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夸父”有两种身份?
夸父逐日
为什么“夸父”有两种身份?文/、李冬君《山海经》里,塑造了两位“夸父”的形象,一位与日竞走,“道渴而死”;一位与应龙大战,被其杀害。两位“夸父”是重名吗?还是另有深意?《山海经》中的《大荒北经》言“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海外北经》又称夸父“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上述就是与日竞走的夸父形象。而在《山海经》里,还有一个关于夸父的神话,放在蚩尤战黄帝的背景下,而有“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的说法。这个说法,出现在《大荒北经》和《大荒东经》里。台湾学者王孝廉在《中国的神话世界》中判断,“逐日道渴而死”的夸父和被应龙杀死的夸父,其实是两个人,“两个不同的神话传说在久远的时代里被互相混淆了”。这样说来,虽符合常识,算个合理性解释,但其释读的立场,还是根柢于历史,忽略了神话属性。历史的合理性与神话的合理性不同,“混淆”一说,是基于历史的合理性而言的,历史思维的时间与空间不同于神话思维,有始有终是历史思维的基本原则,而神话思维则享有无始无终的特权,因此,我们面对神话传说,切忌用历史思维的有限性去解读,而应回到神话思维本来面目,用无限性的方式,做无始无终、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解读。从神话到历史,《山海经》世界,贯穿了三个时代,包含了。三个时代,分别是彩陶时代、玉器时代和青铜时代。从彩陶时代到玉器时代,是文化中国从滥觞到形成的时期;从玉器时代到青铜时代,是文化中国向王朝中国的过渡时期。两个夸父的形象,就是在这三个时代的更替中形成的,在对的追求中,表现了不同的命运。夸父逐日,是在彩陶之路上兴起的对于文化中国的追求;参与蚩尤与黄帝大战的夸父则投入到对王朝中国的追求中,在王朝中国兴起的第一场战争中被应龙杀死。两个夸父的形象,反映了的存在。他们虽然同归于死,但在文化中国里,用了神话思维,可以死而复生,可以在万物一体中转化,后世作为文化中国标志的桃花源,据说,就出自夸父化作的那一片“邓林”,在王朝争战中被杀死,用史官文化来看,便是死有余辜,还要口诛笔伐,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在里,其命运竟然如此不同。但我们所喜爱的,还是那个逐日的夸父,在神话思维里,他大概不会有那些科学带来的烦恼和现代化的困惑,他大概不太在乎大地是扁的还是圆的,地球能自转为什么还要公转,当然也就更不会去追问究竟是地球中心还是太阳中心这些意识形态问题了。这些问题,对于神一样的巨人来说,都不值得一提。不过,对于带着原罪期待被拯救的信仰者来说,这却是一个属于神权统治下的启蒙问题,要把天国还给自然。我国史前神话思维,看来便是个以人为中心的宇宙观,不光万物一体和万物有灵要以人为尺度,人对于自身所作的神性超越,亦表现为神人两重性和神人一体化。通常,我们都说希腊神话的特点是神人同体同性,并以之为标准,来衡量我国的神话,而曰中国神话意识短缺,乃先天不足,属于历史性早熟,过早地被历史化了。此一说法,亦不尽然,盖因《山海经》展现了一个完整的万物一体和万物有灵的神话世界的样式,举凡山川、物产、灵异、奇瑞、志怪、灾变、传说尽有之,而非纯然关于神的故事。希腊神话,神人二分,虽说神与人同体同形,却规定了人是神的摹本,人能成神,亦因人是神的儿子,如赫拉克勒斯,便是宙斯的儿子,其神话意识,俨然是以神为中心的宇宙观,不光有神的故事,还有神的谱系。相比之下,我国神话,并未神人两分,而是神人一体,是一体化的神人二重性,是在神人二重性的极端开显中,人性向神性的飞跃。由此,我们来看夸父的二重性,他既是神,也是人,神性和人性自然而然统一于一身。正是这种统一性,蕴含了神话与历史交错的因子,在从神话到历史的进程中,神话人转化为历史人。(作者近著《文化的江山》1-8卷,中信出版社)-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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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志怪故事:王孝廉,卖画翁,中丞道友,鬼拜人
王孝廉有个进京考试的王孝廉,我(原作者)不知道他的具体名字,只知道是广东人。王孝廉住在崇文门外,某天到城里散步迷失了方向。正徘徊间,看到路旁有辆出租的骡车。他告诉车夫自己迷路无法回去,并说了客店的名字和大概位置。车夫笑吟吟说:“我知道那个地方,您上车吧!”
上车后,车夫打着骡子狂奔,跑了二里多,来到一座煊赫的大宅门口。王孝廉说不是这里。车夫不答,用鞭杆敲门。里面出来一个青衣丫环,笑着对王孝廉招手,示意他进去。孝廉错愕不已,坐在车上不敢动弹。丫环撇嘴说:“南蛮就是胆小。”说着上前把他拉下车,强行推进院内。
走过几道门,来到后院。院里花竹掩映,透过垂地的玻璃窗,隐约看到一个丽人。(清代已经有制作玻璃的琉璃厂)。王孝廉问:“这是何人的住宅?姐姐认错人了吧!”丫鬟吃吃笑道:“左右已经认错,不能放你走了!”然后反手一推,孝廉进入房间内。
屋内的丽人三十岁左右,面如芙蓉,目若秋水。上前拉着王孝廉的手,小声问他的姓名家乡。
孝廉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说了自己的籍贯姓名,又问女子的姓氏。女子不答,反问道:“郎君看这里好不好?”孝廉说好,女子说:“那就留下吧,不必多问!”说着把他拉到床上。
王孝廉骨醉神迷,和女子亲热起来。还没等脱衣服,一个老仆仓皇进来禀报:“主人回来了!”王孝廉闻听战栗不已,女子并不惊慌,把床帐拉上,告诫他不要出声。然后整理衣衫去桌边坐下。
片刻后,一个高大的男子推门而入,头戴红顶翠羽,身穿带麒麟补子的官服(麒麟补子是一品武官)。男子在梳妆台前坐下,呼喊丫鬟给他更衣,拿烟袋。一袋烟吸完,起身慢步走了出去,好像不知道床帐后有人,也没和那个女子说话。女子掀开床帐说:“没事了,贼人走了!”孝廉惊魂未定,说道:“幸亏没看到我,不然性命不保,这个人是谁?”女子微笑不答。
官服男子再未出现,王孝廉和那女子缠绵了两天,心里总是不安想要回去。女子也不挽留,找了一辆马车把他送到崇文门外。
王孝廉和朋友们说起此事,大家都嗤之以鼻,说他白日做梦。孝廉不再多说,又到自己迷路的地方找那辆骡车。果真找到了,但是车夫像没见过他一样。孝廉假称迷路雇车,车夫把他直接载回了客店。
卖画翁泰兴黄桥镇有个卖画的老翁,不知道他的具体名字和来历。老翁有个弟弟,精于拳勇,性情暴烈,多次打伤当地的无赖。无赖们欺他是外地人,决心置于死地。
某天,此人刚走到市场上,一个无赖就敲起铜锣。四面八方涌来几十人,带着各种器械。
这个人看到不能脱身,就跳上街边屋顶。有人用鸟枪轰击,他只好又跳下来。众人上前围攻,卖画翁弟弟夺过一条长棍,舞动如风,无赖们一时奈何不了他。有一人趁隙再次开枪,那人中枪倒地,众无赖围上来乱打,眼看此人没了气息。一个狡诈的人还不放心,用锄头在他后脑上又重重击打两下,这才作罢。
确定此人死后,留下七八个人看守尸体,其余的散去,有的去报官,有的去疏通关节。
半个时辰后,卖画翁得到音讯赶来,他手拄着拐杖,佝偻身形步履蹒跚,直接走到弟弟身边。看守的人呼喝:“老家伙不想活了吗?赶快走开。”卖画翁并不理睬,自顾数落道:“早就告诉你不要恃血气之勇,果然应验了啊!”看守的人这才知道来人是死者的哥哥,都吃了一惊,但是看他老迈不堪,也不太放在心上。
一个人举起棍子对着老翁后脑打去,卖画翁回杖一击,偷袭的人倒在地上。其余的人大惊,赶快敲锣。散去的人再次赶来,老翁挥动拐杖,众无赖纷纷倒地。老翁弟弟忽然蠕动爬起,也夺了一条棍子,跟着老翁且战且退。一路退到河边,二人跳入河里,片刻后爬上对岸。顺着泰州大路从容离去,再也没在黄桥出现。
中丞道友某中丞在两江主政时,有个狐仙辅佐,只要有事必提前预警,中丞称呼他为道友。平时其余的人只能听到狐仙的声音,却看不到形体。宴会的时候,偶尔也出现在众人面前,音容笑貌和常人无异。
有一天,千总袁文魁求见,中丞命人传入。当时狐仙在座,听到袁文魁到来,惊慌失措,身形暴缩不到一尺,窜入中丞袖子中躲避。袁千总离开后,狐仙又落地变成人形。中丞笑着问道:“你不怕一品官,却对小小武夫这么忌惮。难道雄伟的气势能压倒神仙吗?”
狐仙说:“不是这样的,大人虽然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但不管理世间的妖仙。袁千总前世是雷部的侍从,虽然已经转世,我看到他还是战栗不已。”于是,中丞把袁文魁调到外地驻防,狐仙才安定下来。
三年后,狐仙辞行道:“城里来了好几个雷部转世的人,我们要分别了。”中丞挽留不住,只好让他离开,此后再没出现,也许登入仙籍了。
鬼拜人光禄寺某官员是扬州人,他上任后把家眷接到了京城,住在琉璃街一所宅子里。这所宅子传闻有鬼,某官并不相信。有一天他去拜见上司,家里只留了一个男仆一个丫鬟。当时夫人正在梳妆,大门忽然打开,一个驼背老妇佝偻进入,黑衫黑裙,面容枯槁。老妇对着夫人跪拜,夫人目瞪口呆身体僵硬说不出话来。
直到丫鬟进门,夫人还是一动不动,就像死去一样。仆人飞奔去报告主人,某官回来后,驼背老妇才消失不见。某官很后悔,救醒妻子,赶快另找了房子,却一时没找到。
某天,有同僚宴请,他本推辞不去,无奈同僚一再派人来请,他只好去邻居家找来两个妇人陪伴妻子,这才上轿赴宴。夫人对邻居讲先前遇鬼的经过,忽然大叫:“又来了!”邻居四顾,果然看到一驼背老妇跪在地上对着夫人叩头。
邻居拿起一个痰盂打过去,老妇大笑着缩入地里而没。某官回来时,夫人已经气绝,他悲痛万分,给妻子下葬。
此后,鬼再也没出现,某官终于找到新房子搬了家,这所房子从此没人敢住。这个鬼竟然能白日显形,真是不可理解。有人猜测是夫人前世的冤家,不然怎么会只针对她,而其余的人无恙。(以上故事都出自《鹂砭轩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