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概括窦娥,窦娥的命运简要分析

男权下的女性悲歌:窦娥的多元社会意义解读

《窦娥冤》是中国戏剧史上的杰作,它不仅是元杂剧悲剧的典范,也是世界经典悲剧中的一颗耀眼的明珠。《窦娥冤》的作者关汉卿是元代著名戏曲家,他一生创作了六十余部杂剧,被誉为元杂剧的奠基人。

元朝是一个由蒙古族开创的王朝,它的政治体系始终都不完善。蒙古统治者的种族压迫和歧视十分严重,他们实行"四等人制",以此剥削和压迫汉族人民。在元朝,儒家的价值观念与伦理道德受到颠覆,儒家的"三纲"、"五常"伦理道德体系惨遭践踏。《窦娥冤》就是一部反映这一特殊历史时期社会矛盾的经典悲剧作品。

《窦娥冤》的主题思想

官吏枉法、官府黑暗、草菅人命、地痞无赖猖狂横行、盘剥盛行,都是元代的社会现象。《窦娥冤》中的太守桃杌便是这一社会现象的典型代表。他做官的原则是"告状来的要金银;若是上司当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门";断案的办法只有一条:"人是贱虫,不打不招"。桃杌身上,反映的是元代吏治的黑暗。

就是为窦娥平反冤狱的肃政廉访使窦天章,也并不是为老百姓申冤做主的良吏。窦天章第一次看到窦娥的案卷时,还没细看,便说出"这是问结了的文书,不看它罢,将这文卷压在底下,别看一宗"。要不是窦娥的鬼魂三番两次将他压下的文卷重新翻上来,并在他面前诉说冤情,窦娥的冤情肯定会永远石沉大海。连作为全剧正面人物的窦天章也是如此昏庸无能,可见作者在这部剧中表达了对元代吏治的批判和不满有多深!

关汉卿憎恨贪官污吏,憎恨他们所把持的官府对人民的残酷迫害,但他并没有摆脱封建思想的束缚。关汉卿希望在封建法制的范围内,改良社会弊端,从没有想过用革命暴力去推翻黑暗的统治。关汉卿相信皇帝,把解除苦难的希望寄托在皇帝和"清官"身上,肃政廉访使的出现就是这种思想的体现。

窦娥虽然在绑赴刑场的路上骂官府、骂天地,但是她并不是反抗封建制度的"英雄",她的脑海里根植的是对命运的顺从、对天地的信任臣服,而天地代表的就是封建制度。她平日里处处以封建礼教约束自己,遵循"三从四德",表现出的都是对命运的顺从,认为自己"八字该载着一世忧",有着严重的。,她指天骂地发出悲怆的呼喊,是对现实绝望的呼救,也是对现实无可奈何的挣扎。在挣扎中,她仍然相信天地的威力,相信那个"天"能最终给她正义。

窦娥冤狱最后的昭雪,也是窦天章用皇帝授予他的"肃政廉访使"的身份,手持上方宝剑去完成的。也就是说,这出剧目的主题思想是:皇帝和封建制度仍然是可以相信的,应该维护的。人们只要像窦娥一样恪守封建道德规范,即使最后被冤枉,也会有"天"来给你昭雪。所以《窦娥冤》中窦娥的悲惨遭遇,仅仅是再现了元代社会真实黑暗的一面,揭露和批判了吏治制度的腐朽,而并不是对这种制度的否定。

在《窦娥冤》中,关汉卿无疑对窦娥持同情和歌颂的立场。窦娥案用案件的冲突与窦娥时代的儒家礼法与蒙元文化之间的冲突系在一起,表现的是儒家礼法的社会基础在蒙元王朝建立后遭到严重冲击,儒家士人从"社会顶层跌落到普通百姓不如的境地。

窦娥人物的分析

《窦娥冤》中第一个上场的人物是蔡婆婆,她是一个经营者,而是元朝官方特别是蒙元贵族都纷纷从事的合法生意。但是蔡婆婆是元朝"四等人"中最为低等的"南人",不是蒙元皇族或可以合法经营生意的"斡脱户",所以她经营风险是比较大的。

紧接蔡婆婆上场的窦天章是一个怀才不遇、穷困潦倒的儒生。在元朝代废止"科举取士"的大背景下,窦天章作为儒生很难进入仕途,他又不习俗务,正如元朝童谣中唱的那样"生员不如百姓,百姓不如癨卒",窦天章不可避免沦落"一贫如洗"的境地。为了生计,他向蔡婆婆借了无法偿还,只得将女儿送于蔡家做童养媳抵债。

在封建社会中,男性心目中的理想女性,莫过于"孝顺"与"贞洁"兼而有之。窦娥恰好就是这样的女性。她三岁丧母亲,七岁被卖给蔡婆婆做童养媳,十七岁的时候丈夫死去,但即使这样,窦娥仍然尽心尽力地照顾年迈的婆婆,毫无怨言。

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以来男尊女卑的历史,注定了女性在父权社会中只能是以一种支配和从属的地位存在。在《窦娥冤》中,窦娥也不自觉的成为贞洁观的遵守者与维护者。当窦娥看到婆婆要招张驴儿父子上门时,她直接表现出了内心的不满与埋怨,责备婆婆应该从夫守节。虽然由于孝道的约束,她对婆婆只能劝诫,但她的唱词中充满了对婆婆的怨情,充满了封建气息的说教: "怪不得女大不中留,你如今六旬左右,可不道到中年万事休!旧恩爱一笔勾,新夫妻两意投,枉教人笑破口"。窦娥此时是完全站在一个封建社会男性的立场上,去考虑张驴儿父子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她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贞洁: "婆婆也,你莫要背地里许了他亲事,连我也累做不清不洁的。"

正是窦娥站在张驴儿的对立面,这才被张驴儿设计陷害。窦娥之死,实际上是为她坚持的贞洁而死。窦娥是一个封建社会女性的悲剧形象,从坚决反对与张驴儿成亲,到被张驴儿冤枉毒死张老儿,再到为保护婆婆屈打成招,她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在内心与矛盾的纠结中,最后输给了黑暗势力,但她内心的反抗精神却成功塑造了悲剧情节与受众的共鸣。

窦娥形象及其心理活动,也体现了元、明时期宗教思想对普通民众的影响。在封建社会中,天、地、神、鬼是普通人的精神支撑,也是他们期待美好生活的精神动力。窦娥相信"人生死,是轮回",只要遵从孝义忠信恪守妇道,来世必将有好的回报。窦娥的鬼魂让她的冤案沉冤昭雪的情节,更是在社会矛盾丛生的封建时代背景下,宗教思想缓和阶级矛盾的功能。封建王朝的统治者需要宗教思想来调和固有的社会及民族矛盾,窦娥的命运正好反映了宗教思想对被统治阶级的教化。

《窦娥冤》的审美理想

《窦娥冤》体现了关汉卿戏剧创作的审美理想。"三桩誓言"和窦娥"鬼魂申冤"这些情节,是关汉卿浪漫主义手法的具体运用。鲜血飞溅白练,是直观的色彩冲击,表现出窦娥冤气冲天;六月飞雪,弥漫了冤的意味、悲的气氛;三年大旱则是感天动地的力量的最扩延伸。

"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这样的社会现实,在关汉卿看来是一种极不公平的善恶颠倒的现象。所以在"窦娥鬼魂申冤"的第四折中,关汉卿让窦娥的鬼魂"剔灯"、 "翻卷",在父亲面前申诉了冤情;当张驴儿在公堂抵赖时,关汉卿又让窦娥鬼魂出场,使这桩冤案得以澄清。剧本的这些设置,表明了作者正义必胜,邪恶必惩的审美倾向。

《窦娥冤》中鬼魂出场洗涮冤枉的结局也符合观众的审美习惯。元朝统治下的中国,社会黑暗,政治,但是社会上普通百姓根本没有办法去揭发、控诉,只有"鬼魂"才有这样的能力。作为现实主义剧作家的关汉卿,了解人民这种无可奈何的心理,在虚幻的"鬼魂"身上,将人民杀尽天下昏官的意愿体现得淋漓尽致,用这些艺术创作出来的非现实情节场面,弥补了人们心理上的缺憾,符合观众"含泪的笑"的心理愿望。

但是在元代的现实生活中,窦娥之类人物是决不可能获得像戏剧中那样的圆满结局的。理想不等于现实,作家只能在戏剧中用超现实、超自然的力量,扬善惩恶,以实现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理想。关汉卿塑造窦娥鬼魂的意图,不是引导人民把希望寄托在虚幻的鬼魂身上,而是通过鬼魂平反冤狱的幻想,表达惩恶扬善的正义必胜、邪恶必惩的审美理想,使观众得到心理的满足。

《窦娥冤》的叙事框架

《窦娥冤》以窦娥的一生构成基本叙事框架。这部戏剧的叙事框架是建立在元代的社会现实基础上的。

窦娥的悲剧在她三岁丧母、七岁离父时便已开始。窦天章作为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在元朝儒生地位极为低下的大环境中陷入了走投无路之困境,只得把自己的女儿送给蔡婆婆去做媳妇。窦天章的身上,只有一种理想,那就是进京赶考,求取功名,他不惜以牺牲女儿一生的幸福为代价。三岁的窦娥本就缺少母爱,现在连仅存的父爱也被剥夺。封建男权社会中,考取功名是男性衡量自身价值的最高砝码,窦娥只不过是父亲科举道路中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窦娥的悲剧源于父亲窦天章对她的抛弃,可是关汉卿又安排了窦天章平反女儿冤案这一情节,非常耐人寻味。窦天章处理窦娥冤案的过程颇具戏剧性和曲折性,若不是窦娥的冤魂反复出现,冤狱或许永远无法平反;但是我们纵观全剧,又看到平反的关键是窦娥与窦天章的父女关系。关汉卿这样写,背后暗藏的是生活在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必须依靠男性之手才能取得抗争的胜利这样一种思想。

在中国封建男权文化氛围中,女性对道德规范不得有丝毫的僭越,否则便会遭到持续的批判,即便是亲情,在封建伦理道德的光环之下也会黯然失色,只得屈从于极端的男权话语权威。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始终被笼罩在男权文化价值观的阴影之下,这也是她们悲剧命运的根源。

《窦娥冤》的悲剧价值

"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窦娥冤》中,我们不仅看到了窦娥毁灭的价值,同时也看到了《窦娥冤》作为悲剧存在的价值。

《窦娥冤》中的价值就是是窦娥这个小人物恪守封建伦理道德规范,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不懈追求。当她被父亲抵债时,她恪守的是封建父权制度;当丈夫死后,她恪守的是封建贞孝的论理道德规范;当发生人命案件时,她恪守的是封建的制度。窦娥时刻都把封建伦理道德规范作为座右铭,这才是窦娥成为悲剧人物的内在原因。

在官吏枉法、衙门草菅人命、地痞猖狂、童养媳制度盛行的外部因素的催化下,封建制度将窦娥一步步推向了毁灭。这种毁灭让人们产生了痛苦、怜悯、悲怆、愤怒的情感,构成了悲剧的价值。封建社会倡导人们遵循的一伦理道德,却将窦娥推向了毁灭,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作为一部有深刻思想内涵的悲剧,《窦娥冤》成功描绘了一幅有着强烈时代精神的社会生活画面,是认识元代社会的一面镜子。在封建伦理道德的绑架下,窦娥的反抗注定是无果的,因为窦娥始终把自己看作是男性的附属品,一味地讲究三从四德,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元初社会动荡不安,民族之间的矛盾激烈,元杂剧是社会之中的文人没有晋升的机会,他们将内心的悲痛融入创作之中,元杂剧是时代特有的产物。《窦娥冤》成功塑造了窦娥这一悲剧形象,以悲剧精神的反抗意识推动了悲剧故事的大团圆式的结局,将社会现实、作家思想困惑以及内心的憧憬用文学的形式表达出来,因此《窦娥冤》无愧于元杂剧巅峰之代表。

男权下的女性悲歌:窦娥的多元社会意义解读

《窦娥冤》是中国戏剧史上的杰作,它不仅是元杂剧悲剧的典范,也是世界经典悲剧中的一颗耀眼的明珠。《窦娥冤》的作者关汉卿是元代著名戏曲家,他一生创作了六十余部杂剧,被誉为元杂剧的奠基人。

元朝是一个由蒙古族开创的王朝,它的政治体系始终都不完善。蒙古统治者的种族压迫和歧视十分严重,他们实行"四等人制",以此剥削和压迫汉族人民。在元朝,儒家的价值观念与伦理道德受到颠覆,儒家的"三纲"、"五常"伦理道德体系惨遭践踏。《窦娥冤》就是一部反映这一特殊历史时期社会矛盾的经典悲剧作品。

《窦娥冤》的主题思想

官吏枉法、官府黑暗、草菅人命、地痞无赖猖狂横行、盘剥盛行,都是元代的社会现象。《窦娥冤》中的太守桃杌便是这一社会现象的典型代表。他做官的原则是"告状来的要金银;若是上司当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门";断案的办法只有一条:"人是贱虫,不打不招"。桃杌身上,反映的是元代吏治的黑暗。

就是为窦娥平反冤狱的肃政廉访使窦天章,也并不是为老百姓申冤做主的良吏。窦天章第一次看到窦娥的案卷时,还没细看,便说出"这是问结了的文书,不看它罢,将这文卷压在底下,别看一宗"。要不是窦娥的鬼魂三番两次将他压下的文卷重新翻上来,并在他面前诉说冤情,窦娥的冤情肯定会永远石沉大海。连作为全剧正面人物的窦天章也是如此昏庸无能,可见作者在这部剧中表达了对元代吏治的批判和不满有多深!

关汉卿憎恨贪官污吏,憎恨他们所把持的官府对人民的残酷迫害,但他并没有摆脱封建思想的束缚。关汉卿希望在封建法制的范围内,改良社会弊端,从没有想过用革命暴力去推翻黑暗的统治。关汉卿相信皇帝,把解除苦难的希望寄托在皇帝和"清官"身上,肃政廉访使的出现就是这种思想的体现。

窦娥虽然在绑赴刑场的路上骂官府、骂天地,但是她并不是反抗封建制度的"英雄",她的脑海里根植的是对命运的顺从、对天地的信任臣服,而天地代表的就是封建制度。她平日里处处以封建礼教约束自己,遵循"三从四德",表现出的都是对命运的顺从,认为自己"八字该载着一世忧",有着严重的。,她指天骂地发出悲怆的呼喊,是对现实绝望的呼救,也是对现实无可奈何的挣扎。在挣扎中,她仍然相信天地的威力,相信那个"天"能最终给她正义。

窦娥冤狱最后的昭雪,也是窦天章用皇帝授予他的"肃政廉访使"的身份,手持上方宝剑去完成的。也就是说,这出剧目的主题思想是:皇帝和封建制度仍然是可以相信的,应该维护的。人们只要像窦娥一样恪守封建道德规范,即使最后被冤枉,也会有"天"来给你昭雪。所以《窦娥冤》中窦娥的悲惨遭遇,仅仅是再现了元代社会真实黑暗的一面,揭露和批判了吏治制度的腐朽,而并不是对这种制度的否定。

在《窦娥冤》中,关汉卿无疑对窦娥持同情和歌颂的立场。窦娥案用案件的冲突与窦娥时代的儒家礼法与蒙元文化之间的冲突系在一起,表现的是儒家礼法的社会基础在蒙元王朝建立后遭到严重冲击,儒家士人从"社会顶层跌落到普通百姓不如的境地。

窦娥人物的分析

《窦娥冤》中第一个上场的人物是蔡婆婆,她是一个经营者,而是元朝官方特别是蒙元贵族都纷纷从事的合法生意。但是蔡婆婆是元朝"四等人"中最为低等的"南人",不是蒙元皇族或可以合法经营生意的"斡脱户",所以她经营风险是比较大的。

紧接蔡婆婆上场的窦天章是一个怀才不遇、穷困潦倒的儒生。在元朝代废止"科举取士"的大背景下,窦天章作为儒生很难进入仕途,他又不习俗务,正如元朝童谣中唱的那样"生员不如百姓,百姓不如癨卒",窦天章不可避免沦落"一贫如洗"的境地。为了生计,他向蔡婆婆借了无法偿还,只得将女儿送于蔡家做童养媳抵债。

在封建社会中,男性心目中的理想女性,莫过于"孝顺"与"贞洁"兼而有之。窦娥恰好就是这样的女性。她三岁丧母亲,七岁被卖给蔡婆婆做童养媳,十七岁的时候丈夫死去,但即使这样,窦娥仍然尽心尽力地照顾年迈的婆婆,毫无怨言。

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以来男尊女卑的历史,注定了女性在父权社会中只能是以一种支配和从属的地位存在。在《窦娥冤》中,窦娥也不自觉的成为贞洁观的遵守者与维护者。当窦娥看到婆婆要招张驴儿父子上门时,她直接表现出了内心的不满与埋怨,责备婆婆应该从夫守节。虽然由于孝道的约束,她对婆婆只能劝诫,但她的唱词中充满了对婆婆的怨情,充满了封建气息的说教: "怪不得女大不中留,你如今六旬左右,可不道到中年万事休!旧恩爱一笔勾,新夫妻两意投,枉教人笑破口"。窦娥此时是完全站在一个封建社会男性的立场上,去考虑张驴儿父子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她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贞洁: "婆婆也,你莫要背地里许了他亲事,连我也累做不清不洁的。"

正是窦娥站在张驴儿的对立面,这才被张驴儿设计陷害。窦娥之死,实际上是为她坚持的贞洁而死。窦娥是一个封建社会女性的悲剧形象,从坚决反对与张驴儿成亲,到被张驴儿冤枉毒死张老儿,再到为保护婆婆屈打成招,她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在内心与矛盾的纠结中,最后输给了黑暗势力,但她内心的反抗精神却成功塑造了悲剧情节与受众的共鸣。

窦娥形象及其心理活动,也体现了元、明时期宗教思想对普通民众的影响。在封建社会中,天、地、神、鬼是普通人的精神支撑,也是他们期待美好生活的精神动力。窦娥相信"人生死,是轮回",只要遵从孝义忠信恪守妇道,来世必将有好的回报。窦娥的鬼魂让她的冤案沉冤昭雪的情节,更是在社会矛盾丛生的封建时代背景下,宗教思想缓和阶级矛盾的功能。封建王朝的统治者需要宗教思想来调和固有的社会及民族矛盾,窦娥的命运正好反映了宗教思想对被统治阶级的教化。

《窦娥冤》的审美理想

《窦娥冤》体现了关汉卿戏剧创作的审美理想。"三桩誓言"和窦娥"鬼魂申冤"这些情节,是关汉卿浪漫主义手法的具体运用。鲜血飞溅白练,是直观的色彩冲击,表现出窦娥冤气冲天;六月飞雪,弥漫了冤的意味、悲的气氛;三年大旱则是感天动地的力量的最扩延伸。

"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这样的社会现实,在关汉卿看来是一种极不公平的善恶颠倒的现象。所以在"窦娥鬼魂申冤"的第四折中,关汉卿让窦娥的鬼魂"剔灯"、 "翻卷",在父亲面前申诉了冤情;当张驴儿在公堂抵赖时,关汉卿又让窦娥鬼魂出场,使这桩冤案得以澄清。剧本的这些设置,表明了作者正义必胜,邪恶必惩的审美倾向。

《窦娥冤》中鬼魂出场洗涮冤枉的结局也符合观众的审美习惯。元朝统治下的中国,社会黑暗,政治,但是社会上普通百姓根本没有办法去揭发、控诉,只有"鬼魂"才有这样的能力。作为现实主义剧作家的关汉卿,了解人民这种无可奈何的心理,在虚幻的"鬼魂"身上,将人民杀尽天下昏官的意愿体现得淋漓尽致,用这些艺术创作出来的非现实情节场面,弥补了人们心理上的缺憾,符合观众"含泪的笑"的心理愿望。

但是在元代的现实生活中,窦娥之类人物是决不可能获得像戏剧中那样的圆满结局的。理想不等于现实,作家只能在戏剧中用超现实、超自然的力量,扬善惩恶,以实现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理想。关汉卿塑造窦娥鬼魂的意图,不是引导人民把希望寄托在虚幻的鬼魂身上,而是通过鬼魂平反冤狱的幻想,表达惩恶扬善的正义必胜、邪恶必惩的审美理想,使观众得到心理的满足。

《窦娥冤》的叙事框架

《窦娥冤》以窦娥的一生构成基本叙事框架。这部戏剧的叙事框架是建立在元代的社会现实基础上的。

窦娥的悲剧在她三岁丧母、七岁离父时便已开始。窦天章作为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在元朝儒生地位极为低下的大环境中陷入了走投无路之困境,只得把自己的女儿送给蔡婆婆去做媳妇。窦天章的身上,只有一种理想,那就是进京赶考,求取功名,他不惜以牺牲女儿一生的幸福为代价。三岁的窦娥本就缺少母爱,现在连仅存的父爱也被剥夺。封建男权社会中,考取功名是男性衡量自身价值的最高砝码,窦娥只不过是父亲科举道路中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窦娥的悲剧源于父亲窦天章对她的抛弃,可是关汉卿又安排了窦天章平反女儿冤案这一情节,非常耐人寻味。窦天章处理窦娥冤案的过程颇具戏剧性和曲折性,若不是窦娥的冤魂反复出现,冤狱或许永远无法平反;但是我们纵观全剧,又看到平反的关键是窦娥与窦天章的父女关系。关汉卿这样写,背后暗藏的是生活在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必须依靠男性之手才能取得抗争的胜利这样一种思想。

在中国封建男权文化氛围中,女性对道德规范不得有丝毫的僭越,否则便会遭到持续的批判,即便是亲情,在封建伦理道德的光环之下也会黯然失色,只得屈从于极端的男权话语权威。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始终被笼罩在男权文化价值观的阴影之下,这也是她们悲剧命运的根源。

《窦娥冤》的悲剧价值

"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窦娥冤》中,我们不仅看到了窦娥毁灭的价值,同时也看到了《窦娥冤》作为悲剧存在的价值。

《窦娥冤》中的价值就是是窦娥这个小人物恪守封建伦理道德规范,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不懈追求。当她被父亲抵债时,她恪守的是封建父权制度;当丈夫死后,她恪守的是封建贞孝的论理道德规范;当发生人命案件时,她恪守的是封建的制度。窦娥时刻都把封建伦理道德规范作为座右铭,这才是窦娥成为悲剧人物的内在原因。

在官吏枉法、衙门草菅人命、地痞猖狂、童养媳制度盛行的外部因素的催化下,封建制度将窦娥一步步推向了毁灭。这种毁灭让人们产生了痛苦、怜悯、悲怆、愤怒的情感,构成了悲剧的价值。封建社会倡导人们遵循的一伦理道德,却将窦娥推向了毁灭,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作为一部有深刻思想内涵的悲剧,《窦娥冤》成功描绘了一幅有着强烈时代精神的社会生活画面,是认识元代社会的一面镜子。在封建伦理道德的绑架下,窦娥的反抗注定是无果的,因为窦娥始终把自己看作是男性的附属品,一味地讲究三从四德,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元初社会动荡不安,民族之间的矛盾激烈,元杂剧是社会之中的文人没有晋升的机会,他们将内心的悲痛融入创作之中,元杂剧是时代特有的产物。《窦娥冤》成功塑造了窦娥这一悲剧形象,以悲剧精神的反抗意识推动了悲剧故事的大团圆式的结局,将社会现实、作家思想困惑以及内心的憧憬用文学的形式表达出来,因此《窦娥冤》无愧于元杂剧巅峰之代表。

深度解析:窦娥的冤根源在哪里

《窦娥冤》是我国古代杰出的戏剧,是关汉卿的元杂剧代表作,也是元杂剧悲剧的典范,名列中国十大古典悲剧之首。

它的基本情节是:穷书生窦天章因为赶考,为还蔡婆婆借给他的银子,将7岁的女儿窦娥抵给蔡婆婆做童养媳,却不料窦娥17岁时,丈夫病死。蔡婆婆向卢医索要还钱,却险些被赛卢医害死。幸得张驴儿父子相救。那张驴儿要蔡婆婆将窦娥许配给他,窦娥守节不同意。张驴儿就将毒药下在羊肚汤中要毒死蔡婆婆,结果却误毒死了其父。张驴儿反诬告窦娥毒死了他的父亲,昏官桃杌最后做成冤案将窦娥处斩,窦娥临终发下"血染白绫、天降大雪、大旱三年"的誓愿。窦天章最后科场中第荣任高官,回到楚州睡觉时窦娥托梦与他,诉说自己的冤情。最终窦天章为窦娥平冤昭雪。

从剧情上看,都知道窦娥的冤屈:明明是张驴儿想将毒药害死蔡婆婆,不料误毒自己的父亲,却诬陷窦娥毒死的。面对严刑拷打,她据理力争即使“捱千般打拷,万种凌逼,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昏死三次,但仍不肯屈服。只是在昏官桃杌要拷打她的婆婆时,她才含恨屈招。结果被昏官处斩。

这的的确确是世间不一般的冤屈啊。我们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窦娥的冤根源就在于:横行霸道的流氓,贪赃枉法的昏官。但真的只是如此吗?但我认为,这其实只是表象,是外因,真正的冤屈不仅如此,更在于窦娥的内在。

我们假设一下,戏剧中没有“毒死张父”这一情节,那窦娥有冤吗?窦娥的结局又会怎样?按照这个假设,情节的发展会是这样:

1、张氏父子继续住在蔡家,依据有:

(1)在张氏父子救下蔡婆婆之后,威逼之下,蔡婆婆的反应是:

〔孛老云〕兀那婆婆,你无丈夫,我无浑家,你肯与我做个老婆,意下如何?〔卜儿云〕是何言语!待我回家,多备些钱钞相谢。〔张驴儿云〕你敢是不肯,故意将钱钞哄我?赛卢医的绳子还在,我仍旧勒死了你罢。〔做拿绳科〕〔卜儿云〕哥哥,待我慢慢地寻思咱!〔张驴儿云〕你寻思些什么?你随我老子,我便要你媳妇儿。〔卜儿背云〕我不依他,他又勒杀我。罢、罢、罢,你爷儿两个随我到家中去来。

〔卜儿云〕孩儿也,你说的岂不是!但是我的性命全亏他这爷儿两个救的。我也曾说道:待我到家,多将些钱物酬谢你救命之恩。不知他怎生知道我家里有个媳妇儿,道我婆媳妇又没老公,他爷儿两个又没老婆,正是天缘天对。若不随顺他,依旧要勒死我。那时节我就慌张了,莫说自己许了他,连你也许了他。儿也,这也是出于无奈。

如果说这时对张氏父子的救命之恩身怀感激,又加上被威逼要求命的话,那看看下面:

〔卜儿云〕我的性命都是他爷儿两个救的,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别人笑话了。

当窦娥说她婆婆不应该不守节时,蔡婆婆又说,

〔卜儿云〕孩儿也,再不要说我了。他爷儿两个都在门首等候,事已至此,不若连你也招了女婿罢!

当窦娥不答应,蔡婆婆又劝张驴儿父子说,

〔卜儿云〕你老人家不要恼懆。难道你有活命之恩,我岂不思量报你?只是我那媳妇儿气性最不好惹的,既是他不肯招你儿子,教我怎好招你老人家?我如今拼的好酒好饭,养你爷儿两个在家,待我慢慢的劝化俺媳妇儿。待他有个回心转意,再作区处。

不单如此,再看蔡婆婆生病是与张驴儿父亲的那个“恩爱”样:

〔孛老将汤云〕婆婆,你吃些汤儿。〔卜儿云〕有累你。〔做呕科,云〕我如今打呕,不要这汤吃了,你老人家吃罢。〔孛老云〕这汤特做来与你吃的,便不要吃,也吃一口儿。〔卜儿云〕我不吃了,你老人家请吃。〔孛老吃科〕

从蔡婆婆的这样一些言行来看,俨然已把张驴儿父亲当做“接脚”的了,所以张驴儿父子肯定会一直住下去的。

2、张驴儿继续觊觎窦娥

既然张驴儿父子会一直住在蔡家,张驴儿就肯定会一直纠缠窦娥,为什么?

(1)本来一开始主张娶蔡婆婆婆媳的就是张驴儿:

〔张驴儿云〕爹,你听的他说么?他家还有个媳妇哩!救了他性命,他少不得要谢我。不若你要这婆子,我要他媳妇儿,何等两便?你和他说去。

(2)当蔡婆婆不答应时,他宁愿犯着杀人的罪行也要继续:

〔张驴儿云〕你敢是不肯,故意将钱钞哄我?赛卢医的绳子还在,我仍旧勒死了你罢。

(3)而当张驴儿看到窦娥之后,更是色心难耐了:

〔张驴儿云〕这歪剌骨!便是黄花女儿,刚刚扯的一把,也不消这等使性,平空的推了我一交,我肯干罢!就当面赌个誓与你:我今生今世不要他做老婆,我也不算好男子!〔词云〕美妇人我见过万千向外,不似这小妮子生得十分惫赖。我救了你老性命死里重生,怎割舍得不肯把肉身陪待?

3、窦娥会不会侍奉张父?

张驴儿父子一直住下去,张驴儿色心难耐,你叫窦娥如何是好!

(1)窦娥肯定是不会嫁张驴儿的。如何知晓?

当知道蔡婆婆答应婚事时,看看窦娥是怎样说她婆婆的:

【花】避凶神要择好日头,拜家堂要将香火修。梳着个霜雪般白dí{髟狄}髻,怎将这云霞般锦帕兜?怪不的“女大不中留”。你如今六旬左右,可不道到中年万事休!旧恩爱一笔勾,新夫妻两意投,枉教人笑破口!

【青哥儿】你虽然是得他、得他营救,须不是笋条、笋条年幼,刬的便巧画蛾眉成配偶?想当初你夫主遗留,替你图谋,置下田畴,早晚羹粥,寒暑衣裘。满望你鳏寡孤独,无捱无靠,母子每到白头。公公也,则落得干生受!

【寄生草】你道他匆匆喜,我替你倒细细愁:愁则愁兴阑删咽不下交欢酒,愁则愁眼昏腾扭不上同心扣,愁则愁意朦胧睡不稳芙蓉褥。你待要笙歌引至画堂前,我道这姻缘敢落在他人后。

这些唱词把一个忠贞于丈夫的烈女形象活灵活现的呈现在我们面前。

更有甚者,当窦娥看到蔡婆婆与张驴儿父亲喝羊肚汤的“恩爱”情景时,更是按捺不住那悲愤的心情:

【贺新郎】一个道你请吃,一个道婆先吃,这言语听也难听,我可是气也不气!想他家与咱家有甚的亲和戚?怎不记旧日夫妻情意,也曾有百纵千随?婆婆也,你莫不为黄金浮世宝,白发故人稀,因此上把旧恩情全不比新知契。则待要百年同墓穴,那里肯千里送寒衣。

注意:这些唱词里面并不是因为张驴儿父亲是流氓还是才俊不能“招”,字里行间强调的是“旧恩情”“夫主”“旧日夫妻情意”,也就是说,要对丈夫忠贞不二。

(2)矛盾与痛苦中侍奉蔡婆婆与张驴儿父亲

那么,问题来了,窦娥在以后的生活中,会不会侍奉张驴儿父亲?我的理解是,肯定会。

假如张驴儿父亲不死的话,很大可能是会招进蔡家。即便没有招进,也会以恩人自居,在蔡家好好生活。前面说过,当窦娥不答应“招”张驴儿时,蔡婆婆就说,“我如今拼的好酒好饭,养你爷儿两个在家”,并且在生病时与张驴儿父亲那般“恩爱”地喝羊肚汤。

但是,张驴儿父亲是什么身份呢?仅仅是“恩人”?从前面张驴儿父子的居心来看,从蔡婆婆对“招”张氏父子的态度来看,从她生病时和张驴儿父亲喝喝羊肚汤的情节发展来看,肯定不会仅仅是恩人!

既然张氏父子是这样一种身份,窦娥肯定是会侍奉的。

因为窦娥自小深受父亲教诲,我们先看第四折窦娥父亲与窦娥冤魂的对话:

你是我亲生之女,老夫将你治不的,怎治他人?我当初将你嫁与他家呵,要你三从四德: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者,事公姑,敬夫主,和妯娌,睦街坊。今三从四德全无,刬地犯了十恶大罪。我窦家三辈无犯法之男,五世无再婚之女,到今日被你辱没祖宗世德,又连累我的清名。

通过这段话我们可以得到这样一些信息:

(1)窦娥有着很强烈的贞洁烈女观念。

“五世无再婚之女”,说明窦家的婚姻伦理观念非常浓厚,或者说窦娥从小就深受“好女不侍二夫”的贞洁烈女观念的教育。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前面当蔡婆婆说要“招”张驴儿父子时的反应了。

(2)窦娥还有深重的“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观念。

在家从父,的确是从父了,可怜窦娥7岁就被父亲抵债做人儿媳妇了。

出嫁从夫,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是夫死了也是从一而终。

事公姑,“公姑”就是公公婆婆,窦娥为什么被屈打成招,是她自己受不住吗?不是。是

“当日问官要打俺婆婆,我怕她年老受刑不起,因此喒认做药死公公,委实是屈招个!”

还有,即便是自己死了,冤魂还是托父亲照顾蔡婆婆,“我可忘了一件,爹爹,俺婆婆年纪高大,无人侍养,你可收恤家中,替你孩儿尽养生送死之礼,我便九泉之下,可也瞑目。”这实际上是嘱咐父亲替自己完成“事公姑”的伦理责任。

其它几条就不用说了。

所以,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这样一个深受“三从四德”封建礼教教诲的窦娥,侍奉张驴儿的父亲,会是怎样的矛盾和痛苦。

综上所述,窦娥的冤,固然是因为碰到流氓父子,固然是因为碰到昏官,但还有一个深层次的根源就是:窦娥深深地受到封建婚姻观念及封建礼教的毒害,她的反抗越是强烈,她所受的毒害就越深!

因此,窦娥的悲剧是一个必然的结局,她摆脱不了那个黑暗时代的悲剧命运!

2020-4-11

关汉卿的《窦娥冤》,一波四折,元曲中的最著名悲剧

关汉卿是中国戏曲史上最早最伟大的作家。与马致远、白仁甫、郑光祖为“元曲四大家”,关汉卿是元杂剧的奠基人和前期剧坛领袖。

关汉卿,以字行,号已斋叟。生卒年不祥,籍贯大都人或解州(今山西解县),祁州(今河北安国)伍仁村人。在大都,他在书会才人和杂剧艺人中交游极广,他与同时代的许多剧作家都有十分密切的关系,与青楼艺人关系尤为密切。篾视传统束缚、热爱自由的精神,是非常可贵的。当然,关汉卿绝不仅仅是一个风流浪子。他之所以伟大,更重要的在于他对现实的关注,对被压迫者的同情和赞颂。

关汉卿是元杂剧作家中创作最多的一个。他一生写了六十多种杂剧。作品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公案剧,如《窦娥冤》;第二类是妇女生活剧,如《救风尘》、《谢天香》;第三类是历史剧,如《单刀会》。他善于刻画女性人物。

《窦娥冤》全名《感天动地窦娥冤》,是关汉卿公案剧中最杰出的作品,也是元杂剧中最著名的悲剧。无疑是元代社会现实的客观反映。情节构成,则借用了民间流传的“东海孝妇”的故事。

《窦娥冤》的戏剧冲突十分尖锐激烈,其中展现的有窦娥与她的婆婆的冲突,有窦娥与无赖张驴儿的冲突,有窦娥与官府的冲突,一直发展到窦娥与整个的黑暗社会的冲突。这些戏剧冲突在剧中是逐步展开的。

楔子交代书生窦天章一贫如洗,带着7岁的女儿端云流落在楚州。无奈中,窦天章向当地放的寡妇蔡婆婆借了20两银子。一年后,连本带利共该还40两。窦天章无力偿还,蔡婆婆就要他的女儿端云做童养媳抵债。窦娥的悲剧命运就此开始。读书人的贫困,的盘剥,都是构成窦娥悲剧命运的社会因素。

第一折是13年后,蔡婆婆搬到了山阳县。端云改名窦娥,与蔡婆婆的儿子成亲不到两年就守了寡。蔡婆婆依旧放。她向赛卢医讨债,赛卢医把她骗到僻静地方要把她勒死,恰巧遇见泼皮无赖张驴儿父子把她救下。他们得知蔡婆家只有两个寡妇,就逼着要她们婆媳俩嫁给他们父子俩。蔡婆无奈,只好答应,但遭到窦娥的坚决反对。张驴儿父子却赖着住在了蔡家。“泼皮无赖”的横行无忌,也是社会黑暗的一个方面,是构成窦娥悲剧的一个因素。

第二折写张驴儿趁蔡婆生病的机会,到赛卢医那里买了一副毒药,想害死蔡婆好逼窦娥成亲,但阴差阳错毒死了自己的父亲。张驴儿诬赖窦娥毒死了他老子,胁迫窦娥随顺了他,否则就去见官。窦娥没有屈服,和他去见官。楚州太守桃杌是个贪官酷吏,他听信张驴儿一面之词,严刑拷打窦娥,窦娥始终不屈。桃杌又要打蔡婆,窦娥为了免让婆婆受刑,才屈招了毒死公公。

从张驴儿父子进入蔡家,戏剧冲突的发展就形成了两条线索:一是张驴儿要霸占窦娥和窦娥维护自身尊严的矛盾,一是蔡婆的软弱默许和窦娥对她的讽刺批评的矛盾。张驴儿本想毒死蔡婆却识毒其父,推进矛盾发我,导入窦娥与官府的矛盾冲突。而官府的黑暗,则是造成窦娥悲剧的根本原因。

第三折是悲剧的高潮。窦娥被判斩首,押上刑场。她一腔冤屈化为怒火,指天骂地,强烈地控诉那个黑暗的社会。临刑她发下三桩誓愿:第一,将一丈二尺白练挂在旗枪上,刀过头落,一腔血没有半点洒在地上,全都飞溅在白练上。第二,当时正是三伏天,死后要天降三尺瑞雪遮掩尸首。第三,死后使山阳县大旱三年。她要用这三个誓言证明她的冤屈。由此,戏剧冲突发生了质的变化:由窦娥与具体的官府和官吏的矛盾,质变为与整个黑暗社会和黑暗制度的矛盾。“三桩誓愿”表现了窦娥不屈的反抗精神。

第四折是在窦娥死后三年,窦天章做了廉访使,随处审囚刷卷,检查贪官污吏。窦娥的冤魂向父亲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冤屈。窦天章为窦娥平反,张驴儿、赛卢医、贪官桃杌都受了惩罚。

《窦娥冤》对当时社会的揭露是广泛而深刻的。除了盘剥、恶霸横行、官府黑暗等元代社会突出的问题外,读书人的贫穷、封建道德观念的毒害等,也是造成窦娥悲剧的社会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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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娥传奇

元朝末年,楚州。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端坐在堂前,她面颊消瘦,脸上布满了皱纹,显的有些老态龙钟,但是她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眉宇间透露着精明能干。她不时地朝门外张望,好像有所期盼。

对,你没有猜错,她在等一个人。

这个老妇人就是蔡婆婆,祖居楚州,她的丈夫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她和丈夫经过多年的打拼,挣下了万贯家业,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只可惜,后来丈夫英年早逝,留下了她和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丈夫死后,家里一下子没有了经济来源,她和孩子的生活成了一个大问题。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蔡婆婆手里还是有一点积蓄的。她便利用这些钱放,每天利滚利利打利,小斗出大斗进,依靠这些收入,她和孩子的生活颇过得去,至少衣食无忧。

生存问题解决了,蔡婆婆新的问题马上又出来了,那就是如何给儿子讨一房媳妇。

蔡婆婆深知婚恋市场的行情,那就是男多女少,一家有女百家求,有女孩的人家都把彩礼定得高高的,让蔡婆婆望而却步。

如何才能用最少的钱来办最大的事呢?蔡婆婆苦苦思索着,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人。

楚州城外面,有一座荒废的古庙,里面住着一个落魄秀才,名叫窦天章。这窦天章祖籍长安,出身书香门第,祖上中举的比比皆是,没想到到了窦天章这一代,虽然他幼习儒业,饱有文章,却时运不通,屡试不第。后来,家产卖光了,妻子也死了,窦天章在老家无法立足,便带着三岁的女儿端云四处漂泊,辗转流落到楚州居住。

窦天章是一个文人,既不会种地,又不会经商,沿街乞讨又拉不下面子,正当他和女儿快要饿死的时候,蔡婆婆出现了。

蔡婆婆不但给他们父女二人送来了粮食和衣物,还大大方方地借给了窦天章二十两银子,让他完成学业。

有了钱,窦天章每天悬梁刺股,挑灯夜读,立志要考取功名,做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建非常之功。

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有一天蔡婆婆找到窦天章说:“我借给你的那二十两银子,现在该归还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你应该连本带息还我四十两!”

对,你没有看错,蔡婆婆的,年利率是百分之百,资本家看了都会流泪。

“这……”窦天章一时语塞。这时候,不要说四十两银子,他连四文大钱都排不出来。

期间,蔡婆婆多次过来讨要银子,窦天章羞愧难当,急的差点去上吊。就在这时候,媒婆上门了。

媒婆一进门就絮絮叨叨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这个窦秀才,借了人家的银子迟迟不还,是个什么道理?惹怒了蔡婆婆,一纸诉状把你告到官府,把你抓起来游街示众,到时候你这读书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窦天章道:“贫煞我了,羞煞我了!还烦请大娘转告蔡婆婆,再宽限一些时日!”

媒婆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到这里,不是来讨债的,而是来提亲的!”

“提亲?”窦天章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给谁提亲?”

“当然是你的女儿端云了!”

“什么?”窦天章呆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说道:“小女今年才七岁,不到及笄之年,如何与人婚配?大娘还是请回吧!”

媒婆道:“你看你,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女儿跟着你迟早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你连你自己都养活不了,还怎么养活女儿?现在把女儿嫁出去,也算是给了她一条活路!实话告诉你吧,你女儿要嫁给的不是别人,就是蔡婆婆的儿子。蔡婆婆的家底你也知道,那是家财万贯,日进斗金。你女儿嫁过去以后,吃的是油,穿的是绸,住的是楼,不比跟着你吃苦受罪强?另外蔡婆婆还特意交待,只要你同意这门亲事,不但你以前借她的银子一笔勾销,她还愿意再拿出十两银子送给你做盘缠,让你进京去赶考。听说朝廷明年春天就要开榜取士,窦秀才,你可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哟,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窦天章面如死灰,喃喃地说:“这哪里是嫁女,分明就是卖女啊!”

媒婆道:“如果你不同意这门婚事,蔡婆婆执意要到官府告你,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我可就没有办法在中间给你说合了!”

窦天章看了看女儿,又低头想了半响,长叹了一口气,泪流满面地说:“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媒婆见窦天章松了口,不由得心花怒放,连忙下拜道:“恭喜恭喜,我在这里替蔡婆婆谢谢你……窦大人,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窦天章面无表情地说:“你回去告诉蔡婆婆,挑个好日子我就把女儿送过去!”

“没有问题,老身一定替你把话带到!那啥,时候也不早了,老身告退!”

媒婆走后,端云仰起脸问道:“父亲,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要卖端云吗?”

窦天章听了,心如刀绞,抱着女儿失声痛哭。

双方约定的日期到了,这一天,蔡婆婆早早的就起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收拾停当,便端坐在堂前静候窦天章父女到来。

她知道,他必然会来,自从她看到窦天章父女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开始布局,准备下一盘很大的棋。

那窦天章虽然很落魄,不值一提,但是她的女儿却生得可喜,长得可爱。蔡婆婆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便再也忘不了她的容颜。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儿媳妇。

所以,她才大大方方地借给窦天章二十两银子。

她不知道窦天章没有偿还能力吗?她当然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这钱你肯定还不起,所以我才愿意借钱给你!

太阳升的有半杆子高的时候,窦天章与女儿已经走在了通往蔡婆婆家的通衢大道上。一路上,窦天章反复交待女儿,要孝敬婆婆,要体贴丈夫,要遵从女德,端云哭哭啼啼地答应了。

说话间,父女二人已经来到了蔡婆婆家门口,窦天章拍了拍门,向里面喊道:“蔡婆婆在家吗?”

“来了,来了!”蔡婆婆满面春风地走过来,说:“亲家,你可来了,老身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窦天章道:“我把小女给婆婆送来了,以后早晚做饭洗衣的粗笨活,你尽管交给她就是了!”

“亲家,你这是哪里话?端云到了我家,我肯定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喏,这是你借钱时候写的借条,你拿去吧,另外这里还有十两银子,你一块儿拿去,做赶考的盘缠。总之,把端云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一心一意赶你的考去吧!等到你金榜题名、衣锦还乡的时候,再过来与端云团聚,老身在家里会给你烧香拜佛,期待这一天尽快到来!”

窦天章背好了行囊,临上路的时候,再一次嘱咐端云道:“在婆家不比在我家,一定要有眼色,一定要手脚勤快。在我家的时候,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但是在婆家,如果你继续胡闹,那就只能接受惩罚。女儿呀,我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啊!”

端云道:“父亲,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窦天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蔡婆婆过来拉住端云的手说:“让你父亲放心的去吧!好了,从此以后,我是你的婆婆,你是我的媳妇儿,我们是一家人了。你不要再哭泣了,跟着我一起去干活吧!过来,我教你如何做女红……”

窦天章走了,转眼十三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再说蔡婆婆,等到儿子和端云成年以后,便为他们举办了婚礼。没想到结婚没多久,儿子因为体弱多病,竟然去世了。

这样一来,家里连一个男丁都没有了,周围的那些恶邻,一个个对蔡婆婆一家虎视眈眈。渐渐地,蔡婆婆放出去的,就要不动利息了,后来干脆连本金也收不回来了。蔡婆婆一家成了待宰的羔羊,敲诈勒索的,吃大户的,纷至沓来。

蔡婆婆苦苦思索了三天三夜,最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搬家。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蔡婆婆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带着端云悄悄来到了不显眼的山阳县,买了一个不显眼的房子住了下来。

蔡婆婆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并且让端云改名叫窦娥。她对外谎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在外经商,等到发了财就回来。

蔡婆婆仍然做她的老本行:放。周围的人摸不清她的底细,一时半会也没有人敢过来欺负她。

这天,蔡婆婆又出门要账了,她这次要找的人是一个赤脚医生。

话说在这山阳县南门外面,有一个姓卢的破落户,自幼读过几本医书,经营着一家生药铺。大家都知道,黄金有价药无价,按说作为一个医生,纵然不会发大财,维持基本的温饱还是能够做到的。这个姓卢的医生也知道自我包装,对外号称赛卢医,小广告贴满了大街小巷。不料他的医术实在不敢恭维,常常把小病治成大病,把大病治成绝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如是几次,找他看病的人也没有了。赛卢医没有了收入,就依靠借债度日,他前前后后借了蔡婆婆十两银子,如今连本带息该还二十两。蔡婆婆多次来讨要,赛卢医百般推诿,从初一推到十五,再从十五推到月底。

这天,又到了双方约定好清算本息的日子,赛卢医坐在柜台里,望着结满蛛网的货架发愁。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生意了,他现在手里连一个铜钱都没有,拿什么来还蔡婆婆的账?干脆,到时候给她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赛卢医正在胡思乱想,看到蔡婆婆已经走了进来。一见面,蔡婆婆就说:“银子准备好了吗?”

赛卢医满脸堆笑地说:“婆婆请坐,你看,是个这,三天,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保证把钱还给你。要不是这次进货太多,资金链断裂,婆婆的这个账我早就给你清了!”

蔡婆婆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哪怕说破天,今天你必须把钱给我。那啥,我的儿子和丈夫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可不像我好脾气,纵容你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到时候被他们知道了你拿不出钱来,只需要给县令打个招呼,就会让你家破人亡!”

赛卢医吓得脸都白了,沉默了半晌,眼珠子突然骨碌一转,说:“这样吧,我在乡下老屋的墙角里,还埋着一坛银子,本来打算娶亲的时候用的。既然婆婆账要得急,这媳妇我就不娶了,把这银子拿出来还婆婆的账!”

蔡婆婆点头同意,赛卢医慢吞吞地锁上门,拿起一条绳子系在腰间,与蔡婆婆向乡下走去。

一路上穿田埂,钻树林,当他们登上一座荒凉山岗的时候,赛卢医看看东边也无人,西边也无人,下手的机会到了,他就悄悄地把系在腰间的绳子解下来,然后他突然向远处一指,说:“婆婆,你看那边有人叫你哩!”

蔡婆婆不知是计,忙停下来往旁边扭头去看,赛卢医趁机用绳子勒住蔡婆婆的脖子,说:“对不起了,婆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蔡婆婆吓得面如土色,苦苦哀求道:“你饶了我吧,那银子钱我不要了!”

“你要是早说这句话该有多好!”赛卢医狞笑着说:“现在说这话,太晚了!”

蔡婆婆一边挣扎一边说:“我身上还有从其他地方讨要过来的十几两银子,只要你饶了我的命,这些银子全给你。”

一听说有白花花的银子,赛卢医马上松了手,说:“把银子掏出来!”

蔡婆婆蹲下身子,一只手假装去掏银子,她趁赛卢医不防备,突然站起来用脑袋狠狠地向赛卢医的肚子撞过去,一下子把赛卢医撞倒在路边的草丛里,接着蔡婆婆抱着脑袋,蜷起身子骨碌碌地向山岗下面滚去。山岗下面是一条大路,蔡婆婆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顺着大路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呐,救命啊!”

赛卢医被蔡婆婆撞了个仰八叉,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一手捂着生疼的屁股,一手拨开树丛,抄小路冲下山岗,向蔡婆婆追过去。

眼看就要追上了,这时候在大路的拐弯处,走过来两个人影。蔡婆婆喜出望外,用尽平生气力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不好了,杀人了,救命呐!”

走过来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老的鹰嘴鹞目,大腹便便,那少的獐头鼠目,骨瘦如柴。

听到呼救,那一老一少大踏步走过来,扶起蔡婆婆道:“婆婆莫慌,谁要杀你,只要你说出来,我父子二人定让他骨肉化泥!”

蔡婆婆惊恐地往后面指了指说:“是他,是他,就是他……”

那二人哈哈大笑说:“人呢,人在哪里?”

蔡婆婆大胆地回头望了望,咦,赛卢医呢,怎么不见了?

蔡婆婆喃喃地说:“刚才还有呢,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那老的搀起蔡婆婆,自信满满地说:“婆婆莫怕,就是再来十个贼人,也不是我们父子二人的对手!”

蔡婆婆惊魂方定,忙站起来施礼答谢,说:“多谢二位壮士的救命之恩!”

那少的凑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想怎么答谢我们父子二人,说具体点!”

蔡婆婆想了想说:“往回走三里多地,有一处酒家,我身上还有几两碎银,请二位壮士吃饭喝酒如何?”

那老的道:“既然婆婆一片真心,我们也就不推辞了。赶了好几天的路,可把我们父子二人饿坏了!”

下了山岗,路边果然有一处酒家。蔡婆婆将下口肉食点了一桌子,又烫了几碗好酒。那二人毫不推让,坐下来狂饮大嚼起来。

蔡婆婆年轻的时候也善饮,她一边给那两个人敬酒,一边给自己也倒了半碗,陪着他们喝酒闲谈。

蔡婆婆道:“敢问二位壮士高姓大名?”

那老的一边啃着骨头一边说:“我叫张老儿,这是我的儿子张驴儿,我们父子二人在这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黑白两道通吃!以后婆婆有什么难处,尽管过来找我们!”

蔡婆婆感激地说:“那太感谢你们了!”

张老儿喝了一口酒问道:“今天要害你的那厮是谁,你说出来,我们父子二人替你报仇!”

蔡婆婆感激涕零,就把自己如何借钱给赛卢医,如何向他多次讨要未果,他如何设计害自己,详细说了一遍。

张老儿道:“以后要账这种活儿,还是让你的丈夫和儿子出面比较合适,你一个老婆子哪里是那些奸滑之徒的对手!”

这时候,蔡婆婆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她伤感地说:“要是有我的丈夫和儿子在,我哪里会过到今天这步田地!”

接着,她便向张老儿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那张老儿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搪塞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老儿便出来解手,张驴儿悄悄跟过来,说:“爹,你听出门道来了没有?”

张老儿醉眼朦胧地说:“听出来了,一个呆傻婆子,被人家设计陷害。不过,这些关我们爷俩什么事呢?我们吃饱喝足了就走!”

张驴儿急了,说:“爹,你就知道喝酒吃肉,难道你没有听出来其他的一些东西吗?”

张老儿大手一挥说:“听出来了,她想让咱爷俩保护她!这个傻老婆子,给她一根棒槌她就当针了,咱爷俩哪有功夫管她的破事?等一会儿骗她算了酒钱,咱们撒腿就走!”

张驴儿一跳三尺高,说:“爹,你怎么老糊涂了?你看我也三十大几了,还没有娶亲,正儿八经人家的闺女谁愿意嫁我?现在,机会来了,我的单身生活终于熬到头了!”

张老儿呆头呆脑地看看四周说:“姑娘在哪里?”

张驴儿讪笑着说:“这傻婆子不是说了,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就剩下她和儿媳妇?爹,这次不但我可以脱单,顺便也带着您老人家脱单!”

张老儿感到一阵蒙圈,说:“什么意思?”

张驴儿道:“咱爷俩同时入赘:你娶了这婆子,我娶了她媳妇儿!”

张老儿眼前一亮,说:“这个想法不错,只是这婆子会同意吗?”

张驴儿道:“你看,是个这,她刚刚被人杀害未遂,早已是惊弓之鸟。女人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男人的保护。只要咱爷俩一唱一和,威胁利诱,不怕她不上钩!”

张老儿伸出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

两个人解完手,又返回来喝酒。

张老儿问蔡婆婆:“那个赛卢医,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蔡婆婆哭着说:“还能怎么办?破财消灾呗!只要他不害我,就阿弥陀佛了!至于钱,我是万万不敢过去讨要了!”

张驴儿擂着桌子说道:“婆婆请放心,我明天就去找那厮算账,到时候不但要讨回本金和利息,还要让他支付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蔡婆婆道:“二位壮士恩重如山,老身没齿难忘!”

张老儿道:“对付一个赛卢医容易,对付千百个可就难了。婆婆,如果以后讨账的时候,再遇到像赛卢医这样的人,你该怎么办呢?这一次你侥幸遇到了我们父子二人,但是下一次,你可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蔡婆婆越想越害怕,禁不住流下泪来,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我的丈夫和儿子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看看时机成熟,张老儿给张驴儿丢了一个眼色,张驴儿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婆婆,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你重新拥有丈夫和儿子!”

蔡婆婆大吃一惊,说:“你真的有办法让我的丈夫和儿子活过来?”

张老儿也凑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婆婆,你看,是个这:让我娶了你,让我儿子娶了你媳妇儿,我们爷俩同时入赘你家,你不就重新拥有丈夫和儿子了吗?”

蔡婆婆慌忙站起来说:“恩人开玩笑了,这万万使不得?”

张驴儿勃然大怒,啪地把酒碗摔到地上说:“这有何不可?你不过是个年老色衰的老妪,你媳妇儿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我们父子俩哪一点配不上你们了?再说了,如果今天不是我们父子出手相救,你早就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你媳妇儿在家迟早也是饿死。我们父子救了你们婆媳两个的性命,你们以身相许作为报答有何不可?实话告诉你,这门婚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惹恼了我们父子二人,你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酒店!”

蔡婆婆茫然无助地看看张老儿,再看看张驴儿。

张老儿说:“婆婆,你仔细想想,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以后,有我们父子撑着门面,根本不用你出头,保管那些借钱的人乖乖地把利息送上门来。到时候,婆婆你只需要在家里数钱就可以了,保管你数到手抽筋,哈哈哈!”

蔡婆婆思考了很久,最后无可奈何地说:“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老身答应你们!只是,我那媳妇儿性格刚烈,到时候她不一定会同意!”

张驴儿自信满满地说:“树怕三摇,女怕三撩,只要我用些手段,不怕她最后不从我!”

于是三人用完酒饭,就向蔡婆婆家里走去。

再说蔡婆婆家里,窦娥看到婆婆上午出门,傍晚还不回来,不由得万分担心。窦娥想到死去的丈夫,渺无音讯的父亲,现在自己就剩下蔡婆婆一个亲人了,如果蔡婆婆再出现什么意外,她也就没法活了。

窦娥站在家门口,斜着身子张望。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婆婆来了,进门的脚步近了,窦娥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蔡婆婆走进堂屋坐下,窦娥连忙上前摆饭,正要请婆婆过来吃,不料蔡婆婆却摆摆手说:“先不吃饭,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窦娥诧异地走过去,低声道:“不知婆婆有何吩咐?”

蔡婆婆沉吟了半晌,缓缓说道:“我们家里没有男丁,在楚州饱受欺负,所以我才带你到这山阳县来。谁想到就在今天,南门外的那个赛卢医差点要了我的命!”

蔡婆婆把自己遇害的经过讲了一遍,窦娥听得心惊肉跳。

最后,蔡婆婆说:“幸亏今天遇到一个壮士,救了我一命。恰巧这个壮士没有老婆,他当场向我求婚,我拗不过,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窦娥吃惊地说:“婆婆,他救了你的命,你多多谢他金银即可,怎么能够以身相许呢?再说了,公公活着的时候,对你那么好,给你留下了这万贯家业,你怎么说背叛就背叛他了呢?”

蔡婆婆红着脸说:“此一时,彼一时嘛!对了,不但我要再嫁,顺带着把你也嫁出去了!”

窦娥睁大了眼睛问道:“婆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蔡婆婆讪讪地说:“这位壮士还有一个儿子,与你年龄相仿,尚未娶亲,于是我便作主把你嫁给他了!”

窦娥义正词严地说:“婆婆,这绝对不可!这事如果传出去,周围邻居还不把我们婆媳笑话死?”

蔡婆婆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把他们带过来了!喏,你们进来吧!”

这时候,躲在门外的张老儿和张驴儿乐呵呵地走了进来。窦娥一看张老儿,又胖又丑,再一看张驴儿,又瘦又丑,便对蔡婆婆说:“要嫁你便嫁,反正我是不嫁!”说完,晚饭也不吃,便回到自己房间,气愤愤地睡了。

蔡婆婆苦笑着对张老儿和张驴儿说:“我的媳妇儿就是这个脾气,你们不要见怪。这样吧,你们两个先住下,过几天让我多劝劝她,慢慢地我想她会同意的。”

从此,张老儿和张驴儿便在蔡婆婆家里住了下来,蔡婆婆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伺候父子二人好吃好喝。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窦娥一点儿同意的迹象都没有,张老儿和张驴儿一个劲地催蔡婆婆,蔡婆婆只是一味地和稀泥,说:“再等等,再等等她就同意了!”

张驴儿等不及了,在一天夜里来敲窦娥的门,窦娥不愿意开门,张驴儿便想撬开窗户进去,吓得窦娥大呼小叫,蔡婆婆披衣起床,拦住张驴儿道:“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我家,你必须听我的。我说了,再给我媳妇儿一些时间,她会同意的!”

张驴儿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他越想越气,痛恨蔡婆婆偏向窦娥,把蔡婆婆的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骂了一百遍。

骂着骂着,张驴儿突然灵光一闪:唯一能够给窦娥撑腰的,就是蔡婆婆。如果把蔡婆婆干掉,那窦娥就没有一点儿依靠了,不怕她不乖乖从了自己。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不但能够抱得美人归,还能够继承蔡婆婆的大笔遗产,实在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

怎样才能够干掉蔡婆婆呢?最好的办法就是下毒,没有皮外伤,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她上西天。如果官府追查起来,就报个暴病身亡,再行一点儿小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打定好了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张驴儿便穿大街走小巷,把县城里的大小药铺逛了个遍,也没有买到毒药。中午时分,他来到南门口,看到一家“赛卢医药铺”。张驴儿越看越感到这家药铺的名字似乎很熟悉,他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了,赛卢医不就是那个企图杀害蔡婆婆的凶手吗?真是冤家路窄!

张驴儿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往柜台上一坐,趾高气扬地说:“掌柜的,拿药来!”

赛卢医连忙走过来问:“客官,要点什么药?”

张驴儿大大方方地说:“毒药!”

赛卢医听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谁会给你毒药?你这小子胆子真大!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张驴儿毫无惧色地说:“我数到三,赶快把毒药给我拿出来,否则我就报官了!一、二……”

赛卢医都被气乐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客户,他鄙夷地对张驴儿说:“你数吧,数到一万也没人搭理你!”

张驴儿盯着赛卢医的脸,似笑非笑地说:“你不给我药是不是?”

赛卢医说:“我不给你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那好啊!”张驴儿拖着长腔说:“上次谋杀蔡婆婆的人一定是你,我要拉你去见官!”

赛卢医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道:“大哥,你放过我吧,我给你药,给你药。”

赛卢医返回里间屋,拿着一个小瓶子出来,抖抖索索地交给张驴儿,说:“大哥,这是鹤顶红,能毒死一头大象。只是我给了你药,你可千万不要拿去药人呀!”

张驴儿道:“你放心,我是拿去药耗子的!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你给了药,那我就放过你吧,再见!”

张驴儿走后,赛卢医左思右想,越想越害怕:上次杀人未遂,这次又卖了毒药,虽然这个人说是药耗子的,保不准他会拿去药人,到时候出了事,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早点关上药铺,去涿州卖老鼠药算了。

张驴儿拿了毒药回来,便开始寻找下手的机会。恰巧这天,蔡婆婆病了,茶饭不思,只想吃一晚羊肚汤。张驴儿便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喊:“窦娥,婆婆想喝羊肚汤,快准备一些。”

窦娥没有办法,便走出房间来,到厨房去做羊肚汤。她一边做,一边在心里想:婆婆啊,你老糊涂,你怎能收留那张驴儿父子两个呢?我们非亲非故的住在一起,难道不会引起别人的议论吗?你不要背着我和他达成什么协议,这样我也会受到牵连的。

不一会儿,羊肚汤做好了,张驴儿跑过来说:“你辛苦了,还是让我把羊肚汤给婆婆送去吧!”

于是,窦娥就把羊肚汤交给了张驴儿,张驴儿接过羊肚汤的时候,还不忘在窦娥的手上捏一下。窦娥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回自己房间了。

张驴儿端着羊肚汤,装模作样地尝了一口,然后大惊小怪地说:“这里面少些盐醋,不好吃!窦娥,快去拿些盐醋来!”

窦娥没好气地说:“该放的调料我都放了,你说少些盐醋,你自己去厨房取吧!”

张驴儿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啥时候下过厨房,怎么会知道盐醋放在什么位置,还是你去拿吧!你如果不去,就是对婆婆不孝。”

窦娥无奈,只好去厨房拿盐醋。趁着这个机会,张驴儿偷偷把毒药放到羊肚汤里面。

窦娥拿着盐醋出来,往羊肚汤里抖了一些,这时候张老儿探出头来问:“羊肚汤好了没有?”

张驴儿道:“好了,好了,你给婆婆端去吧!”

张老儿接过羊肚汤,端到堂屋送给蔡婆婆说:“老婆子,快趁热喝了吧!”

蔡婆婆道:“我现在很反胃,什么都不想吃。既然这羊肚汤已经做好了,扔了怪可惜的,不如你把它吃了吧!”

张老儿正在暗暗咽口水呢,听了这话,也不推辞,端起羊肚汤如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张老儿放下碗,对蔡婆婆说:“不对呀,我吃下这汤,怎么昏昏沉沉的?”一语未了,张老儿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死了!

蔡婆婆吓得大呼小叫,张驴儿跑进来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蔡婆婆安然无恙,自己的父亲却被毒死了。

这时候,窦娥听到喊声,也跑了过来,眼前的一幕把她吓坏了。

张驴儿一把抓住蔡婆婆的衣领说:“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

蔡婆婆哭着说:“我没有动他一根手指头,是他喝了这碗羊肚汤以后才死的。”

张驴儿转过身对窦娥怒目而视,说:“是你毒死了我的父亲!”

窦娥冷冷地说:“要放毒,也是你放的,反正我没有放!”

张驴儿狞笑着说:“我毒死了自己的父亲,说出去谁信呢?四邻八舍都听着:窦娥药杀了我家老子!”

蔡婆婆吓得连忙制止,说:“别叫了,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吓死我了!好孩子,千万不要声张,传出去我家需吃官司。这样吧,我出钱把你父亲厚葬了,再赔给你一大笔钱,你看好不好?”

张驴儿说:“这件事要想私了,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否则我就去报官。”

蔡婆婆急得在床上磕头,说:“不要说一个要求,就是十个,一百个,我也答应你!”

张驴儿说:“你叫窦娥嫁给我,这件事就算了了!”

蔡婆婆哭着对窦娥说:“孩子啊,你就顺从了他吧。”

窦娥正色道:“要我嫁给他,做不到。”

张驴儿气急败坏地说:“窦娥,你药杀了我家老子,你要公了还是私了?”

窦娥道:“怎么是公了?怎么是私了?”

张驴儿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公了,就把你拖到官府去,对你严刑拷打!你这般瘦弱身子,肯定是受不住拷打的,不怕你不承认药死我老子的罪!你要私了,就趁早给我做了老婆,倒也便宜了你。”

窦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不曾药死你老子,我们一起去见官吧。”

山阳县衙,县令桃杌正坐在书房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我做官胜过别人,原告被告好像亲人。如果上司来调查,我在家装病不出门。来告状的就是衣食父母,我给他下跪要金银……”

就在这时候,桃杌听到外面击鼓喊冤,连忙升堂。

张驴儿拖着窦娥和蔡婆婆走上堂来,桃杌喝道:“原告是谁?被告是谁?实话实说!”

张驴儿说:“小人原告张驴儿,告这媳妇儿叫窦娥,在羊肚汤里下了毒药,毒死了我家老子。这个唤做蔡婆婆,就是我的后母。望大人给小人做主吧!”

桃杌说:“是谁下的毒药?”

窦娥说:“不是我下的。”

蔡婆婆说:“也不是我下的。”

张驴儿说:“我更不会下了。”

桃杌怒了,说:“都不是,难道是我下的毒药不成?”

窦娥道:“我婆婆被赛卢医骗到郊外去勒死;后来是他爷儿两个救了我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因此,我婆婆收留了他父子二人,供养他们终身,以此报答他们的恩德。然而,他俩却心怀不轨,企图冒认我婆婆为他们的继室,强迫我成为他们的媳妇。我原本是有丈夫的,还在服丧期,坚决不从。正当我婆婆患病时,她叫我准备羊肚汤来食用。然而,张驴儿却暗藏毒药,接过汤后,借口说盐醋不足,支开我,然后偷偷下了毒药。幸运的是,我婆婆突然呕吐,没有吃汤,把汤让给了他父亲,他父亲才吃了几口就毒死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希望大人明察秋毫,为我主持公道。”

张驴儿道:“大人你英明果断,洞悉一切,你想想看,我会毒死自己的父亲吗?”

桃杌点头道:“言之有理。人都是贱骨头,不打就不招。左右,给我选根大棍子来,往死里打这个毒害公公的妖妇!”

窦娥这顿打挨得可不轻,一杖下去,留一道血痕,又一杖下去,掉一层皮肉……

窦娥被打昏了三次,每次都是刚刚清醒过来,又昏迷过去的。

桃杌说:“你招不招?”

窦娥一口咬死说:“不是我干的!”

桃杌说:“既然不是你,那肯定就是你婆婆。左右,把那蔡婆婆押上来大刑伺候!”

见此情景,窦娥连忙说:“住手,别打我婆婆。我愿意承认是我药死了公公。”

桃杌满意地说:“你要是早点这样承认了,也就不会受皮肉之苦了。左右,让她画押认罪,带上枷锁,打入死牢。”

蔡婆婆哭道:“媳妇儿,你这样做可就活不成了!”

窦娥叹了口气,说道:“婆婆啊,我若是不死,又如何救你?”

蔡婆婆哭得更起劲了,一边哭一边说:“窦娥我的孩儿,这都是我害了你啊!让我替你死吧,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早就活够了!”

窦娥道:“婆婆啊,如果你死了,留下窦娥,那淫贼张驴儿肯定还要过来逼婚。我决不会让他得逞,死也不愿意嫁给他!”

这边蔡婆婆已经哭晕在地,那边张驴儿高兴地磕着头,说:“感谢青天老爷主持公道!”

桃杌站起来说:“百姓们都散了吧!左右,退堂,备马,回官邸。”

蔡婆婆回到家里,气得卧床不起,张驴儿跟了进来,问道:“婆婆,家里面还有钱吗?”

蔡婆婆骂道:“你这个贼人,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就是把钱扔到井里,也决不会给你。”

张驴儿道:“婆婆,不要生气嘛,其实我给你要钱,不是我自己花的,而是用来搭救窦娥的。”

蔡婆婆说:“救窦娥?你不害她就好了。今天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死?”

张驴儿哭丧着脸道:“婆婆,我也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本来我只是想吓唬一下窦娥,让她从了我,没想到最后县令大人发怒了,非要判她死刑。你想想看,我会希望窦娥去死吗,我还等着与她入洞房呢!”

蔡婆婆说:“你打算怎样救她?”

张驴儿道:“我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个县官爱财如命,只要我们破些费,就能够让他把窦娥的死刑改判为无期,然后无期改判为有期,最后保外就医偷偷地放回家。”

蔡婆婆思忖了半晌,便挣扎着下了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百宝箱,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排放着四锭银子,每锭银子足足有五十两。

蔡婆婆道:“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你都拿去吧,无论如何也要把窦娥救出来。”

张驴儿满口应承,背着银子出门了。他偷偷藏起来一锭最大,然后把剩下的三锭打了包,趁着午休的时候去拜访桃杌。

桃杌正在书房闲坐,听到下人传报张驴儿来了,就让他进来。

一见面,张驴儿便跪下磕头,溜须拍马道:“大人审案真是空前绝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就是包公重生,恐怕也会自愧不如。”

桃杌道:“你父亲的案件已经结了,你还来干什么?”

张驴儿道:“我请求大老爷明天就把窦娥处死。”

桃杌道:“朝廷有法令,普通犯人都是秋后处决。现在你希望提前执行,本官很为难啊!”

张驴儿拿出银子道:“这是一点小意思,请老爷笑纳。那窦娥药杀我父,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让她多活一天,我父亲的灵魂就一天不得安息啊!”

桃杌捻着胡须说:“你的意思,本官已经明白了,你回家等候消息吧!”

张驴儿走后,桃杌吩咐衙役道:“去把牢头喊来!”

没有一顿饭功夫,牢头过来了。县令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明天处决窦娥。另外还要告知百姓们,明天都要过去观看行刑。让那些作奸犯科的人看看,这就是违反朝廷法度的下场。”

牢头答应着去了,他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说:“可惜呀,真是可惜呀,这样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就要完了!”

牢头只顾低着头走路,刚走出县衙的大门,冷不丁一下子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牢头正要发作,一抬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他又转怒为喜了,说:“原来是公子回府了,小人无端冲撞了公子,该打,该打!”

原来,来的这个人正是桃杌的儿子小桃,他今年二十多岁,除了吃酒赌钱,眠花宿柳,其余的一概不知。当下小桃问道:“牢头,何来?”

牢头道:“奉县令大人之命而来,明天要处决一个犯人。”

小桃道:“处决犯人,又不是处决你亲爹,你哭丧着脸干什么?”

牢头讪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个犯人是一个女囚,名叫窦娥,真是名如其人,美得如仙娥一般,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杀了太可惜了!小人想到这里,便不自觉地伤感起来。”

牢头走后,小桃心里泛起了波澜,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不回府了,带领两个随从直奔监牢。

到了门口,小桃问道:“新来的那个叫窦娥的囚犯关在哪里,我有话问她。”

县令的公子发了话,狱卒不敢怠慢,便把他带到了关押着窦娥的牢房门前。

透过铁栅栏,小桃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囚衣的美女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她披散着长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助地凝视着窗外的天空,让人一看就生怜悯之心,让人一看就生爱慕之情。

小桃不觉看得呆了,愣了半天才急忙返回县衙。

桃杌收了张驴儿的贿赂,心情大好,正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这时候小桃进来了。他一进来就说:“爹,我看上了一个姑娘。”

桃杌懒洋洋地说:“好啊,是谁家的千金,明天我派人过去给你提亲。”

小桃道:“不是大户千金。”

桃杌说:“那一定是乡下的小家碧玉了。”

小桃道:“也不是小家碧玉。”

桃杌打了一个激灵,坐起来大声问道:“你又看上青楼女子了?”

小桃道:“也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桃杌放了心,又躺下来懒洋洋地问道:“不是大户千金,也不是小家碧玉,还不是青楼女子,莫非你给老子整了一个尼姑回来了?”

小桃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囚。”

桃杌听了,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骂骂咧咧地说:“不行,这绝对不行,堂堂县令的儿子娶了一个女囚,同僚们知道了还不把我笑死?”

小桃赌气道:“我非这个女囚不娶。”

桃杌跳起来大声说:“老子不同意。”

小桃把腰带解下来,往屋梁上一抛,打了个死结,搬了个板凳站在上面说:“你如果不同意,我就吊死在这里,百年以后看谁给你摔老盆?”

桃杌慌了,连忙站起来说:“好了,老子服了。说吧,那个女囚是哪里人,犯了什么罪,现关押在哪里?”

小桃道:“就是今天药死公公的那个窦娥!”

桃杌一口老血喷得老高,说:“你娶哪个女囚都可以,就是不能娶窦娥。因为,窦娥明天就要处决了!”

小桃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反正除了窦娥,我谁都不要。”

小桃走了,留下桃杌在风中凌乱。

桃杌思考了半天,喊了一声:“来人呐!”

一个衙役应声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桃杌气喘吁吁地说:“快去请牢头大人过来议事。”

没过多大会儿,牢头匆匆赶过来了,说:“大人召唤卑职,所为何事?”

桃杌道:“你先坐下说话。”

牢头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斜着身子坐了下来,桃杌道:“那个窦娥,明天杀不得了!”

牢头为难地说:“大人,不行啊,我已经晓谕百姓知道了。”

两人侧耳细听,街道上隐隐传来敲锣的声音,还有几个狱卒的喊声:“百姓们听着,明天处决药杀公公的人犯窦娥,届时各家必须派人到场观看行刑,以儆效尤。”

桃杌道:“能不能想一个办法,既能蒙蔽百姓,又能保全窦娥?”

牢头摇摇头说:“没有办法。”

桃杌道:“做好了这件事,我会大大地抬举你的。”

牢头想了想,说:“办法倒有一个,就是有点冒险。”

桃杌道:“你不要怕,出了事一切责任由本官来负,与你无关。”

牢头道:“你看,是个这,明天行刑的时候,让刽子手不要用刀刃,而用刀背击打窦娥的脑袋,把她打晕,然后用席子一卷,抬起来走人。”

桃杌道:“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间,我们如此弄虚作假,如果被眼尖的刁民发现了怎么办?”

牢头笑道:“大人,你还不了解那些百姓?一听说去看杀人,他们一个比一个迫不及待,但是真的到了砍头的一刹那,他们本能的反应全都是闭上眼睛,约莫等到人头砍下来了,他们才敢睁开眼睛去看。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发现我们是用刀背砍的窦娥。”

桃杌高兴地说:“有道理,有道理,百姓们确实就是那副德行。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漏洞,那就是我们用刀背砍了窦娥以后,她肯定不会流血。行刑结束,法场上居然一滴血都没有,刁民们还会看出玄虚来的。”

牢头道:“这个好办,我让刽子手提前准备一个猪尿泡,里面装上鸡血,藏在袖子里,砍头的一刹那神不知鬼不觉地挤出来就行了。”

一个大难题解决了,桃杌高兴极了,去里面把张驴儿送给他的银子取出一锭对牢头说:“这是本官对你的奖赏。”那牢头推辞了一番,拿着银子欢天喜地走了。

第二天,天色阴沉。一大早,监斩官就要求公差把守住路口和巷口,防止无关人员进出。上午时分,公人敲响了三通鼓和三下锣,刽子摇着旗子,提着刀,押着披枷带锁的窦娥走了过来。

刽子手催窦娥快点走,窦娥说:“带我从后街走吧!”

刽子手道:“为什么呀?”

窦娥说:“走前街要是给婆婆见到,她心里该多么难受啊!”

刽子手道:“难得你一片孝心!好吧,我答应你,从后街走!”

正在这时,蔡婆婆哭着来了。窦娥对婆婆说:“张驴儿是想毒死你,我是怕连累婆婆,才屈招了的。我死之后,逢年过节,你可要到坟上看看我,在这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还有,如果有一天我的父亲来了,你就告诉他我是冤枉的。”

婆媳俩抱头痛哭,围观的人也一阵阵心酸落泪。

午时三刻就要到了,监斩官派人过来问窦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窦娥道:“我有三个誓愿,假如这三个誓愿都实现了,我就是冤枉的:第一,我要在这芦席前挂一幅白绸,我死的时候一腔热血全喷到绸上,一滴也不洒上芦席;第二,是让这六月天下一场大雪,遮盖我冤屈而死的身子;第三,我死之后,这山阳县要大旱三年。”

“时辰到,动刑!”监斩官说着掷下令牌。

刽子手举起了鬼头刀,众人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寒光一闪,窦娥倒在了地上。众人睁开眼睛,发现血果然都喷到绸子上了。

怎么回事?原来,刽子手拿出猪尿泡挤血的时候,本来应该口子对着地面,这位大哥因为高度紧张,把口子对着了上面,用力一挤,鸡血喷得老高,一下子全溅到了绸子上。

法场四周的百姓一阵骚动,大家议论纷纷,说:“看来窦娥真的是冤死的,要不她的血怎么全喷到绸子上了?”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河边的芦花纷纷扬扬地飞过来,好像下起了漫天大雪。街道上玩耍的孩子一边跑一边喊:“下雪啦,下雪啦!”这样一来,周围的群众更加相信窦娥是冤枉的。

再说这山阳县,本来就是贫瘠之地,十年九不收。碰巧接下来,一连三年都没有下雨,老百姓只好四处乞讨,窦娥的故事逐渐传扬开来。

到了最后,窦娥的故事越传越邪乎,越传越广泛,最后竟然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当时的大元朝已经危机四伏,民变蜂起,皇帝正在努力地想挽回民心。

挽回民心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平反冤案。既然大家都说窦娥是冤枉的,那她就是冤枉的。于是,皇帝把当时最有名的一个清官找了过来,任命他为钦差大臣,到山阳县平反冤案。

这位清官是谁?他就是窦天章。

原来那次窦天章赴京赶考,毫无悬念地再次名落孙山。考取功名失败了,盘缠也花光了,窦天章想回楚州也回不去了。

没有办法,窦天章就在城郊找了个破庙住了下来,那拿出不服输的劲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又苦读十年,终于一举夺魁。

窦天章中举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楚州找女儿。可惜这时候,蔡婆婆已经搬家了,窦天章把楚州的人问了一个遍,大家都不知道蔡婆婆去了哪里。因为蔡婆婆搬家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

窦天章不甘心,动用各种关系,又去周边的几个县查找户籍,仍然没有找到。因为搬家以后,蔡婆婆与媳妇儿都改了名字,这是窦天章没有想到的。

窦天章做官以后,清正廉明,深受皇帝赏识,所以这次朝廷才派他来山阳县查案,以期挽回民心。

窦天章来到山阳县以后,针对民间传得神乎其神的“血溅白绸、六月飞雪、大旱三年”等情况进行了调查走访。窦天章发现,山阳县差不多年年闹旱灾,不要说大旱三年,就是大旱十年也不稀罕;另外,处决窦娥的时候,正值芦花盛开,当时漫天飞舞的是芦花,并不是真的下了雪,所以“六月飞雪”属于民间的以讹传讹;只是最后的“血溅白绸”,当时在场的群众异口同声都说看到了,这一条暂且存疑吧!

窦天章还翻阅了窦娥药杀公公案的卷宗,感到疑点颇多:首先,张驴儿不会杀死自己的父亲,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嫌疑;蔡婆婆因为家里没有男丁,需要张老儿和张驴儿支撑门户,也没有杀人的动机;窦娥不愿意嫁给张驴儿,有作案动机,但是她为什么要杀死张老儿呢,按理说她应该杀死张驴儿才对呀,毕竟是张驴儿在逼婚的呀!

窦天章越想越糊涂,根本打不开思路,他决定先把当时的办案人桃杌叫过来进行谈话,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桃杌听说钦差大人找他约谈,一进门就吓尿了,竹筒倒豆子般地开始交代自己犯下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桃杌做的坏事太多了,他从上午说到下午,从下午说到黄昏,窦天章耳朵都听出茧来了,还没有听到他说起窦娥的那个案子。

最后窦天章不耐烦了,说:“别的事情先放一放,本钦差这次找你,主要是为了了解窦娥药杀公公的案子。”

桃杌磕头如捣蒜,说:“下官教子无方,又溺爱无度,所以才做了这个勾当。下官知错了,不该与牢头互相勾结,私藏死囚。”

窦天章大吃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窦娥还活着?”

桃杌道:“窦娥诈死以后,犬子把她接到家里,意欲娶来做妾,不料那窦娥誓死不从。这三年来,一直把她关在地下室里,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早已成了烫手的山芋。钦差大人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把她交给大人您吧,下官也得以解脱了!”

窦天章气愤地说:“一个小小的基层官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句话居然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如果所有的人都像你们这样,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必须予以严惩。”

窦天章下令查封桃杌和牢头的家产,并且将二人关进大牢,听候朝廷发落。

这时候,有人上来请示:“禀大人,窦娥应该如何处置?”

窦天章道:“窦娥药杀公公,证据确凿,关进死牢,以待秋后处决。”

“慢着!”窦天章的一个贴身幕僚站了出来。他凑到窦天章的耳边,小声说:“根据桃杌刚才的交代,他经手的差不多都是冤案,这个窦娥,说不定也是被冤枉的!”

“有道理!”窦天章站起来踱了几步说:“你们去把窦娥押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幕僚道:“大人,这些天您微服私访,风餐露宿,早就累坏了吧?这个窦娥就不劳您老人家出马了,让我到监牢里去问她话。如果窦娥确实是冤枉的,我就把她带过来交给大人亲自审问;如果窦娥确实杀人了,就秋后处斩。”

“好吧!”窦天章说:“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幕僚到了监牢,见到窦娥,说:“我代表钦差大臣窦大人来问你话,你可要如实回答。”

窦娥被关押了这么多年,早就万念俱灰,况且她也不知道钦差大臣是个多大的官,估计与县令差不多吧,天下乌鸦一般黑!

她本能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只求一死。

幕僚问:“你公公是你杀害的吗?”

窦娥答:“是!”

幕僚又问:“你从哪里买的毒药?”

这一下可把窦娥问住了,她想了半天,想起了那个企图杀害婆婆的赛卢医,就信口胡诌道:“赛卢医!”

幕僚带人来到南门外拘捕赛卢医,发现他已经逃跑了。

幕僚回来向窦天章报告说:“大人,窦娥亲口承认是她药杀了公公,给她提供毒药的赛卢医神秘失踪了,据调查他失踪的时间与窦娥药杀公公的时间相吻合,可以肯定是畏罪潜逃。”

窦天章道:“看来事实已经很清楚了:赛卢医卖毒药给窦娥,窦娥用毒药杀死了公公,小桃看上了窦娥,牢头用猪尿泡制造了血溅白绸的假象,芦花被百姓们讹传成了六月飞雪,至于大旱三年,以前在山阳县曾经多次出现,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好了,我们可以回京复命了。”

窦天章收拾好行装,带领随从们离去,山阳县的大小官员送出十里长亭之外。

这天正在赶路,窦天章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大喊一声:“停车!”

随从们停止前进,一个个面面相觑。

窦天章下了车,在路边来回踱了几步,望着远方沉思。

幕僚凑过来问道:“大人,怎么了?”

窦天章问:“如果你是窦娥,现在有一碗有毒的羊肚汤,张老儿与张驴儿,你会选择杀死谁?”

幕僚道:“这两个泼皮都不是好货,我会选择把他们两个全部干掉。”

窦天章道:“如果那样,你为什么不选择做一锅羊肚汤,而单单做一碗?做一锅羊肚汤,大家都有份,就能够把张老儿与张驴儿一块儿干掉。而做一碗羊肚汤,指向性很明确,就是只准备干掉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因为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景:张老儿喝了半碗,把剩下的半碗让给张驴儿喝。”

幕僚恍然大悟:“对呀,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

窦天章又问:“只能杀死他们当中的一个,如果你是窦娥的话,你会选择杀死谁?”

幕僚道:“当然是张驴儿了,这厮最不是东西了,一直过来逼婚。”

窦天章问:“那为什么窦娥却选择了杀死张老儿?”

“这……”幕僚无言以对。

“这个案子有太多的疑点!”窦天章道:“把你在监牢里审问窦娥的记录拿来让我看看。”

幕僚把审问记录拿来了,窦天章一看勃然大怒,责备幕僚道:“你看你,办案也太马虎了,通篇下来,犯人只说了两句话,犯罪动机和犯罪过程只字未提;另外还有作案工具,就是那个装毒药的瓶子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交代;此外还有人证,窦娥去找赛卢医买药这件事,只有窦娥自己能够证明,这在法律上属于孤证,是不足信的;赛卢医这个重要的人证没有抓到,并且第三人证也没有找到!”

幕僚羞得满面通红,说:“属下无能,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窦天章转过身,果断地下达命令:“调转车头,返回山阳县。”

这一天,窦娥吃过早饭,就有狱卒过来向她宣读钦差大人的判词:维持原判,秋后处斩。

窦娥听后笑了笑,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感到意外。过了一会儿,她靠着墙壁睡着了,她梦到了她的母亲,还有父亲,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窦娥正在神思恍惚,监牢的大门突然哐啷一声打开了,把她吓了一跳,一下子醒过来了。紧接着,传来一个粗暴的声音:“提审囚犯窦娥!”

窦娥被人押上囚车,七拐八拐,来到县衙,一个官员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两旁站着一排威武的衙役,窦娥照例跪下,听候发落。

只听那个官员问道:“你就是窦娥?”

窦娥感到这个声音很亲切,不像别的官员那样声色俱厉,就低声回答:“民妇就是窦娥!”

“你公公可是你杀死的?”

“正是。”

“把你下药的过程给本官详细讲一遍。”

窦娥没有吭声,她只是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那官员看。

两旁的衙役一齐吆喝:“钦差大人问你话呢,快说!”

窦娥仍然没有吭声,只是盯着钦差发呆:像,太像了,虽然有点苍老,虽然有点发福,堂上坐的那个人与自己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

窦娥大声问道:“父亲,是你吗?我是端云啊!”

两旁的衙役举起了水火棍,一齐喝道:“不得对钦差大人无理!”

窦天章听到“端云”两个字,如雷震一惊,缓缓站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下堂来,他来到窦娥旁边,把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是端云?”

窦娥哭道:“我就是端云啊!”

窦天章道:“可是,你为什么叫窦娥呢?”

“婆婆给我改的名!”

窦天章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住窦娥痛哭道:“端云,我苦命的孩子,你让我找的好苦哇!”

窦娥哭着说:“我也天天想念父亲!”

堂前的人全都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幕僚走过来轻声说:“大人,不要哭坏了身子!”

窦天章擦干了眼泪,一脚把窦娥踹开,走到堂上坐下,用低沉的声音说:“自小我教你遵守三纲五常,不想你今天犯下了滔天大罪,虽然你是我女儿,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决不会轻饶你!”

窦娥跪在地上大哭道:“父亲,我没有杀人啊!”

“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窦娥哭哭啼啼道:“我如果不承认,婆婆就活不了了。”

窦天章沉吟了片刻,掷下令牌道:“带蔡婆婆。”

蔡婆婆来了,窦天章问:“婆婆,请你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再讲一遍!”

蔡婆婆哭道:“我媳妇儿决不会杀人,肯定是那丧尽天良的张驴儿干的。”

窦天章又掷下令牌道:“带张驴儿。”

张驴儿来了,他不但不承认,还反问道:“难道我会杀害自己的父亲吗?请问在座的诸位,你们谁会杀害自己的父亲?”

案件的审理一下子进入了死胡同。

窦天章只得将三人暂时收押,然后下令缉拿赛卢医,搜山检海也要把他找到。

没过几天,赛卢医在涿州被抓,被押回了山阳县,窦天章亲自审问。

窦天章问:“赛卢医,你可知罪?”

赛卢医早吓得尿了一裤,磕头如捣蒜:“小的知罪,小的不该杀害蔡婆婆!”

“还有呢?”

“小的不该卖毒药害人!可是,小的有把柄在他手里,小的把药卖给他也是无奈之举啊!”

窦天章道:“一派胡言,那窦娥整天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如何会有把柄在她手里?”

“窦娥,她是谁,我不认识呀?”赛卢医翻翻乌黑的小眼睛,茫然失措。

“你把毒药卖给谁了?”

赛卢医道:“我不认识他,但是他认识我。”

众人一下子全蒙了。

窦天章问了半天,终于问清了事情的原委,他掷下令牌道:“带张驴儿。”

张驴儿来了,窦天章问赛卢医:“是他吗?”

赛卢医抬起头看了张驴儿一眼道:“就是他。”

“你可要看仔细了!”

“把他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窦天章问:“张驴儿,你可知罪?”

张驴儿道:“我不认识他,我没有找过他买毒药。”

赛卢医:“你胡说!”

张驴儿:“你胡说!”

案件的审理又进入了死胡同。

窦天章正在犯愁,突然衙门前一阵骚动,走过来几个老者,他们来到堂前跪下道:“我们要检举,我们要揭发!”

窦天章问:“你们检举揭发何人?”

他们一齐回答:“张驴儿。”

窦天章过来把他们搀扶起来说:“有话慢慢讲。”

为首的那个老者道:“我是东大街药房的掌柜,某年月日,张驴儿来到我的药房买毒药,我没有卖给他,他骂骂咧咧地走了。当时我就感到这小子没安好心,偷偷地派了两个伙计跟着他,结果发现这厮把县城的药店跑了个遍,最后看到他进了南门赛卢医的药店,拿着一包东西走了!”

剩下的几个老者道:“我们都是县城某某药店的掌柜,当时张驴儿来我们店里买毒药,我们都没有卖给他。”

窦天章问张驴儿:“你可知罪?”

张驴儿哈哈大笑:“实话说吧,药是我买的,人是我杀的。我本来想杀死蔡婆婆那个老东西,不料却失手杀害了自己的父亲。”

窦天章道:“来人呐,把张驴儿拖出去,乱棍打死!”

“慢着!”张驴儿盯着窦天章说:“你没有资格杀我!”

窦天章气得浑身发抖,说:“像你这种大逆不道的狂妄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张驴儿道:“你真的杀不了我,因为根据大元律,如果犯人与官员有亲属关系,审理案件的时候官员必须回避。现在,大家都知道窦娥是你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审问我?赶快换人吧!只要换了一个当官的,我就有办法活命,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哈哈哈……”

窦天章气得脸色发青,他解下佩剑,高高举起,大声说:“尚方宝剑,如朕亲临。”

众人一齐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窦天章道:“张驴儿草菅人命,罪大恶极,拉出去凌迟处死;县令和牢头收受贿赂,作奸犯科,没收全部财产,拉出去杖毙;赛卢医杀人未遂,贩卖毒药,绞立决;蔡婆婆为老不尊,偷人养汉,没收全部财产,责令三日内到附近尼姑庵出家,终身不得还俗。”

众人齐呼万岁。

窦天章回到后衙,窦娥迎出来道:“父亲,听了你的判决,真是大快人心!但是,你为什么惩罚蔡婆婆呢,毕竟她没有犯法啊!”

窦天章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知道,我这是在保护她!”

窦娥迷惘了,问道:“什么意思啊,父亲?”

窦天章道:“她是你的婆婆,又是我的恩人,我走以后,新来的县令恼怒我,肯定会报复蔡婆婆。现在我重判了她,与她恩断义绝,新来的县令就不会迫害她了!”

窦娥问道:“父亲,新来的县令为什么要恼怒你,你得罪他了吗?”

窦天章苦笑道:“不但他,整个大元朝的官吏我全都得罪了。你不知道,在我审案期间,给县令求情的信件如雪片般飞过来:县里的,省里的,还有京城的,一个劲地为他求情;甚至,还有为张驴儿开脱的,说他是乡贤,地方上的治安少不了他!现在,我杀了县令和张驴儿,把这些人全都得罪了,他们还不在皇帝面前说我的坏话?我估计,来抓捕我的钦差大臣现在已经走到半路了!”

窦娥道:“怎么办呢,父亲?”

窦天章道:“你去收拾一下,我们还是连夜走吧,去南方投奔义军。大元朝,已经没救了!”

月朗星稀,乌鹊南飞。午夜时分,在县城外面的一条小路上,两个人影互相搀扶着,慢慢地向远方走去……

深度解析:窦娥的冤根源在哪里

《窦娥冤》是我国古代杰出的戏剧,是关汉卿的元杂剧代表作,也是元杂剧悲剧的典范,名列中国十大古典悲剧之首。

它的基本情节是:穷书生窦天章因为赶考,为还蔡婆婆借给他的银子,将7岁的女儿窦娥抵给蔡婆婆做童养媳,却不料窦娥17岁时,丈夫病死。蔡婆婆向卢医索要还钱,却险些被赛卢医害死。幸得张驴儿父子相救。那张驴儿要蔡婆婆将窦娥许配给他,窦娥守节不同意。张驴儿就将毒药下在羊肚汤中要毒死蔡婆婆,结果却误毒死了其父。张驴儿反诬告窦娥毒死了他的父亲,昏官桃杌最后做成冤案将窦娥处斩,窦娥临终发下"血染白绫、天降大雪、大旱三年"的誓愿。窦天章最后科场中第荣任高官,回到楚州睡觉时窦娥托梦与他,诉说自己的冤情。最终窦天章为窦娥平冤昭雪。

从剧情上看,都知道窦娥的冤屈:明明是张驴儿想将毒药害死蔡婆婆,不料误毒自己的父亲,却诬陷窦娥毒死的。面对严刑拷打,她据理力争即使“捱千般打拷,万种凌逼,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昏死三次,但仍不肯屈服。只是在昏官桃杌要拷打她的婆婆时,她才含恨屈招。结果被昏官处斩。

这的的确确是世间不一般的冤屈啊。我们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窦娥的冤根源就在于:横行霸道的流氓,贪赃枉法的昏官。但真的只是如此吗?但我认为,这其实只是表象,是外因,真正的冤屈不仅如此,更在于窦娥的内在。

我们假设一下,戏剧中没有“毒死张父”这一情节,那窦娥有冤吗?窦娥的结局又会怎样?按照这个假设,情节的发展会是这样:

1、张氏父子继续住在蔡家,依据有:

(1)在张氏父子救下蔡婆婆之后,威逼之下,蔡婆婆的反应是:

〔孛老云〕兀那婆婆,你无丈夫,我无浑家,你肯与我做个老婆,意下如何?〔卜儿云〕是何言语!待我回家,多备些钱钞相谢。〔张驴儿云〕你敢是不肯,故意将钱钞哄我?赛卢医的绳子还在,我仍旧勒死了你罢。〔做拿绳科〕〔卜儿云〕哥哥,待我慢慢地寻思咱!〔张驴儿云〕你寻思些什么?你随我老子,我便要你媳妇儿。〔卜儿背云〕我不依他,他又勒杀我。罢、罢、罢,你爷儿两个随我到家中去来。

〔卜儿云〕孩儿也,你说的岂不是!但是我的性命全亏他这爷儿两个救的。我也曾说道:待我到家,多将些钱物酬谢你救命之恩。不知他怎生知道我家里有个媳妇儿,道我婆媳妇又没老公,他爷儿两个又没老婆,正是天缘天对。若不随顺他,依旧要勒死我。那时节我就慌张了,莫说自己许了他,连你也许了他。儿也,这也是出于无奈。

如果说这时对张氏父子的救命之恩身怀感激,又加上被威逼要求命的话,那看看下面:

〔卜儿云〕我的性命都是他爷儿两个救的,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别人笑话了。

当窦娥说她婆婆不应该不守节时,蔡婆婆又说,

〔卜儿云〕孩儿也,再不要说我了。他爷儿两个都在门首等候,事已至此,不若连你也招了女婿罢!

当窦娥不答应,蔡婆婆又劝张驴儿父子说,

〔卜儿云〕你老人家不要恼懆。难道你有活命之恩,我岂不思量报你?只是我那媳妇儿气性最不好惹的,既是他不肯招你儿子,教我怎好招你老人家?我如今拼的好酒好饭,养你爷儿两个在家,待我慢慢的劝化俺媳妇儿。待他有个回心转意,再作区处。

不单如此,再看蔡婆婆生病是与张驴儿父亲的那个“恩爱”样:

〔孛老将汤云〕婆婆,你吃些汤儿。〔卜儿云〕有累你。〔做呕科,云〕我如今打呕,不要这汤吃了,你老人家吃罢。〔孛老云〕这汤特做来与你吃的,便不要吃,也吃一口儿。〔卜儿云〕我不吃了,你老人家请吃。〔孛老吃科〕

从蔡婆婆的这样一些言行来看,俨然已把张驴儿父亲当做“接脚”的了,所以张驴儿父子肯定会一直住下去的。

2、张驴儿继续觊觎窦娥

既然张驴儿父子会一直住在蔡家,张驴儿就肯定会一直纠缠窦娥,为什么?

(1)本来一开始主张娶蔡婆婆婆媳的就是张驴儿:

〔张驴儿云〕爹,你听的他说么?他家还有个媳妇哩!救了他性命,他少不得要谢我。不若你要这婆子,我要他媳妇儿,何等两便?你和他说去。

(2)当蔡婆婆不答应时,他宁愿犯着杀人的罪行也要继续:

〔张驴儿云〕你敢是不肯,故意将钱钞哄我?赛卢医的绳子还在,我仍旧勒死了你罢。

(3)而当张驴儿看到窦娥之后,更是色心难耐了:

〔张驴儿云〕这歪剌骨!便是黄花女儿,刚刚扯的一把,也不消这等使性,平空的推了我一交,我肯干罢!就当面赌个誓与你:我今生今世不要他做老婆,我也不算好男子!〔词云〕美妇人我见过万千向外,不似这小妮子生得十分惫赖。我救了你老性命死里重生,怎割舍得不肯把肉身陪待?

3、窦娥会不会侍奉张父?

张驴儿父子一直住下去,张驴儿色心难耐,你叫窦娥如何是好!

(1)窦娥肯定是不会嫁张驴儿的。如何知晓?

当知道蔡婆婆答应婚事时,看看窦娥是怎样说她婆婆的:

【花】避凶神要择好日头,拜家堂要将香火修。梳着个霜雪般白dí{髟狄}髻,怎将这云霞般锦帕兜?怪不的“女大不中留”。你如今六旬左右,可不道到中年万事休!旧恩爱一笔勾,新夫妻两意投,枉教人笑破口!

【青哥儿】你虽然是得他、得他营救,须不是笋条、笋条年幼,刬的便巧画蛾眉成配偶?想当初你夫主遗留,替你图谋,置下田畴,早晚羹粥,寒暑衣裘。满望你鳏寡孤独,无捱无靠,母子每到白头。公公也,则落得干生受!

【寄生草】你道他匆匆喜,我替你倒细细愁:愁则愁兴阑删咽不下交欢酒,愁则愁眼昏腾扭不上同心扣,愁则愁意朦胧睡不稳芙蓉褥。你待要笙歌引至画堂前,我道这姻缘敢落在他人后。

这些唱词把一个忠贞于丈夫的烈女形象活灵活现的呈现在我们面前。

更有甚者,当窦娥看到蔡婆婆与张驴儿父亲喝羊肚汤的“恩爱”情景时,更是按捺不住那悲愤的心情:

【贺新郎】一个道你请吃,一个道婆先吃,这言语听也难听,我可是气也不气!想他家与咱家有甚的亲和戚?怎不记旧日夫妻情意,也曾有百纵千随?婆婆也,你莫不为黄金浮世宝,白发故人稀,因此上把旧恩情全不比新知契。则待要百年同墓穴,那里肯千里送寒衣。

注意:这些唱词里面并不是因为张驴儿父亲是流氓还是才俊不能“招”,字里行间强调的是“旧恩情”“夫主”“旧日夫妻情意”,也就是说,要对丈夫忠贞不二。

(2)矛盾与痛苦中侍奉蔡婆婆与张驴儿父亲

那么,问题来了,窦娥在以后的生活中,会不会侍奉张驴儿父亲?我的理解是,肯定会。

假如张驴儿父亲不死的话,很大可能是会招进蔡家。即便没有招进,也会以恩人自居,在蔡家好好生活。前面说过,当窦娥不答应“招”张驴儿时,蔡婆婆就说,“我如今拼的好酒好饭,养你爷儿两个在家”,并且在生病时与张驴儿父亲那般“恩爱”地喝羊肚汤。

但是,张驴儿父亲是什么身份呢?仅仅是“恩人”?从前面张驴儿父子的居心来看,从蔡婆婆对“招”张氏父子的态度来看,从她生病时和张驴儿父亲喝喝羊肚汤的情节发展来看,肯定不会仅仅是恩人!

既然张氏父子是这样一种身份,窦娥肯定是会侍奉的。

因为窦娥自小深受父亲教诲,我们先看第四折窦娥父亲与窦娥冤魂的对话:

你是我亲生之女,老夫将你治不的,怎治他人?我当初将你嫁与他家呵,要你三从四德: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者,事公姑,敬夫主,和妯娌,睦街坊。今三从四德全无,刬地犯了十恶大罪。我窦家三辈无犯法之男,五世无再婚之女,到今日被你辱没祖宗世德,又连累我的清名。

通过这段话我们可以得到这样一些信息:

(1)窦娥有着很强烈的贞洁烈女观念。

“五世无再婚之女”,说明窦家的婚姻伦理观念非常浓厚,或者说窦娥从小就深受“好女不侍二夫”的贞洁烈女观念的教育。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前面当蔡婆婆说要“招”张驴儿父子时的反应了。

(2)窦娥还有深重的“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观念。

在家从父,的确是从父了,可怜窦娥7岁就被父亲抵债做人儿媳妇了。

出嫁从夫,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是夫死了也是从一而终。

事公姑,“公姑”就是公公婆婆,窦娥为什么被屈打成招,是她自己受不住吗?不是。是

“当日问官要打俺婆婆,我怕她年老受刑不起,因此喒认做药死公公,委实是屈招个!”

还有,即便是自己死了,冤魂还是托父亲照顾蔡婆婆,“我可忘了一件,爹爹,俺婆婆年纪高大,无人侍养,你可收恤家中,替你孩儿尽养生送死之礼,我便九泉之下,可也瞑目。”这实际上是嘱咐父亲替自己完成“事公姑”的伦理责任。

其它几条就不用说了。

所以,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这样一个深受“三从四德”封建礼教教诲的窦娥,侍奉张驴儿的父亲,会是怎样的矛盾和痛苦。

综上所述,窦娥的冤,固然是因为碰到流氓父子,固然是因为碰到昏官,但还有一个深层次的根源就是:窦娥深深地受到封建婚姻观念及封建礼教的毒害,她的反抗越是强烈,她所受的毒害就越深!

因此,窦娥的悲剧是一个必然的结局,她摆脱不了那个黑暗时代的悲剧命运!

202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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