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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学：天狗？你到底是什么“狗”
20世纪末21世纪初，日本掀起了一股“妖怪”文化热潮，这一热潮迅速席卷了亚洲以及全世界。
2009年，时任日本首相的麻生太郎提出“动漫立国”这一国家发展方针。而日本动漫中一个重要角色便是“妖怪”。著名动漫导演宫崎骏的几乎所有作品中都有“妖怪”登场，妖怪形象深入人心。
与“妖怪”相关的漫画、动画、小说以及衍生品每年在日本不断推出，销售业绩惊人。
日本现代“妖怪博士”小松和彦常常说日本已经不是“妖怪热”，而是“妖怪泛滥”，任何东西都可以和“妖怪”扯上关系。
在日本，不仅普通百姓关注“妖怪”，就连天皇也关心起“妖怪”。2019年1月，小松和彦教授便在皇居为天皇进讲了日本的“妖怪文化”。
日本通过“妖怪”不仅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更有效地宣传了本国文化。不仅亚洲国家，西方国家也透过“妖怪”了解了日本文化、日本民族。
在西方最新的研究中已经将“妖怪”的发音标注为“YOKAI”，而非“Ghost”！
19世纪末期，日本著名佛教哲学家井上圆了开创了“妖怪学”这门学科，那之后，“妖怪”被作为一门严肃的学问加以研究。
话说，研究妖怪有什么意义呢？
日本著名妖怪学研究者柳田国男在谈到研究妖怪的重要性时说：
“一个民族试图进行新的自我反省之时，它（妖怪）是能够给我们提供特别意外多的暗示的资源。”
“日本的新旧宗教特别混杂，近日我们不通过妖怪传说无法窥知以前国民的自然观。”
有什么意义呢？
——甚至就是生活吧。
日本靠相关的文化产品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收入。然而追究起来，可能70％的鬼怪都起源于中国。
所以对于文化一大特点是“拿来主义”的日本，研究妖怪学的特殊意义在于，妖怪学其实已经成了日本找寻自身文化特色的手段，是一个民族自我反省的工具。柳田国男说：“幸或不幸，从邻里的大国我们长久以来借来了各种文化。但是，我想仅以此还不能说明日本的天狗、川童（即河童——笔者注）以及幽灵等东西的本质。我们似乎只能耐心地等待国家具备自我认识能力的一天的到来。”在那个全盘西化的动荡年代，柳田国男透过它重新找到了本国文化的定位，寻回了日本有别于其他民族的固有信仰。
而在那么多妖怪中，知切光岁的《天狗的研究》认为:“只有天狗才是日本人创造、育成的纯粹的日本种的魔妖。”天狗是日本的独创。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事实上中国“天狗”概念的出现要早得多。在中国，“天狗”一词最早见于《山海经》。有关“天”的思想从西周开始逐步盛行，儒家通过观测星象来占卜国家的命运，因星辰形状似狗，因此被称作“天狗”。中国最早的天狗被认为是出现兵乱的象征，不祥。
道教在成立之时便引入了周易中的占星术，道家通过占星之术占卜个人的命运。天狼星作为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星体之一，被道教所重视。天狼星又被称作天狗星，这一星辰的运行与人的结婚、生子有着密切联系。占星术认为如果男女婚合的时辰不对，犯了天狗星就会出现夫妻分离、难有子嗣的后果。
道教中的这一认识逐渐被民间所吸纳，命犯天狗星演变成为天狗吃小儿。
而现在大概很多人一想到天狗会想到电影《宝莲灯》里面“天狗吃月亮”的场景。
《宝莲灯》中暗黑的角色二郎神和他的神兽哮天犬
天狗和日月食之间扯上关系又最早跟印度有关。印度的日月食神话通过佛典的汉译和印度占星术传入中国。后来随着佛经传入日本，天狗也被传了过去，不过由于中间社会政治因素复杂的变化，中日天狗形象已经产生巨大差异，日本以佛法救护日月，因而并未见天狗食日月的记载。
但不管怎样，至少这里我们说的天狗还真的是有“狗”的形象。
然而日本的天狗，看起来却似乎跟狗没什么关系……
比如日本历史上的《今昔物语集》绘卷中，天狗被描绘成为鸟嘴、鸟爪，长有一双巨大的翅膀的半人半鸟的形象。可以变身，常常化身为法师，多以妨碍佛法的形象出现，最终以失败告终。它们多会幻术，可以幻化出佛祖来迎的景象，日本一些没有慧根的僧人也难免上当。但是，这些天狗最终会被识破而变回原形，来彰显佛法的威力。
被童子殴打的 “是害坊”
中国历史上的天狗也曾有鸟的形象。
《说文解字注》中记载：“鴗，天狗也。” 捕食时从天而降，似猎狗一般，所以也被称为“天狗”。还有将“九头鸟”称为“天狗”的记载，隐喻楚国，周公希望能将楚国逐出九州，无奈被其打败，因此盼望着天降天谴天狗于它，使其战败。民间传说中，九头鸟与天狗本乃不共戴天的仇敌，可到了清朝，两者混为一谈，九头鸟也被称为了天狗。
日本历史上的天狗，形象多样、性质复杂，众说纷纭。“天狗”一词自中国传入，最早出现在《日本书纪》中，与中国天狗一样，是流星等星辰的代名词。然而，那之后的200多年间，天狗从日本的文献中彻底消失，直至平安时期才再次出现在文献中。再次登场的天狗已然与中国的天狗形象大相径庭。
中世之时，僧人沦为天狗的记载大量出现。随着末世思想的发展，日本出现了认为各大宗派的僧人由于骄慢之心增长，死后无法成佛而坠入天狗道的传说。
看来日本的天狗传说多跟佛教有关。而中国的天狗传说却多与道教有关。
道教中的天狗传说会附身于人，使之生病，还会吓人。俗传天狗会从烟囱钻进屋吓唬小孩，吃小孩或者给小孩传染天花。道教神仙人物张仙以弹弓逐打天狗，保护幼儿，因此有习俗祭祀张仙求子护子。
邮票图案中的年画《张仙射狗》
当然道士也会使用道法，将有神力之物化为可驱使利用之术。《道元》中就有书犬咒为驱使天狗之法，云：
太上皓凶，长颅巨兽。天狗之神，赴吾门下，收捉鬼神。疾速报应，施威见形。急急如天蓬元帅律令。
看起来中国的天狗形象还大多在“动物”层面，而日本的天狗却十分地人物化了。
后来，日本的天狗最为大众所熟悉的形象是长着红红的鼻子，赤面，穿着如山伏一般的服装，手持团扇或铁杖。
当然在日本流行文化中就没再那么像一个怪物，经过修饰，天狗被画成了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
游戏《阴阳师》中的天狗
在动漫中，这一形象又与“狐”非常相似。
日本动漫《元气少女缘结神》中的狐妖巴卫
平安时代的天狗常常与天狐混同。在中国的佛教中夜叉曾被认为是天狗，而日本天狗在平安时代其发音又与天狐相同，并被视为同一物。因此，出现了“夜叉=鬼=天狗=天狐”的认识，使天狗的性质更加复杂化……
是不是有点头晕……
没关系，这个问题也困扰了研究妖怪的学者很多年……
到底为什么中日两国的天狗会出现如此多的形象，又为何出现了如此大的差异？《妖怪、妖怪学与天狗》一书的作者尝试做了梳理和解释。到这本书中去找答案吧。 ☟
妖怪、妖怪学与天狗
— 中日思想的冲突与融合
王鑫 著
978-7-5201-4412-4
2019年3月
目录
第一章 序章
第一节 日本的“妖怪热”
第二节 “妖怪研究”的价值和意义
第三节 研究现状述评
第四节 方的问题
第二章 中日“妖怪”的概念比较——从思想史的角度
第一节 既有“妖怪”定义综述
第二节 中日古代“妖怪”概念的历史考察
第三节 中日“妖怪”概念的嬗变与融合
第三章 近代中日“妖怪学”的互动——从文化交流史的角度
第一节 19世纪末20世纪初日本的“妖怪学”研究与中国
第二节 20世纪前半期日本的“妖怪学”研究与中国
第四章 中日“天狗”的异同——从形象与功能的角度
第一节 日本的天狗研究
第二节 中日天狗的形象与功能考
第五章 中日“天狗”的嬗变与融合
第一节 儒教中的中日天狗
第二节 佛教中的中日天狗
第六章 终章
参考文献
后记
天狗在日本一直是个热门的妖怪，中国却还尚未有对天狗进行系统整理的研究。
21世纪，在日本妖怪文化热的影响下，“妖怪”研究再次受到中国学者关注，中国对历史文化中的妖怪也开始做了各种研究。但《妖怪、妖怪学与天狗》的作者王鑫认为，中日妖怪研究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者”视角的欠缺与比较视域的不足，因此试图打破这一局限，着眼于中日比较的视域，从跨文化比较研究的视角，透视中日差异背后的思想文化背景原因。对天狗的考察，就是其中的一次尝试。
策划：佟 譞
文案：张馨月
审校：卫 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