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石榴(摘石榴作文)

施福明 蒋焕根丨榴落花又开

榴落花又开

施福明 蒋焕根

在我童年的记忆当中，农村农民虽然苦点穷点，但就是一道淳朴美丽的风景线，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们无忧无虑轻松快乐……

——题记

十月的乡村，人闲得很。牛屋门口的大枣树上，大喇叭播放着好听的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乡村大哥大嫂们坐在小板凳上褪玉米粒。突然，一阵急促的呼救声，打破了乡村的那份宁静。“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蛮嫂子跳塘喽，蛮嫂子跳塘喽”。人们急忙涌出家门，往村子里的水塘边跑去。

几个男劳力，率先窜到水塘边。在塘边淘芋头的狗蛋娘，急促的冲着大伙嚷着：“快救人呀！快！蛮嫂子刚才一头扎到塘里去了”。几个男劳力连衣裳都没来得及脱，一阵风似的跳进水里。捞到了，捞到了。几个人一边嚷着一边吃力地把蛮嫂子拖出水面，站在沟墦子上的人也纷纷地都来搭把手，一起把蛮嫂子抬到牛屋门口的大枣树下。蛮嫂子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嘴里呜哇呜哇的吐出一些脏水。脸上沾满了塘里的骚泥。有人喊：“快去大队部找医生”。“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施村长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手指头伸到蛮嫂子的鼻孔下面。瞬间，他惊喜的喊着：“快，快，拉一头老水牛出来”。就在人们拉出老水牛时，蛮嫂子又吐出几口污水。施村长急忙把蛮嫂子脸朝下横卧在牛脊梁上，毛蛋娘从家里抱来了被子担在她的身上，并且嘴里念叨着：“唉！可怜的丫头啊，女人的命真苦哇，老天爷呀，求求你保住她一条命吧”！蛮嫂子的丈夫，我的春福大爷，闷声不响的蹲在牛屋的山墙底下。一句话也不讲，只是啪嗒啪嗒地抽着那熏人的旱烟。脸上透出一种痛苦与无助。在大家伙的帮助下，春福大爷把蛮嫂子抬回了家。村长临走时，满脸严肃的训斥着春福大爷：“这都是第三次跳塘了，让你看紧点看紧点，你硬拿我们的话当耳旁风。肚里还怀着孩子，你说你这个人，唉！这次就看她的造化喽。”施村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第二天，我一睡醒就好奇的追问母亲：“娘，蛮嫂子醒了没有呀！她为啥老爱跳塘啊！”娘顿时把脸一沉，用手指戳着我的脑袋大声的责怪我：“小兔崽子，蛮嫂子是你叫得吗？我和你的婶子们喊她蛮嫂子，你春福大爷比你老子还大几岁，你是晚辈得管她叫大娘。”“嗷”我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谢天谢地总算捡回来一条命。走，咱们看你大娘去。”母亲说着话挎起篮子，篮子里面早已放着不少鸡蛋，还有两包红糖。原来，一大早母亲已经去过一次，并且晓得蛮嫂子已经醒过来了。我和母亲来到春福大爷家的时候，他家堂屋早就站满了人，堂屋的大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好吃的东西，还有一些果子。我娘拉着我来到春福大爷睡觉的地方，蛮嫂子掖着被，靠在床头前，眼里满含着泪水，并且不停的在哭泣着。春福大爷两眼通红蹲在篱笆墙的旮旯里，默默地抽着他的旱烟。母亲小声的说：“蛮嫂子身体各好一点来，想开点吧！你看春福大哥，他是个厚道人也是个老实人，你做他老婆不会吃亏的，想开点吧！哪里的水土不养人啊！”蛮嫂子无力的说：“让我死了算了，我不想留在这个地方。”母亲接着说：“他大娘你咋这么傻这么狠心呢？就是你不愿意跟春福大哥，你也不能寻死呀。你要替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孩子可是无辜的！再说了，咱们这个地方多好，老辈们常讲，走千走万都不如咱淮河两岸呢，想开些吧。”这时，春福大爷站了起来，在麻窝子上磕了磕烟灰。神情恍惚但又很坚定的说：“行，既然你不愿意跟咱，咱就不想再拖累你了，你看大家伙都为咱们操了不少心，你起来吃点俺给你擀的面条，吃完以后咱马上送你去车站。”吴队长在门口无奈的说：“这就是命啊！大家伙都散了吧，下午生产队还要抬塘泥育棉花秧子呢。”我蛮大娘一句话也没说，等人们走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一口气吃了三碗面条。春福大爷借来一辆永久牌脚踏车把这个上海女人送到了车站，那个女人拿着春福大爷给她买的车票和果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傍晚时分，春福大爷像霜打的茄子，一个人灰溜溜的回到了家里。

一个多月以后，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忙着熬芋头糖蒸馒头。我和一些小伙伴们买了几个擦炮去牛屋门口炸牛屎玩。突然，牛屋的草旦里有人哼哼唧唧的哭泣。我悄悄地扒开草帘子，偷偷地朝里面望去，春福大爷一个人在草堆里趴着。我寻思着，他大概是想那个上海女人了吧。晚上回家吃饭时跟我娘讲，娘说：“自从蛮嫂子走后，你大爷就没有个笑脸，整天锁着眉，除了喝酒要么就是抱着烟袋不放。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情，在外面可不许乱说啊！”“嗯”我嗓子里应了一下，就急忙朝敲锣鼓的地方跑去。今年的花鼓灯比往年热闹多了，欢快的人群中间，有一个人打着小花伞深情的唱着灯歌：“小哥哥上街去赶集，又买酒，又买鱼，又买半斤花生米，一把菠菜拌粉皮，为的是，请你干妹妹来我家里，哥哥好好的招待你，哪个龟孙子要屁你，自从妹妹你走后，小哥哥的心里吆嘛，真不好受啰。”等那个唱歌的人放下花伞，我才看见，原来是春福大爷在给大家唱花鼓灯灯歌呢。听旁边的人说：一会锣鼓队还要去送莲花碗呢。每年年关的时候，我们淮河地区的农村都有送莲花碗的习俗，人们敲锣打鼓唱着灯歌，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庄稼能有一个好收成。并且，把用彩纸叠好的莲花碗送给那些没有孩子的人家，希望她们家能够早生贵子。如果，收到莲花碗的人家来年得子。这家的主人会摆上八大碗，染上很多红鸡蛋来感谢大家。然后，锣鼓队再来热热闹闹的把莲花碗从这家请到另外一家。表演队准备收场时，听我春福大爷讲：我们怀远的花鼓灯从三皇五帝到大禹治水的时候就有了，而且，一直流传到现在。我在心里嘀咕：“我滴孩来，这花鼓灯和涂山的大禹还有联系，怪厉害来”。

春天来了，白花花的太阳照的人没精打采。各种树木都卯足了劲，一夜之间，桃花梨花在夜猫子的叫唤声中尽情地绽放，又到了五月榴花照眼明的季节。午后的人们都聚集在大枣树下拉家常，婶婶大娘们有的纳鞋底子，有的用拧锥子在打麻绳。毛蛋娘轻声的问我母亲：“他婶子，你说这春福家里回上海了，怎么连一封信都不给呢？”唉，我娘叹了一口气说：“人家是大城市大上海的人，在城市里生活多好，谁愿意来咱这穷地方受苦啊！”毛蛋娘接了一句：“说的也是，只是那孩子，唉，可惜了，你说春福这人在咱村人缘多好，就是因为家里穷，弟兄们又多，把婚事都耽误掉唠。”其中一位妇女说：“这上海女人也真够傻的。人贩子骗她，说咱怀远石榴树上能结鸡蛋。结果被人家骗到了我们这个地方。”从这些婶婶的言语中我才知道，原来，蛮嫂子是上海人，她是被人贩子拐骗到我们怀远马场村的，是我春福大爷花三百块钱买来的女人。

故事还得从一年以前说起，那是一个温暖的五月天，榴花开放，飘香四溢。爽爽的夏风把大地染成了诱人的绿色。革命的口号振奋人心，生产队的土墙上写满了毛主席语录。村长扛着红旗带着社员们在藕塘沿掏藕。公路上的一男一女引起了社员们的注意。那个女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个不停，男的拽他，女的就是不愿意起来。村长和几个社员走到他们跟前，那个男的神色慌张，操着南方口音说：“阿拉是上海人，家里受灾了，带着妹妹来怀远投靠亲戚的，可是亲戚没找到。阿拉想给妹妹找个好人家，求大家帮帮忙。”那个女的连累带饿瘫软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了，村长看他们也很可怜，就把他们带到了村子里面。大家商议：这个女的给春福当媳妇还挺合适的。正好解决了咱村寡汉条子的婚姻问题。那个男人提出条件，家里盖房子需要一千块钱。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村长和大伙凑了三百块钱给了那个上海男人，那个人接着钱就迅速的走了。

当天晚上，春福大爷就热热闹闹的办了喜事。左邻右舍打着锣鼓来给我春福大爷贺喜。大家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这怀远石榴酒劲真大，不知不觉大伙就已经醉意朦胧了。正在喝到兴头上的时候，有人提议：“走，咱们去看看新娘子，让她给我们点根喜烟，以后牙齿不疼。”说着话，几个人走进了堂屋的东厢房。到了里屋，几个人都傻眼了，喜房里除了大红的被子，新娘子却早不见了踪影。孩秧爷猛的一拍脑袋说：“坏事了，新娘子不见喽，”其他几个人也打了个激灵，赶紧喊村长进来看看。村长来到喜房里左看右看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靠死喽，新娘子跑掉了，快点，快点，大家分头去找。”春福大爷怯怯的说：“不可能跑了吧，会不会去家后茅房里了。”村长焦急的说：“别泛楞了，连换洗衣服都拿走了，肯定是逃走了。”“玉虎，山猫子你俩赶紧去守住咱村的北边路口，尿壶和毛蛋你俩去西边找，孩秧爷你带几个妇女往南边找，其他人跟着我去县城，有可能往老西门汽车站那里跑了。”

村长带着几个老百姓骑着脚踏车，风急火燎的在老西门车站附近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差女茅房没有找了。村长咬了咬牙说：“女茅房咱们也要找，不然就人财两空喽。”大伙忙乎了一夜，村长也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个女厕所。天亮的时候，村长带着一群人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村里。迎面碰到玉虎和山猫子也一无所获的回来了，孩秧爷她们在南坝子那里，也没有半点新娘子的消息。就在大伙议论纷纷的时候，尿壶和毛蛋在远处拼命的喊：“找到了，人找到了。”大伙忙的涌了过去，迅速的把他们围在了中间，尿壶和毛蛋气愤的说：“这个女人太会跑了，她跑到河沿上，然后又藏到芦苇地里去了。”有人上去就攉了新娘子几个耳光，还有不解气的又朝身上踢了几脚。有人嚷嚷：“上当了，上当了，这是放鹰的来农村骗钱的”。有人提议：“干脆就把她的腿给打断，看她还怎么逃走。”我母亲上来劝住大家：“都住手不要打了，打出个好坏怎么收场，她以后还要跟春福大哥过日子呢，回头我再劝劝她吧。”春福大爷茫然的逮着蛮嫂子的手，把她领回了家。

夜很静，静的让人想入非非，墙头上的榴花有红的有白的都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春福大爷利索的把床铺好，打来一盆热水放在蛮嫂子面前，蹲下身子说：“来，把鞋子先脱了洗洗脚，洗完我给你弄点吃的就老早睡吧。”“啊，不，不，”蛮嫂子语无伦次惊恐的抓住自己的衣领。春福大爷不在说话，抱着自己的黄大衣在堂屋的拐角上打了一个地铺。第二天一大早，春福大爷挎着粪箕从南场上背回柴火给蛮嫂子做饭。给她烀了两个鸡蛋，然后捞了一碗芋头放在蛮嫂子床边。就这样，我春福大爷把蛮嫂子整整守了一个春天。这期间，春福大爷打着地铺一直给她做吃做喝的。而蛮嫂子呢，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俗话说的好，老猫都有打盹的时候。就在我春福大爷渐渐放松警惕的时候，又出事了。那天下午，生产队管牛屋的饲养员老梅发热打脾寒，就让春福大爷帮忙看一会牲口。我和另外几个小孩就缠上了春福大爷，硬让他讲故事给我们听。春福大爷笑呵呵的说：“看你几个小家伙能的，我就讲一个《许华修窝屎第三泡》吧。”就在我们听得正上瘾的时候，双喜妈慌慌张张的跑到牛屋喘着粗气说：“不好了，不好了，蛮嫂子跑掉了。”春福大爷忙的就朝家跑去，屋里什么东西也没少，唯独没有了蛮嫂子的身影。唉，春福大爷叹了一口气，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了下来。老村长他们也从地里跑了回来，有人说：“去车站看看把她拦回来。”村长摆摆手说：“迟了，时间来不了喽。”这可怎么办啊，大家伙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正在大家一无举措的时候，胖孩爷从天沟那边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快去到马路上，蛮嫂子在魏庄缴粮的大车上呢。”众人一窝蜂似的跑到马路上把大车围了起来。蛮嫂子坐在大车中间，头上蒙着一条深绿色的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呆呆的望着大家。原来，蛮嫂子看春福大爷出去了，她赶紧起身拼命的往车站方向跑。当她跑到车站的时候，迎面碰上了魏庄缴粮回家的崔会计他们。崔会计看着这个女人很眼熟，赶车的子说：“会计你忘了，这是马场施春福家花三百元买的那个蛮子，那天咱俩还去他家喝喜酒来。”听子这么一讲，崔会计急忙说：“这蛮子跑这么快，不会是逃出来的吧。”崔会计赶紧让子停下车，几个人上去拦住了蛮嫂子的去路。蛮嫂子急了，扑通一下给几个人跪下磕着头说：“放了阿拉吧，我想回家，你们行行好吧。”哪能听她的呀，崔会计二话不说，几个人就把蛮嫂子抬到大车上给带了回来。刚到村头前，就让摆摊卖瓜子的胖孩爷去通知大家了。村长激动地握住王会计的手说：“这次多亏你们了，这次多亏你们了。”崔会计憨憨地笑了。

春福大爷把蛮嫂子带回家，一个指头都没碰她一下。依旧睡自己的地铺，依旧给蛮嫂子做饭送饭。晚上，村长和几个邻居去春福大爷家坐坐。村长看着堂屋的地铺，就把春福拉到外面说话：“这结婚都有半年了，你怎么什么都由着她啊！听兄弟的，你今晚就给她睡了，让她怀上你的种，我看她还怎么跑。”其他几个人也讲：“这女人如果有了孩子，孩子就是她的根，听村长的没错，今晚你就来个霸王硬上弓，先把她的身子占了。”春福大爷迟疑的望着他们说：“谢谢你们了，我知道该怎么干了。”村长他们回去以后，我春福大爷炒了一个小菜，一口气喝了半斤白酒。他寻思着，一个人混了半辈子，自己花钱娶的女人为啥不睡啊？

此时，天上的月亮顽皮的躲到云彩后面去了，只有鸡罩里的几只公鸡在无聊的打着咯咯。他走到里屋，蛮嫂子坐在床框上。春福大爷上去拉住蛮嫂子的手，急着说：“天也不早了，咱们睡觉吧。”“救命”蛮嫂子大声呼喊起来，用力颁开春福大爷的手，蜷缩着身体失声痛哭起来。“唉，不愿意就算了，老子还不想睡你呢。”春福大爷一边说话一边抱起黄大衣朝地铺走去。

时光飞速，转眼今年石榴花又开满了院。天渐渐地热了起来。蛮嫂子换了一件粉红色的上衣，那天，她亲自下厨房炒了一碗青椒鸡蛋饼，拨了一盘花生米，又去小店打了半斤白酒。

春福大爷从地里回来，看着桌子上的酒菜顿时懵了。蛮嫂子拿起杯子给他倒满了一杯酒，又递给他一双筷子说：“地里活太累，不吃饱饭哪行。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你就安心去赚公分吧。”春福大爷一口气喝完半斤白酒。带着醉意说：“既然你想通了，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吧。”说话时无意间看见蛮嫂子那高高鼓起来的胸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蛮嫂子的腰，一只手紧紧地按住那可人的东西。这次蛮嫂子没有喊叫，只是用力推送配合我春福大爷，其实蛮嫂子心中是不太情愿的。春福大爷为了等这一天，一个人已经整整的孤单了四十多年，欲望像打开闸门的水流奔腾不息。春福大爷醒来的时候，蛮嫂子在堂屋扫地呢。她跟春福大爷说：“一会儿借个自行车，我去供销社买块布料给你做个小褂子。”结果大家都认为蛮嫂子是真心跟我春福大爷，就在那天，蛮嫂子却又逃走了。多亏咱村在运输公司开车的司机，在蛮嫂子买票的时候，强行把她带了回来。

就这样，我蛮大娘前前后后逃跑了三次。同时，三次也没要逃跑成功。而后，又三次跳塘自杀，同样三次也没有自杀成功。如前文所述：蛮嫂子的第三次跳塘，彻底的征服了我春福大爷，最后，我春福大爷无怨无悔亲自送走了那个漂亮的上海女人······

一九七九年五月，蛮嫂子走后的第五个春天，大家都在西南拐子挖沟抬土。孩秧娘站在村头前喊：“春福大哥你家来人了，赶快回家看看吧。”春福大爷二话不说放下泥兜着就朝家里跑去。

到家以后春福大爷大吃一惊，自家门口围了不少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年以前送走的那个上海女人，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在那个女人背后还有两个几岁的小男孩。春福大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这时，蛮嫂子把那两个孩子推到春福面前说：“这两个孩子都是你的。”说完，就嘤嘤的哭泣起来。我娘上去劝她：“蛮嫂子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把孩子养大你们就享福喽。”原来，如前文所述，就是蛮嫂子那次的欺骗逃走，让她怀上了我春福大爷的孩子。也许是巧合吧，而且还是个双胞胎。蛮嫂子告诉大家，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安徽，另外一个叫上海。

再说，那次我春福大爷把蛮嫂子送走以后，蛮嫂子回到了上海。她家里人是又惊又喜，蛮嫂子把被骗拐卖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家人，并且自己还怀了孩子。蛮嫂子的母亲顿时哭了起来。吃完饭，她把蛮嫂子带到医院，决定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检测报告出来以后，医生告诉他们：“孩子成长的很好，而且还是个双胞胎，不过月份已经大了，做流产对大人有很大的风险。”这可怎么办啊，蛮嫂子的母亲急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回去以后，一家人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妈，别费心了，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再讲。”可想而知在那个年代，蛮嫂子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白眼，含辛茹苦的养活着两个孩子。干完活以后，捡菜叶子拾牙膏皮子成了蛮嫂子的第二职业。孩子五岁那年，蛮嫂子决定把孩子送回安徽农村，让孩子和他的父亲在一起。可是，蛮嫂子的父母都极力反对送走孩子，更不愿意她再回到贫穷落后的安徽农村。就在父母去上班的时候，蛮嫂子带着孩子偷偷的坐上开往安徽的火车。

自从蛮嫂子回来以后，我春福大爷整天都是笑呵呵的。特别是别人一提到两个孩子，春福大爷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

南场上，公社来的干部正在开社员大会，讨论土地承包问题。听说咱怀远附近的凤阳县小岗村都已经实行土地大包干了，估计我们这里很快也要进行土地调整。农民也可以自由经商做买卖，春福大爷就挑起了一个担子摇起“拔郎鼓”遛乡卖起小百货，可好景不长，一辆黄色的吉普车开进马场。从车里下来几个公安人员直接把我春福大爷给逮走了，村长和大伙都拦住说情问个究竟。公安人员告诉他们，我春福大爷犯了买卖妇女罪，妇女和孩子都要带走，搞不好还要判刑。在公安局里，春福大爷把自己经历的前前后后都交待了一遍。考虑到春福大爷对蛮嫂子没有直接侵害，而且还有主动送人的情结。公安部门对春福大爷免于起诉追究。不过，蛮嫂子跟孩子要遣送回上海。蛮嫂子被遣送回上海以后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父母发现她偷偷跑回安徽，就去上海公安局报了案。才有了春福大爷被拘留的那一幕。

蛮嫂子和孩子的再一次离去，让春福大爷好几天都没有吃一口饭。他很迷茫，人也瘦了许多，为什么自己的命就这么苦。刚刚有了女人和孩子，好日子还没捞到过，一切就像是做梦。是老天爷命中注定的吗？老天爷呀！我春福大爷大声的痛苦起来。

八三年的春天，蛮嫂子又回来了，这次又多带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叫马场。当然这个孩子也是我春福大爷的。人们笑着问蛮嫂子：这次来打算什么时候走啊！蛮嫂子掏出上海市公安局红彤彤的介绍信神情肯定的说：“不走了，打死我都不走了，我可舍不得这几个孩子”。

大枣树上的大广播里播放着好听的怀远民歌《摘石榴》。今年，中央下发1号文件土地实行包产到户，生产队的牲口也要分给各家各户。大家排队都在牛屋门口分队，按照人口计算，春福大爷分了五个人的承包地外加一头耕牛。打这以后，他每天都要去田地里转一圈，像爱护自己的老婆孩子一样去爱护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