划米面油盐酱醋的开销,在她的唠唠不休的嘟囔中发怒。

当每一个夜晚来临,你关了窗子,收了晾着的孩子的尿布,封了火炉,取了便盆,关门熄灯,将帽子大衣鞋子袜子和裤头一齐丢在沙发上然后溜进那个热烘烘的被窝去时,你说,我现在不是名人了,亲爱的……

贾平凹:名人

世事真闹不明白,你忽然浪成了一个名人。

起初间是你无意做了一件事,或偶然说了一席话,你的三朋和四友对某一位人说了,正投合某人的情怀,他又说给另一位人,也恰投合,再说给别人去,中国的长舌妇和长舌男并不仅仅热心身边的私事,他们在厕所里也常常争论联合国是一个国家还是一座大楼,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都以自己的情怀加工修改,众口由此成碑。

再循环过来,传到你的三朋和四友耳中,他们似乎觉得这出源于他们之口,但又不全是出源于他们,不信便觉得这么多人都信那就有信的道理,遂也就信。

末了又反馈到你,“我真是这样吗?”

你怀疑了,向崇尚你的人开始解释,可越解释你越“谦虚”,谦虚恰好是名人的风度,你最后不得不考虑你是没有认识到你的价值吗?

“哦,我还真行!”这样,你就完全是名人了。

你现在明白“造就”的厉害吧?你娘生你时她并没有给你起个响亮的名字,血辣辣的孩子堕在草炕,门后的鸡正下了蛋,红着冠嘎嘎直叫,你娘在这叫声中想起一个字作了你的名,这名儿连你在上学时老师一念点名册,你就脸红。

三年前去游大雁塔,人都在塔身上刻字留名,你呢,一是塔身被刻写得没有地方,二是你也羞于将自己名字刻写上去遭人奚落,但你总得留个名吧,名字就刻写在那个狗熊形的垃圾桶上。

可现在,你用不着请客送礼,用不着卧薪尝胆,也用不着脱光衣服跑上大街或拿一颗炸弹当众爆炸,你就出名了。

你成了名人,你的一切令人们都刮目相看,你本来是很丑的,但总有人在你的丑貌里寻出美的部分。

比如你的眼睛没有双眼皮,缺乏光彩,总是灰浊,而“单眼皮是人类进化的特征呀”,灰浊是你熬夜的结果呀!

那些风流女子的眼睛漂亮吗?

那么把它剜下来放在桌上谁还能分得清是人目还是猪眼?

于是你又有了通宵工作的佳话,甚至还会有那长河中的轮船以你那长夜不熄的窗灯作航示灯的故事。

你实在是邋遢,头发乱如茅草,胡子不刮,衣服发皱,但现在你是名人,名人的不修边幅是别一种的潇洒呀!

最遗憾的是你个子太矮,若是别人,任何征婚启事都永远没有你二等残废的应征可能,但因为你是名人,相书上不是有破相者大相之说法吗?

总之,名人怎么能用一般人的标准去套用呢?

你丑而大象无形,你口拙而大象希声,你吝啬而大盈若盅。

你不喜食肉,自称“草食动物”,因而素食营养最高的理论产生致使许多人形如饿鬼,你在闷热的夏夜卷席到街道去睡,四周高楼的居民纷纷离楼,传出“要地震”的噩讯。

你的成名为你增加了灵光,且越来越发挥了社会的作用。

住家附近常常闻到狗吠,居委会主任给公安局写信,要求居民签名,你是最后一个签的,但你的名字却排在了第一名。

单位所在那条巷公共厕所坏了,单位起草给公用事业局的报告里,也是以你为第一事例,说你如此的名人,一日十次的大小解,每每手里都提一页砖垫那臭水肆流的地板。

你已经有了许多头衔,尤其是名目繁多的学会的顾问,什么会也请你,在主持人提高了声调介绍后的一片掌声里你得慌乱地讲几句话。

所以你的好友和你开玩笑,一页的来信里总要半页写满你的头衔,称作“名人先生”。更多的是有人生了儿子要你起名,有人丧父,要你题碑文,你的案头上得永远放一本《新华字典》。

你的字恶劣不堪,但你的字被裱糊了高悬相当多的人家的正堂上。

你根本不会写文章,却有写书的人求你作序(其实你常常只在写书人自写的序文后写上你的大名就罢了),远在千里的你的家乡人,闻讯而来缠你办事,大到来告状来买汽车来调动工作来要超生指标,小到来治鸡眼来要去结识某人来看戏来住旅社来配眼镜,以为你什么人都认识,你一句话值千金,顶一张公文,顶一枚政府图章,你说你不认识这些部门,“可你说出你的名来,天下谁人不识君呢?”

在多少多少人的眼里,你活得多荣光自在,有多少女子恨不能在你未结婚前结识你而长生相伴,也有多少女子希望能得到你婚后的一份青睐而终身不嫁相思到老。

但是,你跟我说,你活得太累,你已经是名第一,人第二。

我慢慢对你的话理解了。你曾经在公共车上听见旁边有人正谈论你,立即有一个人拍着腔子说你是他的好得没了反正的朋友,说你酒量如海,小腿腹有一片肉能大颗出汗,所以你大喝而不醉,说你下巴上有一个痣,痣上有三根毛。但你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甚至还拍着你的肩头说:“你不相信?也难怪,名人的事情你怎么会理解呢?”

你去医院看病,划价的是一个美艳的少妇,她看了你的处方单惊叫着你就是名人×××?!

你说是的。

她把头从极小的窗口里探出来看你,看你的脚,看你的头,看得你不知所措。

少妇说:“你真是名人×××?”

你不好意思了,她却以为你心虚,“不可能,名人×××怎么会是你这样呢?他是多高大的块头,风度不凡,出口成章,怎么会是你呢?!”

你被怀疑是同名同姓或者是冒名顶替,你成了骗子,有了糟践名人形象的罪恶而被愤怒的人群殴打。

你只好说:“我不是×××,再不敢了!”

众人饶了你,吼一声“滚!”你滚了。

当你在正式的场合被认定就是名人×××了,你总被许多人围住照相,照了一张又一张,换了一人又一人,你得始终站在那里,你成了风景、道具、装饰物。

你记不清你到底照过多少照片,但寄给你的寥寥无几。当你去旅游点看见那些披了彩带的马被男男女女骑上去留影时,你说你先世就是这马变的,这马将来转世,也将会是名人。

我亲身经历了一次与你同去一个集会场面,几百人围上去让你签名,你的面前树满了持日记本的手的森林,你的身子随着人的海潮而波动不已,你无法写字,而外边的人还在挤,结果人群大乱,胡抓一气,最后谁也分不清哪个是签名的人了,我急得大叫,害怕你被纸片一样的撕碎,幸亏你终于爬出来了,你是从人群的腿缝下爬出来的,一爬出没有再看一眼那一堆还在拥挤拼抢的人就逃去了厕所。

也就在那一次,你的西服领口破了,眼镜丢了一条腿儿,扣子少了三颗。

你不止一次地向我抱怨,说你家的茶叶最费,因为来客不断,沏一壶茶喝不了几口,再来人再沏新茶,茶叶十分之八是糟踏了。烟更是飘雪花似的发散,别人家的排气扇装在厨房,你家却装在会客室,但墙还是被熏黄,花还是被呛死。

再敲门你想躲着不开,来客却要守在门口,估摸你总得回家吧,你只好在屋里不能走动,不能咳嗽,索性还是把门打开了。

你的自行车很旧,你喜欢骑这样的车子,随地可放,不怕贼偷,可你经过十字路口时被交警挡住了,他朝你走来,你紧张了,分辩说你没有违犯交规,交警却夸地向你行礼,说:“×××先生,很荣幸你走我管理的路口!”

你一场虚惊,甚至觉得他在恶作剧,但这张脸是那样真诚,他突然看见你的车子而惊叫:“你怎么骑这样的车子呢?”立即招手挡住一辆面包车,连人带车把你捎走了。

甚至你突然收到法院的传票,不去吧,法律是严酷的,你害怕那警车到来;去吧,犯了什么罪吧?你忐忐不安了。

一进法院,接待你的人激动不已,视你为座上客,说:“我们想见见你,你是名人,平时我们是不容易见到的,只好用这种方法了,望你原谅!”

你原谅了,你能不原谅吗?

外边开始在议论你的私事了,包括你的爱人,你的孩子,你的身体状况饮食嗜好作息时间,如此发展,就说到你有了情人,有了除现妻之外的前妻和预备的将来的后妻,这竟使十几年未见面的一位朋友来见到你的妻子说起你有多少风流韵事时,诚恳地安慰道:“其实这有什么呢,你不必伤心,名人都是这样嘛!”

使你的妻子哭不得笑不得,无法对他说话。闲话让他说去吧。

可闲话一多就成了事实,你托人去街道办事处为孩子办独生子女证,办事员看见了你的大名,为难了,说:“哦,是咱们名人的孩子,这孩子长得一定漂亮了!

我个人是完全愿意为名人办事的,但计划生育是国策,他和前妻有过孩子,这个虽是续妻生的,却不能算独生子女啊!”

你天大的冤枉,只好让单位出证明,说你是名人,可还没有那么快就换了班子呀!

唉,你就这么受名人的荣誉,也就这么受名人的苦处。

可是,又该怎么说呢,你不顾别人以名人对待你,你又毕竟意识到自己是名人而又处处以名人来限制自己。

在公众场合,你不敢顺口开河,在拥挤的小饭馆里,你不敢端了一碗面条蹴在墙角吃。

你不能在买菜时与小贩高一声低一声地讨价还价,你不能在街上看见秀色可餐的女子骑车经过时而斜看一眼。

社会要的是你的名,你也在为名活着!当你来到有人举办的关于搜集了你的签名和书法的展览馆门口而掏出和别人一样的价钱买门票时,我突然想象到如果有哪一天,有人写了你的传记电影在挑选演员,你如果也去应选,结果会怎样呢?或许导演会看中你的相貌与名人×××相似而选中,可一定会因你演不好名人×××而被导演臭骂一顿轰出摄影棚。

你说,你简直受不了了,“我不要这个名,我要活人!”

你甚至想象到有一天你在人头攒涌的场合走着走着,突然身子发生质变,变成泥塑木雕,永远停在那里供人去观赏和礼拜,而你的真人逃走多好!

或者更简单,你获得了一件古代传说中的隐身衣……但这毕竟是想象呀,你只有不断地向前来使你不能安静的人说:“别把我当名人,我其实一文不值!”

是的,你一文不值,在你和你的妻子的吵闹中她不止十次地这么对你吼过。

她知道你是多么一个平凡的人,知道你哪枚牙上有着虫洞,哪只鞋子夹了趾头,还有痔疮,且三个外痔经常磨破,知道你有三天不刷牙的劣习,有吃饭时放屁的毛病。

就是这样的一位妻子,你却是那样地感激她,热爱她,你在她的欢笑中耍娇,在她的叹息中计划米面油盐酱醋的开销,在她的唠唠不休的嘟囔中发怒。

当每一个夜晚来临,你关了窗子,收了晾着的孩子的尿布,封了火炉,取了便盆,关门熄灯,将帽子大衣鞋子袜子和裤头一齐丢在沙发上然后溜进那个热烘烘的被窝去时,你说,我现在不是名人了,亲爱的……

梁栩栩:(81)成琛结婚了,听说还有一个孩子。

当然,若他是个我不认识的小鬼,我可能会严肃点,但是当下,我知道他是阳阳,是那个站在墙头上执拗的等着妈妈回家的阳阳,小鬼是不会长大的,他们的外观基本停留在断气时,别说四年没见,就算过十年八年。阳阳也依然是这副样子。

成长的只是他们的修为。

"姐姐。"

阳阳流出眼泪,只不过在我看来是两道血痕,"我不是故意要吓弟弟的,我很喜欢弟弟,我只是怕弟弟受到伤害,才想要提醒妈妈带弟弟远走高飞。"

"姐姐知道你乖,不哭,阳阳呀,你告诉姐姐,弟弟会受到什么伤害?"

我轻着音儿,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很凉,是一种泛着阴气的凉,触碰上去,掌心都有些不适。但我还是给他拭干眼泪,"为什么你要妈妈带着弟弟离开呢?"

"我不知道。"

阳阳摇头,"姐姐,我就是感觉到,弟弟会遇到坏人。弟弟会受伤,我想要妈妈带着弟弟走……"

"能去哪呢?"

我问着,"这是你弟弟的家呀,阳阳,妈妈当年为什么没有回来看你,就是因为妈妈要赚钱,想要买一套房子,给你一个安稳的家,现在妈妈很听你的话,不再外出,一心一意的照顾你弟弟,就是为了让浩然能好好的长大,你让妈妈带着弟弟跑,希望他们跑去哪里呢?"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阳阳有些无措,"我就是害怕。"

"阳阳不怕。"

我将蜡烛递给了纯良,蹲身上前就抱住了阳阳,"有姐姐在,姐姐会像你一样,保护好浩然,不会让浩然出事的,下一次,如果你担心浩然,就直接来找姐姐好不好,弟弟年纪太小了,你来看他,会让他生病,很不舒服,妈妈和奶奶也会跟着难受的,阳阳这么乖。一定会听话的对不对。"

眼下,我根本没有把阳阳当做个鬼,就是个可怜的五岁男孩儿。

"姐姐……"

阳阳靠在我的肩膀,呜呜的哭泣,"我好羡慕弟弟。他能一直在妈妈身边,我好冷……"

哦。

是委屈了。

"姐姐抱抱阳阳就不冷了。"

即便抱他的感觉还很冷森,我骨节都跟着发凉,我仍旧拥紧了他,"要知道,妈妈每天都在想你,姐姐也知道,阳阳放下了,这一次回来,就是担心弟弟对吗?"

"嗯。"

阳阳吸着鼻子。"我就是感应到了,弟弟会出现危险,我怕妈妈难过,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姐姐。你能答应我,保护好我弟弟吗?"

"当然。"

我语气笃定,"姐姐过来就是要保护好他的呀,姐姐也会保护好你妈妈,保护好你。"

"谢谢姐姐,你能帮我保护好弟弟,我就放心了。"

阳阳依然乖巧,凉凉的小手还推开我,"姐姐,你不要抱我了。你的气息和我很相近,让我很想喜欢,可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是不好的,我会让你生病……"

我笑了笑,眼底酸涩,"阳阳,姐姐也要谢谢你,以后你有需要。就给姐姐托梦,好吗。"

"嗯。"

阳阳听话的点头,"姐姐,那我走了,你帮我和妈妈说声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吓到弟弟了。"

我嗯了声,慢慢的站起身,看着阳阳朝窗户走去,就在他身体要穿过墙面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我。"姐姐,你也要小心呀。"

"怎么?"

"你身边也有坏人。"

阳阳懵懂的道,"我抱你的时候,感觉到有坏人要伤害你,他们很坏很坏,很凶很凶,你一定要小心。"

对呀,灵体感知力强嘛!

"阳阳,那你能感应到要伤害姐姐的坏人在哪里吗?详细位置?"

"不知道。"

阳阳摇头,"就是有一种让我很害怕的感觉。"

我明白了。

怕是袁穷的怨气作祟。

我不死。

袁穷那边也不甘心!

"姐姐,再见。"

"再见。"

我接过纯良手里的蜡烛,等到阳阳穿出窗台墙壁,便将蜡烛放到窗台上方。

看向院子,荧荧的烛光似乎在院内铺开了一张红毯,阳阳顺着红毯便走出了院子。

站在院门口阳阳还朝我挥手。一点点,消失了在了夜色中。

点蜡既是送阳阳一程,也是我确定他是否真的离开。

"姑,完事了?"

我嗯了声,灭了蜡烛后开灯,看向纯良,"你看到阳阳了吗?"

"一个小孩儿影子。"

"那就好。"

看的高清并不是好事,纯良长期跟我待在一起,难免会受到我阴气影响。

亏得他是斜视,又'破'的比较彻底。否则我真得琢磨他老找不着对象是不是被我妨害的!

灯光一亮,我眼前又开始模糊,度数高了后问题也接连而出。

看谁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朦朦胧胧。

眼前像是有个橡皮擦似的,五官都能给你擦没了!

倒是有个好处,近视特别适合我这种能脑补的人,感觉看谁都贼拉好看!

喜欢什么五官,就给看不清的人脸上按。

不戴眼镜时我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是绝世美女,还天天不重样的那种!

待刘晓红和她婆婆进来,我转述了下阳阳回来的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阳阳关心弟弟。

方法不对,心意无价。

刘晓红听罢又哭了,"我知道阳阳好。我欠他的这辈子也还不上了。"

她婆婆相对冷静,"小沈先生,那我这小孙子真能出啥事儿吗?"

"说不准。"

因为我没从浩然身上看到陈大娘小孙子身后那种提示有险情的气。

这说明浩然短期内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但阳阳既然提醒了,我也从浩然的肩胛骨发现端倪,就要引起重视。

"晓红姐,大娘,是这样,男孩子会比较淘气,我的建议就是近一两年,你们尽量少带孩子外出。少去人多的地方,在家里看孩子的时候多上点心,不要让他爬高,不要去河边,等到浩然六七岁以后。时运一点点上升,就不会有问题了。"

"栩栩,那要是我们没看住,浩然会不会死?"

刘晓红满眼担心,"这孩子要是再出个一二。我真的就不活了。"

"姐,那这样……"

我琢磨了几秒看向她,"我可以将浩然和我绑定到一起,但凡他遇到了生命危险,我都会第一时间感知,并且帮他挡煞,不过此法需要浩然的贴身之物,你们愿意吗?"

"可以吗?"

刘晓红颤颤的。"栩栩,这会不会太难为你了。"

她婆婆也跟着点头,"小沈呀,你别受到啥牵连呀。"

行啊。

有这话我就感动了!

有些事儿做起来特别容易让人误会,明明是倾情奉献,愣是会被对方怀疑图谋不轨。

所以要把话说明白,贴身之物给阴阳先生,我怕她们膈应。

既然她俩没意见,我就找来了一把剪刀,剪下了浩然一点点头发,用红纸托着,旋后又用缝衣针扎了下浩然的指腹。挤出三滴血到头发上,包好看向她们,"我会把这些带回去,用术法加持下。平常他摔倒磕碰我不会知晓,但只要他生命真的受到了威胁,我一定会感知,同时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个是我单方面的守护,不会影响到浩然的成长,时效是两年,两年后浩然六岁,这个绑定也就解除了。"

咱这生死未卜的,不能许诺太久。

"哎呦栩栩,太谢谢你了。"

刘晓红抱着孩子就要朝我跪下。

"红姐!!"

我和纯良搀扶起她,"您千万不用客气,其实很多命好的孩子小时候都会多些磕碰,比如撞破了额头,脸上留了什么疤,即便外观看不出,命理上也属于破相,所谓破相之人必有大相,不破不立,长大后就会少很多磨难,会更加顺遂,您呀,就放平心态,浩然是很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会健康成长,前途无量。"

"栩栩啊,有你这话姐就放心了。"

刘晓红把孩子给婆婆抱着,她攥了攥我的手。眼里还含着泪,"你真是姐的大恩人呀!"

"言重了。"

我宽慰了她一阵,女人多感性,遇事很容易动容。

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份无比珍贵的信任。

送我到院门口,刘晓红塞到我手里一封红包,"栩栩,真的不留下吃顿饭再走?"

"家里还有两位老人等着我和纯良呢。"

我接过红包也没推辞。捏了下是一千块,这事儿真得冲冲。

阳阳给我冰到了,回家我还得泡个澡。

道完谢我还看了看魏大娘家的方向,"红姐。大辉身体最近好点了吗?"

"老样子,天天吵吵腰腿疼。"

刘晓红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担心魏大娘身体不好,没成想,大辉倒是先出了事,魏大娘卖鸡的钱基本都拿出来给大辉看病了。"

我心里也是无奈,年初时大辉就开始不舒服,腰腿疼。别看他外表二十大几了,依然是小孩儿心性。

疼起来连哭带闹,魏大娘整不动他,就找刘晓红帮忙,晓红姐帮着弄到医院,拍完片说是啥腰椎间盘突出,吃了药也不见好,后来又去市里的医院看。诊断出是关节炎,虽说不要命,祖孙俩都遭了不少罪。

"红姐,你回去吧。我顺道去看看大辉,一会儿我就直接回镇远山了。"

"那行,你去吧,大辉那孩子老念叨你呢。"

刘晓红应着。"这是他现在腰腿疼了,老闹,先前他没毛病那阵儿啊,天天拿着花种到处撒,说是要帮你种花,可能是魏大娘跟他说过,栩栩喜欢种花,大辉就记住了,张口闭口都是要给栩栩妹妹种花,唉,你说老天爷也不开眼,大辉长得多好呀。白净清秀的小伙子,偏偏脑子烧坏了,愁死人。"

我没再接茬儿,驱车就去了魏奶奶家,大辉还在炕上躺着耍赖不喝药,见我进门倒是安静下来。

乖乖的喝了药,脸还抽着,"栩栩妹妹。你千万不要喝汤药,真的好苦。"

我笑了笑,从书包里找出棒棒糖递给他,"吃了糖就不苦了。"

大辉眼里一亮,却不敢接,看了看魏奶奶,得到奶奶的允许才欢天喜地的接过糖,"好吃,糖好吃。"

我见状就把书包里的糖果和巧克力都找了出来,来的匆忙,没有特意买什么,因为我和纯良经常进山。包里会装着些高热量的零食补充体力,偷偷塞到魏奶奶手里,我还做着口型,'别让大辉看到,喝药后再给他。'

"栩栩,你自己留着……"

"魏奶奶!"

我握住她的手,:"您留着嘛。"

魏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将糖果和巧克力锁到了抽屉里。我这边又和大辉聊了会儿,还考了他几个教过的生字,其实和他聊天是很心酸的,明是个大小伙子。能做我哥哥的人,一言一行却像个小孩儿。

由此可见,魏奶奶是有多操劳。

"栩栩妹妹,等我腰腿不疼了。我还去山上洒花种,帮你种花……"

"好,那你喝药的时候不能再耍横了。"

我一本正经的看他,"不然我就不和你玩了。"

大辉居然立马朝我起誓,"我保证会好好喝药的,栩栩妹妹,你别不跟我玩儿。"

"你还要听奶奶的话。"

"我保证听奶奶的话!"

我这才满意的笑,"那好,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大辉也高兴了,躺在炕上喜滋滋的继续吃起糖。

时候不早了,我准备告辞,走到厨房,真是满屋子的中药味儿,"魏奶奶,大辉这关节炎医生给开的汤药吗?"

"没有,中药是村里的一个中医给大辉配的,说是对骨头好,能活血止疼。"

魏大娘说着,"医院开的药吃完了,但是没啥效果,大辉还天天吵吵疼,我也纳闷儿,你说关节炎也不算是啥大病,咋就那么难治呢。"

我嘶了声,"魏奶奶,您能把大辉拍的片子给我一份儿吗?"

魏奶奶一愣,"你要那片子干啥呀。"

"正好我下个月要回趟临海,可能还会去京中,大城市就诊的病人多,医生经验也更丰富,我拿着大辉的片子去问问,看看究竟是什么关节炎,吃什么药更见效,您也可以省省心。"

"这……"

魏奶奶干瘪的嘴唇嗫嚅了几秒,旋即就红了眼眶,"栩栩呀,你咋这么周道呢,走哪都惦记着我这老太太,不主持葬礼了也让小孙过来买鸡,照顾着我们祖孙俩的生活,现在对大辉又这么上心。我真不知道咋去报答你了。"

"魏奶奶,您别这么说,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呀。"

十年了。

第一次买冻梨的时候,我还是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如今我都二十二岁了。

时间沉淀下来的自然就是亲情了。

拿好片子离开,车子刚刚启动,魏奶奶就从院子里追了出来,"栩栩!你停下,停下!!"

"奶奶!那是我对大辉的一点心意!!"

我没停下车,对着窗外喊了一声,"有事儿您再给我来电话!!"

魏奶奶站在院门口没再动,我从倒车镜看去。她抬手已经擦起了泪。

"姑,咋的了?"

纯良一直在副驾驶听歌,见状倒是不解,"魏奶奶为啥追出来了?"

"我给大辉的枕头底下压了两千块钱。"

我轻声应着。"魏奶奶自尊心强,看到钱了自然要还我,但是大辉现在吃药很费钱,魏奶奶照顾他又没办法去跑集市,我只能留点钱给她应急了。"

纯良笑笑,继续听着歌没在搭腔。

……

晚上回到家,许姨和王姨正等着我们俩开饭,我说了准备回趟临海的事儿,并且要带她俩一起去。

王姨的病总反反复复,我觉得还是去大城市检查一下安稳,再者她俩多年都没出去转转,趁这个机会,我寻思再去趟港城,去处理师父房产的同时正好带两位老人去旅旅游。

纯良满眼压抑不住的激动,可算是盼来这天了!

未曾想王姨和许姨直接拒绝,她俩谁都不愿意离开镇远山。

尤其是王姨,她自认时候要差不多了,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她的三太奶寻觅合适的出马弟子,否则她闭眼都不安稳,许姨单纯嫌闹腾,去县里她都烦躁,还去港城,要她命呀。

我劝不动只能作罢。孝顺孝顺,以顺为先。

入睡前我拿出拿出包着浩然头发和血滴的红纸包,静心用朱砂画了一张符纸,滴了三滴自己的血。混合到一起烧掉,纸灰融到水里,倒入窗台上摆放的一盆茉莉花中,掐着时间,午夜时将茉莉花送到院里,接受月光,过了子时再搬进屋,次日午时我将茉莉花送到院里接收阳光。到子夜再送出去,其余时间就用红布罩着。

连续一星期后,我打坐前吃了三朵茉莉,脑中冥想浩然的外貌。感觉到右手指尖微微刺痛,这才吐出口气,无声的道,阳阳,你可以放心了,只要姐姐活着,便可保护好你的弟弟。

日子依然平静,我没再出门。在家接待起预约的事主,需要出门的邀约只能先推掉。

爸爸陆续又来了几通电话,嘱咐我先去京中三姑家,三姑那房子年头长了,时不时就出问题,正好我有三姑家钥匙,提前几天回去,找工人把水管修一修。处理利索了,等大姐宴请那天直接去酒店就成。

我还挺纳闷儿,三姑的房子出问题为啥非得我去找人修?

不说三姑在京中有亲近的佛友,临海也离京中很近。大姐跑两趟就行了呗。

一琢磨我回过味儿,爸爸还是有顾虑,他心态极其矛盾。

既想念我,希望我回去。又怕我回到老家,妨害到谁。

一但哪个上年岁的被我冲撞到了,一口气再背过去,人家不会往我身上想,爸爸心里过意不去。

我在京中三姑那房子住,既拉开了距离,又能和亲人见面,相对安全。

思及此,我便没多说什么,爸爸怎么安排我怎么去做吧。

生活好像将我的棱角磨得很平,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个性格温柔的人。

在镇远山只要提起我。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和煦,凡是和我打过交到的事主,都会夸赞我有耐心。

无论他们什么时候打来电话,是我接还是纯良接,我从来没有烦躁,但我真的没有小性子了吗?

不见得。

只是我越来越会包裹自己罢了。

临行前一天,许姨自然要来点仪式感,她戴上了御用的搓澡巾。对着我背身一阵比武。

多年下来,不知是不是我习惯了这套活儿,还是许姨年纪大力道变得很轻,我并不觉得疼了。

"许姨,你们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

我趴在木桶边缘,"可以不去港城,那去京中转转嘛,你和王姨不也很想念我三姑?"

四年间,三姑没再来看我,她的短信都变的极少,爸爸说她除了在大棚帮帮忙,偶尔有信佛的人去世。她会跟着佛友前去帮忙助念,其余时间都是在家默念经文打坐,有时念着念着,便会泪流满面。

爸爸问她为什么哭,三姑就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心连着,不用见面,都老了。见面会难受的。"

许姨应着,搓着我后脖颈微微疑惑,"栩栩,你的胎记怎么没了?"

我闭上眼。"夏天时我就发先没有了。"

随着年龄增长,后脖颈的胎记就越来越淡。

七月的一天我突然想看看后颈的胎记,用镜子晃着后脖颈检查,发先浅粉色的印记也没了。

许是某种预兆吧。

同我命格没了有关。

前世留下的符号。彻底从我身上抹去了。

许姨没再多说,搓完帮我换了桶水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趴在桶边待了很久,直到水温凉了,才起身擦了擦。

对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我无端的笑了笑,换好睡衣,也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许姨和王姨送我和纯良到了山下,十月中旬,山间仍旧开满我洒下的花籽。

大多是姬小菊,为了增加些土壤的肥力,我还洒了很多绣球小冠花的花籽。

另外生长茂盛的就是黑心金光菊了。

不需要多操心。它涨势都会特别好。

行李放到后备箱,我决定开车回去。

提前了几天出发,先到京中帮三姑房子收拾利索,再回临海看望家人,开着车方便。

眼前还是大片的香槟玫瑰花田,这几年镇远山的花是真的多,这片山都要成景区了。

年轻人回来都喜欢到这边拍照,连我家门口都有人远观啧叹。

因为我种植的都是多季盛开的藤本月季,柔软的花枝攀援在墙壁上。花势还很茂盛,完全就是花墙。

再加上院内各种缤纷的花朵,想不惹人喜爱都不成。

好在镇里人都知道住在里面的是阴阳先生。不敢近距离打扰冒犯,否则许姨真的会焦躁骂人。

坐进车里,我降下车窗看向她们,"许姨,王姨,我月底前就会回来,你俩有事儿就给我来电话。"

许姨正嘱咐纯良出门老实点,闻声就看向我,"栩栩,我们不用你管,你要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啥,这四年,除了靠山村那件事,你还有啥水花?着急回镇远山干啥?继续给人迁坟呀,你这两年竟是钻树林子了,花种了那么多,也该让自己手臂上的牡丹开一开了。"

我无奈的笑笑,"阴阳先生给人迁坟不是很正常?"

许姨皱眉。王姨见状便道,"栩栩,听许妹子的。姨给你打了一卦,虽是吉凶难测,恰恰说明你要迎来机遇了。"说着,她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是老家伙了,可你还年轻。总不能走在我们前头,若是这个结果,我们谁都不能瞑目。栩栩,多为自己打算。"

我点头没再多说,面上还是淡笑,"我知道,许姨王姨,那我们走了。"

启动车子。我没敢多看两位老人,车窗明明升起,仍被风沙迷了眼。

预计到京中得深夜,路途漫长,好在可以和纯良换着开车,行驶在辽阔之中。窗外还都是一闪而过的大树,纯良起初还在看风景,猛地像是想起啥。"姑,四年前我陪你离开镇远山也是秋天吧。"

我嗯了声,"九月底。这次是十月中旬,没差几天。"

"秋收的季节呀。"

纯良蛮感慨,路过一个休息站和我换班,看到了休息站超市外贴着的宣传海报,他不禁笑了笑,"哎,她还真火了,都火到咱们这了。"

我坐进副驾驶吃着面包。

淡淡的扫了眼海报上的青春靓丽的女明星。

没搭腔。

"张溪儿。"

纯良坐到驾驶室,启动车子还兀自念叨。"钟思彤还真把张君赫他爹当成自己爹了,连姓氏都改了,姑,你说她那性格居然都能火,张君赫的师父本事够大的,不过也对。她是得改名,她妈要是活着,看她脸上动了那么多刀,整的像你似的,不得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呀。"

我吃完东西擦了擦嘴,闭上眼像是困了。

"姑,跟你说话呢?"

纯良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能看到她的海报不来气呀,出道就出道呗。为啥要把眼睛鼻子搞得像你一样,真是让许奶说准了,东施效颦,她就是变着法的要勾引成大哥呢!"

"不要提成琛。"

我闭着眼轻音道,"他已经结婚了,并且孩子都有了。"

纯良瞬间消音。像是憋着口气,不在答话。

对于钟思彤,不。现在她叫张溪儿。

我们俩并没有彻底失去联系。

三年前,她来镇远山看我,跟我大吵了一架。拂袖离去,似恩断义绝。

自那以后,我们相安无事了三年,直到今年初,她靠着一部戏爆红,许是她刻意为之,和她早先和我聊过的角色差不多,她演女主的姐妹,为女主两肋插刀,大结局死的极惨,赚了一大波好感,瞬间爆红。

许姨先看的那部戏,愣是没认出来她,直念叨这演员咋长的和栩栩有点像?

纯良跟着追了几集,越看越纳闷儿,"不对呀,许奶,她眼睛鼻子有点像我姑,嘴型其它的很像是钟思彤呀。"

因为演员叫张溪儿,纯良并不确定,直到他给张君赫去了电话,才知道钟思彤改了名字。

为这事儿许姨和纯良还一阵无语,他们俩被钟思彤的整容膈应着了。

我端详着张溪儿照片,倒不觉得她像我,神韵明明还是钟思彤,笑的恣意鲜明的样子。

团队将她打造成单纯无邪的耿直女孩儿,走灵动活泼路线。

我不知道啥叫资源,只是走到哪都能看到她的海报,连超市的饮料瓶上都印着她的照片。

明明没什么作品,代言却一个接着一个,综艺上也常常能看到她。

媒体用现象级艺人形容她,火的犹如横空出世一般。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因为我们俩并无深仇大恨,只是性格不和,看她在电视节目里张扬肆意,我还是会担心她日后的时运,但是隔着屏幕,我没法做出准确判断。没成想,她在刚红不久,先给我来了电话,出口便是,"梁栩栩,你羡慕我吗?"

我登时压下了满肚子的话,"羡慕你什么?"

"不会吧,你们镇远山这么落后吗?"

钟思彤匪夷,"没看我的剧?没有我代言的商品?"

我沉默了一会儿,"钟思彤,你没事儿吧,来电话就为和我说这个?"

"当然了。我要让你知道,你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钟思彤笑道,"一部戏而已。我粉丝就破千万了,现在我通告多的都跑不完,要知道,我刚二十二岁,大学还没毕业,这一切,让多少人羡慕,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个事儿,我出道前动了眼睛和鼻子,因为我哥的师父说那样更有益我发展,没想到,弄完倒有点像你了,蛮意外,我本想再改改,谁知导演说我现在就是大女主的脸,很上镜,所以呢,我只能便宜你了,日后谁说你长得很像张溪儿,你会不会偷笑?"

我面无表情,"钟思彤你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了。"

"栩栩,不要生气嘛,我得承认。你长得好看,要是出道,也会火的,可谁让你选择做那苦哈哈的先生呢。"

钟思彤说着。"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前几天我参加个商业活动,看到了成琛,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主动和我打了招呼,还问了我名字,虽然他一直没记住谁是追求他的钟思彤。但是他现在,记住了谁是张溪儿,栩栩,你祝福我吧。"

我挂断了电话。

到了七月份。她居然又给我打了过来,这次倒是没显摆什么,平着音,"梁栩栩,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成琛结婚了,听说还有一个孩子,我本以为他多爱你。现在来看,你彻底是过去式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我是最适合他的,就这样。"

这一次,是她主动挂断的电话,我也是在那天又检查了下后颈部的胎记,发现彻底没了。

许是经历了太多风浪。那天我很平静,站在院里,看着远处山川,很久很久。唇角只剩一抹笑意。

纯良倒是上蹿下跳了很久,他说成琛结婚媒体一定会报道,可他没查出来一条新闻。

他给周子恒去了电话求证,周子恒承认的很干脆。他老板结婚了,因功德已经做满了三年,婚礼是在七月初举行的,为了保护女方不受到打扰,没有对外公开,俩人还有了一个女儿。

至此,纯良彻底哑火,在我面前也消停了许多。

……

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窗外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吹拂在玻璃上,犹如一道道泪痕。

"纯良,到哪了?"

"快要到京中了。"

我哦了声。"纯良,换我来开吧。"

"你歇着吧,进了京中的地界再说,我不累。"

纯良应着,"下雨了,你多穿两件衣服,别一会儿下车风呲到又感冒了。"

我点了点头,侧脸看着高速上的反光路栏。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纯良,你有没有想过,两年后你要做什么?"

纯良愣了愣,"跟着你功成名就呀。"

我笑了,"假如我死了呢?"

就像许姨说的,四年里,我除了在靠山村留下了一个碑文,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在树林子里钻来钻去。

花种洒了不少,成长进度却处于搁置状态,掌心里的桃花都没有发挥空间。

纯良没接茬儿,扶着方形盘的手紧了紧。自言自语般,"你不会死。"

我牵着唇角,靠着座椅看他,"大侄儿,若是真要到那天,你就把我的骨灰洒到镇远山里,左右我没有灵魂,就随风而去了。至于你,就拿着钱,做点什么生意,我最自私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偶尔去照看下我的父母家人,这样,我就安心了。"

纯良紧着侧脸,没搭理我。却放大了车内的歌曲音量--

'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我和你早已没有回头路~'

我轻轻地笑,扭头跟着轻哼,'我的爱藏不住~任凭世界无情的摆布~我不怕痛不怕输~只怕再多努力也无助~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是否能再多看一眼,能再多爱一天~伤会少一点~'

侧脸看着窗外,纯良太讨厌了,害的我眼睛又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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