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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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昇重逢了。
本以为这次的重逢让我们之间能有故事,但是没想到,他已成为了别人的男朋友。或者说,他一直都是。
1.
刚下飞机,我就接到了沈阿姨的电话。沉住气,呼吸再呼吸,我接通了电话。还没等我开口,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星落,你到了吗,我太想你了,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鼻头一酸,努力拿捏平稳的强调,拿住手机的手却忍不住的发抖。[还没出发呢,我临时有点事耽搁了,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去了。]
我又试探性地问了问林昇他什么时候回来。沈阿姨顺带打开了话匣子。[哎,这小孩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哦,就是你们初中班上的那个,你应该知道吧。我觉得吧,他应该是在谈恋爱了,就这还瞒着我们。你也知道,家里情况不如以前了,现在谈个恋爱谁不花钱啊,他自尊心又重,刚刚工作薪水比较低也不说要家里帮忙,这个小子真的让我头疼。他明天晚上就要走了,工作挺忙的。]
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嘴巴一僵,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阿姨又问了我[我们星落什么时候能找个男朋友啊,我们星落这么好,到时候带回来给我们见见啊。]
我竟然涌起了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好,到时候有的话一定带来给你们看看。]
沈阿姨似乎听出了我的哭腔。[怎么了星落,感冒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很幸运。] 真的很幸运。
沈阿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还跟我说写了什么,我全然听不进去,便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坐上出租车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入住酒店的,只知道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听着风雪声,恍惚间,竟有一梦三年之感,只不过,岁月是在倒退的,倒回我们近在咫尺,未隔千山万水的瞬间。
2.
我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孤儿,本来属于我的的地方本应是孤儿院,但是好心的林叔叔沈阿姨一家收留了我,因此,我短暂而幸运地有了一个家。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六年,也遇到了林昇。
刚开始,林昇百般为难我,讨厌我,不止一次跟我说我一个外人抢走了属于他的爸爸妈妈。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是家常便饭了。 我自知寄人篱下没有说话的资格,他欺负我我也不敢跟沈阿姨说,我也不敢离家出走,只是每天都希望他今天不要找我麻烦,把我当透明人就好了。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就不再这么对我了。他好像对我好了一些,在家里也不跟我吵架了,买的零食也会分享给我,在学校里他也不避讳我住在他家里的事,在班里还会帮我一些忙,比如辅导我的数学,帮我怼回去欺负我的人。
最初我百般奇怪,后来也慢慢习惯了我们的相处模式,算是有惊无险,心里想着太好了,他终于不讨厌我了,我终于有一个安心的落脚点了。
虽然林昇刚开始很排斥我,但是林叔叔和沈阿姨一直对我很好,好到让我恍惚又不安。他们做的饭都是我爱吃的,沈阿姨也给我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特别是在过新年收红包的时候,会给我比林昇多一份的压岁钱,我去问过林阿姨和沈叔叔,他们笑而不语。林昇也不理解,我暗地里知道他闹过好多次,后来我无意间听到沈阿姨说[那星落的妈妈也会给她压岁钱呀,所以比你多一份啊。]
林昇支支吾吾[那也应该把她爸爸的那一份也包进去啊。]
从此,我收到的压岁钱便是林昇的双倍。
知道缘由的那一刻我开着水龙头,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哭了好久。尽管过去多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份感动仍然在我心里扎根发芽,令我心里又酸又楚。我真的很幸运,真的很幸运。
3.
在林昇家里我最初百般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差错,就会被再次抛下,我好不容易拥有的一个家,就再次如梦境般无声无息。那时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只要他们不抛弃我,不求他们对我多好,只要他们不抛弃我,我一定会与他们紧紧拥抱,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和他们分开。
现在看看,那个我从前不愿离开的家,现在却是我自己主动放弃了。
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水。在学校里,在家里我和林昇越来越和睦,虽然不吵架了,但也话说得不多。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对我特别好,所以对于林昇我总会特别宽容,想着现在我还不能够报答他们,但总归要对他们的儿子好好相处,不让他们烦恼。有时候也有一点点冲突,我也没放在心上。林叔叔和沈阿姨对于林昇不排斥我和他们一起生活这件事喜出望外,逢人就说家里多了一个女儿,一儿一女可真是好。
同学早已熟知我和他之间的家庭关系,自然经常开我和他之间的玩笑。有些人会比较损,当着我和他的面直接说[要和你媳妇一起回家啊]之类的话。我跟同学们解释了很多次,当然林昇也是,但还是收效甚微。
我怕他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又再次讨厌我,让林叔叔沈阿姨把我送走,所以我在学校很知趣地很少和他说话,日子久了,同学也没怎么打趣。我们之间也挺默契,在学校很少说话,也没跟叔叔阿姨讲这些市井传闻。倒是他,有事没事会在家里对我爱答不理的,不过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跟林叔叔他们闹,让他们把我送走。
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放假的时候,沈阿姨经常带我和他一起出去外面玩,有时候爬山,有时候去游乐园,时间充足的话还会报团旅游。我刚开始是不敢跟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每次都说不喜欢出去玩或者太累了为由拒绝,一次两次是这样,三次也这样。沈阿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跟我说[星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我对你是真的很喜欢,你不要有压力,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闻言我抱着沈阿姨大哭,这番话让我心里有了实感,原来这么坦然被人接受,被人爱着是这么让人踏实的事。我能拥有这么一个家,即使只是片刻,那我也很幸运,真的很幸运。
我好像悄然无声地改变了,那之后,我很少会冒出他们会抛弃我,送走我的想法,对待林昇也没有很客套,不像从前对他忍让万分,还会跟他开玩笑,在林叔叔面前揭他短处,或者辅导他英语还不忘记挖苦他。他也说我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在家里终于像个活人了。
我忍俊不禁。
4.
妈妈的墓碑在城北郊区。
肃穆但悲沉,平静如水却波涛汹涌,那座墓碑就静静伫立在那墓园的一端,像似天地间划开的一角,承载着我对于她熙熙攘攘的回忆。
我已看过那座石碑多次,每年几次来,几次回,几次风吹起,几次花落下。石中人依然眼波清明,而来看望的人却从懵懂到悲忧。
又一年她的忌日。我想我已成长,尽管那石碑的坚硬令我心如刀绞。她像是一阵风,若不是我的伤心提醒着我,我真的就以为她从来都不存在,如同风一样轻轻飘扬,转瞬即逝。
我以为我不会忘记她的,可是随着时光流转,她的面容在我脑海里越发模糊,而她的声音我早已记不起是何样。在与林昇一家一起生活之前,我每天在脑海里勾勒妈妈的模样。她应该是弱不经风的,爱听黄梅戏,身材瘦削,一生气真让人担心她晕倒。
沈阿姨倒是和我的妈妈相反,开朗爱笑,眉眼间总是笑意盈盈,林昇有时候也这样,但更多时候是一言不发,这又像极了林叔叔。看到他们一家我才发现,噢,原来真正的家应是这般模样。
而不像我这样,不像我妈妈和我爸爸这样,不像这样。
其实我很少来看妈妈,但每次来林昇一家人都会陪我过来,简单的放一束花,或者跟她说说话。不得不说时间真的是可以治愈一切的庸医,最初的泪如泉涌,后来的平静如波,甚至远方将来的释然。
后来沈阿姨和林叔叔越来越忙,便少有时间来陪我一起看我妈妈,更多的是林昇陪我一同前来。我担心太麻烦他,本想推辞,但他和沈阿姨坚持,我也就没辙。
我像和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一样和母亲聊天,说说学校的功课啊,数学好难啊之类的琐事,尽管那一彼方的人再也无法开口,我依然乐此不疲。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与妈妈有关联的方式了。
不过林昇也奇怪,虽然陪同我一同前来,但我每次说着说着他都会悄悄去别的地方,我回过神来我才发现他和墓园的管理人在聊天唠嗑。我不自觉吐了吐舌头,想着下次来就不要说的那么久了。
不过有一次我跟妈妈说我很幸运遇到了林叔叔一家人,他好似听到了,他背对着我闷闷回了一句[那当然,我爸爸妈妈都是大善人,当然还有我。]我还没来得及笑话他,他另一句话随风而来,我的心一时停了。
[你能到我家是你的福气,你以后就不要想着离开。]
我木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衬衣随风翻飞,我心中狂乱如麻,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他的话,我以为这是在做梦,但却不是,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的话,可是却连他的声音我听得都模糊了,连同我的视线一起模糊了。
我不想让他发现我哭或是看见我哭,愣是一个人又哭又笑在墓碑之前静默了好久。
我跟他一起回家时,一句话也没说。我走在他的后面,抬头看见了他的发梢。那时夕阳将天空染成了粉红色的海,步子缓慢,一个抬头,意识到他离我好近,顿时心跳如鼓。他的影子在我脚下延长,我轻轻踏上,幸福得快要晕倒。
5.
我是被闹铃吵醒的。一同吵醒的还有我的悲喜忧思。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和他从小一起生活的城市了。这么多年,其实真的没有变,不论这座城还是这个人。大街小巷的小吃一直是小时候的味道,他还是林昇,一如初见,他还是林昇,他一直是别人的,一直是。
而我们短暂的交汇不过只有仅仅六年以及今天一天,过了今天,我们又相隔万里。
我又想起了昨天沈阿姨说的他带回来一个女孩子,还是初中班上的,心中便有了几分答案。是祝安吗?是要带回来见家长吗,然后呢,准备结婚了?
我暗暗决定等晚上他走了我再回去,省得回去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看着他们恩恩爱爱,惹我心烦。虽然我是喜欢林昇,但我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在他面前驳了我自个,更不要像我妈妈一样。
我开始幻想我自己见到他时候的场景。我一定要很酷,潇洒地给他甩下份子钱,踩着高跟鞋像电影主角一样离开,或者是冷面甩他一句[想不到你一直没变,眼光不怎么样啊。]
总而言之,告别的时候要又酷又帅,不可以掉眼泪。
心里不太痛快,昨天晚饭又没有吃,很快便饿了。我简单收拾穿得跟个粽子似的便走出了酒店,到外面去吃饭。冬天即便是中午街上也很少人,饭馆冷冷清清,我就近选了一家饭馆,大快朵颐之后背上都出汗了,心情感觉也轻盈了些。[什么林昇,他就不存在我的世界过,走开走开,结婚就结婚咯,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走出饭馆,我围好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在窥伺这个世界。想着有时间,便打车去了北郊墓园,看看我的妈妈。
我跟墓园的管理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进去了。一切都没变,这里的人还是这么少,风还是这么大。妈妈的墓碑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我轻轻摸上去,凉意直窜心里,鼻子感觉酸酸的,眼睛热气汩汩而生。那张遥远的黑白照中的人笑意盈盈,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未笑得如此明媚,多年未曾来,我终究还是掉下了眼泪。
[妈妈,你好吗。我很好。]
[我以为我真的没机会回到这座城市了,对不起啊,这么久了都没来看你,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好不好。]
我絮絮叨叨说了些琐事,跟她说爸爸把我接回去之后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还是在林昇家里住得自在。[还有哦,他好过分啊,为什么可以对别的女人这么好,对你就没有好脸色,还不来看你,你说你,当初要是不认识他,不和他在一起就好了,我没来过这个世界就好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林昇好像找了一个女孩子,是我们初中班上的那个女孩,应该是快要结婚了吧,他们三个人一定都很高兴的。这样就很好。]
我虽然不是胆小之人,但一直不敢跟林昇坦白我的心迹。
离开的时候墓园的管理人突然跟我搭话,问我是不是从前经常跟林昇来这里,我点了点头。
[哎,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女大十八变,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倒是跟你一起来的男孩经常来。]
我忽然有点抬不起头来,连声音都小了。[因为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经常来了。]
[那个男孩子上次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点吃的,小伙子人不错。]
[是吗。]我哑然失笑。
回酒店时天色渐渐暗了,整座城市在风雪中飘摇,好似下一秒就要坍塌,霓虹灯光闪闪烁烁,掩去人们的悲欢离合。看吧,这就是天意了,连上天都不愿收走风雪让我见他。我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息。
也许是那个老伯说的话,或者是太久未曾相见了,我对他的思念满溢而出,几乎脱口而出,[改去碧云天小区吧。]话语刚落,心里又直呼后悔,但又安慰自己,[他今晚要走,不管怎么样,来了总得见一面吧。]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楼下,近乡情意怯。司机师傅催我下车我才反应过来。还没等我拉开车门,我便看到了林昇的身影。茫茫大雪,深沉夜色里,我依然能认出他。心脏蔓延而出的酸楚让我窒息,我却乐此不疲。
然后,我看到了祝安。他们拎着行李箱,活脱脱一对新婚夫妻。我觉得自己挺可笑又挺可怜的,从我四年前离开的时候,这里便没有了我的位置了,我还回来干什么呢?
[去四季酒店。]后视镜中二人的身影越来越渺小,我像一个小偷一样,偷偷看他一眼,落荒而逃。
6.
酒店里面暖烘烘的,我的手也暖洋洋的,连同我的眼睛也温热起来。
祝安,我的心魔。
在发现喜欢林昇之前,本来我对于祝安这样的女生没有特别在乎的。以前就想,人家不就长得好加气质出众吗。我私底下是知道的,当时好多男生都为她牵肠挂肚夜不能寐的,当然,我想也包括林昇。而当时很多女生喜欢林昇,我当时还跟萧筱说她们没出息,看脸就喜欢上了林昇。
林昇和祝安在我们班里被认为是绝配的一对,我知道的时候面无表情,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萧筱当时还打趣我,说我跟林昇一起生活,学校见,家里也见,朝夕相处你就没有动心吗,人家说不定就喜欢上了祝安,你不会担心吗。
我当时可酷了,文邹邹的怼了回去[哼,毛头小子一个,本姑娘可看不上。]
这段对话发生不久,我就发现自己喜欢他了,每每想到他真的要和祝安成双成对了或者他要是真的喜欢祝安我就心如刀绞,除了学习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看到林昇我心里就难过,可我又不敢表现出来。为了不让自己这样下去,我默默地疏远了他,想着他以前对我那么坏,想着离他没那么近我就可以不那么喜欢他了。林昇那时候应该也发现我在躲着他,有好几次在家里问我是不是他怎么惹到我了,我又像以前那样客客气气地说没有。他每次都一脸无语郁闷,但又拿我没办法。我想那时候他是真的把我当成朋友了,可是我却亲手推开了。
直到现在,我一直不知道他初中的时候有没有和祝安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之前试探性装得八卦兮兮贼眉鼠眼地问了问萧筱。她这个人风风火火的,消息可灵通了,她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当时我暗地欢呼雀跃,面色却装得一脸可惜。想来那些天的辗转难眠都有解了,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它奉为圭臬,作为圣旨,天真地以为一切都会一直这样,什么都不会变。
我笑出了声,真的觉得我太可笑了,他都带她见家长了,我还在纠结这些小事。
心里不痛快,我正愁着要怎么才能重获快乐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来了。是萧筱,我迄今为止唯一的好朋友。
我拨通电话。
[喂,我回来了。]
7.
[好你个许星落!四年没见了回来也不给姑奶奶我打个电话!]还没见上面呢,我的耳膜就要被她高分贝的嗓门给震破了。见到我之后又马上冲过来,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我差点喘不上气,笑得岔气。
[哎呀,这不是来见你了吗。我昨天刚刚到的,你也得让我养精蓄锐才能容光焕发地来见你啊。]我把她往外推,笑成一团。
[这位是?]我看到了她旁边的人。
[男朋友。]她笑得甜蜜。
[好你个萧筱,说好的姐妹聚会你还给我带来男人,是要给我这个单身狗甜蜜暴击吗!]我要被她弄得傻眼了。没见面的日子里她天天抱着电话跟我煲电话粥,还可怜兮兮的说要是一直单身下半辈子就跟我过好了,现在看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她一边对我跟我拉拉扯扯,一边对她的男朋友挤眉弄眼示意他先离开,我坐下来旁若无人地吃了好几口菜,她男朋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我抬头看他们的时候,她男朋友有些探究地看了我一眼。
林昇谈恋爱也是这样的吗?想到这里,咀嚼的动作便有些迟缓,我知道我自己又想多了,赶紧摇了摇头,好似这样就可以把他从我的脑海里甩出去。
[去了南方不习惯北方的菜了?]萧筱夹了几口菜。
[没有,还是家乡的菜好吃。]
[你这次回来联系林昇了吗?]正要喝水的我听了这句话差点呛到。
[没有啊,问这个干嘛。]我一想到林昇止不住心里难过,又怕被她瞧出来些什么,便想着转移话题。[你男朋友就这么走了,外面雪这么大,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
提到她男朋友,萧筱满脸笑意。[哎呀,我待会给他打电话他会来接我的。]
[哼。]
她一边吃菜还不忘记一边数落我。[许星落啊许星落,不是我说你,你大学四年都没谈恋爱,你打算单身到什么时候啊,我看你也挺顺眼的啊,怎么就没遇上桃花呢?]
[是啊,我就是不谈怎么了,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整天就情情爱爱的,多没劲。]我咽下一口水,又补充了一句。
[况且,我也不想像我妈妈一样。]
不像妈妈一样,爱着我名义上的父亲,躺在医院里也心心念念着她,最后呢,还不是天人永隔。而我的父亲呢?二婚生子,日子也喜气洋洋的。我知晓母亲爱情的结局,因此我发誓不要像妈妈一样。可是,我却和她越来越像。
[你看你,又来了。这些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你还耿耿于怀呢。我理解你,但总要走出来不是?你身边不就有个林昇吗,你们还没和好吗?]我觉得很无力。
[嗯。]我吃了一大口红豆粥,很甜很甜。[你也知道,那时候因为我的关系他被迫跟祝安分开了,他怎么可能想见到我。不过好在他们重新在一起了,应该要结婚了吧,他爸爸妈妈会高兴的。]
[结婚?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他和祝安在一起过?]萧筱瞪大了眼睛,显然被惊到了。
看吧,林昇真的藏得很好,好到我也以为他不喜欢祝安,好到瞒过了全世界。[肯定要结了啊,都带回去见家长了。]我愤恨地嚼着红豆粥,奇怪啊,我明明跟服务员说要加很多很多糖,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甜,反而发苦。
[那你以后怎么办!]
猝不及防的话让我神色一僵。我担心被她看出来什么,赶紧搪塞过去。[干嘛这么说,这么多年我不也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吗,而且林昇和我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筱一直酷爱青梅竹马的故事,以前还因为这件事真情实感地说羡慕我有林昇这么一个长相上乘,学习优异的青梅竹马。我不止一次地纠正过她说我们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两小无猜,我寄人篱下,我们是相看两相厌。小女生地聊天内容就是这般,总是围绕着青涩的爱恋,但因为年少的自尊心和情窦初开的赧然,我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喜欢林昇这件事,哦不,甚至在萧筱面前我装得一点都不喜欢林昇。久而久之,她真的相信了,连我都快被自己骗过去了。如今一语成谶,真的是相看两相厌了,不,或许是惹他的厌烦吧,而我看着他,喜欢得眼睛发酸。
我其实好几次都想松口,想真的跟她说说我的烦恼,说说喜欢林昇这件事,但萧筱跟林昇关系太好了,我怕林昇知道,便一直闭口不谈。倒也是好朋友,萧筱虽然知道我和林昇已经好久没联系了,但也会时不时跟我透露一下他的近况。空白的大学四年里,我通过萧筱的话慢慢勾勒出他的模样,尽管他在我的世界里已经蒸发,丝毫不留余地。
[你.......]她蹙眉,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我打断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快让你对象来接你吧。我们改天再好好出去玩。]
她有些愤懑地看了我一眼,拿起手机给他男朋友发消息。我正要离开,她一把拽住了我,[干嘛,不准走,跟我在这里乖乖等着。]
我顿时无语住了。[大哥,你有男朋友我没有啊,我要回去了,太晚了打不到车。]
[没事,待会一起送你回去。]
我拗不过她,想着这样也好,还可以省下车费的钱。
我等得都快睡着了。为了提神,我站在窗户边看雪,还无聊扣扣霜花玩玩。
[许星落,我先走啦!]
我正入神,听到这句话猛地转头。[萧筱你这个王八蛋!]我的声音随着我的视线越来越小,然后彻底呆住了。连萧筱什么时候出的门都不知道。
是林昇。
裹挟着风雪而来,带着我琐碎的青春,风尘仆仆。
我瞪大了眼睛,恍惚到竟是一场梦。
8.
他比我的记忆中高了,也成熟了。也对,他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他了。
我怀疑我在做梦,但胸口的窒息和熟悉的心跳声把我拽回现实中,原来,我和他真的见面了,而不是在我的梦里见他。
我思索着这场面应该怎么办才好,是要跑开,还是潇洒地祝福他佳偶天成,终成眷属?
在脑海里模拟了千万次的重逢的场景,想好的台词,设计好的表情,我却排不上用场,只是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他开口,神色好像有点生气。
我一清楚地看向他的眼睛就本能地马上转移开视线。
[没什么好告诉你的。]我的视线落下窗外飞舞的大雪,那雪白刺得我眼睛发酸。
[你.......是不想见我吗?]
这一句话让我默然,我若说不想那便是在自欺欺人,可我若说想见你呢,我有什么立场说想见你?以什么身份呢?过去的家人?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交叉双手放在胸前,闭了闭眼睛,语调平稳而陌生,就如小时候初见那样,客气冷淡。
[......接你回家啊,爸妈在我这次回来天天都念叨你,要不然你以为我想找你啊。]
静默片刻,我笑了笑,果然还是自己多想了啊。我不想再离他那么近了,是时候认清现实了。我快速走向门口,出了店。
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我清醒不少,我大口大口地吸着,说不定就可以冰封我这颗还在因为他的到来加速跳动的心了。
也许算是上天垂悯,我出来不久就有一辆出租车,我几乎是跳上车的。无论重来多少遍,在他面前我都只落得个狼狈的下场。
我几乎是逃着跑进酒店,把门关得震耳欲聋,手抖地上了锁。
还没等我缓过来,酒店人员就带着他找上门来。
[小姐,请你开开门。]他不知用什么方法骗了酒店人员,居然真的带林昇到这里。林昇一直在敲我的门,我本不想搭理,可周围房客纷纷开门。
[快点解决吧,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小俩口吵架不要影响别人休息啊!]
[这么晚了还吵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我要被气疯了,他就知道拿舆论来拿捏我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而且,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根本不是!
我脸色铁青地开了门,一看到他就剜了他一眼。酒店人员看到我开门后喜笑颜开,一脸姨母笑地走开了。我真的丢不起这个人,二话不说把林昇拽进房门,再次把门关得震耳欲聋。
我背对着他。[你到底要干嘛。]
他倒是气定神闲。
[我说了,把你带回家。]
一瞬间我以为我听错了就在我快要按捺不住欢喜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爸妈跟我说的。]
[好,等你离开之后我会回去的。]我终于转身。
我盯着门并且作出送客的手势。[你走吧。]
我见他没有动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脸色紧绷,嘴巴抿成一条线,跟他从前生气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黑色的大衣增添了几分成熟。
他突然走过来抓起我的手腕,紧紧地盯着我。
[许星落!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回来也要住酒店是吗?不想见我就算了,我爸妈从小到大对你这么好,你也不着急回去看他们,他们还一直念着你,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冷血无情!]
[我也真就不知道怎么惹你了,从以前到现在,你就没有好好跟我说过一句话!每次别人想要对你好的时候,你怎么就一直想要推开呢?]
我愣愣地盯着他,眼眶渐渐湿润,又怕他看到,我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我感觉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我咬紧了嘴唇,脸上开始发烫,放慢了呼吸。
只是一瞬,或者是很久,他突然撒开了手,他指尖微凉,却烙伤我的肌肤,心跳还在狂响,连带着我的手指轻微微颤动,我握紧了拳头。
[我明天会回去的。]
眼泪终于掉下来,我抬头却只是看到了他要离开的背影。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只是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轻轻扣上门,咯噔一响也阖上了我跳动的心。
门把上还有他的温度,我怔愣了好久。真的是太可悲了,我明明已经知道和林昇已经不可能了,可我偏偏饮鸩止渴,到现在还因为这次重逢而忧喜交加。我已被这场鸡飞狗跳闹得筋疲力尽,不自觉地倚着门向下滑座。
与他分别的四年,与他重逢的当天,我悄声大哭。
9.
从那片粉红色的海洋开始蔓延而来的,是我一如既往的沉默的青涩爱恋,最初我可踏浪翻飞,可后来却成为了一个溺水的人。
刚刚发现自己喜欢林昇的时候我确实很开心。每天上学可以看到他,回家也可以看到他,有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接近他,各种各样精心设计的无聊的话来同他交谈,面对同学一如既往的玩笑我并不像以前那么慌乱,甚至有些赧然羞涩,隐隐约约还期待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结局。那时候我仅仅因为他对我的笑容就小鹿乱撞,为他停留在我身上多一秒的目光而暗自欢喜雀跃,我怀揣着我满腹满心的爱意,战战兢兢、磕磕绊绊地走向他,却从没想过他的目光不在我的身上。
那时候也不敢早恋,怕影响学习,怕被老师发现,也怕让林昇知道,更不敢让沈阿姨林叔叔两人知道。
进入初二那段时间大家好似情窦初开,同学们相互都在说谁喜欢谁,谁又喜欢谁。有些胆大的人还直接当面告白,有送情书的,还有送巧克力的,也有像我这样偷偷藏着掖着的。
我是因为林昇的关系和萧筱熟悉起来的。我先前不在意林昇的好朋友是女孩还是男孩,但藏了别的心思,我就分外敏感,担心他们有一天就在一起了,或者林昇有了喜欢的人。萧筱从认识我的第一天起就开我和林昇的玩笑,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可是自从少女怀春之后,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你天天跟我扯林昇怎么怎么样,你呢,你就没对他怎么样?]有一天我装作随口一问,但心里比谁都紧张。
[我们太熟了没办法,都成了兄弟了,而且吧,也就我和你这么清醒的人看清了这个人的真面目,我们俩才不像其他女生一样呢,只知其表不知其中!]萧筱笑嘻嘻跟我说,我悬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心魔才刚刚开始。
有一天,班里都传说林昇和祝安这对金童玉女。
萧筱知道的时候还拉着我叽叽喳喳。[哎,这群人就知道乱说,林昇就是打球打输了,男生就说让他包了这周的值日,刚好轮到了祝安。这帮男生也太幼稚了,明明就喜欢祝安,自己不敢上去跟人家搭话,还把林昇推出去!可怜我这兄弟,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吃醋,但我还是止不住的难过。随便应了一句挺好的。
结果萧筱撅高了嘴巴。[你这个死脑筋,怎么还不开窍!你的青梅竹马都要被人抢走了!]
我收好书包走人。[才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呢。]
他和祝安的绯闻几乎压下了我和他一年多的传闻。我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祝安,但还是不敢,于是便曲线救国问了萧筱。[萧筱,他们男生都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那种咯。]
仅仅几个字就浓缩成了祝安。虽然早已知道答案,但那一刻我仿佛如坠冰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那样的女孩呢?]我安慰自己,没事啊,林昇会喜欢她说明他的审美能力也挺好。而且,林昇又不是一般的男生,也不会因为人家长得美就喜欢人家的呀。
我急切地想要找个定心丸吃下去,忍不住在学校偷偷观察林昇,一连好几天魂不守舍,好几次被老师提醒。课下,林昇探究的眼神往我这边飘过来,我愈发难堪,干脆就趴在了桌子上,真想找个缝钻进去。
[怎么了宝,看你这几天魂不守舍,莫不是——]萧筱一把拉开我旁边的凳子,怪声怪气趴在我耳边吹风。
[你别扒拉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急忙抬头打断她的话。
[噢,我还没说啥呢,你这是自己心里有鬼?]
又来了又来了,我心里叫苦不迭。[你怎么啥啥都往那方面想啊。]
索性她没有继续探究我的心事,但好巧不巧班里又开始闹哄哄的,起哄让林昇帮一帮擦黑板的祝安。祝安显得局促极了,脸色红红地抓着黑板擦,另一只手握紧成了拳头,装作没有听到起哄声,自顾自地擦着黑板。祝安长得美,性格却温温吞吞的,虽说盈盈一眼秋波,气质可称得上是孤傲。之前第一次看见她,我就知道这个女孩子从小便万众瞩目,是在光环簇拥之下长大的,当然,也可能有很多很多的爱。
我悄悄回头看向林昇,他刚开始不太愿意上去帮忙,但是硬是被男生推了上去。祝安显然被吓了一跳。
[我比赛打球失误了,他们让我包了这一周的值日,给我吧。]林昇有些尴尬地解释着,我看着他的侧脸,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他很陌生。明明前阵子个子没那么高,怎么现在需要还要低头跟祝安讲话了呢?祝安脸红红道了谢,就快步离开教室了。
我看了心里一沉,萧筱跟我说什么话我都听不下去。
那一周我心里魂不守舍,忧愁烦闷的心情接连折磨得我好几天都没睡好。我们平时基本都是一起回家的,但当时因为他要值日他就告诉我先回家,不用等他了。我嘴上说着好,但还是找了借口。
[算了我帮你吧,就当报答你爸爸妈妈好了。]
他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声音变得低沉了,我不禁心跳怦怦。[哪有你这样报答的。]
许久没和他这么平静地说话,我心里乐滋滋的,夸下海口。[那等我以后长大赚大钱报答你们家。]
我抬手擦去黑板值日表上祝安的名字,动作包含了我没意识到的急切,心想这周是最后一次值日了,以后林昇就不会帮她值日了,林昇也不会喜欢她了。我用力向上跳着用手擦来擦去。
林昇走近,一把手抢了我的黑板,手指相触,那股灼热蔓延到了我的心底。
[你个子太矮了,我来擦黑板吧。]还沉浸在小鹿乱撞的心情中还没有缓过来,他转过头又说了一句。[既然要报答我,就帮我去把垃圾给倒了吧。]
[你果然不安好心!]嘴上愤然,但我还是下一秒就拎着垃圾乖乖去倒了。我离开教室的时候回望了一眼。
夕阳的光影将他润泽得温柔,他长高了,现在已经比我高一个头了,手也比我大了,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脸庞上褪去了儿童时期的稚气,只是可惜我没有机会仔仔细细地好好看看。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只是背影,只是那时候的我想不到,我注视他的背影远远比注视他的脸庞多,且仅仅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而已。
倒完垃圾后我回到教室,前一秒兴高采烈的心情瞬间急转直下。
是祝安。
我想装成很自然的样子进去,可是我做不到,我看着夕阳将二人的侧脸轮廓笼罩在一片温柔的色彩,而我却仿佛置于冰寒之中,动弹不得。
[谢谢你啊,其实我也没想要让你帮我这一周的值日的。这算是谢礼了。]她递给了林昇一个东西,我看不清那是什么,是糖啊,还是饼干啊,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呢,最好是林昇最不喜欢吃的那种!
我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林昇马上发现了我,眼神闪烁,神色不太自然,祝安倒是很平静,挥挥手就背上书包离开了。
我一声不吭,收拾书包,心里一团乱麻。
倒是林昇走了过来敲了敲我的头,我眼疾手快地拿走了祝安给他的小东西。
[哟,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还是巧克力!]我装得一脸惊奇,笑得我嘴巴都酸了,还继续添油加醋。林昇看我这样子挖苦他一脸无可奈何,连忙摆摆手。[哎,不是啊,是她给我的谢礼,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脸色慌乱,像是怕我发现他什么。
[别害羞啊,你放心好了,我这么仗义不会出卖你的,我这几天也来帮你了,人家也没给我谢礼啊,你那个谢礼还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同人不同命啊!]跟萧筱在一起玩久了,我也居然阴阳怪气了起来。
他还要说什么,我却一口气打断了。[我会帮你保密的,这个巧克力就当作你给我的封口费吧!]我狠狠地撕开这个包装纸,咬了一大口,确实浓醇丝滑!
回家一路上他也不跟我说话了,我的脑海里时不时他们两个在教室里的场面,心情郁闷,也没跟他前言后语搭着回家。
如果我不出现,他是不是真的就......还是说,他早就喜欢上了祝安?
这可不行啊,老师说了,早恋会影响学习,他成绩那么好,老师又紧紧盯着他的成绩,一早恋的话老师就会知道的,而且,沈阿姨和林叔叔对他的期望也那么高,他自己应该也晓得,如果早恋被发现那他岂不是完蛋了?对对对,是这样的。想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说一下早恋的危害。
我停下脚步叫住了他,他逆着光,我竟然看不清楚他闪烁的神色。[现在这个阶段你不能早恋,最早也得等到你高考完之后才可以。]我开口,他眨了眨眼睛,睫毛投下的阴影在他脸上起舞。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跟我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沉默。
我这是猜中了吗?我费神地盯着他看,想要看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无果,他又吊儿郎当起来。
[你还是别操心我了,你怎么想到那里去了,你也不要跟我爸爸妈妈乱说啊,省得他们又来说我。]
我低下了头,嗯了一声。这是默认了吧?
后来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在家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尽管表面平静无波,我们仍然像过去那样相处,但已经有什么事情开始改变了,而我无力回天,不论我怎么在学习上用功,不论怎么在排名榜上熠熠生辉,他都不会喜欢我。
都说时光是最好的良药,可我们却生出越来越多的嫌隙,对此,我毫无办法。
10.
从那次值日之后,祝安频繁地来找林昇。更巧的是,他们换座位碰巧只隔了一个过道,而我的座位又刚好在林昇后面。我每天上课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背影,甚至能嗅到他身上和我一样的洗衣水味道。可我也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祝安经常捧着一沓卷子来问林昇,课间问不完就放学问。萧筱对此还在我面前愤愤不平。
[这个女的也真是的,班上那么多人不问,偏偏就问林昇!你学习不也和林昇不相上下吗,怎么就不来问你,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得把林昇看紧了,不要让她有机会啊!]我觉得又无语又好笑。[人家认真学习找谁问问题都是一样的,我这么闷她也不喜欢来问我的。]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刚开始我习惯性地地等他一起回家,就顺便把作业在学校完成,可我受不了他们挨在一起的身影,连我都不愿承认,他们看起来......真的很相配。
有好几个瞬间我忽然想到了妈妈,其实沈阿姨对我很好,在家里用着大人的方式来对待我,生怕我在这个家里不适应,但她忽略了我的敏感和伪装,妈妈早早离开,父亲至今下落不明,名不副实的孤儿啊。我其实经常想到妈妈,但又不太那么想一直想念妈妈,可是人就是这样,难过的时候就会想家,但是我的家也是林昇的家啊,也顺道想到了林昇。不要呢,我才不要想那个混蛋呢,那我想我的妈妈好了。
[落落,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你以后都幸福快乐,而不像我这样,不像我这样。]妈妈苍白的面容忽然浮现在我的眼前,尽管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声音,但我还是对这些话历历在目,甚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拉起我的手至今留有余温。
想得入神,我的头被敲了一下,我一回神就看到了林昇,他看起来好像有一丝丝担心的神色。[想什么呢,回家了。]
[哦。]
[哦什么哦,你不开心吗?]他脸上泛起狡黠的笑容凑近了我。
我心里一颤,但还是反应很快地把他的脸推开。[没有啊,就是在想今天学的功课。]
我下意识地转移话题,[祝安呢,你们弄完了?]我真想咬舌自尽啊。
[嗯,她说明天还有题,可能会问到比较晚。给她辅导可比给你辅导累多了!]
我们背着书包一同走出教室。
我看着我们交叠着的影子,数着我们重叠的步子,暗暗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我天资聪颖,以前只是没开窍,现在不也不用你辅导了吗,我这次数学考得分数都跟你一样了!]我想到了过去的事,本来是很高兴的,却又忍不住失落。[还说给她辅导挺累的,我看你也乐此不疲嘛,果然啊,美女的魅力够大啊。]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奇的发言,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心里直打鼓。
[哎哟你这语气怎么这么酸啊,你嫉妒了?]他乐呵呵的。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炸了起来。[哼,怎么了,长得那么好看还不让人嫉妒啊!]我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啊,都是祖国的花朵,凭什么人家就长得国色天香,凭什么有的人就平平无奇啊!
我又哼了一声,决定不搭理他,一溜烟跑回家了。
洗手间里。
我开始认真研究起了沈阿姨的化妆品,粉底液我大概知道怎么用,腮红眼影也知道,口红也大概看过沈阿姨是怎么涂的,不过眼线笔睫毛膏就太深奥了。
我对着镜子把自己涂成了一个大花脸,心里的沮丧似乎被磨平了一点,但又似乎更多。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意识到原来有的人生来就美丽动人,而有的人就算经过后天的努力也无法与其相提并论,就像是,我为了赶上林昇努力和数学死磕,期望他能看到我的优秀,但是有的人总能轻易地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比如祝安。
我洗了把脸,看着自己的最真实的样貌,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女大十八变嘛。
林昇还是那样子,经常给祝安讲题,大多数还是在课间,当然也有放学的时候。我看了他们凑在书堆里的脑袋,有好几次我想跟他说早点回家,但我还是不敢上前。他应该是喜欢祝安的吧,不然平时怕麻烦的他怎么会一直给祝安讲题呢?我不愿意这么看着他们,便悄悄地一个人走了,想着还是对自己好一点才实在,毕竟,这个世界上关心爱护我的人本就不多。
祝安喜欢林昇的吧,其实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我一直自欺欺人。祝安的脸只为林昇而红,那么骄傲的一个女生,走起路来都像一只优雅的天鹅,我听说她从小就是学习舞蹈的,可是在喜欢的人人面前,她还是怯怯诺诺地,紧张到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谨小慎微,亦步亦趋。
11.
睡觉之前哭了一场,我眼睛都是肿的。本想一直睡下去,突然想到昨天发生的事,顿时没有了睡意,一个鲤鱼打挺,起床的时候真觉得天旋地转。我费力地睁开眼,抓起手机,看到一条未读消息。
[今天十点我去接你,你赶紧收拾好。]
是林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
已经快九点了。
我去刷牙的时候被我自己吓到了,整张脸肿成了猪头,连忙泡了杯咖啡喝了下去,收拾完东西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状态好了点。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我就想不用麻烦他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于是我便编辑好了消息发给了他。然后我就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酒店,一打开房门没把我吓死,林昇正好就在外面。
[你在这里干嘛?]
[守着你,怕你言而无信跑路。]
听到这句话我简直哭笑不得。他的手伸了过来,我紧张兮兮地问了一句干嘛。[帮你拉行李啊。]
我又想到了他昨天晚上大包小包的帮祝安拉着行李从他们家出来,不由得有些难过,语气也冷了几分。[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就可以。]
他也没再坚持。到了酒店楼下,我跟着他走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跟前,想来是他的车。我看着他拉开后备箱,娴熟地帮我安顿好行李,不由得心酸。这些他都为祝安做过了。
我安静地落了后座,车子已经发动,车厢里只有车子运行的声音和我们交错的呼吸声。我的眼睛又开始发酸,又怕他发现我的异样,就带上了帽子一直盯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回来要待多久?]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就几天。]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问。
[......前天。]
[那为什么不马上回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为什么。]
待到眼睛里的雾气消散,我悄悄透过后视镜观察着他。他变得成熟了,举手投足之间找不出一丝丝曾经的模样,心里发酸。可能不是他变得陌生了,只是我错过了他的蜕变罢了。同样,他也错过了我的,错过了我的长夜,错过了我日复一日地想念,错过了我的青春。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一路上越接近他的家,我就越害怕,当然也有喜悦。
他已经把行李拿出来了,见我还没反应,敲了敲车窗。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慢吞吞地下车。
一下车我便要自己拉行李,他见状抬手敲了敲我的头,我不由得一僵,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他看起来有些许的尴尬,收回了手。
一路无言,他走他的,我走我的,我走得越来越慢,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但我就是害怕,行李箱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让我不自觉发怵。
他已经到了电梯间了,看到我还在后面慢吞吞地,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一手夺过我的箱子,一手牵着我的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往前带着走。
他的手好暖,我在后面看着他,强忍泪水。我本以为我已经习惯了他伊人相伴的事实了,可是不论重来多久,心里的痛楚永远那么新颖,锋利得就像一把刚磨好的刀,撕碎我本就荒芜的心。我奋力地挣脱他。[你松开我!]他听了以后反而拽我拽得更紧了,一言不发往电梯间走。
我拗不过她,一直被他牵着。
杂乱的脚步声反倒像我狂乱的心跳。
电梯到了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我,看着我先进去他才进去,看来是怕我突然跑了。
电梯里无言无语,很快就到了林昇家里那一层。他还是防着我跑掉,让我先出电梯他再出去。
快到家门口了,我紧张得手抖。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我前面几步去敲了敲门。
门开的时候我呼吸都要静止了。
我像是做梦一样,又回到了这里。再次见到沈阿姨的时候,我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阿姨见到我喜出望外,拉着我的手对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
[星落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好几年都没见着你了。]沈阿姨可见是非常激动了。[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进屋。星落累了吧,快进来快进来。林昇快点去做饭,星落饿了!]我被她领进了家门,就像小时候那样。
[不用不用,我在酒店都吃过东西了,我吃午饭就可以了。]我不想麻烦林昇,便赶紧拒绝。沈阿姨一听这话倒是不太高兴了。[你是我的女儿还客气啥,林昇愣着干什么,快去!]
我有点不自在地看着林昇的背影,什么时候他会做饭了呢?目光追随着林昇的背影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呢?
[星落快坐快坐,]听到阿姨的声音我马上收回我的目光。
她一直含笑地看着我,她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就是多了几根白头发,眼睛笑的样子和林昇一模一样,弯弯的。
[星落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我看你都瘦了好多,是你爸爸没有好好照顾你吗?要不你以后还是回我们家吧。]明明是平常的嘘寒问暖我却无所适从起来了,急忙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些年我挺好的。]
沈阿姨看我这样终究是生分了,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从小到大性格就是这样,以前我都想让你和我儿子性格换换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长大了倒是生分了,明明小时候比谁都爱闹腾。]听着这句话我笑了笑,小时候,真的是遥远又纯粹的岁月了。
阿姨拉了拉我的手。[哎,你从小到大就一直闷闷的,我以前还担心你长大之后还这样,嫁不出去的话就嫁给我儿子好了。]我听这句话我不知道要接什么才好,心里却是汹涌澎湃。阿姨自顾自地说着,[可后来想想又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你们就像是兄妹。现在看到你真的太好了,出落得这么漂亮了。]阿姨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点了点头却黯然神伤。
[怎么了?]阿姨看我出神,问了问我。我强忍着哭腔,语调平稳地说[没事,我就是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沈阿姨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笑了。[虽然你从来没有喊过我一声妈妈,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女儿。在我心里,你和林昇都是我的孩子。]
嗯是的,我一直知道是这样的。我怕再聊下去就要哭出来了,便起身去翻我的行李箱。[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回来。]
我翻出了给沈阿姨带的燕窝和护肤品,给林叔叔带了茶叶,可我却不知道应该给林昇带些什么,前些天选礼物的时候费了好久的心思,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给他带。
阿姨一看,又开心又心疼地看了我一眼。[你平时每个月都会给我打钱,你怎么会来还要带礼物啊,你平时这样你有得花吗?]
我把礼物一一放到茶几上。[阿姨你放心好了,我钱够花的。给你们买东西我高兴。]
我站起来看了看家里的装潢,家里新添了一个柜子,吃饭的桌子凳子也换了,门口的地毯也换了。
[去看看吧,家里没什么变化的。我去厨房看看菜好了没。]
从阳台上能看到的树已亭亭如盖了,阳台还多了几盆花草,还养了多肉。这些变化细小,但加起来对于我便是巨大的改变了,人们说物是人非便是如此了吧,不,如今应是物非人非了。
我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林昇和沈阿姨忙忙碌碌的,升腾而起的雾气漫进了我的眼睛里。
厨房基本没有变,只是阿姨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会叫我打打下手帮帮忙。
[星落,帮我拿一下勺子。]
[星落,你和林昇一起出去帮我买点菜。]
[星落,帮我开一下门。]
终究还是生分了。但本就不必给我爱和温暖的人给了我短暂的一个家,我已非常感激,其他更多的,别无所求了。
林昇一个转身看到了我,四目相接,我们都有些微楞。
他轻咳了一声。[站这干嘛。]
我目光闪烁。[没什么,想问你们能不能到房间里看看。]
阿姨一听这话可激动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就是你的家了,随便看随便看。林昇你带着她到处看看啊,你们同龄人也应该有话聊,厨房的事情我来忙活。]说着还把林昇往我这边推,我当下觉得尴尬,冷不丁往后退了一步。
林昇好似看到了,脸色有些冰冷,但还是听了阿姨的话,带我看了看。简单看过叔叔阿姨和林昇的房间之后,他把我带到我以前的房门口。[你来了就住这吧。这还是你的房间。]
我听了这话耳根子发软,轻轻推开了门。[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变。]林昇跟我说。
是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变。我进入了房间,盯着看了好一会,我的存钱罐,我喜欢的模型,我用过的本子......这些都还在,他们真的把我地房间保留下来了。我感觉我看了好久,看得我眼睛发酸,怎么办,我又想哭了。
[我要好好跟我的房间叙叙旧,你就先出去吧]我怕被他看到我哭会笑话我,低着头关上了房门。
我倚靠在门上,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一颗一颗地往下掉,真的,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像家了。
桌子落了灰,有些空着的地方堆起了杂物,摆在床上的玩偶也悄悄地被收进衣柜中,衣柜里面挂满了我现在不会穿的衣服,这些也将我心中的荒芜填满。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大概好久了吧。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
正当我望着这一切出神的时候,林昇敲了敲门。[许大小姐,你好了没啊,可以吃饭了。]
我急急忙忙用手机屏幕照了一下脸,还好没有哭成一个大花猫,吸了吸鼻子,怕他下一秒就要进来看到我这个窘样,赶紧说[好了好了,我马上出来。]出来洗手的时候我又洗了把脸,这才放下心。
饭桌上沈阿姨倒是没怎么吃,都是笑眯眯地看着我吃,还一直给我夹菜。[够了够了,谢谢阿姨。]
[哎,林昇我夹不到那片肉,你给星落夹一下。]
我吓得碗都搁在桌子上了,急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弄吧。]沈阿姨也是这样子来招待祝安的吗?
坐在我旁边的林昇往我这边瞟了一眼,没吭声了。
我怕阿姨又一个劲给我夹菜,我没话找话。[怎么没看见林叔叔。]
沈阿姨这才想起来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啊,今天约人一起出门了,说是要去溜冰。我还没告诉他你回来了,他一把年纪了也不担心身体,前两个月脚还崴到了,刚好不久,又出门了。哎,我也不知道这大冬天的外面有什么好,冷都冷死了。]
[林昇也是,大学之后经常不着家,放假回来也天天跑出去,工作了也很少回家了。哎,这爷俩都不让我省心,你要是回来就好了,这样我就有一个女儿作陪。我现在先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回来的消息,你们先吃啊。]说罢,沈阿姨就起身去拿手机。
[不用不用,让叔叔多玩一会,我过几天才走的。]
无效,阿姨还是兴冲冲地去打电话了。
有阿姨在还好,可现在阿姨一走,林昇在我旁边我就浑身不自在,想着要快点扒拉完这顿饭,不自觉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你是八百年没吃饭了吗?]他又笑话我!
[八百年没吃阿姨做的饭了。]我头也不抬。
[那你以后想一直吃吗?]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跟我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回来陪她妈妈吗,还是回来多住几天?
[你怎么一会吃一会愣神啊,快吃吧。]他说着还给我夹了一片肉。我诧异极了。
这时候沈阿姨回来了。[林老头听到你回来开心极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沈阿姨一回来我就自在多了,对她笑了笑就专心吃饭,可一想到林昇刚刚给我夹菜的举动,我又忍不住微微侧头多看了他几眼。
12.
吃过饭之后,我起身要帮忙洗碗,阿姨刚开始要自己洗,但是后面见我坚持要洗也就同意了。直到这时,我才觉得自在了一些。沈阿姨是真的把我当成家人了,就像她以前告诉过我的,不用那么客气。我把所有的碗筷都收拾进厨房后,没想到林昇进来了。
[我帮你吧。]
[好。]
我们之间没说话,他如今时隔多年仍站在我的身边,我竟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真的倒回到我们触手可及的瞬间。可是太晚了啊,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他迟早会娶别人的。而我,也不能再奢求太多了。他的父母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温暖和宽容,我怎么能奢求林昇一生都和我捆绑在一起呢?对,像我这样的人,遇上他们就已经足够的幸运了。
我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盘算着我要用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来面对林昇,以及祝安。
没事没事,要又酷又帅,淡定,我要淡定!
洗完碗之后,阿姨招呼过去陪她聊聊。我心里虽然忐忑,倒也是平静地走过去。
[星落,你跟你爸爸那边的人怎么样了。]沈阿姨熟知我们家发生的事,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倒是十分平静。[老样子,不怎么来往的。]
[哎,苦了你了。]沈阿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星落,其实我一直都因为当时没有留下你而感到愧疚,我.....]
[没关系阿姨,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们,你们帮了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了,千万不要这么说,而且我和我爸爸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也不是你们的错。]我安慰着阿姨。
阿姨一想到我们家杂七杂八的琐事眉头紧锁,不过她心情变化得极快。过一会忽然问了我一句。[星落,你找对象了吗?]这话问得在看手机的林昇也抬起了头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响,有种不妙的预感。[还没呢,有对象的话一定会带过来给你们瞧瞧。]
[我一看你就是没心思找对象的,估计心思全都扑到工作上了,一直这样可不行啊,林昇昨天都带了女孩子回家了。]这时候林昇突然着急地打断了她,眼里有些埋怨。[妈!]
沈阿姨不甘示弱。[妈什么妈,昨天那个不是你女朋友吗,之前我们知道你早恋我都没像你这么激动,怎么了,说一下还不行了吗?]
我心里不痛快,装作没看到林昇的反应,吃惊地问,表演落落大方。[什么,林昇带了女孩子回家给你们看了?那是不是要准备结婚了?]我装得眼里笑意盈盈,但不自觉开始紧张,也许我应该承认了,我是因为林昇的关系我才不敢回来的,这么些天,这么多年的纠葛是时候给自己痛快一刀了。知道答案之后,我就不要再喜欢他好了。
林昇没好气。[你才结婚!]又冲着她妈妈解释道,[她就是我初中时候的朋友,在医院实习,爸前几个月脚不是崴到了吗,本来昨天要去医院复查的,风雪太大他就忽然不想去了,她刚好有空就过来给爸看看了。]
沈阿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是啊,你小子,真够迅速的,你一个消息过去人家女孩就冒着风雪上门来了。]是啊,真够迅速的。
我一听到叔叔的脚受伤了,着急地打断他们的对话。[阿姨,那叔叔的脚没事吧?]
阿姨摆摆手,[没事没事,恢复休息好了就可以了。]
我算是放下心来,目光稍稍流转,就对上了林昇的眼睛。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还没打算结婚,甚至,没有和祝安破镜重圆呢?
林昇突然走去开了冰箱,看了看,回头说家里没吃的了,跟我出去买点东西回家吧。
他分明是跟沈阿姨说话,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我。我也不傻,知道她是想约我出去外面谈谈,简单跟沈阿姨招呼了下就起身出门了。
楼下,没有雪了,但是好大的风。冰雪银装素裹了世界,林昇却扰乱了我原本一潭死水的心。
[刚刚你居然在我妈面前给我挖坑,说吧,这笔帐我怎么跟你算?]他看着我,脸色甚是不悦。
我移开我的目光,嘴硬道[我才没有,说不定呢,也许一年内,哦不,一个月内你就和她重燃爱火,双宿双飞了呢?]是啊,不要高兴的太早,他迟早,还是会娶别人的。
[她?你知道她是谁,你昨天回来过?]他挑了挑眉。
我心虚。[没有,你刚刚说初中的朋友我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就觉得不是萧筱而是祝安呢,嗯?]
[这不用猜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的人是祝安。]他听了我这番话脸色复杂,我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也好说服我自己,让我自己死心。[你也别不好意思不承认了,以前你就没有承认过,我也只是看破不说破,既然你还喜欢她,她又和你重新碰上了,你就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怎么还是不知道呢?]林昇语气不悦地打断我。
知道什么?知道你和她从前肩并肩踏着晚霞走过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知道你最喜欢的零食就是她送给你的那种巧克力?知道你们大学时期一起去了某某酒店而千里迢迢回去给你带生日礼物的我目睹了这一切?知道你明明就喜欢她,因为我的原因拆散了你们俩而对我厌恶万分?
[知道什么,反正我知道你讨厌我,而且讨厌得不得了,如果不是叔叔阿姨的关系,你这辈子都不会想要见到我吧。]我自嘲地笑了笑,搂起帽子往前走。
[谁说我讨厌你的?我从来没讨厌过你。我真的不讨厌你。]这句话顺着风的轨迹,稳稳落入我的耳中。
不讨厌我?那也不是喜欢我啊。要怎么样你才能喜欢我呢?我再一次问起了这个问了我自己无数遍的问题。
半份的喜欢真的太苦涩了,要怎么样才能咽下去呢?
13.
命运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我自己便是,妈妈也是,就连林昇也是。我的家在我记事起来便是分崩离析的,无休无止的争吵,老人家的掺和,我无数次地祈求着能让我们家像其他小朋友的一样,不求富裕,只求和睦。后来妈妈的离去让我一瞬惊醒,看来我奢望我希望着的每一个愿望最后都事与愿违。遇到了林昇一家我本已足够幸运,我本应别无所求,可是当我面对林昇时,对他每日俱增的喜欢日复一日折磨着我,在我喜欢上他之后不久,他的青春里出现了祝安,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原来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是这么悲伤的事。
有好多次我都对自己说,他们家已经对你关爱有加了,你不应该对林昇别有所求了,就这样吧,以名不正言不顺的青梅竹马呆在他身边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可是当我看到林昇和祝安关系越走越近,我明知我没资格吃醋,但我还是忍不住。
临近中考越来越近,我的心伤总算被考试压力分掉了一大半,想不到学习成了分散我对林昇注意力的工具。功夫总算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如愿以偿了一次,和林昇被同一所高中录取。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我兴冲冲地跑去找林昇分享这件事,我的笑容一直持续挂在我的脸上,直到我看见了祝安。
彼时的她声泪俱下,哭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我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过去,还是就站在那里看着。
[我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继续跟你做高中同学了。难得你之前一直帮我辅导功课。]
差一点点,我也差一点点就要哭出来了。林昇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想来是他很少有女孩子当着他的面哭,正笨拙地安慰着。
我几乎是狂奔回家的,锁上房门,哭得昏天黑地,快要脱力。炎炎夏日里,我却几乎如坠冰窖。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她啊。不然一向我行我素的林昇,又怎么会那么小心翼翼地安慰人,一向怕麻烦的他,又怎么会接连辅导了她两年的功课?是时候该认清现实了,他的目光根本就不会落在我的身上的,他不会喜欢我的。
虽然和林昇上了同一所高中,但是我们见面的时间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我和他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或许一开始就没有靠近过。在不同的教室,又整个年级刚好只有我所在的班与同年级的班级楼层不一样,就连唯一可以一起上的体育课也从未在同一节过。课间休息,我只能借着跑到楼下打水去洗手间的空隙在他们教室门前放慢脚步悄悄经过,然后偷偷地看他一眼,只要这一眼,我便能心满意足地度过这一天了。有时候当面碰上了,也只是冷静地点一下头,天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高兴!
我在高中卧虎藏龙的圈子中默默无闻,可他偏偏又脱颖而出。他虽然离我很远,但是我的世界里好像又处处都是他。我经常听到女生们在议论林昇。因为住校的缘故,我住在他家里的事这三年都被藏得密不透风,好像就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以前我常常苦恼初中同学对我们两个的调侃,但现在周围的同学不知道这件事我又难过,没有人知道我离他能那么近。我知道有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从初中起便习惯了,以前我还能够置身事外,但现在我却成了她们之中的一个。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我在高中里仍然独来独往,唯一经常联系的朋友也就是萧筱了。可惜,她也没能够跟我一个高中,我们只能通过线上的方式周末嘘寒问暖,寒暑假约几次聚聚而已,当然每次林昇也都在场。虽然说我有过因祝安不能如愿以偿窃窃欢喜,但我知道她经常跟林昇聊天,这三年里,一直有保持联系。
每次周末回家我总会比他早一些。时光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现在就算没有祝安,我和他也没有再一起回家过了。高中真的比初中忙太多了,连数学也难了好多。我和他回家都待在各自的房间里忙着功课,虽说从前交集不多,但现在交集却比从前还少。
高中的理科对于我来说就是洪水猛兽,得心应手的感觉已经离我远去。几乎每个周末我都得主动去问林昇理科的题,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听着他的讲解,我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深深感叹着命运的不公。同样都是人类的大脑,怎么他就能想到这种巧妙的方法呢?怪不得他当初给祝安辅导的时候祝安成绩突飞猛进。他真的太幸运了,像其他人需要那么努力才能掌握的知识点他脑袋瓜转个弯就懂了,有名列前茅的成绩,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倾慕,还有一个那么好的家。
我有一次在他面前忍不住说了出来,他结果只是笑笑却不说话,我自讨没趣。这一点我倒是很羡慕祝安,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祝安似乎都与他能谈天说地,永远不会冷场,为什么我面对他总是词穷?
本以为我会小心翼翼怀揣着我对他的喜欢平平淡淡地度过高中生活,但是有一天突然好多同学都知道了我住在他家的事,班里的甚至年级里大部分的女生都震惊得下巴都掉下来。面对着同学的反应,窃喜的同时我忍不住奇怪:怎么大家突然都知道了呢?许是高中大家都成熟了,大家也没有开玩笑。时光真的改变了好多东西,不管是我还是别人。
我和他平淡如水地度过高中前两年,到了高三,除了高考带给我们的压力上的骤增之外,还发生了两件大事。
林叔叔投资失败,直接造成了家里的经济周转出现大问题,尽管大人让我们好好学习准备高考之外,没有在我们面前表露特别多的愁绪,但我还是敏感地从他们紧蹙着的眉头看出了一丝端倪,但除了干着急之外却别无他法。那时候,我迫切地想要长大成人,赚钱来帮他们。所幸,虽然投资失败,挺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后维持生活不成问题,只是没有从前那般了。
在这不久之后,我那失联多年的父亲突然找上门来了。
寒假。
高三的我们总算能回家忙里偷闲地过个年。在高三这种特殊的当口,短暂的假期便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了。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任务之后,我躺在床上遐想未来,畅想经历了高考之后我的人生会有什么样的不同,这对当时的我来说便是最好的放松方式了。
我报的大学不能离家太远,最好在本省,省省伙食费还能凑出小长假回家的钱,能经常回来看林叔叔和沈阿姨,也不会离林昇太远。嗯,最好还能和林昇像初中高中那样,都同一所大学,就算没有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城市也是可以的呀。寒暑假我就可以回家,然后想办法补贴家用,让林叔叔沈阿姨不那么辛苦。至于我和林昇嘛,他和祝安这么久都没见了,说不定他已经不喜欢她了呢?那他也说不定会看向我,那我要不要对他表明心意?
正当我越想越离谱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我的房门。
是林叔叔和沈阿姨。
他们脸色有点古怪,我一顿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我跟着他们到了客厅。那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年纪和林叔叔相仿,却是满脸的风霜。那个男人拖家带口,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男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
[真是对不起,要不是我在国外我也不知道我的前妻去世了,让你们抚养她这么久。]那个男人看了我一下之后一脸抱歉地对着林叔叔他们说着,嘴巴里还一直不停地道歉。
我站在那里呆呆地,脑袋里却嗡嗡响。他说什么?前妻?在国外?我看向那个女人,她身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着毛领,个子不算高,整个人圆圆的,哦对了,她手指上还戴着戒指。旁边的站着的小男孩对我做了一个鬼脸,我不寒而栗。
沈阿姨是最先发现我不对劲的,就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先回到房间。我行尸走肉一般,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
那个女人是谁?是他第二任妻子吗?还给她买结婚戒指了?看起来过得不错?那个小男孩是他们的孩子吗?
为什么六年前不来找我,反倒现在要来找我了?明明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家庭了,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那我算什么?我妈妈又算什么?
我浑浑噩噩,连林昇跟在我身后我都没察觉。进了房间之后我转头,看到他带上了我的房门。
[没事吧?]他看起来神色有点紧张。
我缓了口气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喝了一大口水才定定地说了声没事。
心跳怦怦,心潮澎湃。我太混乱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林昇进了我的房间和我单独相处,还是因为我名义上的父亲的到来让我不知所措,甚至愤怒又迷惘。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虽然我很少会想起我的父亲,但我以前想的是他尽管在我小时候跟我妈妈感情不好,对我也不怎么理睬,但肯定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的。我还常常想到,他有一天来找我了,跟我说他很想念他的女儿,然后我们去看妈妈,一起痛哭,说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才不是呢,他只是因为家里老人生病了,想着没有几年光阴可活了,突然想到了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女才过来接我的。原来,我从前的想象,什么我的父亲身在远方,尽头是一片海洋,抬头便是雪白的飞鸟,脚下是成群的游鱼,他很思念在远方的家人,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成立。他早早就组成了一个家庭,身旁有了一个新的女人,还有了一个孩子,我和妈妈像是他生命里一个隐匿的轨迹,甚至从来就没存在过,他也一点都不在乎。甚至,我的妈妈一个结婚戒指都没有,他却给她买了一个戒指。
[真的抱歉,我不知道她的妈妈去世了,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你们家这么久。]
[家里老人身体不太好,想让我接她过去见见她,正好她也放假了,今晚能走吗?]
沈阿姨一闻大惊失色[今晚?这么快就要走吗,不能多留......]
林叔叔扯了扯她的衣角,沈阿姨马上闭上了嘴。
看吧,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对我不闻不问的,他甚至没有来问我的意见,只是跟林叔叔沈阿姨一个劲地说。
[我本来也不想继续麻烦你们,等她假期结束了,就回来上学等到高考完,我会让他报我们家那边的大学的,一直麻烦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掏了一笔钱出来,两个信封里满满一沓钱,出手真的阔绰啊!看来他这几年过得还不错嘛!
林叔叔和沈阿姨一直摆手拒绝,但他说什么也不肯。[正好快新年了,就当我给你家孩子的压岁钱吧,收着吧,收着吧。]
我看得眼睛直发酸。[没事,没事,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让他们看到,不要出丑了!绝对不能哭!]我在心里直直安慰自己,可心里总觉得好奇怪,太奇怪了。
我当晚就跟着他们搭上了飞往南方的航班,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好遗憾啊,今天白天的时候,沈阿姨还说要好好犒劳我们俩个学习这么辛苦,要做一顿大餐的,还有我做喜欢吃的口水鸡,看来也是吃不到了。林叔叔还说这个假期要带我们去附近的大学城逛逛,给我们继续冲刺高三的动力呢。还有林昇,家里突然就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麻烦精,他会高兴的吧?他刚刚都没来机场送我呢。
越想越委屈,飞机上的暖气太足了,我睁大着眼睛盯着窗户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天空,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都说万千灯火里有万千个家,但我的世界怎么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呢?
14.
[你到你爸爸那边住得怎么样?]林昇一边看着超市里的货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
我一愣,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显得自然。
过了片刻我才回答。[挺好的。]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大学寒暑假刚刚回去的时候确实不习惯,但久了也就习惯了。只是我是个透明人而已,我从来没喊过他一句”爸爸“,也没对他的第二任妻子打过招呼,更别说他们的小孩了。他们有时候让我帮忙照顾一下他们的孩子,我也全当没听到,自己忙活自己的事情。开始的时候那个小男孩确实挺粘着我的,可我特别烦,后来也就很少来找我了。我知道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小孩,但我还是止不住地讨厌这个小孩,讨厌那个女人,讨厌这一家子。特别是晚上的时候,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就会想着,人家这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我到底回来干什么呢?妈妈,你嫁给这个男人,你如果还在的话,你会后悔吗?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分外想念林叔叔,想念沈阿姨,甚至是想抓却抓不住的流动的时间,可是我发现,我最想念的是林昇。有好几次我做梦了,梦里全都是我在林家的一点一滴,醒来怅然若失,已经,回不去了啊。
我这个态度不由得说有气到那个男人,这让我的报复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让你假惺惺地接我回来,我偏偏就要让你浑身都不舒服。他也不止一次地跟我说,从苦口婆心到勃然大怒。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有点家教了!]不得不说,他的怒吼仍然威力无比,从我遥远的记忆中跃然而出,可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只会哭的小哭包了。
听到这句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冷笑[没有家,我又哪来的家教?]
只见着他就要抡起巴掌,但还是没有落下来。尽管林叔叔沈阿姨没有打过我,也下不了手去打我,但这是不一样的,这和他们的下不了手是不一样的。
我强忍着眼泪,忍到我心脏都要窒息了,我被愤怒裹挟着,抓起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吼着。[我妈妈对你到底算什么!我对你到底算什么!凭什么你对我不闻不问这么多年,现在你回来了,凭什么你不问过我的意见你就冠冕堂皇,堂而皇之地来接我!凭什么!凭什么你想要我回来我就必须得乖乖回来,而你不要我和我妈妈的时候我们连反对的权力都没有!你就是个混蛋!作为你这样一个混蛋生理意义上的女儿,我感到耻辱不堪和愤怒!如果我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这样一个人,我宁愿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你,还有那个女人,还有你那个儿子,还有你的老母亲,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恶心!]声音是我从未想过的尖且大声,我跟他吵完架之后我的嗓子还难受了好几天。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我说完还是非常的痛快,看到那个男人脸上错愕的表情,我真痛快啊!
他没有正面回应,我也不奢望他的回应,只是从那之后起,我便没有与他说过话。
直到我准备去学校之前听到了一段对话。
[不是我说你,你刚开始到他们家去的时候干嘛塞那么多钱啊,除了高中学费还有她以前的生活费,大学学费都是我们家自己出的,我都心疼那笔钱。]
[我当时也不是没办法啊嘛,这不给钱也说不过去啊。]
砰!
我愤怒地打开了门,摔得门震耳欲聋。
我的声音颤抖着,整个人都要扭曲了[如果你要这么一笔一笔地算的话,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我花他们不只这么一点钱。]
我直勾勾地瞪着他们两个人。
那个女人平时就不喜欢我,这次倒是直接爆发了。[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他不是我爸,一开始就不是,从他抛下我不管娶了你的时候,或者是更早抛弃我和我妈妈的时候就不是了!他是你儿子的好父亲,是你的好丈夫,跟我和我妈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一次的争吵,不管多少次我都不会后悔,即使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了,本来应该给予我爱与关系的人远走高飞,却反过头来指责那些本不应该收留我但是还来给我爱与教育的人,多么讽刺。
[你发什么呆呢?]林昇在我眼前招招手,我才回过神来。他把一份巧克力拿到我的眼前,[买不买这个巧克力,我记得你还挺喜欢这个巧克力的。]
只一眼我就收回了目光,那是当年祝安给他的巧克力。心里突然泛起了一阵阵苦涩的涟漪。我有气无力[不用了,我从来就不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你喜欢自己买就好,不用跟我说。]
我心里烦闷,往前走去。这时候正好收到了萧筱的电话。
[喂,怎么了?]我接听。
[没啥啊,就想问问你和林昇怎么样了。]
我没好气。[什么怎么样,昨天是不是你搞的鬼,我都没打算要见他!]
她听了倒是哈哈大笑。[哎呀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对象是他大学时候的舍友,他们认识,估计是他自作主张告诉林昇的。算是我的错,补偿你一顿饭,就今天怎么样?]
我拿不住主意。[看看吧,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说没时间倒像是假的,只是如今好不容易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回到我真正意义上上的家,我舍不得了。
我目光流转,定格在了林昇身上,然后,看到了他和祝安在一块了。怎么说,就像是我当年高三被莫名其妙接回去,然后等不及回到他们身边,就在楼下看见林昇捧着祝安的脸如出一辙。
他们还是他们,还是相爱,我还是局外人,就只是呆呆地看着,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哭了。
电话还没挂段,萧筱还在跟我说她和他对象的趣事,我急急忙忙打断她。[我突然就有时间了,我现在就可以过去啦!老地方见。]
仓皇离开的背影还是复刻我过去的结局。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没办法直视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就让我逃离下去吧。
小孩子也知道,一直被针扎下次看到针也不敢拿起来了。林昇,我想放弃你了。我活着本来来就很累,可我还负重一般地飞蛾扑火的爱着你。
但是,是时候要结束了吧?我已经没有资本一直看着你了。
15.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天上又下雪了。昏沉沉的天空,阴冷的天气,我却愈发昏昏沉沉,许多往事就像是天上飘洋的雪花,纷纷扬扬向我洒下来。
我记得当年我高三的最后一个假期被突如其来的亲生父亲接走后赶着回家也是一样的天气,只是当时的我多了几分迫切和解脱。我见到了我很多年没见过的奶奶,明明血浓于水,可我只想逃离。为什么,他们一个人都忘记了对我的妈妈,对我的伤害呢?为什么事到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我回来呢?为什么在对我们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在我面前笑得出来,还假惺惺地说天天都盼着见到我,总算给盼来了,现在总算是死而无憾了。我的怒气猛然喷发。
[那你死之前记得去我妈妈地墓碑上磕几个响头。]我好恨他们。
奶奶没想到我会提我的妈妈,顿时面色铁青,爸爸也对我发脾气说我不懂事,难得回来一趟嘴巴还这么恶毒。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落地几乎没有二十四小时,当天下午我就搭上了回程的航班,万里高空,我份外想念林昇那温暖的一家。出了机场我拦了辆出租车往碧云天去。
[林昇,我好想见你。我好喜欢你,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喜欢祝安,可不可以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当时我心里都是这个念头,我等不到高考了,我如果现在跟你说,可以吗?
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了小区门口。我刚走没几步,又开始下雪了。天寒地冻的,我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即使相隔甚远,我还是一眼就能发现林昇,我好像与神俱来就有这个本领。
[他是下来等我回家的吗?]我不禁面露喜色,加快了脚步。
然后我就看到了祝安。林昇捧着他的脸,他们离得好近啊,我都没有那么近地靠近过林昇。
我是不是,又异想天开了?刚刚来自于我的异想天开给我的快乐顿时烟消云散。天气好冷,我也好冷,可我突然不敢回家了。
我默默地离开,独自一个人在外面的保安厅里待了一夜。
保安大叔看到我都吓了一跳。[小姑娘,这大晚上的,又是过年的,你怎么不回家啊?]
[我没有回家的钥匙,进不去我的家,我在你这里呆一晚好不好?]
保安大叔许是被我的哭腔和我的眼泪吓到了,只是递了纸巾给我,我接过去然后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漫天的雪花,眼泪不停地掉。原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啊。其实之前我无数次地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除了掉眼泪还是掉眼泪。我本来以为很多事情,等到了我成年都有办法的,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可是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小姑娘,你是失恋了吗?]
[嗯。]
我看着夜空下的雪,一夜无眠。还看到了林昇送祝安走,又自己一个人走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抓了把雪就往脸上一撂,神清气爽。我是做足了心里预设我才回来的。
沈阿姨和林叔叔都在家放年假,一见我回来真是喜出望外,特别是沈阿姨,直嚷嚷说差点没了一个女儿了。明明只离开了不到两天,却又觉得度日如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昇打趣我。[我还以为你就不回来了呢。]一看到他我就想哭了。
昨天我也想过,可我无处可去啊。
我一晚没睡,吃过饭之后就困得东倒西歪,跟他们说我要去休息就躲进房间了,然后睡到了大半夜才醒。
房子里待得闷,我轻手轻脚地到阳台去透透气。
夜色一片苍茫,我的脑海里浮现了林昇的脸。林昇,如果我妈妈还在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自信地站在你的身边,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喜欢你,大胆地告诉你,是不是,你就不会喜欢上祝安,那是不是,现在跟你在一起的人就是我许星落了呢?
妈妈以前还在的时候就跟我说,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一生中所有的心愿都像遇到流星一样能灵验,平安顺遂度此生。可是不是这样的啊。我对着我喜欢了好久好久的少年许过好多个愿望,每个愿望都是他能喜欢我,可是,不是这样的啊。心愿如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是时候认清现实了,我是不是不应该争取回调的机会回到这座城市?
手机里有林昇的消息。[去哪了,我怎么哪里都没看到你?]
[朋友突然找我聚一聚了,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帮我跟沈阿姨打声招呼。]
[不要太晚回家。]
我没回。
16.
萧筱这个人虽然风风火火,但还是挺守时也守信的。刚刚我示意他不要带家属,果然我在车窗里看到了她是一个人,正在路口等我。
[你还是这样看起来比较顺眼!]
[哼,你这种孤家寡人没有体验过恋爱的乐趣当然不懂啦!]她也不甘示弱。
午饭刚吃过,我们俩都不太饿,于是我提议去以前上学的地方转转。
萧筱一听直接说我是个奇葩,天寒地冻的还想在外面瞎逛。
[算了算了,本姑娘人美心善就陪你一下吧,你也好多年没回来了。]是啊,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可能也再也没机会了。把回忆过完就该在太阳下暴晒,然后再蒸发。然后去向陌生的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雪下了一会就停了,我们正在路上走走停停,她这么抠门还给我买了一个糖葫芦。[我记得你小时候吧,不怎么说话,看到林昇吃糖葫芦可羡慕了,当时觉得你这个女生好傻啊哈哈哈哈哈!]还得是她,请客也不忘记挖苦我。
我咬了一大口山楂,口齿不清地冲她张牙舞爪。[我以前小时候也不是没办法嘛,现在不是立志成为富婆吗!]
[哼,你就嘴硬吧,我还不知道吗,你这几年过得不好。没事啦,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天塌下来本姑娘都给你挡一半!]沿着这一条街,我们很快就到了初中的学校门口。
[啊,这么小气,为什么不是全部啊?]
[那不行,这叫做同甘苦,共患难哈哈哈哈哈!]
[我和你都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了,我其实一开始没想过会和你成为朋友,但是后面跟你呆在一起就好像有一种魔力,悲伤的事情全都不见了,莫名奇妙地就被你感染到。]
听了这番话,她装出感动的样子。[哎呦,我也不是没办法嘛,不知不觉就拿下了你这个闷葫芦,哦天啊,我这该死的魅力!]看吧,这个人就不能夸。
她又贱兮兮地过来问[那你对林昇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一时语塞。[他肯定没你好啊!]我又不解。[你怎么每次都要在我面前提林昇啊?]
她叹了口气。[这不是想撮合你们吗?你啊,要清醒点啊,现在上哪里找林昇这样条件的人,他又帅又高成绩又好,现在工作也小有成就。你还不考虑考虑吗?]
有的,我一直在考虑啊。[别白费力气了。人家以前就不喜欢我,他喜欢的一直都是祝安好吧。]我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可心里却黯然神伤。
[哪有啊,我跟你说啊,我看人很准的,他绝对不喜欢祝安的!有这么一个你在旁边,他不会看到别人的,他肯定是喜欢你的。]若是以前听到这句话,我肯定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了,可是失望了太多次,我已经不敢相信了。
我沉默了一会,萧筱带着我进了一家店。
[不要白费力气了,他高考之前就和祝安在一起了。我亲眼看见的。]我直直地盯着萧筱。[而且,我不是说过吗,我不喜欢林昇,一点都不喜欢他。]对,我才不喜欢他。
萧筱捏了捏我的脸,一改往日的口吻,认真起来了。[你浑身上下只有嘴巴是硬的。你不是说你四年以来都没有见过林昇吗,那他大二生日的时候你是不是回来了?]
没想到她会跟我说这件事情,有些微楞。我和他的关系是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降至冰点的。我是做错了,耍了心眼,偷偷用他的手机以他的名义跟祝安说完全跟他相反的志愿,还被他抓包。时隔多年,他那审判的眼神像是穿越了时空,一直紧紧盯着我。现在想想他当时真的好生气啊,我从未见过他那副模样,可是也来不及更改志愿了。因此,他和祝安在大学四年分开了,他们分开了四年,我和他也分开了四年。
高三下半学期我沉浸在学习中,虽然偶尔想到林昇会很难过,但还是被学习的压力还是消卸了大半悲伤,最后高考好歹是正常发挥。对比了一下我们两个的成绩,虽然林昇分数比我高十多分,但报考首都的大学已是绰绰有余,我可以和他呆在同一个城市了!林昇也知道我考得不错,也兴冲冲地在官网上浏览学校的信息,还问我打算报哪所学校。我回还没想好。其实我想等他确定了我再填写。还没高兴多久,我就听到他和祝安的电话,得知了祝安考的也不错,打算和他在一个城市。我不知道当下是怎么了,我想到他们大学四年都粘在一起,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心里就堵得慌,被这般驱使着,做了我人生中最后悔的决定:悄悄拿他的手机,给祝安发消息——[我打算去上海。]祝安信以为真,等到志愿快截止的时候林昇才发现了这件事,可祝安知道林昇要去首都的时候早已无力回天。我记得他很生气,我心里又后悔又惊,只能不停道歉。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没有正面回应。后面想想,也是,大学那么好的年华因为我的小动作害他们分隔两地,甚至祝安的人生轨迹也被我打乱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真的那么喜欢祝安。我自知理亏,想着他这几天都没来问我我的志愿,可能是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和我一个城市吧,或者可能也是不想再看到我了。我负气地做了功课连夜修改我的志愿,来到了遥远的南方,孤生一人。
最漫长的那个暑假,明明也是我一直所期待的生命中最炙热的那个夏天,却在他的审视的目光下渐渐凋落,也由我自己亲手扼杀的我本就荒芜的青春。我无法面对他,从此一别四年。
在这四年里,我无数次地想见他,可一想到他一直都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我就消卸了我全部的动力和热情,只能不断地反问自己。[他想见你吗?他会原谅你做了这样的事吗?]不会的,我知道他不会的,那你还有什么脸出现在他面前呢?
可人就是这样,我压抑着对他的思念过了一年,但后来我想他想得不行,偷偷用学校的公共电话拨通了他的手机号码,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怕被他发现,便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后来思念泛滥,我终于勇敢了一回。在他大二生日前一天定了飞往首都的航班,用我勤工俭学省下来的钱给他买了一个数码相机打算送给他,以此为契机跟他和祝安道歉,然后能和他和好。就算是以名不正言不顺的青梅竹马待在他的身边也好啊。一落地首都的寒冷就扑面而来,好久没回到北方了,可真是冷啊,幸好我穿的衣服够多。
偌大的校园,三三两两的情侣,我问了一路,总算找到了他的宿舍楼,问了一下阿姨,发现他人不在宿舍,又怕进男生宿舍不太礼貌,便一直站在宿舍外等着。后来倒是遇到了他的舍友,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萧筱的对象。
[你找林昇是有什么事吗?]
我挠挠头。[其实,我是来给他送生日礼物的,我和他是......]
那个男生语气听起来有些同情我。[同学,他现在和他对象在外面呢,你这礼物我也不能给你收啊。]
对象?是祝安吗?
我看了自己鞋子上的积雪,南方穿的鞋子真的抵不过北方的风啊。[我其实......]其实什么。何必在生人面前讨自尊?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不用跟他说我来找过他。]
我没看那个男生的表情,只是觉得拿着送不出去的礼物,堂而皇之地过来真的很可笑。没走几步,我就转头问。[那他的对象,是从上海来的,会跳舞,很漂亮的女生吗?]
回去的路上我紧紧抱着那个数码相机,没有做飞机,做了高铁,夜晚如此安静,我一言不发。原来,他们这么多年情比金坚,还是在一起,还是喜欢着对方。
往事不堪回首,我自知也不能隐瞒什么。[对,我当时是回来了。]
萧筱神色复杂了起来。[怪不得你会误会林昇和祝安!都怪我家那傻狗,跟你乱说!真是气死我了。]只可惜萧筱只知其表,不知其中。我是旁观者,看得真切。林昇喜欢祝安,是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的啊。我从以前就清楚看到了林昇对祝安藏也藏不住的爱意啊。天色稍晚些的时候,吃了一些东西垫了肚子,我就被萧筱拉去酒吧了。
[看你天天苦大仇深的样子,姐姐给你开一扇逃避现实世界的门吧!]我到了酒吧门口的时候还在抗拒,但是反抗无效,我还是被萧筱给带进来了。我没喝过酒,几杯下肚已然眩晕,然后我就趴在吧台上不省人事了。
17.
第二天我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的,宿醉头疼,我缓了好大会,才彻底清醒,结果睁开眼睛发现林昇躺在我旁边,他的呼吸声我听得一清二楚,我还紧紧地拉住他的手。
我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床。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和他睡在一起了?不不不,我记得我昨天没有和他在一块啊,是和萧筱在一起喝酒来着,肯定是萧筱这个冤种女人又给我净出馊主意!
没有发生什么吧?我一顿慌乱,我看到自己的衣服阖得整整齐齐才稍微镇定了下来。我很是懊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办,要是他醒过来之后我要怎么面对他,还有祝安,我岂不是又成了拆散他们的罪人了?算了,现在纠结这些没用,现在刷个牙洗个脸赶紧跑。
我几乎是屁滚尿流却又轻手轻脚地进了厕所,用着比我大学时赶早八还快的洗漱速度完成刷牙洗脸,然后轻手轻脚地出来穿我的袜子。为了方便跑,我还特意把鞋子拎到玄关处我才开始穿。
我系完鞋带猛地抬头,想着计划通,结果却发现林昇似笑非笑地在客厅处看着我,我差点被吓死。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救救我!
他说不定是梦游呢?别想了,快跑啊!
结果门被上锁了。跑不了了。
他双臂交叉,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怎么不跑了?]
我讪讪地转过身来,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早上好啊,我有急事,现在能给我钥匙让我先离开吗?]
[什么急事,我开车送你吧。]他不依不饶。
[没事,不用麻烦你。]我要哭死了,昨天还说要放弃他,今天怎么就这样了呢?
[那你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谈谈。]他走进我,一把拉起我的手腕往客厅走去。我心里一颤,想挣脱,他却牵得更紧了。
我不自在极了,等到他到了客厅停下之后,我就赶紧挣脱,小心翼翼地掩饰我的心慌意乱。[什么事。]
[就我们昨晚同床共枕的事。]他目光灼灼。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震惊地看着他。
结果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喝酒的事,哪能算同床共枕?]我打算嘴硬到底了。[而且我也不在意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吧。]
[你倒是挺大方,也是,被占了便宜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说完,林昇还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诧异极了,林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泼皮无赖了?[你搞清楚,是谁占的谁的便宜,我怎么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找你了,明明是我早上一醒过来就看到你了。]
[那也不知道是谁昨晚见了我之后一直赖着我耍酒疯,还对我又搂又抱,还不撒手的那种。]
心跳骤然加快,我脸一烫,别开了眼睛。[你别胡说了,我不会那样的。]
明明说好要放弃了,可还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我还是没出息地投降了,我暗暗酸楚,出了这样的事,他和祝安怎么办,我是不是,又要成为拆散他们的元凶了?
想到这里我便脱口而出。[你放心,我不会跟祝安提起这件事的,就当没发生过吧。]
我没看他的表情。他顿了一会之后,才幽幽地开口。[我跟祝安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没在一起,只是朋友而已。]
一想到曾经发生的种种,酸涩涌上心头,语气也冷了几分,我实在不相信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哦。你们怎么样也跟我没关系。]
[那这可就由不得你了。]他突然凑近了我,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我不禁往后一躲。[我一生清清白白,和你不明不白地睡了一觉,你要对我负责!]
我大脑一片空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负什么责?]等等,我自己也是清清白白的啊,我还没要求他赔偿我呢!
他倒是满意地笑弯了眼睛,眼波荡漾,我看了心里一动。
[对我负责的话,就那你和我在一起吧。]
有好多次我做梦都想和他在一起,如今好像真的实现了,我却恍如隔世般觉得陌生又诧异。好一响都反应不过来。[你是认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玩笑过!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我多么想跟他说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可是,他是不是刚刚才和祝安分开只是为了找个人凑合又发生了昨天的意外才说要和我在一起的呢。他一向不是随便的人,怎么会突然就说要跟我在一起的,是他终于看到了我吗,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呢?想到这里,我不禁不敢再想下去,我怔怔地看着他,他那么好,就该什么都如愿以偿,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我呢?但是,好不容易这么些年的等待都有了一些曙光,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就算是他对我没一丝丝爱意也好,这是他说的啊,要和我在一起的。眼前这个少年眉眼褪去了青涩,比以前更高更清瘦了,我们相处的时间明明长于别离,可我喜欢他的时间却仿佛静止在了从前。
他被我看得有些局促不安,我这是第一次看见他有些羞赧的表情。还没等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问你为什么说要跟我在一起,他急急忙忙地说[你还在犹豫什么,我条件这么好,长得还这么帅,从小知根知底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啦。不考虑考虑我吗?]
是啊,知根知底的,可是,我以为你会知道的事,你究竟知不知道呢?
我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梦寐以求的人就在我的身边,感谢时光,虽然让我们有隔阂,但却在多年之后,我们还能这样四目相对。
我听见自己急急忙忙地答了一声。[好吧,那我考虑考虑。]
闻言,他好像比中了彩票还高兴,张开双臂抱住了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吓得肩膀一缩,心里盈满甜蜜。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低声问我,[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我突然不习惯他这样子。[两三天吧。]没想到他比我高出这么多。
闻言,他抱我抱得更紧了。[我这么好你还要考虑这么久啊,不行,现在就给我答复。]
心里怦怦的,原来小鹿乱撞是这种感觉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上一次因为他而欢欣雀跃是什么时候了呢,久到我都想不起来了。我顿时热泪盈眶。[嗯,我答应你。]
他突然松开了我,手抵着我的肩膀,低头激动地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落满了星星。[真的吗,你答应我了?]看到我的眼泪他顿时慌神了。
我没来得及擦的泪水被他尽收眼底,无处遁形,有些不知所措,急急忙忙抬手。他却握住了我的手然后拭去我的眼泪。
他的声音低沉。[以后不要哭了。]
我在这一瞬间觉得好似若干年的空欢喜,若干年的黑夜里无望的想念,若干年堆砌起来的心酸都得到了一个安慰。
[嗯,好。]只是心里不由得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跟我说这样的话呢?即便不明白,我还是真的很幸运,真的很幸运。林昇是不是终于喜欢我了,他终于看到我了吗?许星落啊许星落,你失望又绝望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一次了。
18.
萧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惊掉了下巴。[这才一晚上的时间,那小子就得手了?]
我被她看得有些羞涩,推开他的脸。[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是他突然问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才......]
[终于!我的小姐妹和好兄弟终于脱单了,我这几年都快要被你们这样子操出心病了。]
我面对着萧筱比面对林昇放松不少,直接开口问她。[我不明白林昇,他应该不是那种拘泥于小结的人,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说要跟我在一起呢。]尽管这么说,心中的欢喜却骗不了我自己。
萧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等他告诉你你不就知道了?]
我还是跟她说出了我的疑虑。[万一,他是和祝安分手之后,他才来找我凑合凑合的怎么办。]
她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我的额头,信誓旦旦说以她对林昇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缺德事的。话锋一转,她问我,是不是我开始喜欢林昇了?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但事到如今,我便实话实说了。[嗯,我喜欢他很久了。]
萧筱一把就扑过来搂住了我。[好家伙,你可算是承认了!以前你那态度斩钉截铁的,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第六感出了差错,果然,就是你这个女人太擅长伪装了!]
我不解。[我从以前就在奇怪了,你怎么就这么觉得呢,我初中和后面那时候可是藏得滴水不漏的。]
萧筱贱兮兮地说了句独门秘诀,拒不外传。
我喝着热腾腾的汤,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萧筱不一会又凑过来。[那林昇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林昇说先不告诉,等以后再说。我有点担心他们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萧筱跟我打包票。[放心好了,沈阿姨可是很喜欢你的。从小我就听到她和我妈妈聊天说你是她看好的儿媳妇!她知道肯定会很开心的!]
从小我经历过太多人的打趣了。刚开始住在他家不久的时候,有阿姨来串门都会在我面前开玩笑说这不是沈清月的儿媳妇吗,当时我只是赧然,如今倒是有一丝丝甜蜜了。
萧筱难得正经了起来,[我说你啊,谈个恋爱也不用这么紧张兮兮的,你长得也不差,性格也还行,工作虽然不久能力也挺好,你就应该什么都如愿以偿。林昇能和你在一起,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被她这番话逗笑了。[你这说的都啥跟啥啊。]我能遇见林昇和他的家人,才是最幸运的啊。他才是,什么都应该如愿以偿。
[不早了,我待会还要去约会。]萧筱又开始了,果然她的正经只有两三秒。
我低头看手机,看到了林昇发的消息。[在哪里?]我给他回复完之后,发现萧筱笑眯眯地凑过来一个劲地傻笑。
我问她干嘛。她说了句,[原来你谈恋爱之后这么傻哈哈哈哈哈!]
片刻倾然,她男朋友就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林昇。这场面有些熟悉,但是不同的是,这次我也有人来接了。
萧筱一见到林昇就打趣。[哟,这么快就搞定了,你小子很行嘛!]
林昇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带着笑意走到了我的身边。
倒是林昇的男朋友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我,哦不,这么想的话,应该是我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就认出我了。[你不是大二的时候来找林昇的女生吗!原来林昇和你才是一对!对不住了嫂子。]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傻眼了。倒是林昇笑嘻嘻地赶走了他们两个。
我们无言,走向外面停着的车,车顶积了不少雪。
我习惯性地想做后座,但是林昇一把拉住了我,[现在不许坐后座了,坐前面吧。]我脸红地说了句好。心里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怎么办,待会林昇问起来大二的事我要怎么回答啊。
我看着林昇弯身坐进车里,衣服上还留有落雪,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更紧张了。
[喂,你盯着我发什么呆啊?]他的手在我眼前挥来挥去的,眼里流露出笑意,神色是我未曾见过的温柔。
我以前从来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也没有这么仔细地瞧过他,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囧得想钻进地缝里面。我慌乱地别开了头,看着窗外说没什么。天色已经暗下去了,窗户倒影的是他的身影。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我真的不是做梦吗?
[我妈让我们两个回家吃饭,系下安全带,要出发了。]
[什么,阿姨她知道了吗?]我一个猛回头,和林昇四目相对,我顿时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睛离我好近,我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林昇越凑越近,还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听着他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往后面退了退,靠门无处可退的时候还缩了缩。正当我以为会发生什么的时候,林昇抬手拉上安全带给我系好,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吓死我了,原来是要给我系安全带,许星落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在他面前这么没出息。我暗自懊恼。
[放心好了,他们还不知道。还是说,你这么迫不及待要嫁给我给我妈当儿媳妇了?]他强忍住笑,打趣我。
闻言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心跳怦怦地别过了头,看向窗外黑乎乎的一片,还有他专注开车的侧影,嗯,还是这么看他我没这么紧张。
他刚刚那么说的话,是打算娶我吗?他是真的喜欢我吗?心里像是充满了气泡水,动一动就咕噜咕噜冒泡,我竟然开心得不能自已。
很快就到了地下车库,林昇把车子停好,我着急忙慌地出来,不小心还磕到了头,林昇看了提醒我小心点。他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问我痛不痛,我低下脸摇了摇头。车窗映出我的模样,我看到了自己没出息的样子。为什么老是在他的面前出丑啊!
我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刚刚驯服四肢的婴孩,我暗自告诉自己,要成熟,要大方。尽管如此,我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跟着这个人走,我一定可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林昇和我手牵手走去电梯间,这一幕和我前几天被他抓回家如出一辙,只是现在的他温柔了好多,一点都不凶了,步子也变得缓慢了。在电梯里快到家里的时候他还不松手,我担心他就这么打算把我带回家了,我想挣脱但无果。[快松手,待会被沈阿姨他们看到就糟糕了。]
他笑了起来,附在我耳边说话。[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像小孩早恋偷偷摸摸的。]我觉得耳朵好烫,猛一转头,我的脸碰到了他的嘴。这下好了,我从耳朵烫到脸了。
许是我这副摸样太搞笑了,他倒是没再捉弄我了,乖乖松开了手,只是笑意明晃晃地挂在脸上,我尴尬得都想跳河了。
到家门口了,林叔叔和沈阿姨倒是都在,只是从前这么平常的画面,我不由分说地紧张。好像和林昇一起回家的我是被带过来见家长的,而不是像小时候那样。
[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洗洗手快吃饭吧!]沈阿姨接过我们脱下来的大衣递给林叔叔。
临近过年,桌上菜品丰富,还有我喜欢吃的口水鸡,好多菜从四年前起就没吃到过了。我不禁感慨万千。
[为了庆祝星落重新回到我们家,我和林老头特地做的这一桌子菜,星落别愣着,快尝尝!]沈阿姨一个劲地给我夹菜,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女儿宠了。
做我旁边的林昇倒是有点意见了。[妈,你怎么不给你儿子夹夹菜啊,我这次回来你们也没这么殷勤啊,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
沈阿姨听了之后还故意说。[哼,你这小子哪有人家星落好,我就是更喜欢星落宝贝!]
闻言林昇假装生气,沈叔叔被这场面给逗笑了。
我心里暖洋洋的,这里才是我真真正的家啊。
一想到我离开之后,大一名不正言不顺地回去我亲生父亲那边过寒暑假闹得一地鸡毛,后面三年都没有回去,也没有脸面回来这边的那段时光,无数个深夜只能用曾经切切实实存在的温暖来安慰自己,现在,一切经历过的悲伤好似被这份温暖冲淡了,我不禁眉眼弯弯。
我好喜欢这里,喜欢林叔叔和沈阿姨,也喜欢林昇。从好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菜品可口,别有风味。沈阿姨的厨艺进步好大![林叔叔你是最近教沈阿姨做饭了吗,跟以前相比好吃了不少!]
林叔叔略带宠溺和责怪地看了一眼沈阿姨,叹了口气。[哎,她就是帮我洗个菜切个肉的,这些都是我做的。]
闻言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叔叔你的腿怎么样了啊?]我突然想到前阵子的事情有些许的担心。
[不碍事的,人老了就是这样。正巧明天要去医院拍个X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恢复得挺好。]林叔叔喝了一点酒。沈阿姨起身收好,不让他喝了。
[那我明天陪你去吧。]林昇说道。
我闻言倒是稍稍放心林叔叔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去医院的话,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碰上祝安?我意识到自己多想了,可是,他们曾经那么喜欢对方,万一呢,万一林昇不喜欢我还跟我在一起怎么办?我要不要去见一见祝安?长痛不如短痛,这些总要搞明白吧。
吃完饭我照例去洗碗,林昇也进来帮我。沈阿姨在一旁看了,直说。[能让林昇来做家务活的也只有星落了,要是星落真的和我们家林昇成一对就好了。]
我本就做贼心虚,林昇在一旁听了这话却冲着我小声说。[怎么办,真的成了一对啦。]
我让他不要闹,心里却暖洋洋的。
上天终究待我不薄,虽然我失去了妈妈,但是命运让我遇到了这么好的人。
我一瞬涌起了想哭的冲动,我绝对会好好珍惜你的,绝对会的。
19.
入夜了。
我早早地上了床,但毫无睡意。我盯着黑夜里的天花板反射的幽蓝的光线,直直愣神。
一切都恍如梦境,我才回来不到一周,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突然和林昇在一起了,那我是不是林昇的女朋友了?时过境迁,我突然想到从前学生时代,睡不着我也是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心里想着的人是林昇。
初中的时候刚刚喜欢上他,每天都在脑海里上演在我看来很是甜蜜的瞬间,回味回味着,我越来越喜欢他。后来出现了祝安,转眼间只剩下苦涩,一直到昨天这份苦涩才转换成了久违的甜蜜。高中的时候,住宿时夜不能寐也是想着他,一想到他,好像学习的压力都被消卸了大半。这个习惯也一直保留到了大学,转眼之间,这么多年,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他。从不谙世事到独当一面,我全部的青春,都只喜欢他一个人。我想问问他,想听他说他是因为喜欢我才跟我在一起的。
我拿起手机,反反复复编辑着消息,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你是喜欢我的吗?
你喜欢我吗?
你什么时候想和我在一起的?
反复编辑,反复删除。可万一呢?万一他真的说他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们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才想和我试试呢?不管了,来招惹我他就这一辈子都跑不掉了。
算了,我明天再问吧。这么晚了他明天要陪林叔叔去医院复查,就不打扰他休息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睡着的,起来之后已经日上三竿了,冬天里难得有这么好的太阳。我走出房门之后只有沈阿姨在家。我问沈阿姨他们俩是不是去医院了。
沈阿姨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就去帮我弄早餐了。
我吃着早餐和沈阿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突然,沈阿姨冷不丁问了我一句。[你前天晚上怎么没回家呢?林昇那一晚上也没有回来,说是临时有事。]
以前这种话我都能面不改色地扯谎。可是现在心里有鬼,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突然和林昇待在一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支支吾吾。[我不知道林昇是什么情况。我是在萧筱家里睡了一晚的。]
[真的?]沈阿姨半信半疑。
我低头不敢直视沈阿姨和林昇那太过于相似的眉眼,半天憋了一句[嗯。]
[星落,你大学四年是不是有三年没回家?你这孩子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情。]
大学放假的时候,沈阿姨都会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回来陪陪她,但我不知道回去怎么面对林昇,每次都以要回亲生父亲那边的家回绝了,又担心他们认为我忘恩负义,我就牟足了劲地想办法报答他们多年的养育之恩,每个月定期寄东西过去,有时候是直接转一笔钱过去,虽然多年没见,但还是一直借着这些方式来报答他们。
[阿姨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解。
[你爸那段时间放假经常打电话来问你的下落,我一听就知道不对劲,但想着那个家你不想回去也情有可原,也帮你圆谎了。我想这你当时不想告诉我们原因也有你自己的苦衷便一直没问你,你告诉我,这几年你是不是都住在学校里没回家过?]
我直言。[嗯,之前回去看他们那样我就特别为我妈妈伤心,吵了几次后面想着眼不见心为净,就一直没回去过了。不过阿姨你放心,我在学校里吃食堂也吃得挺好的,身体很健康,大学四年都没有生过病。]我其实还是撒谎了,大二那年从首都回去之后我就咳了大半个月,喝了半个月的药。
[你这孩子,这就算了啊。但是以后不能这样了,你不想见到你的亲生父亲那以后就回我们这里好了。]阿姨心疼地看着我,还摸了摸我的头。
[放心好了阿姨,除非你赶我走,不然我都不会走的,我要一辈子都孝敬你和林叔叔。]
[那可不行啊。大姑娘要嫁人了,到时候也不能一直在我们身边了啊。]阿姨笑了笑,打趣我,之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那你嫁给我儿子不就可以一直待在我们身边了吗?]
听了这话我脸一红,连忙喊了一句阿姨。
[别害羞了,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对象,我也不想在你面前硬夸我儿子,但我也觉得我儿子条件是挺不错的,你对林昇是怎么想的,你就不考虑考虑吗?]
这母子俩真是如出一辙。
[嗯嗯,好的,我会考虑考虑的。这件事我说了可不算啊。]我打忙着把阿姨糊弄过去。
阿姨一听喜出望外。[听到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林昇的意见不重要,你的才重要!]
我突然不安起来,完蛋了完蛋了,不会待会要把林昇揪过来现场撮合吧?
沈阿姨去收拾碗筷了,我拿着手机看林昇给我发的消息。
[起床告诉我一声,我先和爸去医院了。]
我回复。[我吃完饭了,要不要我一起过去?]
过了一会他回那你过来吧。
我去换了身衣服简单跟沈阿姨打过招呼就出门了。一路上虽然欢欣雀跃,但是我忍不住想,万一待会遇到祝安了要怎么办呢?万一他们藕断丝连......?我连忙甩甩头,连忙安慰自己,不会的,林昇不是那样的人。
很快我就到医院了。我其实不喜欢到医院来,妈妈就是在医院里走的,面对着肃穆苍白的墙壁,没有亲朋好友的探视,只有自己清晰地记得生命流逝的一点一滴。从这时起,我就对医院有着天然的恐惧。所以哪怕大二找了林昇回到学校之后病的严重,我也没想过来医院看医生。我按照林昇给我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地点。
林叔叔正在拍片,林昇在外面等。我走了过去。[别担心了。]
[嗯。]林昇紧紧地抓紧我的手。
这时一名护士走了过来,拿着检查报告单递给了林昇。我凑前上去看。
[不用担心,患者基本恢复好了,这段时间多吃点进补的,只是以后要注意点,不要再受伤了。]我放下心来,谢谢还没说出口,我看到她的脸就愣住了。
是祝安。
她看到我和林昇牵着的手然后看向林昇,微微有些愣神,想必也明白了。
我看了林昇一眼,他没有要松开我的手意思。这是说明他放下了祝安吗?
祝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本来打算走开的她,突然回过头来跟我邀约。[你是许星落吗?我们好歹也是老同学了,今天我下班之后有时间吗,我们单独吃顿饭吧?]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了下来。也好,是时候有一个结果了。
在她离开之后,林昇说晚上去接我。
看他这个反应,应该是放下祝安了吧?[好。]
我稍稍微安心下来。
林叔叔和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医院了。我们驱车回家,送完林叔叔到家之后又谨遵医嘱,出发去买一些进补的食材。
我们根据药方去抓了些中药,又去买了一些水果,对于这些我是一窍不通。可是林昇倒是得心应手。我不禁想到,我们多年之后还在一起的话,是不是他就是一个可靠的老先生了?可以带我一起去买菜,教我做饭,我们还会一起出去玩,把我以前落下的时光统统补回来。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我心里回荡着。我们结婚吧。
他买好东西,手里都提满了,对我说[回家吧]。我真的以为我的梦实现了。
我伸出手抢走他手上的一部分东西想要帮他提。[给我吧,我帮你。]
他突然笑了起来,用没提东西的手摸了摸我的头。[我今年见你也是这样要帮你拉行李,你当时还拒绝了。]
我拎着装满重要的袋子,还伸出手想去再帮他拿一点。[不用了,你就拿轻的好了,我是男生力气大,就拿分量大一点的吧。]
[不要小看我,我的力气在大学的时候练得差不多了,拿点东西绰绰有余。]
他见我不依不饶,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心疼你,不想让你那么累嘛。]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我却如闻天籁。
和这个人在一起,我真的太幸运了。
20.
午饭是林叔叔和林昇一起弄的,我和沈阿姨没有帮上什么忙。
我过完这个年假也要上班了,只是不知道,要不要跟沈阿姨说我打算回这边发展了?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南方的沿海城市拼搏了,我想有个落脚点,有一个依托的港湾。
其实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因为工作安排,让我重新回来这座城市,我想我也没勇气再踏上故土。如今的不经意,倒像是最好的安排。
今天的时间过得倒是很快,一下子天就黑了。接到祝安发的消息我打声招呼就出门了。
虽然穿着护士服的祝安本就貌美,但是工作结束后换上便服倒是别有一番风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美,一如当年。
她坐在我的对面,店里的灯光柔和地莹润她的脸庞。这样的人,阳光都会偏爱吧。
我突然局促不安起来,我不知道林昇突然吃错了什么药,选择和我在一起,难道只是因为那一晚的乌龙吗?
祝安先开口。[许星落,好久不见了。你比以前漂亮好多了。]
[好久不见,你也一直都这么美。]
商业互吹结束之后,气氛突然更加奇怪了。我忽然想到多年之前让她阴差阳错去了别的城市,从此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的事,我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欠她一个道歉。
[对不起,我......]
她打断了我。[对不起我什么?如果是林昇的话大可不必。]
我讪讪起来。[不是林昇,是当初高考报志愿的事情。]
祝安看样子虽然漫不经心,但听到这句话还是脸色一僵。[没事,托你的福,我也阴差阳错地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而且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又问我。[你和林昇在一起了?]
她会问这件事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点了点头。
我看向她的眼底,她扯出了一抹苦笑,眼底的悲伤到是一点点加浓。
许久,她长叹一声。[果然啊。不会改变的还是不会改变。]我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明朗,但还是不敢相信。还没等我问,她直接抛给了我一句话。[我以前一直很嫉妒你。]
我愕然。
[嫉妒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就在林昇身边,嫉妒你可以每天和他朝夕相处,嫉妒你可以和他同一个高中,而我只差了一点点。我喜欢他,从初二那时候就一直喜欢他。我本以为和他在一起的人一定是我,可是好像不是这样。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想办法缠着他给我补习,高中绞尽脑汁和他说上几句话,甚至大学也一直等他.....还去找他自取其辱。他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难道是我一直以来都误会他了吗?他,原来,他是喜欢我的吗?原来,我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是喜欢我的吗?眼眶热气汩汩。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一直以来都这么木头,什么话也不说。虽然初中大家都不知道,可我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那时候也喜欢他。你骗得了所有人骗不了我。所以,今天我想见见你,看看他一直喜欢着的你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看着她现在眼眶红红的样子好似穿越了时光,看到了那十年暗暗喜欢他的自己。
[我打算放手了,去一个更好的世界,遇到更好的人。恭喜的话也不必了。]
我起身去洗手间,我不明白。林昇这个人,我不明白,他是真的的喜欢我吗?明明以前我就不断梦想着这件事情成真,就算是黄粱一梦我也饮鸩止渴。可是,我现在却很悲伤,为什么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我收拾好心情。就看到了林昇和祝安。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犹如当年。
祝安见到林昇还是忍不住落泪,犹如当年。祝安跟林昇说了什么,就走了。太远了我没听清。只是,一个人的青春爱恋就这么落下帷幕了。
正当我在想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林昇突然一转头看到了我,眼中有丝丝的惊愕。
他快步走来。他终于走向我了,在我经历了那么多无望的仰望之后,他终于看到我了。
此思此想,我不禁流泪。担心我的样子太丑了,我急急忙忙背过身去。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看到我就跑。]已经是在室外了,凌冽的空气扑面而来,犹如当年种种,只不过这次他终于跑向我了。
他绕到我的面前,看到我哭,他神色有些紧张,抬手擦去我的泪水。[别哭了。你别误会啊,我和祝安真的没什么的,刚刚是她主动跟我说话的,我只是想来接你。]
我吸了吸鼻子。[嗯,我知道了。]
我鼓足了勇气抱紧了他。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一僵。我用力吸了吸气。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回抱着我。[你怎么这么傻啊,就和以前一样,我喜欢你你也看不出来。]
我愣了一下,无言。
他继续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感觉到他将我抱得越来越紧。夜色浓郁,天空又悄悄然地下雪了,可我却丝毫不觉得冷,我的心跳震耳欲聋。
我悄声回答他。[我也喜欢你,从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已经喜欢你十年了。]
他突然把我一把从他怀里拉开,扶着我的肩膀低下头来问我。[真的吗?]他眼里的光亮像星星般,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不知道是因为那刺眼的光亮,还是我发烫的脸颊,我稳住了心神,朝他点了点头。
他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真的很开心。抱着我转了好几圈。我都要转晕过去啦。[你快放我下来,这还有人在看呢。]我闹了个大红脸。这还是我长大之后第一次俯视着他,他的眼睛里真的有星星,真的有这么开心吗,虽然......我也很开心。
他把我放下来之后我有些不稳,他急忙扶着我。
[你让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也只有你才能让我一直喜欢着你,你要对我负责啊。]他的语气低沉但温柔,目光离我越来越近。我心跳如鼓。
他给了我一个吻,温柔且绵长。在夜雪之中,我们紧紧相拥。
我埋在他的怀里。[你要我负责的话,那我们结婚吧。]
他顿了一下,随后才紧紧抱着我。轻笑着说。[好,我们结婚。]
我想有一个家了。和他的一个家。
这个新年。我终于等到了我生命中的曙光。
这个晚上,林昇以女朋友的身份把我带回了家。沈阿姨林叔叔知道的时候下巴都惊掉了,但也很是高兴。
我终于能触碰到属于我的幸福了。
谢谢你们,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家,我真的很幸运。
谢谢你,林昇。谢谢命运终究让我们没有分离,在多年之后,身边仍然是我十八岁时最喜欢的那个少年。
只是,只要我们当初勇敢一点,是不是幸福会来得快一点呢?
完结
梦见观世音菩萨是咋回事?网友回复脑洞大开!评论区里上演西游记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见到了观世音菩萨……唐僧吃斋念佛,怎么会吃炸鸡配啤酒?!猴哥,棍子取了,那房不会倒吧……这只猪八戒还会用颜文字哩紫钵这是……沙和尚已就位,这一世,怕是接着拉三个人的皮箱了……白龙马已就位小妖怪,你出场太早了点吧?!袈裟,你不是被那黑熊偷走了吗怎么?这次红孩儿你不穿开裆裤了?你就是那只六耳猕猴罢二郎神带着他的哮天犬杀来了黄眉老祖唏嘘不已这是哪位?太上老君?大龟赶早就来等着啦?那可有你等的了如果我没猜错,大树是人参果树吧你一个不够,还得拉上垫背的[捂脸]白骨精来了,还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女儿国国王出场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诶兄弟,串场了好悲催一只板角青牛这只白骨精可以和前面那只棺材里爬出来的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谁就可以胜任这个职位托塔天王?阎王爷,这么闲呢原来是如来佛祖,怪不得说话这么嚣张黑熊精这回可不许偷袈裟这话说的……人参果你来凑什么热闹,不怕掉到土里去了原来是四大天王啊人做二梦,暗示大吉!这些梦的出现,意味着好运的开始
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中撞见的事,多半与现实生活有所牵连。
这其实与“吸引力定律”不谋而合。
当你心中总是在期盼什么,现实社会就会引导着你靠近。
古人说:人做二梦,暗示大吉。
如果在睡梦中遇见这两件事,意味着你的生活即将出现转机。
01
梦见跟自己追求有关的事物
李白斗酒诗百篇,其中有一名篇《梦游天姥吟留别》。
这篇诗文,便是李中所求所得。
而李白堪称传奇的一生,也与梦境分不开关系。
相传,少年李白一心求仕,但因为家族原因,各处无门。
失意的他独自一人到酒馆买醉,半梦半醒之间,他梦见有个仙人赐他神笔一支。
李白拿着神笔在墙上描绘,落笔之处,繁花似锦,如火如荼。
梦醒之后,李白挥笔大作,因一篇诗文快速成名,他也如愿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梦中神来之笔,成就梦外妙笔生花。
李白的“梦”就是典型的追求梦。
稻盛和夫在《干法》里说:当你竭尽全力时,神灵将会现身。
当你全心全意为了一个目标努力的时候,你的精神力将高度集中,你的愿望强烈,周围一切好运的磁场也会被你吸引过来。
人生如戏,你我在戏中都是领衔主演。
要如何演好人生这部剧,才是我们这辈子的头等大事。
或许,这一生,我们会有很多追求,就像一部台本有许多幕。
但一台剧本是为了一个主题服务,我们这辈子也要明白,最终的追求是什么。
只要我们真正全力以赴,即便有天大的险阻,上天也会给你我指明一条出路。
02
梦见充满灵感的梦境
20世纪90年代初,贝尔公司光学计算机部正在研发光学计算机元件,但一直没有成功。
阿兰·休安格是这项工作的主要负责人。
他一直在思索:用什么方法才能将计算机里落后的电子仪器替换成更高一级的光学图式。
如何将模型里的导线换成纤维光导管?
也许是日思夜想所致,这段时间休安格一直反复的做一个梦。
他梦见送信的邮差在两条交叉道上行驶——显然,在这个梦中,他们代表的是信息。
但是一到路口便会发生碰撞,造成堵塞。
突然有一天,在同样的梦中,邮差发生了变化,他们想幽灵一样上下漂浮不定,遇到交叉路口时全都顺利穿行而过。
醒来之后,休安格突然明白了,符合这种运动规律的只有——光子。
受到启发后他利用光子的这一特点,进行研究和修改后,终于设计出了光学计算机,为人类的进步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佛说:这世间,没有偶然,都是必然。
梦境影响现实的事情看似偶然发生,其实它在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在你的一生中,你读过的每一本书,认识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每一段情,走过的每一步路,受过的每一份苦,都是人生给你的安排。
它和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有关联,它与你的每一次起心动念都息息相关。
所以,别轻易忽略你的每一个想法。
很多时候,就是在你的不经意之间,你错失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03
人生如同一幅浩瀚的画卷,每个人都在其中扮演着自己独特的角色。
我们时而追逐着梦想,时而陷入困境,但无论是繁华还是低谷,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我们在白昼中品味生活的酸甜苦辣,夜晚便给予我们宝贵的机会,让我们在梦境中继续感受着那些珍贵的时刻。
梦境是我们内心深处的召唤,它们与现实生活息息相关,反馈我们生活中的滴滴点点。
无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让我们相信,每一个梦想都有实现的力量,每一次追求都值得全力以赴。
来源:诗词天地
实习编辑|潘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